天气渐凉, 又到了着手准备冬衣的时候。
往年, 祁温良的冬衣都是由皇后准备。
虽然活计最终还是会交代到内务府手里, 但衣裳样式,布料花纹, 乃至衣领袖口尺寸等细节, 皇后都会过问。
总要她费过心的衣裳, 祁温良穿着才最贴身。
可今时不同往日了,今年因为祁子安的事, 皇后有些不高兴。
当然,此时她已经是太后了。
祁温良当了皇帝, 她料想内务府也不敢不上心。
所以她干脆把活全推了, 一点也不再关心,还特地对祁温良说:“从前我是皇后,我操心后宫琐事理所应当;如今我是太后,该颐养天年了。”
“今年你便让你的皇后去准备。”
这分明是句气话。
祁温良哪来的皇后?
他的后宫空空如也, 别说皇后妃嫔,就连敢亲近他的雌性生物也没有。
只有一个祁子安。
祁子安不知从哪儿打听到了这个事,屁颠屁颠地想把差事揽下来。
祁温良心疼他,回绝道:“算了,让内务府去操办就好。你手底下那群妖,各个都不是省事的, 你要费心压制他们,就别为小事烦心了。制衣裳这种零零碎碎的活计最烦人了。”
如今人族力量还没成长起来,虽然已经开始修炼, 但单凭人类的实力是没办法抗衡妖族的。
好在一心想恢复往日荣光的妖只有一部分,并不是所有的妖怪都想同万年前一般奴役人类。
一部分妖怪心中有了牵挂的对象,不愿再打打杀杀;一部分妖怪习惯了隐于人海,活得普通又潇洒;还有一部分妖,不敢和祁子安对上。
所以如今人类的境况并不算糟糕。
但现在也是个不能掉以轻心的时候。
祁子安表面上跟个小白脸似的被祁温良养着,整天游手好闲,也不见干点正事,满脑子黄/色废料。
实际上,人界的太平几乎全靠他维护。
他现在已经长大了,已经有了自己的担当。
但他在祁温良面前时,还是喜欢像小孩子一样耍赖
“皇兄就让我去吧,”祁子安搂着祁温良说,“你的身体我最了解了,光靠内务府,衣服肯定不贴心。”
说着他环住祁温良的腰,不轻不重地揉捏起来,“况且我也不希望别人碰到你,更不想有谁来给你量尺寸。”
青天白日的,祁温良怕他又说出什么荤话,或者做出什么不适合白天做的事,只能赶紧答应他,“行叭行叭,你喜欢就去做,不过也不必事事过问。这样吧,你负责样式花纹就好了。”
这下祁子安满意了。
可他的手还没满意。
“我还不清楚皇兄腰有多细腿有多长呢,让我再量一量,别回头做了衣裳不合身。”
祁温良见他的手摸着摸着就钻进了衣裳,赶紧拦住他,“外边有人守着,你想干什么?”
眼前还有一大堆折子待批,祁温良又想起上一次祁子安来陪他批奏章时发生的事。
上一次,本来在桌子上的奏折被祁子安一股脑全扫到了地上,就为了给他腾地方。
后来宫女进来收拾,脸红得祁温良都不好意思。
再后来,还有不怕死的言官说祁子安狐媚惑主。
让祁温良头疼了好一阵。
祁温良怕旧事重演,赶紧说了点别的转移祁子安的注意力。
“先决定样式再说尺寸吧。”祁温良说,“子安还记不记得那片苦棠。”
“在谷底的时候,我就觉得树干的花纹格外好看,那时我还打算裁一身红黑相间的衣裳,就照着树干的纹路来,可惜后来忙忘了。”
“苦棠?当然记得。”祁子安回道,“那我这就去把苦棠的样子画下来,回头亲自盯着内务府办。皇兄一定要喜欢啊!”
看他肯走,祁温良松了口气,“一定喜欢!”
祁子安边走边说:“皇兄要答应我,不管最后衣裳怎么样,皇兄也一定要穿一穿。”
祁温良以为他担心最后衣裳不好看,所以没多想就满口答应。
之后几日,祁子安都在钻研衣裳样式,看样子对这件事极为上心。
可惜连画了好几天图纸他都不满意。
祁温良想帮忙,他也不让,说是要给祁温良一个惊喜,不能提前让他知道衣裳样式。
最后他离宫去了断崖边,说是要照着苦棠的样子画,倒是让祁温良偷了几个晚上的闲。
转眼小半月过去,祁子安设计的衣服已经完成了一批。
晚间吃饭的时候祁子安告诉他,衣服已经送到寝殿了,他还颇为期待。
毕竟祁子安的审美还是不错的,既然祁子安一副迫不及待想看他穿上的样子,那……想必衣裳不错。
可当祁温良亲眼见到这几件衣裳,却整个人都愣在了当场。
衣服倒不是不好看,只是……
祁温良一脸不可置信地看向祁子安:“这就是你做的衣裳?粉的?”
祁子安则一脸无辜:“皇兄不喜欢吗?皇兄明明说过一定喜欢的!”
