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一百二十六章 盈盈
小瀑布积水成湖, 银环将屋旁的湖从来当澡盆用, 他喜水,便是一个人也能游许久。
风清月明, 有诵经声隐约传来。银环划开水面, 甩着尾巴上坐到了岸边, 长长的蛇尾有一下没一下的在水中摆动。身后是昏黄烛火浅照,身前是月华盈湖。
他将打湿的长发顺到胸前慢慢以指梳至顺滑, 随后以银簪松松挽起。长尾在月色下扬至岸上化作白皙的双足, 一双环形银镯套在足踝上,越发显得肤白胜雪踝骨精致。
银环侧耳听房中的诵经声, 眉眼一弯勾出个狡黠的笑来,也不知道憋着什么坏。他将手边的里衣一勾松松的套到身上, 里衣轻飘飘的长及地面, 堪堪可露出一双脚来, 行走间修长的腿在衣袍下若隐若现, 惹人遐思。
要不说妖精就是妖精, 野性难驯,忍得了一时还能盼他忍一世不成。
银环虽说偶尔神经粗点儿,天真了点儿,又第一次将人捧到心上好好安放,愈发傻了些,但小算盘打起来那也是“啪啪”响。他心上人啊什么都好,只可惜是个六根清净的和尚,明明也喜欢他, 可他一靠近那小和尚就跟要了命似的可怎么行。
银环不介意非期是否想要参禅修佛,他想的很简单,反正你爱干什么他都随着,但该满足的也需得叫他高兴了不是。远的不说,那小和尚朗月清风的面貌,佛前白莲的色相,他哪里把持得住。日日瞧着那穿着妥帖的僧袍,也不知多少次想着自己亲手将遮掩的严严实实的衣领给扒了。
他赤着脚落到自己房门前,恰在诵经声停下的一刻推门进屋。
银环手上蒲团没有,上好的皮毛倒是不少,一挥手给屋子全给铺上了毛绒绒的皮毛,桌子椅子全数挪到另一间屋子里。非期困惑他不过做个晚课,何至于大动干戈,但瞧银环跃跃欲试的模样还是将话咽了下去。他也是越发没底线,也是,他的底线从来来自于他人。
此时非期盘膝坐在地上,正好停下木鱼。银环推门而入,反手便将房门合上。非期听见响动,正要回头却被一个大步过来的银环将眼睛捂了个严实。
银环用着原本的嗓音贴近非期的耳畔,似要吻上:“小师傅,猜猜我是谁?”
非期:……这妖孽还用得着猜。
小师傅并不想配合,还抓住妖孽的手腕子轻轻松松的拉了下来。
银环吃准了非期不会回答这样显而易见的问题,顺着非期的力道脚一转腰一软,一屁股坐到了非期的怀里。
烛火晃动一瞬,非期眼睫一颤正对上银环含笑的眼。
银环一手被非期抓在手里,一手软趴趴的挂在非期的脖子上,银簪从长发间滑落,湿漉漉的长发披散下来,片刻便濡湿了单薄的里衣。银环略微直起身,烛火下越显皮囊莹润,风华艳美,从平日里咋咋呼呼的模样脱离出来,竟果真像个择人而噬的妖了。
下一刻,银环猛地嘟唇往非期脸上去,非期下意识扭开头被一口咬在了下巴上。
非期慌忙要推开,银环个没骨头的,软软的缠着他,在他耳边舔了一记,拖着嗓子哼哼:“小和尚,你心跳得好快,好像要从胸口跳出来了。”
于是那擂鼓般的心跳声忽得就平稳了下来。非期默不作声的将银环抱起来,往床铺上走去。银环眼眸一亮,心中暗喜自己一出马果然无往不利。
随后……他就被非期左一层右一层活活包成了个春卷,只有一个脑袋露出来,像是根露馅的豆芽菜。
银环:……
这小和尚可能是真的瞎。
非期取了干面巾来坐在给银环身后,一声不吭的给他擦头发。
银环缓了好一会儿才算顺出口气来:“小和尚,你同我说实话,你是不是有点什么难以启齿的毛病。”
非期困惑:“小僧向来康健。”
银环一个拳头打在了棉花上,他破罐子破摔,道:“你长这么大就没做点什么不像样的梦?”
?
非期深思了片刻:“倒是有梦见各路妖魔围攻。”他声音淡下来,“也偶尔梦见少时,记不大清了。”
这不应该呀,银环惊了,莫不是小和尚真有什么毛病,竟连梦都不做一个!
