覆巢之下,焉有完卵。
倘若此处亚空间崩塌,里面待着的这些人必然会湮没于空间之中,卖药郎虽然不会如此消亡,但也绝不能眼睁睁的看着这里就这么崩塌了。
但还没等他付出行动,就发生了更加奇怪的事情。
那片破碎了的天空中,原本并不算太大的裂缝突然变大,无数黑色的怪物从裂缝中钻了进来,卖药郎并不知道那些是什么,但是并不妨碍他从身边审神者的反应里获取信息。
“是溯行军!这里为什么会有溯行军!”
说话的是旁边的一个年轻女孩子,看起来不超过二十岁,浑身裹着稚嫩青涩之气,她旁边站着的付丧神恰好正是加州清光,但看起来着装和沙罗的加州清光并不一样,气势也弱上许多。
周围也传来窃窃私语之声,另一个看起来年长一些的姑娘听到她的话,转过头看了看对方和她的付丧神,笑道:“你是今年刚刚入职的审神者吧?”
年轻姑娘瑟瑟道:“是、是的,前辈,我刚刚入职三个月,是有什么问题吗?”
年长姑娘温声道:“没事,不必担忧,你来的时间还太短,不知道这种事在我们这里经常发生。”
年轻姑娘:“什么?溯行军入侵万屋吗?这种事经常发生?这里不是时之政/府管辖区内吗?都属于我们的大本营了,还会经常被入侵?”
年长姑娘冷笑了一声,语气中充满了鄙夷:“呵呵,我怎么知道时之政/府怎么回事,万屋三天两头被入侵,一开始我们还挺慌张的,现在都习惯了,辣鸡时政,吃枣药丸。”
她见新入职的小后辈连带着付丧神一起满脸茫然不可置信,不由的叹了口气,安抚道:“没事的,你想象一下溯行军入侵就是地震,我们这里震来震去也没震出什么事情,这次入侵我看规模也不大,很快就结束了。”
她嘱咐道:“你的付丧神练度还不是很高,现在就跟着大家走,一会儿应急巡逻队的就会过来了,他们会集中保护新人的安全。”
年轻姑娘问道:“那前辈您呢?”
年长姑娘笑了一笑,笑容里带着点向后辈炫耀的自傲:“我还要去履行我的职责——去为那个辣鸡政/府收拾烂摊子。”
她的身边是站着的是一个穿着蓝色狩衣的男人,生得俊美风流,是天下少有的美丽,卖药郎一眼便认了出来,这便是三日月宗近,天下最美之剑,也是所谓的时之政/府看板郎。
年长姑娘向三日月宗近点了点头,二人相携离去,冲向了前方溯行军横行的位置。而身边的这些审神者们也纷纷带着付丧神往前方奔去,甚至在卖药郎远超常人的目力下已经看到了前方的战况,他们和溯行军短兵相接,刀剑碰撞之时发出的金铁之声不绝于耳。
看来这确实是一份危险的工作。
卖药郎站在街边略微隐蔽之处,目光紧紧跟随着前方巨大的空间虚洞,那一片天空就像被剥下的鸡蛋壳一般碎裂了一块,从里面源源不断的冒出浑身漆黑的怪物。
是叫做溯行军……是吗?
卖药郎紧盯着溯行军的动作,很快就分辨出他们有着不一样的模样,按照所持武器的不同分为好几种模样,高大的超过两米以上,手持薙刀,矮小的甚至都脱离了人类的形态,以一种细长森白的骨蛇形状现世,口中紧紧含着一柄短刀。而尽管他们的形态各不相同,却无一例外的有着程度不一的骨化状况。
森然的白骨在他们的肢体上环绕增生,锋锐的骨刺萦绕着鲜血与黑雾,森冷阴寒,不怀好意。
卖药郎轻轻“嘶”了一声,喃喃自语:“这骨质增生的有点严重啊。”
旁边有个审神者听到了这句话,用一种难以言喻的目光看了一眼卖药郎。
然后他就发现了不对。
这个人……身边没有付丧神啊。
他立刻警觉了起来。
这位审神者的代号叫做安弥,是个入职三年的老人了,在面对时政的种种坑爹之处时已经有足够的能力来维持形象不当场骂街,事实上,若非这边工资高,他才不把脑袋别在裤腰带上干活。
而由于自身所处环境的缘故,安弥总是会旁人更敏感多思一些,自从时政的据点频繁受到攻击之后,他总是在思考出现这种情况的原因。
政/府使用的空间符文极为奇妙深奥,他根本看不懂,姑且当做十分强力,且这些据点在之前十数年中也并未出错,那么为何最近几年频频出现问题呢?
安弥不由得阴谋论了,莫非时政里有溯行军的内应?