这话祁温良确实说过,但他当时想,黑与红是最好搭配的颜色,再怎么着也不会很难看。
可他万万没想到祁子安会给他制一批粉色的衣裳。
他尝试辩驳:“我明明叫你按苦棠树的样式来。”
祁子安反驳:“这就是苦棠树的样式啊!皇兄忘了吗?苦棠树终年都是粉色的。”
祁子安看他还想说什么,怕他反悔,赶紧卖惨。
只见祁子安眉头一皱,露出一副可怜兮兮的样子,声音里也满是委屈,“皇兄不喜欢吗?我为了画图纸,特地跑了那么远,就算思念皇兄,也还是以这些衣服为重。皇兄要是不喜欢,那我这一腔心意不是都白费了吗?”
祁子安的用心祁温良都看见了,祁温良也不忍心浪费。
但他真的不想穿粉的啊!
他尝试挣扎,“既然子安用了这么多心思,不如将这些衣裳收藏起来吧!免得让它们受风吹日晒,反倒可惜了。”
祁子安猛摇头,“皇兄不穿上身才是可惜了。”
说着,他去挑了件最轻薄的出来,“皇兄觉得这件好看吗?不如我帮皇兄换上吧!”
刚刚祁温良只是看了个大概,只知道眼前的衣衫是一片粉,并没有认真看样式。
此时他定睛一看,顿时又羞又恼。
只因这件衣服实在是太过轻薄,也太过……不正经。
粉色的衣衫本就显得女气,偏这件还格外暴露,分明只是一层层渐变粉的薄纱相叠加。
看起来像是纱裙。
这衣衫做了一字肩的设计,保证祁温良的锁骨和肩膀都会露在外边。
袖子分为两层,上边一层只在肩膀及手肘处用粉的飘带系拢,下边一层则是色浅近白的蚕丝冰袖。因颜色渐变,袖口处颜色略深,穿上后,祁温良的手就像花的一部分。
“这……这如何穿得!”祁温良推拒着,“况且已经入秋,不适合穿这样薄的衣衫了。”
“屋子里烧着地龙,皇兄不会冷的。”祁子安笑得天真又无邪,“这样的衣服当然不可能让皇兄穿出去,谁要是看了这样的皇兄,我挖了他的眼睛!”
大餐近在眼前,祁子安无论如何也不会放弃。
他一步步逼近祁温良,将祁温良逼到床边,待祁温良退无可退,他便伸出了罪恶的双手。
“这样的衣服,皇兄只能穿给我看!”
祁温良实在拗不过给他,被他按在床/上扒了衣服,换上了这一件。
不得不说,祁子安这样的人才,不送去织造局真是可惜了。
这套衣裳穿在祁温良身上正好。
它露出的皮肤其实不多,但整体轻薄,可谓犹抱琵琶半遮面,遮住了不如不遮。
就算祁温良不着寸缕,看起来也不似现在这般……色/气。
祁温良被穿成这样,又羞又恼,皱着眉瞪着祁子安,想要狠狠地骂他两句。
可一看见祁子安,又还是舍不得拿他怎么样。
罢了!
祁温良的脸上多了几分纵容,眼神也变得柔软。
此刻,他带有薄怒,又有几分无奈和温柔,仔细看了,还有一点点羞怯。
可口极了。
这样的皇兄当然不能放过!
祁温良穿着规矩时祁子安尚且兴致好,何况是这般光景。
祁子安直接吃了个饱。
值夜宫女听着屋里那些不能写出来的声音,脸红得像煮熟的虾。
这声音她们也不是第一次听见了,可是……她们依旧顶着掉脑袋的风险听着,十分不怕死地想:陛下的声音,实在是太过撩人!
怪不得日日被国师缠着!
这样的声响持续了大半夜,直到祁温良累极了,祁子安才肯罢休。
好在第二日不上朝,祁温良可以多睡些时间。
不过第二天有妖怪闹事,祁子安先起床走了。
等到日上三竿,祁温良才悠悠醒转,他换了套平常穿的黑色衣衫,用过早膳,最后又逛到了那一排衣裳前。
认真看了一遍下来,祁温良再次感叹祁子安的用心。
除开那几件实在不能穿出去见人的,祁温良看都不想再多看一眼。
其他的倒都很好看。
其中有一套祁温良看着居然还有点顺眼。
那套衣服的布料很特别,乍一眼看去就是单纯的粉色,但它衣袖宽大,所以上身后必定有许多褶皱。
因衣料丝滑且有光泽,所以这些褶皱并不会影响美观。
它妙就妙在这些褶皱上。
因为但凡有褶皱的地方,颜色就会变深,所以衣裳不再是单调的粉,而是处处都不一样的红。
这一点,颇得苦棠花的真传。
能做到这一点,祁子安必定花了许多心思。
这套衣裳的内衫是苦棠花柄一样的浅白,又带了一点点蓝色,倒是相称。
领口、衣襟和袖面都有刺绣,图案精细,祁温良也喜欢。
祁温良想了想,将身上的黑衣换成了这一套。
虽然他还是不喜欢粉色,但穿上身的并不是衣服,而是祁子安的心意。
子安见了会喜欢的!
