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这里是栖伏山。”
艾子豆将新制好的竹杖塞到宁欢的手里,挠了挠脸颊,声音有些腼腆,“这个、这个是尊主要我交给你的。”
竹子是刚长成不久的龙鳞竹,入手潮湿冰冷。
宁欢顿了顿,指腹抚过整个把手,浓长卷翘的眼睫颤了颤。
竹杖的把手处被人贴心的缠了几层布帛,面料是熟悉的细滑,边缘带着柔软的毛刺,像是随手从什么地方撕下来的。
干燥柔软的布帛彻底隔断了新竹的湿冷。
宁欢扯了下唇角,轻声道:“多谢。”
艾子豆下意识地想要摆手,旋即又想起来眼前的小伙伴眼睛失明了。
他双手绞在一起,忙道:“不要谢我,这拐杖是尊主做的。”
“今日尊主的心情似乎不错,还赐我了一个名字,艾子豆。”
“你可以这么叫我。”艾子豆说,顿了顿,又补上一句解:,“以往尊主都只是唤我矮豆子。”
艾子豆自打有记忆起,便在这栖伏山上生活。他没下过山,见过的活人少得可怜,更别提交谈了。
这还是他第一次跟同自己差不多高矮的人说话,难免有些羞怯紧张。
没错,就是差不多高矮。
艾子豆的个子矮,在栖伏山上生活了好几年也不见长个头。
先前他在院中栽了棵只有他一半高的小树苗。小树苗半死不活的,艾子豆心生怜惜,将它当做了自己的小伙伴,日日以灵泉水浇灌。
——结果半个月不到,小树苗就比他还高了。
现如今,更是长成了参天大树。
就因为这件事,艾子豆郁闷了好久。
不过没关系,他现在又有一个跟他一样矮的小伙伴了。希望这次的小伙伴不要再背着自己偷偷长高了。
“……尊主?”
宁欢怔了一下,心里微动,“你为何称她为尊主?”
艾子豆没什么心机,耸了耸肩,说:“我也是听别人这么叫我才跟着叫的。”
别人?
宁欢的食指暗扣在竹杖细软的布帛面儿上,思索两息后,缓声问道:
“她有名字吗?”
“有吧,”艾子豆皱着眉想了想,“但我也不知道尊主叫什么。”
他从来没问过,也没往这方面想过。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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九真大陆上遍布了大大小小的国家,地域辽阔,广袤无垠。其中,人、妖、魔三族鼎立。
伊汌国是人族的一个小国,与魔域接壤,人口较少,山林居多。边境处有人族的军队把守。
栖伏山隶属于伊汌国,是距离魔域最近的一座山。
“这里是你日后的居所,尊主就住在你的隔壁。”
艾子豆望着眼前的竹屋,眨巴眨巴眼,迟疑着问:“你…能感知到吧?”
“笃笃”
翠嫩的绿竹轻敲两下地面,传出两声沉闷的响儿。
宁欢的耳尖动了动,掀开眼睫,墨色的双眸没有任何焦距。
她语气平常:“可以。”
“那就好。”艾子豆点了点头,安了心,“日后由我来教你练剑,你休整一下,尊主在隔壁等你。”
“有需要的话,传音玉佩也可以唤我。”
宁欢低低应下:“好。”
……
隔壁的竹屋。
“任务目标仍旧是易容状态,”王小二一边刷新后台,一边陈述,“对方还没有完全信任你。”
“不打紧。”
祁慕半卧在软塌上,屈着一条腿,另一条腿悬空,偶尔晃动两下。
她唇角一弯,“这个不重要。”
祁慕阖着眼假寐,眉眼间恣意闲散,像是一只正在懒洋洋晒太阳的大猫咪。
她云淡风轻道:“只要任务完成了就可以了。”
祁慕莹白的手随意搭在膝上,有一下没一下的敲打着。
不知过了多久。
竹屋前忽然响起了几声沉闷的声响,一路响到了门口,尔后安静下来。
祁慕倚在靠枕上,淡声道:“既然来了就进来吧。”
门扉这才被打开。
竹杖在外室轻敲了两下,她听着响声,很快辨别出祁慕的方向。几个竹屋的内设基本一样,她方才将自己的竹屋摸索了个遍。
“你找我。”微微沙哑的嗓音里透着点儿艰涩,宁欢慢慢道。
“嗯,”祁慕支起身子,撩了下散在肩头的长发,“过来。”
她睫羽低垂着,依言走了过去。
耳边忽然响起了一句清浅的声音。
“不要动。”
鼻息间毫无征兆地萦绕上一股雪中松柏的气息,清澈中带着点儿果子的甜香,若有若无的勾人。
勾得人心尖悸动。
“啪嗒”一声,竹杖摔到地上。
宁欢的手快于大脑,伸手欲捉住快要触到她面上的物什,结果只勾住了一撮细软的毛刺。
她很快分辨出来,是面前人衣裳的袖角。
宁欢指尖一顿,很快又紧紧攥住那一小片细软,声音透着冷,“你要做什么。”
祁慕眉梢向上轻轻一挑,有些意外。
“看来你适应得不错。”
话音甫落,“刺啦”一声。
宁欢只觉袖角那端的力道陡然变轻,等她回过神来时,手上便多了块残破的布帛。
“我说了,你不要动。”祁慕叹息道。
宁欢抿着唇,双手垂在身侧紧攥那一小片布帛,不再动了。
可到了下一秒,感受到那落在她脸颊上肆无忌惮打量的目光,她还是忍不住偏了偏脸。
刚偏到一半,下巴被人用力扣住,强制抬起。
宁欢蓦地睁大眼眸,薄薄的唇嗡动两下,正想要伸手挣扎,就听到面前人不耐的嗓音。
“还想不想报仇了?”
闻言,眼前的小瞎子渐渐老实下来,双手垂在身侧,眉眼也乖顺下来。
宁欢低声说:“想。”
祁慕轻“呵”一声,原本沉下去的唇角冷不丁地向上一勾,她真是被这小瞎子给逗笑了。
宁欢揉了揉攥在手心里的布帛,没说话。
过了两息,微凉的指尖轻点她的眉心。宁欢的身子紧跟着一抖,有什么东西不受控制地涌入了脑海。
“水属性单灵根,天赋不错。”
祁慕收回手,淡声道:“这是引气入体的口诀跟方法,我要离开一阵子,你自己练习。”
宁欢浓长的眼睫扇了扇,墨色无光的双眸被方才并不温柔的侵入激得蒙了层水光。
她下意识地“看”向祁慕,按捺下喉间莫名涌上的涩然,“要去多久?”
祁慕拂了拂衣袖上乱糟糟的毛刺。
“十几日吧。”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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