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7章 7

    第二天一早，还没等走进教室，苏星仁心中就隐隐有种不好的预感。

    果不其然，他刚走到座位边上，还没来得及放下书包，就被一堆突然出现的女生们给围住了。

    “新同学新同学，我们能问问你关于姜旭的事情吗？”

    “诶诶！听说昨天姜旭来我们班找你了是吗？”

    “你跟他是什么关系呀？”

    “他找你一起回家是不是你们家住很近啊？”

    女生们齐刷刷朝苏星仁靠近，双手撑在桌面上，“虎视眈眈”地盯着苏星仁看。

    苏星仁还是第一次被女同学这么包围，一时间手足无措，抱紧自己的小书包，抬头看了一眼又快速低下头、结结巴巴地说：“姜旭、姜旭……算是我哥哥，我们住……隔壁。”

    俩人房间面对面，可不就是隔壁邻居吗。

    “哇！！”众女生发出一阵惊呼，引得周围同学纷纷看了过来。

    “那也太棒了吧！”

    “以后可不可以请你帮忙把礼物带给姜旭呀？”

    “你知道姜旭喜欢什么礼物吗？”

    ………

    苏星仁不习惯跟女生讲话，被这一堆问题问得面红耳赤，头埋得更低了，声音嗡嗡：“我、我得问问他才行。”

    女生们还想问什么，就被后方的声音打断。

    “够了吧姐姐们，”赵星挤过人群，站在苏星仁边上。他指了指慌乱无措的苏星仁：“u see see u，新同学可不是你们的信使啊，别看人家刚来我们班就他欺负他啊。”

    “赵星你可别乱讲话，我们哪有欺负新同学啊！”

    “对啊，我们只是想跟他做朋友而已。”

    “我看你们醉翁之意不在酒，想跟谁做朋友可不好说………”

    “———老师来了！”

    不知道是谁加大嗓门喊了一句，赵星也顾不得跟人拌嘴，赶紧回座位坐好。

    女生们狠狠瞪了一眼赵星、又争分夺秒地招呼了一下苏星仁，这才迅速离开，各回各位。

    苏星仁暗暗松了口气，悄悄拿出书给脸颊扇风降温。

    没想到他第一次被女生们围住居然是因为姜旭。

    以前在镇上读书的时候，他虽然成绩好、受老师们喜欢，但因为性格腼腆，不主动也根本不太敢跟女生讲话，一讲话就容易结巴，久而久之女生们也不怎么过来跟他讲话、甚至连问问题也不会找他，更别提是这么近距离的接触。

    走廊上传来急匆匆的脚步声，眨眼间英语老师就抱着一叠纸进了教室。

    她让每组小组长把昨天的英语听力小测试发了下去：“昨天听力小测试我们班两极分化很严重啊，亏你们开学前还来学校补课了呢，怎么过一个周末就能拉开这么大的差距？外省转学过来的新同学都比你们大部分人考得好。”

    猝不及防被喊到名字，苏星仁心里咯噔一声。

    实话说，他其实挺慌的。

    海市英语听力测试的题型跟他们川市完全不一样。

    川市的英语听力试卷上都会印出每一小题的问题，再根据听力内容来回答问题。

    然而在海市，试卷上根本没有听力问题，只有四个选项，他得全部听完小对话的内容才能知道问题问的是什么。

    苏星仁这一组的小组长是一个戴着眼镜的圆脸男生，名字叫王华。

    听赵星说，王华成绩很好，是班级前五的保持者。

    王华手里拿着试卷，一个一个按照名字发。刚走到苏星仁边上，王华拿着试卷就冷哼了一句，轻飘飘地将卷子扔了下去。

    苏星仁赶紧伸手，生怕试卷掉在地上。

    “我还以为你有多厉害呢，”王华指着苏星仁刚拿到手热乎乎的试卷，撇嘴冷笑，“30分的听力你能考个21，啧啧，这成绩也值得被夸吗？哦对我想起来了，”他浮夸地轻喊了一句，“转学考试上是没有听力这一部分的。是不是这次英语的转学考试试卷特别简单，你连蒙带猜才考了高分呀！”

    苏星仁抿了抿嘴，叠好试卷不说话。

    “组长，我的卷子什么时候才给我啊！”赵星探出头问。

    王华朝他翻了个白眼：“给。”

    他往后走去，嘴里嘟囔着：“我看是凭借运气考的转学试卷。”

    英语听力这么烂的人怎么可能会考得接近满分，王华表示他一点也不相信苏星仁成绩的真实性。

    王华虽然一直位于班级前五，但也仅限于第五名，有时候努努力才能达到第四名。可他昨天去办公室找老师的时候居然听到老师们说这个转学生是清北的苗子，是可以靠近班级前五甚至年级前十的成绩。

