当着钟寒的面, 祁温良勉强压制住了自己的火气。
他不想当着外人的面给祁子安难堪, 所以没当场点明祁子安做了什么, 只当自己不知道,但又忍不住地生闷气。
所以大家都很沉默, 场面有些尴尬。
祁子安在这一阵尴尬中左思右想, 实在想不通祁温良为什么突然生气。
他怀疑墨凌洲又背着他说了什么, 但墨凌洲之前就说过他坏话了,也没起作用啊。
而且他刚回来的时候, 祁温良还高高兴兴的,所以祁温良突然生气应当也不是因为墨凌洲的话。
那……应该跟钟寒有关。
祁子安冲钟寒使了个眼色, 钟寒领会了一半, 只知道祁子安想让他说点什么,却没猜到祁子安是想要他套出祁温良生气的原因。
他问祁温良:“太子殿下身旁的两人是……”
祁温良指了指大黑,“这是墨凌洲,目前负责边关的情报工作。”
至于祁子安, 祁温良提都没提。
这还了得?
以往都是他祁子安占尽风光,墨凌洲连边都挂不到,怎么今天倒了个转?
祁子安心态炸了。
钟寒看祁子安满脸都是不可置信,又惊讶又崩溃,赶紧开口补救,“黑衣公子是叫墨凌洲吗?墨公子好。那……还有这位白衣的呢?”
他以为祁温良只是一时疏忽了祁子安, 想要提醒一下,没想到这句话又触了祁温良的逆鳞,祁温良直接冷哼一声并说道:“他?他有什么好介绍的。”
确实没什么好介绍的, 毕竟祁子安和钟寒那么熟,根本不需要祁温良介绍。
但这话落在祁子安耳里,就不是这个意思了。
他觉得祁温良这么说,是因为祁温良把他当作一个可有可无不重要的人。
不重要的人有什么好介绍的?所以祁温良不对外介绍这个不重要的人。
他张了张嘴,不知道该说什么,只委屈地闭上嘴,怕多说多错。
祁温良看他一副委屈巴巴的样子,不由得有些心软,但一想到他是装的,不由得更气了。
这气也没处撒,刚好墨凌洲在旁边得意地笑,祁温良便对着他说道:“别以为我不知道你在得意什么,你最好也收敛一点,别逼我骂你。”
墨凌洲:“……”他自己翻车还怪我咯,略略略。
不过虽然被祁温良指责了,墨凌洲却依旧高兴,毕竟祁子安比他惨。
祁温良连话都不愿意和祁子安说,两相比较,他感觉自己的情况还挺好的。
当敌人比我难过的时候,我难过一点也没什么关系了。
况且祁子安落到这般境地,也少不了他的推波助澜。
前几天,他老是在祁温良身边嚼舌根。
大前天晚上祁子安出去,他就故意说了些话;昨天下午祁子安出去,他也向祁温良提过;今天祁子安出去,他还是在祁温良耳边叨叨了半天。
但是,这些话好像没起到一丁点作用,甚至起到了反作用。
因为有他从中作梗,祁温良反而更相信祁子安了,祁温良和祁子安的关系也更紧密了。
但他的话真的没作用吗?
墨凌洲也不是傻的,第一次挑不离间过后,祁子安和祁温良关系更亲密了,他又不是看不出来,但他为什么还要接二连三送人头呢?
他等的就是这一天。
他的从中作梗会增加祁温良对祁子安的信任,这一点,他从一开始就知道。
而且他不仅知道,还非常清楚这份信任要怎么利用。
如果祁温良自己都没意识到他很信任祁子安,那就算发现自己被欺骗了,他也不会多生气。
但如果墨凌洲一次又一次地挑不离间;一次又一次地让祁温良做出选择;一次又一次地提醒祁温良“你很信任祁子安”。那当祁温良发现祁子安一直都在欺骗他时,他一定会控制不住地生气。
他会想:我是这么信任你啊!每一次我都选择了你,我一次次加深对你的信任,一点点打开我的心门,但是到头来,现实却狠狠地打了我的脸。
你从头到尾都是在欺骗我,那我不就是彻头彻尾的傻瓜,我的信任不就是一个的笑话?
到了这种地步,祁温良好不容易打开的心防又重新关上。
一时半会他都不会原谅祁子安了。
这个计划最妙的地方就在于,墨凌洲一直都不主张祁温良信任祁子安,他一次又一次地提出质疑,虽然当时被祁温良否决了,但在现在看来,这就是提醒和帮忙。
祁温良心思细腻,他未必想不到墨凌洲的最终目的,但就算想到了又怎么样,该生气的还是会生气,而且火气也撒不到“一直提醒他”的墨凌洲身上。
最多也就像刚刚那样说墨凌洲两句也就罢了。
不痛不痒的,碍什么事?