随着受袭的频率越发频繁,他愈发觉得这种猜测十分合理,却苦于网络并非法外之地无处诉说,只好偶尔在和本丸内付丧神谈心的时候神神秘秘的说几句,安弥不知道那些倾听的付丧神如何理解,反正他只记得有一回宗三左文字拍拍他的肩膀,劝他不要想太多。
安弥觉得自己被侮辱了,作为惩罚派削减了左文字家的洗发水支出经费。
在处处碰壁之后,安弥不仅没有放弃这种想法,反而更加坚定,将它深藏心底,平时在外行走愈发敏锐,处处留心。
当他看到卖药郎的时候,就觉得他不对劲。
首先对方穿着奇装异服,画着花里胡哨的妆容,长得倒是挺好看的,身边却没有带上随行的付丧神。
要知道时政可是有明确的规定的,为了保证审神者的人身安全,只要走出本丸,就一定要有付丧神的陪同。
别说他的付丧神可能去了别的地方还没回来,在现在这种情况下,哪个付丧神不警惕的护在审神者左右,生怕被某个溯行军偷袭?况且事态发生已经快半小时了,再怎么着付丧神也该回来了,不应该身旁一个刃都没有的。
安弥直勾勾的盯着对方看,目光之直接让他旁边护卫的一期一振都有点不好意思,隔空对那个容貌昳丽的青年抱歉的笑了笑,表示不好意思,我们主殿又犯病了。
安弥:持续警觉.jpg
而就在这时,用以维持万屋平时秩序的巡逻队从旁经过,他们是从万屋的另一边调过来的队伍,一路走一路清洗,已经将深入万屋的溯行军清洗干净,将包围圈缩小到了源头附近。
也就是这里。
安弥福至心灵,大喊一声:“这里有敌人!”
巡逻队此时正是神经紧张的时候,被这么平地一声雷的一喊,刷的一下都围了过来,一期一振痛苦抚额。
“敌人在哪里?!”
安弥得意洋洋,伸手一指,卖药郎凭借优异的目力,能够清楚的看见安弥指腹上的指纹。
“就是他!”
迎着直面而来的数道犀利的目光,卖药郎不动声色,不躲不避,露出一个微笑。
周围安静了一两秒,一期一振挤出包围圈,拔刀戳死一头漏网之鱼的敌短刀。
巡逻队刷刷刷的又回头看向安弥,苦口婆心:“你不能因为人家长得比你好看就举报他啊。”
安弥目瞪口呆,“什么?什么叫长得比我好看?他长得比我好看吗?你看他的脸……哦,确实长的比我好看,草,输了。”
他微妙的颓丧了一秒钟,又立刻振作了起来,奋力为自己的举报增添证据:“你们不要被敌人的美色迷惑!这个人肯定有问题!”他仿佛看到就什么特别的证据,一下子更精神了,“你看他的耳朵!是尖的!肯定是溯行军的卧底内应!”
巡逻队沉默了两秒,诚恳道:“你是不是没看昨天发下来的政/府通知报告?”
安弥一脸莫名其妙:“什么通知?有那回事吗?一期,什么东西?”
一期一振附耳过去,小声说:“您把文件都丢给长谷部了,长谷部已经把自己关进近侍房三天了。”
安弥有点尴尬,打了个哈哈:“啥?有这回事?”
一期一振沉重的点点头。
巡逻队有点不耐烦,“昨天刚刚下了文件,说接收了一批新来的审神者,都是非人类。”说着看了一眼卖药郎的尖耳朵,“差不多就是这样。”
“哈?!”安弥垂死挣扎,“我不信!你盘问他!你不能因为美色连流程都不走一走了吧?别以为我是新来的,搞不好我投诉你!”
巡逻队实在有点无奈,但也不好就这么一走了之,于是转身看向卖药郎,无奈的摊了摊手。
那意思,我们也没办法。
从队伍里走出一个队员来,掏出纸笔,一副敷衍了事的样子,说话的语气懒懒散散,就想赶快了结此事。
他看向卖药郎,再次被对方奇异的艳丽震了一下,赶快低下头看向空白的纸张,“那么,请问你的代号,本丸编号,入职编号分别是什么?”
卖药郎不说话。
巡逻队员好脾气的又问了一遍。
他却只是沉默的站在那里,神情安定而平静,艳丽的面孔上冷淡至极,形成一种独特而鲜明的反差,他好像在微笑,却浑身充满了一种与生俱来的隔膜与疏离。
他的目光坦然而平和,在接触中从未回避和逃跑,看向每个人的模样都是相同的,并未存在任何差别。
然而他确实从头到尾未置一词。
在令人尴尬而窒息的安静中,一种沉凝的气氛逐渐蔓延,安弥下意识的后退了一步,被一期一振护到身后,他茫然抬头,正好看到一期一振陡然严肃起来的面容。
巡逻队长走出队伍,把那个手持纸笔的队员往后一拉,沉声道:“你是什么人?为什么不回答?”
青年一直保持着平静的神色在此时终于出现了些许变化,安弥这才注意到对方从头到尾并未微笑,只是在上唇用紫色的油彩绘出了纤细的上挑形状,奇异却充满了未知的美丽。
他的口齿清楚,一字一顿:“我只是一个普通的卖药郎。”
巡逻队长沉默了一下,冷笑一声,右手按住刀柄,冷声质问道:
“那你的药呢?”
卖药郎:哦豁。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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