祁温良捧起汤圆的脸, 很认真地看了看, 见汤圆一副傻样听不懂人话, 这才开始慢慢讲废话。
“尚云轻,尚云嫣, 都是罪臣家眷。很有可能是同一个人。”
汤圆伸出舌头舔了舔他的手心, 引得他不自觉露出一个笑。
他便笑着说起另外的话题:“我身边一直都缺一个可以听我说话的人。”
祁温良身旁有很多算得上亲近的人, 绿桃算,墨柏算, 红柳紫杏也是很能和他说上话的。
偶尔,他能在皇后和祁盈面前说些真心话。
祁子安算起来和他最亲近, 他在祁子安面前说话也更多更真些。
但就算是在“最亲近”的祁子安面前, 他依旧有很多话没说。
毕竟祸从口出,话……多说多错。
但如今不一样了,如今他有了一个汤圆,既亲近, 又听不懂人话,什么都能说与它听,纵使是废话也无所谓。
反正它听不懂。
尚云轻之前问他,每说一句话之前,都要思量怎么说最有利,这样的日子累吗?
祁温良嘴上没回答, 但心里已经给出了答案:累啊!当然累。
他确实习惯了少说话,习惯了话前多思,但习惯和不累是两回事。
之前他表面不显, 脸上挂着笑只提交易的事,但实际上,心里已经因这句话有了不同的想法。
如今四下无人,只有一个傻乎乎的汤圆,任他搓圆搓扁,也可以听他说自己想说的话。
正是个说些废话的好时机。
说这些话不出于任何目的,权当消遣。
“尚行之这个人,我了解不多,他与我舅舅走得到还算近。他是沈家附庸,是我的附庸,我本该保他的。”
“但我这么多年来,就怕行将踏错,皆是因为所谓的“太子/党”。沈家党羽,就是太子/党羽,沈家势力越发大,我就会越发受制辖,所以我得让父皇好好剪一剪沈家的翅膀。”
“况且,就算不为了如今好过,也得为日后做打算。皇位我是一定要坐的,但不能全靠着沈家坐上去,不然沈家会愈发庞大,以后我就会是第二个父皇。”
“皇后的母家和太后的母家是不一样的,若沈家还有拥立之功,我就更难动它了。所以我只能步步退让,让父皇动手。”
“没有皇帝会希望自己身旁有这么庞大的一个家族,如今父皇做决定,经常会被沈家左右,我可不想这样。”
祁子安从来不关注朝堂上的事。
尚云轻有句话没说错,他一直以为自己打遍下界无敌手,所以它从来不愿意在祁温良之外的人身上多花心思。
所以,此刻的汤圆倒是真的听不懂了。
但听不懂没关系,他知道祁温良喜欢rua他,他知道祁温良rua他的时候心情会变好。
祁温良需要的不是一个能听懂能替他排忧解难的人,他只需要一只可以rua的汤圆。
所以汤圆就开始一个劲地蹭他,蹭得祁温良不自觉地停止了情绪低落。
“你可真是我的小可爱!”祁温良用大拇指按了按汤圆的耳朵,“这世上怎么会有这么这么这么可爱的小狐狸!”
汤圆听罢特别高兴,把比较敏感的尾巴也递到他面前,表示自己真的特别好,什么都给摸。
狐狸的尾巴特别蓬松,光是看着就让人觉得手感好,祁温良轻轻摸着,然后接着废话。
“我本来是该保尚行之的。但他坐到了尚书的位置,有些忘形了。他打着太子的名头,却觉得自己已经不只是个附庸,还做过些不太干净的事,我早就就不想留他。”
“况且那种情况下,我不保他,沈家少的可不止一个人。我就是要让那些观望的犹豫的都早早散了,免得沈家越来越大,免得舅舅也忘形。”
“现在这样的沈家,我还是容得下的。”
“其实父皇的心思很好懂。沈家能给他杀出一个皇位,能给我杀出一个皇位,那就必定能给下一个人杀出一个皇位,那天下到底算谁家的,真不好说。”
“这样的臣,太令君不能安心了。所以我的皇位不能从沈家手里拿,我得自己想办法。我得自己想一个不受沈家干预就拿到皇位的办法,还得避着沈家,这可不容易。”
“不过再不容易,如今计划也完成得差不多了。”
“除了皇位,很多事情我都并不介意让舅舅帮忙。他是权臣,也是能臣,能将他留下来用着,对祁朝来说是好事。”
祁温良又捧起汤圆的脸,一脸神秘兮兮地说:“跟你说个秘密。尚行之两天就被定了罪,人人都说户部侍郎好本事,其实他们夸错人了。”
“哎,这事儿可不能被尚云轻知道。她性格那样跳脱,说风就是雨,简直把爱憎分明写在脸上,要是知道了是我害她落得如此下场,指不定一个不高兴就把我头摘了。”
“汤圆你又打不过她,哎,我好可怜。”
虽然这话不假,但汤圆很不想承认,甚至暗戳戳地不高兴起来。
哼,皇兄觉得我不如那个疯女人!