“你就没那什么,一觉睡醒发现自己宛若尿床的梦?”银环睡不上来是担心还是开心。按照正常情况来说,小和尚这个体格他应当是抢不过他的,但要是小和尚真不行,那他……嘿……嘿嘿……
银环蹭了蹭被子。
非期:“……”好像突然明白了,记得医书上也有写明。
他干巴巴道:“小僧修道,自当清心寡欲。”
银环悄咪咪的从被子里找到了刚好够把手钻出去的缝隙,他觉得吧,这种事情还是要手底下见真章。于是乎,他非常不怕死的一巴掌摸了上去。
下场是被佛珠捆了粽子。
银环哭了,“吧嗒吧嗒”的掉金豆豆,他抽抽噎噎:“你……小和尚你居然捆我……”
他哼唧唧哭着,一脸我委屈死了我被欺负死了你怎么可以这样。
“呜……你又捆我,你以前就捆我……哼……你居然现在还要捆我……你怎么可以这样子……”
非期心头一拧,隐隐知晓这人是装的,却还是将佛珠松开。他也想问为何不能这样,但银环一头撞进他怀里抽嗒嗒的哭着,他实在没办法。
总有那么一个人叫你牵肠挂肚,叫你束手无策,叫你一腔冰冷五脏搅扰不宁。
银环在屋子后头又建了个厨房,每日都有新鲜的瓜果蔬菜送来。
非期做饭他就在旁边盯着,瞅着非期宛若按粒数着放盐后就不依了,缠着非期加盐。非期无法,他口味清淡,银环却是个爱吃酸辣口味比起他来重了许多的。最后银环吃菜还是觉得淡,非期则端了碗白水过水吃。
银环见了便心疼了,咬咬牙想着还是淡着吃吧,反正从前也跟着吃了。不就是以前吃几顿,现在得吃个一辈子么,多吃吃总能习惯的。
不曾想,晚上银环没去缠着非期,吃的菜却已经差不多够上银环平日的口味了,而非期面前放了更大的一碗白水。
银环心里有点儿不是滋味儿,咬着筷子巴巴的望着非期。
非期被他瞧了一顿饭,猜测可能是饭菜还不合口味,心想下一回可再多放些盐。直到晚上银环从另一个被窝滚出来,隔着被子也要靠在他身上,问他为什么按着他的口味做后,非期才后知后觉反应过来银环水润润的眼眸里或许是感动。
他僵直的躺在被子里,死死的压着两边的被角,全然不给银环可乘之机,口中还是冷淡得很:“过了水便好多了,不碍事。日后会习惯的。”
只怕他自己都不曾注意到,他说过日后,想过未来。
银环一把捧住他的脸,凑过来就要亲他。非期一手挡在脸前,银环的唇亲在他的手掌上,冰凉却柔软。心不可抑制的鼓动,非期心沉下来,还是这样惧怕着。
银环一击不成,只好愤愤的拿脸蹭他的手,心中再一次对非期的戒律清规咬牙切齿。小和尚干什么不好,偏偏是个和尚!
非期收敛心神,心想怎么才好将银环从自己身上弄下去。
“银环。”
银环脸埋在他的掌心,不理他。
非期顿了顿,问道:“你可有何仇敌?”
银环眨了眨眼,长长的睫扫过非期掌心的皮肤。非期不自在的动了动指尖。
仇敌?一般有仇他当场就报了,就算当场报不了他隔天也就报复回来了。
银环小脑瓜子转啊转,一拍手:“我想起来了,你内丹够用,但主要是要蛇……”
某蛇妖咽了咽口水,默默缩回头滚回自己的被窝里,仰着脸瞧屋顶,“……我记得以前遇到过条蛇,手上也沾了不少人命。只是我也就那么一见,后来她就不知道躲到哪个深山老林子里去了,不晓得活没活着,若还活着也有上千年的修为了。我明儿给你找找。”
非期答应了一声。
二人之间一时静默。
银环侧过身面对着他,静静望了一会儿,轻声问道:“小和尚,你很喜欢修佛么?”
哪里是喜欢。
非期道:“那是我唯一的去处。若非师父收留,我或许早已为白骨。”或许白骨也不会留下。
婴孩儿是没有记忆的,只是他天生有别于寻常。对于幼时的记忆他其实隐约是记得的,刺耳尖叫,崩溃疯狂,狰狞的鳞片,巨大的蛇影,尖锐的毒牙,还有女人的眼泪。一夜又一夜挣脱不开的梦魇。
银环“哦”了一声,若有所思道:“那你喜欢镇国寺么?”
“不知晓。”
“那……有没有什么很喜欢的很想去的地方?”银环又问。
此间。
非期忍不住偏头望向了银环。
银环对他笑,声音轻柔,其间带着他的血肉无法拥有的温度:“明日我们出去走走吧。四处转转,看看风景,捉捉恶妖什么的。天下很大,热闹很多,说不定你看着看着就知道哪里是你喜欢的想要的呢。”
非期收回了目光,他答应一声闭上了眼睛:“睡吧。”
银环望着他抿着唇笑着,搂着被子睡过去。
非期轻轻翻过身,背对向银环,忽而想,要是身边的不是条蛇该多好啊。他什么都好,只是自己突然突然很想碰碰他,很想念那双温暖的手,哪怕只有那么一点点是暖的呢。
夜色深深,屋外风伴着水声轻轻敲打着窗门。银环悄悄转过身来,怔怔的望着非期,目光将他的面容细细描画勾勒,不自知的笑起来。他依依不舍的闭上眼,心中想若是每日睁开第一眼是他,睡前最后一眼是他,那么凡尘俗世也值得他恋恋不舍,流连忘返。
如果有他,那做人短短数十载,可比作妖万载千年要快活多了。
非期慢慢蹙起眉,不动声色,好若顽石。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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