剩下的几件衣裳也各有特色,和这一件一样,粉而不腻,也不带女气。
祁温良叫人收起来,妥协了。
要是子安喜欢,回头当作常服穿一穿也可以。
他愿意领了子安这份心意。
但接受了是一回了,被忽悠了又是另一回事。
明明说了黑红相间,想要的是苦棠树干的配色,祁子安却玩文字游戏,只说苦棠树。
祁温良心有不平,打算把场子找回来。
既然事情因苦棠起,那就应当由苦棠了结。
祁温良还记得,苦棠果有多子的效用。
最开始时,他还以为那苦棠果如女儿河的水一般,吃了它,女人就能怀孕。
后来他知道,苦棠果只是有助孕的效用而已。
祁温良想起上一次自己假孕闹得满宫皆知的事,不由得希望祁子安也假孕一回。
只是不知道苦棠果有没有这效用了。
光是想想,祁温良就忍不住勾了勾嘴角。
他小声念叨:“要是真让子安假孕了,我就既往不咎;要是这东西神奇到让他真的有孕,那他生下来我就养着!”
这话当然是玩笑话。
当初遇见的小姑娘已经说过了,苦棠果不能让男子有孕。
何况一直都是祁温良躺着不出力,祁子安怎么可能有孕。
这苦棠最多能让祁子安难受一下,而且这难受也多半是因为苦棠又酸又苦味道怪异。
去取苦棠果的差事,被祁温良交给大黑。
大黑如今也厉害多了,已经完全会飞了,一去一回,只用了小半日。
晚上的时候,祁温良和祁子安一同用晚膳。
祁温良端出一盘奇怪的菜肴,说是自己亲手做的。
“子安可要多吃点,虽然味道可能不好,但这都是我的心意。”
祁子安听见“心意”二字,心里就咯噔了一下。
但看了看身着粉衣面带微笑的皇兄,他心一狠,把盘子端到了自己面前。
“既然是皇兄的心意,我必定一口不剩。”
他自己也清楚,多多少少得让祁温良出个气,不然祁温良不会罢休。
可是苦棠一入口,他就露出了一言难尽的表情。
这到底是什么暗黑料理啊啊啊啊!
本来苦棠就将苦味和酸味融合得极为怪异,祁温良做菜时还放了不少盐和糖,出锅时还加了一勺辣油。
当真是酸甜苦辣一应俱全,一口麻辣苦棠,尝尽人生百态。
一口下去,祁子安已经怀疑人生了。
他不确定原材料是什么,怀疑原材料就这么难吃;但他也怀疑原材料很正常,是皇兄的烹饪技术过于独到。
不过毕竟是皇兄的手艺,再不好吃也能咽下去。
不过他怀疑自己作为百毒不侵的天狐可能会拉肚子。
一顿饭过后,祁子安没拉肚子,人却莫名其妙地燥热起来。
过了一会儿,脸也开始发红发烫了。
此时祁温良也终于察觉出不对劲了。
他捧着祁子安的脸试了试温度,发现祁子安眼神也变得有些迷离,顿时觉得自己闯祸了,连忙叫人去请太医。
不过也不知道太医到底也没有用。
不知道是不是该叫个兽医。
但他不知道祁子安是怎么回事,祁子安自己却清楚得很。
祁子安感觉浑身的气血都往下边涌,实在忍不住了,将祁温良拦腰抱起就往寝殿走。
祁子安一时兴起抱人就跑也不是第一次,宫女们很上道地退了出去。
不一会儿,屋里又传来了有意思的声音。
急急忙忙赶来的太医愣在原地,摆出地铁老爷爷看手机的脸问宫女:“陛下叫我们来……就是为了让我们听这个?”
宫女赶紧叫他噤声:“回吧回吧,国师要是知道你听见了陛下的声音,非得要你半条命!”
太医们火急火燎地来,一脸懵逼地回去。
寝殿里的声音几乎持续到天明。
宫女们暗暗感叹:前天晚上就“操劳”了半夜,昨天晚上又奋战到天明,国师体力真好啊!
但是祁温良体力不如祁子安,他的腰几乎废了。
他躺在床上悔不当初:果然害人终害己!
后来他才知道,苦棠之所以助孕,一方面它确实可以改善女子体质,另一方面,就是因为它可以“助兴”。
除此之外,它再没有什么神奇的效用了。
大黑知道这件事之后,幸灾乐祸了好一阵,然后被祁温良打发去看门了。
祁温良还特地牵了条叫大黄的狗和他一起看门。
祁子安也知道这两天他索取太过,所以带了后一批衣裳来赔罪。
这回是红黑配色的了,也是每一件都用了心。
祁温良勉为其难原谅他了。
直到有一天,祁温良从这堆黑红配色的衣裳里翻出了一套蚕丝做的薄衫。
和之前那件粉色的纱衣有异曲同工之妙。
祁子安!还能不能好了!
作者有话要说:以后更新时间就改为0点叭,这样子我应该每天都能按时更新。
这样也能避免小可爱来了后发现今天还没更新。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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