它还没将不高兴表现出来,祁温良又因为说到了“可怜”二字,开始可伶起尚云轻。
“说起来她也不容易。尚行之虽然做过些不好的事,但他的家眷向来低调行事,平白无故受了牵连,本是不应该的。”
“她本不该被流放,更不该遭受之后遭受的一切。权也好,利也好,本都与她无关,却偏偏是她来遭罪,实在是让人觉得太不公平。”
祁温良说这个,其实也不是真的可怜尚云轻。
她已经是一个很强大的存在了,对这样的人来说,可怜就如同施舍一般令人不快。
祁温良口中的她,其实更多的是指无辜受牵连的女子。
他暗暗下决心:回头自己登了位,这一条律令得改一改。
但他话里的意思,汤圆却没听懂。
它本来就有点不高兴了,此时高不高兴了。
一是因为祁温良说它不如尚云轻强,它生气了。
二是因为祁温良说了一大堆听不懂却很重要的话后,又提起尚云轻,显得尚云轻很重要。祁温良从头至尾都没提他祁子安,他吃醋了。
三是因为尚云轻确实很……特别。她就是有那种一出场就吸引别人注意力的能力,她又足够强,如今还博取了祁温良的同情心。它害怕了。
它从来没有过如此强烈的危机感。
从前,不管是绿桃等贴身婢女也好,还是是小娥等有意攀附者也好,还是梁浅这样皇后中意的人也好,祁子安都没把她们放到心上过。
它有绝对的自信,他觉得自己可以慢慢来。
它想:等皇兄得到了他想要的一切过后,自己再慢慢索取自己渴望的也不迟。
它很自信。
它甚至觉得自己可以用强。
反正也没人抢得过它就是了。
但现在情况不同了。现在出现了一个抢得过的。
她还说很喜欢祁温良。
祁温良还在接着提尚云轻,“不知道尚云轻这么想,她要是想追究到底,我最好……”离她远点。
话还没说完,汤圆就开始哼哼唧唧。
狐狸声音细,叫起来本就像是在撒娇,如今汤圆哼哼唧唧地,传进祁温良耳里就是一片嘤嘤嘤。
汤圆是真的不想再听见祁温良提起尚云轻了。
可它现在是一只“不会说话且并且听不懂人说话”的狐狸,它不能出言制止祁温良,它只能嘤嘤嘤。
“怎么突然就这样了?”祁温良看着一脸欲求不满的汤圆,很是不解。
是的,汤圆觉得自己是在表达不满,但祁温良觉得它是欲求不满。
因为它一边嘤嘤嘤一边疯狂蹭祁温良。
他以动物的形态呆久了,有的时候便会下意识地做出动物习惯的动作。
他感到不满和不安,便急于从祁温良身上找寻慰藉,所以便不停地蹭祁温良。
他嘴里哼哼着,即是对祁温良说:我不高兴啦,快来安慰我!
祁温良没听懂他的意思,只被他嘤嘤嘤地叫得心里一片软。
就仿佛听见心爱的姑娘在面前哭,却不知道该怎么安慰她,有些手忙脚乱。
哎,不对,也不是哭。
他看汤圆在他身上蹭来蹭去,觉得这就是欲求不满的样子。
所以得换个比喻。
心爱的姑娘不是在哭,而是欲求不满地在床上哼哼唧唧,嘤嘤嘤地叫他快点。
祁温良并没有发现自己的想法有多雷,反倒是觉得找到了突破口。
姑娘欲求不满,当然是要满足她了!
祁温良觉得汤圆还是很好满足的。
因为他给汤圆顺毛的时候汤圆都会表现得非常享受,所以他便立刻开始轻轻搓汤圆的脑袋。
耳朵旁的软肉也是狐狸的敏感地带,祁温良便包住它的耳朵轻轻揉着,嘴里还轻声哄着。
祁温良本就就是满口谎话的那种人,虽然没去过烟花之地,也没哄过姑娘,但花言巧语其实是有不少的。
此刻,他满口都是好话,硬是哄得汤圆服服帖帖,只觉得自己就是皇兄最疼爱的崽,觉得自己是皇兄世界的最中心。
等到它情绪终于稳定下来了,门口才响起了有节奏的敲击声。
尚云轻不知是何时回来的。
她一副站在门口看了很久的样子,叹息道:“春天来了,又到了动物……”
剩下半句没说,因为那两个字会变成口口,还会引起审核的注意。
她只说了句“世风日下”,引得祁温良疑惑地看她,也引得汤圆凶巴巴地瞪了她一眼。
汤圆倒是不觉得刚刚那副样子丢脸,就是讨厌尚云轻引走祁温良的视线。
祁温良看了看尚云轻,不确定她听了多少,便干脆直接问她:“你的仇,要报到什么程度才满意?”
作者有话要说:我在围脖转载了个抖/音的小视屏,要是想听狐狸嘤嘤嘤的可以去康康。
围脖号留在专栏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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