但祁子安就比较惨了。
之前,祁温良明知他撒谎后偷偷跑了,祁温良还是不生气。
现在,祁温良明知自己这么生气是因为墨凌洲刻意的引导,他也还是消不了气。
他消不了气,之后好一段日子就都不会理会祁子安了。
没了祁子安,墨凌洲即使被骂也是开心的。
他的计划终于成功了。
他吃掉的那部分记忆让他知道了“献王祁子安”的存在,结合天天在祁温良身旁的“汤圆”的表现,他已经将汤圆的真实身份猜了个大概。
猜到了汤圆的身份之后,他很清楚他没办法动摇汤圆的地位。
汤圆本来就在祁温良心中占了极重的分量,他实际上又是和祁温良青梅竹马的祁子安,这样的身份,根本扳不倒。
况且他墨凌洲算什么?
他一出场就想吃了祁温良,之后又要挟乌氏族人欺骗祁温良,他是吃人不吐骨头的妖,是反派,是祁温良打一开始就防备着的存在。
他扳不倒祁子安,这件事他再清楚不过了。
可是他又不甘心。
一直以来,他都只是在祁温良身边瞎蹦跶,看起来只是想从祁子安身上分走一点点的宠爱和目光。
但他好歹是只大妖,胃口可大了,分一杯羹怎么够。
况且只要祁子安在,别说分一杯羹,就是分一小口都别想。
所以祁子安必须倒,只有他失去祁温良的信任和专爱墨凌洲才能有机会。
但谁也扳不倒祁子安,祁子安只能被自己扳倒。
这样的情况下,墨凌洲准备让他自取灭亡。
打祁子安第一次悄悄离开起,墨凌洲的计划就开始了。
祁子安对此毫不察觉,非常配合,每一步都按着墨凌洲的计划走。
墨凌洲甚至觉得,连老天都在帮自己。
今天祁温良刚好收到皇帝病重的消息,祁盈也如祁温良计划一般走了,现在正是祁温良高兴的时候。
祁温良虽然总是面带笑容,喜怒不形于色,但他总归还是个人,计划得逞的时候也会高兴和得意。
在他正高兴的时候,突然发现了祁子安的欺骗,两种情绪相互冲击,祁温良的愤怒会大大膨胀。
他甚至会觉得自己被祁子安背叛了。
他生气的时间也会延长。
而这段时间,墨凌洲会因为情报传递工作,一直和祁温良接触。
这么长一段时间,鹿死谁手还不一定呢。
他早就和祁子安说过了,这场竞争,各凭本事。
不管是光明正大的本事,还是上不了台面的本事,总归都是本事。
不管黑猫白猫,抓得到老鼠就是好猫。
墨凌洲凭着自己的本事,终于有点机会了。
为了这个机会,他想了又想算了又算,以至于他自己都觉得自己变了。
他曾经是一条被叫做“大黑”都会很满足很高兴的小蛇妖啊!
