一个时辰前,凿齿往大理寺去了。
它原本是没打算去东宫的。
它的身体快凑齐了,那个小孩的脑袋也挺好用,就是大小不太合适,需要再炼一炼。
本来它最先醒,应该留在龙溪等其它同族破壳儿。
但那地方的人都被它祸祸了个遍,实在挑不出心满意足的配件。
所以它冒险来了京城。
天子脚下多才子,它来这里选一颗脑袋。
它很清楚,它该走了,至少不应该到处乱逛。
但是它突然想到,自己在京城犯下的这些案子,一定会有人查,如果查的人真能查出点什么,或者找出其中联系,那……应该很聪明。
脑袋嘛,多摘几颗备用总是好的,或者带回去给小辈当礼物也行。
免得其它种族的妖怪老是觉得凿齿一族蠢。
根据这些天收集到的常识,它知道它的案子是一个叫大理寺的地方在查,它也知道大理寺在什么地方。
在它去大理寺的途中,那个被祁温良交代过的小吏正兢兢业业地完成自己的任务——查附近有没有尸体缺了手的案子。
这些东西他已经查了一下午了。
京城内所有命案都要过大理寺的手,查出来的移交刑部,查不出的离奇案子则交给金和府的相关部门。
但不管移到哪里,大理寺都会有宗卷保留。
意思就是说,大理寺的命案宗卷很多。
并且这些宗卷也不是按尸体全不全分类的。
小吏找了一下午,虽然找到了几份缺手的案子,但都是有前因后果且已经找到了凶手的。
因为找得焦头烂额的,也没注意时间。
最后,他终于翻出了一份合适的。
宗卷上记录,一个猎户在山上遇险,最后手背熊啃掉了,失血而亡。
但比较奇怪的是,这猎户是用刀好手,他的尸体旁却没有刀。
小吏想起白日里献王的猜测,不禁打了个冷颤。
这才反应过来的时候,天都黑了。
“怎么都这个时候了?晚饭也忘了吃。”他拿着整理出来的宗卷走到房间的另一边,“把这个和无头案的宗卷放在一起吧,明天交给太子殿下。”
他一边拿出无头案的宗卷,一边安慰自己:“哎,多半都是巧合,没什么好怕的。退一万不说,我这么蠢,只适合跑腿做杂役,妖怪不会盯上我的。”
无头案的宗卷拖出来后,他又觉得光线太昏暗。
怕自己拿错了,他将宗卷摊开放在桌子上再转身去点油灯。
灯一点亮,屋子登时变得亮堂起来,他心里的恐惧也被灯光驱散了不少。
“我真是想得太多了。入职这么多年,死人也见过不少,怎么胆子越来越小,三言两语就被骗住了。”他念念叨叨转过,突然惊叫一声退后了一步。
原来不知何时桌子前多了一人。
那人正看着他们白日里理出来的思路图,见他被吓到嗤笑一声,“看你这副样子,这上面的东西应该不是你想出来的吧。”
小吏有些恼怒,一时间忘了怕,一把将东西抢过来。
因为用力过猛,薄薄的纸一张张散落到地上。
他蹲下身一边捡一边生气,“你是什么人?进来怎么不敲门?命案相关的东西是你能看的吗?小心我回头告到大人那里让你吃不了兜着走!”
那人凑近一步问:“知道我是谁吗你就要告我?”
小吏愤然起身,“你就是天王老子我也不……”最后那个怕字没说出来。
此时两人隔得近,他清楚地看见了对方的脸。
而刚刚他捡宗卷的时候,看见了根据老王爷描述复原出的书生的画像。
这两张脸……很像。
不知道是不是心理原因,他开始觉得面前的人面色惨白,表情也十分僵硬。
像……像个死人。
他把宗卷一丢,抱头求饶道:“别过来啊!我很蠢的。你随便找一个都比我强!”
“看出来了,是挺蠢。”凿齿说了一句让小吏心安的话。
他又拿过那张推理图看起来,“构思挺缜密的,是谁想的啊?”
小吏犹豫了。
今天和他在一起的四个人,不管他出卖了谁,恐怕都活不下去。
凿齿也没打算让他选,直接伸手扣住了他的天灵盖:“你不用开口,就算你说出来我也不一定会信。还是自己看见的比较牢靠。”
小吏只感觉一阵剧痛,像是有什么东西伸进了他的脑子,但他使劲挣扎,却无法脱离扣住他脑袋的手。
很快,他的手垂了下去,人也不再扭动了。
凿齿却露出了惊喜的表情。
“这个献王虽然知道的挺多,但也不算什么厉害角色,应该只是恰巧看见了一些我族的传说。太子殿下倒是很合我的胃口。”
他将已经没有声息的人一扔,又朝东宫的方向赶去。
到东宫的时候,祁温良正准备离开书房回去休息。
那个副将很是尽职,隔一段时间就会在东宫巡逻一圈。
但他的尽职吵到祁温良了,所以祁温良打算早些回寝殿。
待他将东西简单整理过后,凿齿故技重施,如鬼魅一般悄无声息地站到了他面前。
祁温良抬头就看见一个人,不禁崩了崩嘴角。
东宫的婢女虽看似没规矩,但真没有谁敢不敲门进他书房。
这个人……多半就是那个杀人凶手。
他心里唾弃一下祁子安的乌鸦嘴,脸上却挤出三分笑意来。
看清来人的脸后,笑僵在了脸上。
他认出了书生的脸。
凿齿都等着祁温良变得惊恐了,祁温良却并没有,反倒指了指旁边的凳子,问:“坐吗?”
这下轮到凿齿惊讶了,“你不怕?”
不管是书生还是神童,或是其他的身体零件来源,死前都是满脸惊恐甚至丑态毕露。
祁温良却很淡定,好像有什么倚仗。
祁温良缓缓坐下,努力平复自己波涛汹涌的内心,出口的话却相当平缓。
“怕,怎么可能不怕,谁都怕死。这不是想着多跟你聊几句,好多活一会儿吗?”
“你太有意思了!”凿齿板了凳子坐下,却发现不太习惯。
祁温良站起来,把椅子让给他,“来,你坐这儿,我换个地方。”
凿齿想了想,坐到了祁温良的椅子上,接着说:“我之前只是觉得你长得合我胃口,脑袋也灵光,打算摘了你的头留着,回头当聘礼。没想到你这么有意思。”
祁温良在他对面坐下,没故意避开,问道:“我这么有意思,是不是舍不得杀了。那可真是个喜讯。”
他盘算着副将巡逻的时间,开始找话题:“你刚刚说……聘礼?那你这样的妖怪应该不止一只。”
“天!我长这么大还是第一次看见妖怪。你觉得我有意思,我也觉得你很新鲜。”
他笑着问:“你叫什么名字?”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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