薛瑶：“……”
得，服气。
她站起身：“我和你一起过去吧。”
苏软不想麻烦她：“不用的，我自己去就可以了。”
“你自己去我不放心。”
“可是……”
“别可是了，我穿个外套。”
薛瑶把车停在了附近的饭店，苏软点了一大桌子的菜让服务员打包。
薛瑶皱眉：“您点的这是满汉全席吧。”
苏软：“我怕他吃不饱。”
薛瑶语塞：“你再怎么着也不能把一个人当猪养，就算他是猪也吃不下这么多啊。”
苏软面露难色：“那……”
薛瑶叫来了服务员，在那张菜单上一通乱画：“这样，这些就别上了。”
从这儿去医院，也用不了多少时间，薛瑶不太喜欢那股消毒水味，所以就没有上去，就在一楼大厅等她。
住院部在二十几楼，走廊空荡荡的，没什么人。
头顶的日光灯白的惨淡，偶尔还有阵阵冷风吹过，苏软提着打包盒，吓的瑟瑟发抖。
她虽然经常来医院，可还没有这么晚一个人出来过。
四周太安静了，一点声响都没有。
她拿出手机想给薛瑶打电话，电话拨出去后，她的声音因为害怕而轻微颤抖：“小瑶，你现在能不能上来一下，我有点害怕，这里一个人都没有。”
风声轻慢，静了一瞬后，低沉微哑的男声落在她耳边：“你在哪？”
苏软一愣，看了眼手机屏幕上的备注，后知后觉的反应过来，自己打错了。
一听到宋宴书的声音，所有害怕和委屈顷刻间爆发了，她小声说：“我……我在医院里。”
宋宴书过来的时候，苏软正双手抱膝，蹲在角落，吓的瑟瑟发抖。
抬眸看到他了，她才敢起身：“宋医生。”
宋宴书扫了一眼她脸上的泪水，眸色有点沉：“二十三楼在装修，所有病人都调去了其他病房。”
似乎是在和她解释，为什么这里一个人都没有。
无关鬼神。
她像做错了什么事一样，低着头跟在他身后：“对不起。”
宋宴书垂眸：“为什么要道歉？”
对啊，她为什么要道歉呢。
就是下意识的脱口而出。
苏软从小到大就是一个容易给周围人带来麻烦的体质，她很倒霉，甚至到了一种难以让人理解的倒霉。
久而久之，她的口头禅就变成了对不起。
她想了想：“因为我太笨了。”
“的确很笨。”宋宴书毫不留情，他走过去摁亮电梯，“医院晚上只有急诊。”
苏软解释说：“我不是来看病的。”
她说，“您中午请我吃饭，所以我也想……”
她把手上的打包盒递给他，“您应该还没吃饭吧？”
他的确还没吃饭，但也的确不怎么饿。
作为一个内科医生，他经常叮嘱病人要按时吃饭，饮食要规律。
可最不规律的那个人，就是他自己。
小姑娘那双杏眼在灯光的映照下，像是嵌了星星。
笑脸讨好，生怕他会拒绝。
电梯门开了，他移开视线：“先进去吧。”
苏软听话的跟在他身后，小手下意识的抓着他的衣摆。
不过是一件被他穿上的衣服，却好像能给她无数的安全感。
病人都休息了，四周安安静静的。
值班护士查完房回来，看到跟在宋宴书身后的苏软，纷纷回头多看了一眼。
以往虽说也经常有女病人出院以后特地回医院来找他，可像这次他亲自把人带过来，还是头一回。
办公室里很安静，桌上铺放着几本病历，他应该刚忙完工作。
苏软把东西一一拿出来，用餐纸垫着：“我不知道您喜欢吃什么，所以就……随便点了一些。”
顿了顿，她又说，“不过这些都是我最最喜欢吃的，应该还可以。”
宋宴书单手撑着脸，歪头看她，神色透着随意，没说话。
本就冷白的肤色，在惨白灯光映照之下，有些失了血色。
像是只能躲藏在黑暗之中的吸血鬼，用他的美色让你臣服，然后心甘情愿的解开扣子，露出脖颈上的青色血管，等待他来享用。
温柔和冷绝，本就是互相冲突的，可在宋宴书身上，它们的存在又那么理所当然。
苏软被他这么看着，心脏跳动的有点快。
等她欣赏完宋宴书的美貌，然后才注意到他脸上的倦色。
往日那双清幽深邃的眼眸此时满是红血丝，困乏倦怠。
苏软看的有点心疼，于是移开视线，替他把筷子掰开，擦掉竹屑：“您先吃，我去给您买一杯咖啡。”
她刚要起身，宋宴书低声叫住她：“这么晚了，去哪买。”
“我来的时候看到附近有一家星巴克。”
他低声：“不怕了？”
想起刚才走过的那条无人的走廊，苏软后背一凉。
良久，她低着头重新走过来，在宋宴书身旁重新坐下：“有……有点怕。”
宋宴书看到她害怕的样子，心情愉悦的勾了下唇，在她抬头看过来时，又不动声色的收了回来。
办公室里太安静了，只有他们两个人，苏软突然想到了一句话——孤男寡女共处一室，总得发生点什么吧。
她抬眸，小心翼翼的去看宋宴书，发现他并没有半点要和她发生点什么的意思。