人类的感情太复杂,人类的记忆像毒/品。
因为多了一份记忆,他学会了算计,而且再也回不到从前了。
一时间,他又有点惆怅。
此时,祁温良生着气,他不说话;祁子安没搞懂,他不敢说话;钟寒是个局外人,他不好说话;而墨凌洲自顾自地想着事,他忘了说话。
真是令人窒息的沉默。
气氛变得更尴尬了。
最终还是祁温良开口打破了沉默,他对钟寒说:“行了。他们俩是谁不重要,还是说点正事吧。”
“嗯嗯,”钟寒忙不迭点头。
虽然钟寒是祁子安的伴读,向来也只听祁子安的话,但来之前祁子安特地交代过,说是千万不能暴露两人认识的事,所以钟寒不敢明目张胆地帮祁子安说话。
况且,钟寒这次来,还有点别的事。
和沈思立相关的事。
之前沈家贪污被判,沈思立被关进了大牢。沈思立和祁温良交易过后,祁温良把他弄了出来,避免了死刑还免除了他一家人的流放。
钟寒知道后,在京城给沈思立弄了个小院住着,沈思立虽然不想再和他扯上关系,但为了父母能好过些,最终还是接受了。
之后的日子里,钟寒老是借故去看沈思立。
京城的布行里有什么时兴料子,他会第一时间买了去制衣裳。
他记得,沈思立最喜欢身着锦衣华服,他从小就娇惯,吃不得苦。
珍宝阁多了什么新鲜玩意儿,他也会买了送沈思立。
他知道,沈思立喜欢逛珍宝阁,沈思立之前和那些狐朋狗友四处混的时候,手里总要把玩点什么。
百味楼出了新菜式,他就会去约沈思立,想和他吃一顿饭,沈思立不应,他又巴巴地打包了给沈思立送去。
他记着,沈思立喜欢百味楼的菜。
不知为什么,他对沈思立的一切都感到熟悉,他就觉得沈思立该是他心尖尖上的人。
可他心尖尖上的沈思立对他避之不及,犹如躲避蛇蝎。
他时时刻刻想着沈思立,连沈父沈母都动容了,可沈思立不穿他的衣服,也不收他的礼物,连他打包送去的饭菜,都整夜整夜晾在门外。
沈思立的心冷得像石头,怎么都捂不热。
这段时间,钟寒老是梦见一些没发生过的事,那些事那么真实,就像亲身经历一般。
在梦里,沈思立爱他爱得发狂,即使他冷淡得很,沈思立也会想尽办法贴上来。
梦里的沈思立主动极了,他甚至会脱/光了衣服悄悄躲到钟寒床上,然后缠住钟寒一整晚。
他那么诱人,每一个动作表情都抓挠着钟寒的心,但梦里的钟寒从来不会表现得太痴迷,只是身/下的动作从来不停。
可是梦一醒,现实和梦境截然相反。
沈思立还是那块石头。
钟寒在梦境和现实之间跳转,逐渐有了一种疯狂的猜想:那些梦就是他的上辈子,并且沈思立先一步记起了上辈子的事。
有了这个猜想之后,他开始刻意留意梦里的细节。
他的梦都和沈思立有关,但他们的故事总得有背景,有时候梦中沈思立的一句话,就能透露当时的政局。
渐渐地他发现,但凡和沈思立无关的事,都是按照梦境的轨迹来的发展的,但是和沈思立有关的,却不太一样。
就像是……拥有前世记忆的沈思立改变了那些事。
如果这个猜想成立的话,那沈思立的冷淡倒是很好理解了。
毕竟梦里的他总是对沈思立爱答不理的,那么混账,沈思立生气也是常理。
近段时间,他又从梦中获得了新线索。
梦中沈家因贪污入狱,他想去见沈思立却进不去,后来他来边关帮祁温良收服边防军,祁温良给了他一则许诺。
梦里,祁温良登基了,祁温良的许诺也变成了一块能赦免所有人的金牌。
现在,他需要这块金牌。
沈思立还是戴罪之身,要是能得到金牌免了他一家的罪,沈思立一定会高兴的!
沈思立会因为被赦免了高兴,说不定还会一个高兴就原谅他。
他很期待的沈思立的笑容。
他这辈子还没见过沈思立的笑容呢。
除了在梦里。
因为这个原因,他有一点点偏向祁温良了。
祁温良要谈正事,他就把祁子安抛在了脑后。
他掏出兵符递给祁温良,问祁温良有什么计划,问自己该办什么事。
祁温良打开包裹兵符的壳子,拿起布满各式各样符文图案的兵符细细摩挲,心里不那么生气了。
既然感情的事不顺心,那用权利来弥补也不错。
兵权啊,那可是实打实的权利。
不过现在兵符已经不那么好使了,因为边防军已经红了眼没了理智,或许对他们来说,对祁温良的仇恨已经盖过军令了。
“如今要击破他们,只能借力打力,钟明……还真是死了比较好用。”
“殿下尽管吩咐就是,我都听殿下的。”钟寒回道。
“不,”祁温良说,“我是你的杀父仇人,你怎么能听我的?”
作者有话要说:大黑:“你们太过分了,真的太过分了!不相信我能成功也就算了,好不容易成了,你们还说雨女无瓜╰_╯我明明是个很聪明的崽!我可心机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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那个钟寒和沈思立你们还记得吧,沈思立就是祁温良的表弟,诗会上出现过,31章也提过一下。
他们的故事就是挺古早的虐恋追妻火葬场,又huang 又刺激,之后写番外的时候写吧,正文最多提几句。
到时候这个番外要是发不了,我们就围脖见。
感谢在2020-04-15 22:56:03~2020-04-16 23:51:07期间为我投出霸王票或灌溉营养液的小天使哦~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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