有点遗憾。
宋宴书把病例收好，苏软突然想到薛瑶还在楼下大厅等她。
她也不确定自己什么时候才能回去，总不能让她一直等自己吧。
苏软拿出手机给她发了一条消息：“瑶瑶，你要不先回去休息吧。”
“怎么了，你不回去吗？”
她要回的，不过可能会晚些，她想看宋宴书吃完饭再回去，
薛瑶明天还要早起上班，和她不同。
如果她说自己待会自己打车回去的话，薛瑶肯定不会放心，于是苏软撒了个慌：“有人送我的。”
薛瑶：“哟，可以啊，一顿饭就把他钓到手了？看到你这神仙哥哥也没多坐的住啊。“
……果然误会了。
苏软刚要解释，薛瑶说：“行了，那我就不打扰你们了，嘻嘻，今天晚上不回家也没关系，二十一了，可以成为女人了。”
苏软的脸顿时涨的通红，都快烧的冒烟了。
成为女人。
成为女人。
成为女人。
她满脑子都是薛瑶的这四个字。
宋宴书视线平稳的移过去，苏软一脸娇羞外加隐隐期待的模样。
宋宴书眯眼眸，修长白皙的手指轻轻戳了一下她的额头，夜晚安静，偶尔能听到窗外的风声呼啸吹过。
他声音无奈：“脑子里装的都是些什么。”
他的手从她额头上离开，苏软迷恋这种温柔触碰，下意识的往他那边倾靠，主动凑上去。
明亮的灯光之下，小姑娘红着一张脸，像是喝醉了酒一样，她声音轻趴趴的：“我脑子里装的才不是乱七八糟的东西，明明都是......”
您。
最后这个字，苏软说不出口。
面前的菜一点没动，筷子也是干干净净的，苏软匆忙转移话题：“您怎么不吃？”
他放下筷子，兴致不高：“没有晚上吃饭的习惯。”
苏软欲言又止：“可是……可是不吃饭的话，会饿的。”
宋宴书只是垂眼看她，眼底情绪晦涩不明。
苏软被他看的有些发怵：“您是不是不喜欢吃这些啊？”
他淡道：“我不挑食。”
苏软突然想起被他扔进垃圾桶的那捧玫瑰花了。
他说过的，他不喜欢死缠烂打的女人，所以对待她们，他的拒绝也是丝毫不留情面。
一点回寰的余地都没有。
所以他现在同样拒绝了自己。
苏软忍住那一点突然升起的心酸：“那我就不打扰您了。”
一看就是被保护的很好的小姑娘，半点情绪都藏不住，喜怒哀乐全都藏在脸上。
宋宴书喉结微动，指尖抵着筷子，漫不经心的开口，道：“不是想在今天晚上成为女人的吗。”
苏软猛的一震。
他……他都看到了？
她停下步伐，急忙解释说：“那个是我朋友乱说的。”
宋宴书点头：“我知道。”
苏软松了一口气。
“我还有半个小时下班。”
苏软愣住：“什么？”
他说：“送你回去。”
果然全看到了。
苏软拒绝道：“我那是怕我朋友担心才故意那么说的，我可以自己打车回去的，不用麻烦您。”
宋宴书做了一下午的手术，肯定累的不行，她怎么忍心让他送自己回去呢。
宋宴书若有所思的点了点头：“看来是我自作多情了。”
“不是的，我想让您送我回去，只不过就是怕麻烦您，所以我……”她一着急，就把心中所想全都讲了出来。
宋宴书靠在椅背上，唇角微挑，看上去似乎心情不错。
苏软欲哭无泪，她今天就不该来的。
他就是只狼，自己根本玩不过他。
走廊外有脚步声传来，何医生打着哈欠进来：“那些病人家属实在太难缠了。”
话说到一半，他才注意到办公室里多出来了一个人。
还是个女孩子。
“这位是？”他神色暧昧的看了眼宋眼书。
后者微抬下巴：“叫叔叔。”
苏软乖巧认真的冲他喊了一声：“叔叔好。”
何医生：“……”
他笑道：“叫什么叔叔啊，叫哥哥就行，我没这么老。”
他拖出椅子坐下，扫了眼宋宴书桌上的佳肴，都是些酱猪蹄，红烧肉。
半点素也没见到。
“大晚上的吃这么油腻啊？”
宋宴书睨了他一眼，后者乖乖闭嘴。
苏软这才后知后觉的反应过来，为什么宋宴书不肯动筷子。
他今天一整天都没怎么吃饭，胃肯定难受，她点的又都是一些比较油腻的食物。
能有食欲才怪了。
这些都是苏软最喜欢的，她只想到要把最好的东西送给宋宴书，却忽略了一点。
对她来说最好的东西，对于宋宴书，可能并不觉得好。
她转身靠着墙，再次自闭。
宋宴书的视线落在她的落寞的背影上，沉默片刻，他还是拿起筷子，夹了块红烧肉递进嘴里。
已经冷了，油腻感更重一些。
宋宴书没咬几口，皱眉直接吞下去，然后淡声开口：“挺好吃的。”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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