    如果苏星仁可以靠近班级前五，那他就很有可能名次往后掉。

    他不能忍受自己跌出班级前五，只有班级前五名才能在高考的时候靠进全国前十的名校。

    可现在看来，他的担心完全是多余的。苏星仁听力居然考得这么差，怎么可能会超过他！

    想到这，王华昂起了头，志得意满地往后走去发试卷。

    赵星看着自己的试卷沉默了几秒，扭头便看到苏星仁已经拿着听力原文在对比差错了。“王华这么说你你不生气啊？”

    苏星仁愣了一下，反应过来便摇摇头，只眉头紧锁地看着自己的卷子，拿出红笔在错误的关键句子上划线：“……他说的也是实话。”

    “实话也不是这种态度说的啊！”赵星嘟囔了一句，瘪了瘪嘴：“我是躺着也中枪，他一个满分王者干嘛来吐槽你一个考21分的。我这个考18分的还怎么活？！”

    苏星仁：“……”

    苏星仁：“我们再好好努力吧！”

    这是第一次考试，虽然不适应，但他觉得自己多练练听力，应该还是可以适应、提高成绩的！

    “明天我们上午英语课和自习课连在一起上，做一张一模卷。”英语老师打开电脑上的ppt，随意说了一句。

    “啊？？？不是吧………”教室里一片哀嚎。

    英语老师拿手上的英语书拍了拍讲台：“得了，别给我喊魂了，昨天的听力原文回去好好看看。现在给我抓紧时间早读，屏幕上的词组等下上课听写。记住，认真对待每一个知识点，明天给我好好考！”

    “知—道—了。”班级拖拖拉拉地回了一句。再不情愿也不能改变要考试的事实，同学们只能埋头记单词、记词组、记用法。

    苏星仁快速将投影上的词组词组记在了笔记本上，很明显，明天就要考试，他复习适应时间就只有24小时不到。

    进入高三，上课节奏和作业量明显有了质的飞跃，为了回家能够多练练听力，苏星仁下课根本没时间休息，只能抓紧每一分每一秒写作业。

    班级女生们偶尔课间会过来问问他关于姜旭的事情，但发现他根本没有什么可靠信息可以提供之后就放弃了。

    不用跟女生接触，苏星仁也少了好多压力。

    只是他不清楚自己哪里招惹到王华，每次王华发英语作业又或者是到教室后面去扔垃圾，总是会在他边上停个一俩秒，盯着他的作业看一眼，冷哼一声再嘲讽一句。

    苏星仁忙着写作业，只装作不知道不去回应他。

    以前在班级里他也不是没遇到过这样的人，只是会过来对他阴阳怪气说话的同学都是成绩不好的同学。

    主要原因还是再一次考试中，他无视了他们要抄试卷的请求。

    其实是因为苏星仁考试的时候全神贯注，他根本都没意识到有人找他找试卷……

    抄作业抄试卷这种事情，对以前的姜旭来说那都是老本行。

    他视力好，人又长得高，只要对方不是故意遮掩，他只需稍稍一探头就能看到侧前方同学的作业和答案。

    后来有一次运气背，他刚探头就被监考老师发现。

    从那次之后，他的考试座位就被刻意跟其他同学们拉开了两倍多的距离。

    侥是他眼力再好也没用。

    不过那都是过去，即便脑海里为数不多的高中知识已经变成一片空白，姜旭还是努力地在一天课结束前把前一天的作业给写满了交上去。

    虽然只有选择填空题写完了。

    虽然大部分都是瞎猜的………

    但这个态度就已经足够惊人了！要知道姜旭的成绩那可是他们班倒数第四啊——这还是上个学期期末姜旭碰上狗屎运选择题全猜B给猜对了几题，勉强获得的封号。

    谁见过班级倒数还写作业的？

    他们旭哥那都不屑！

    坐姜旭边上的那几个同学见到他交作业当场就惊呆了下巴，就连各科课代表都看了好几遍作业署名。

    首当其冲受到打击的便是数学课代表的同桌徐思淳，他抢过姜旭试卷反复翻看。

    “不是吧？！”徐思淳将试卷扔给同桌，飞快跑到姜旭边上给人背上来了一掌：“姜旭你怎么改性了？？”

    姜旭正在整理回家作业，顺便从乱七八糟堪称垃圾桶的桌肚里掏出高一高二的数学书，他准备把书带回去好好看一遍回顾一下知识点。

    他整理书包，回了一句：“你又思春了？”

    徐思淳顾不得纠正自己已经被喊了两年多的外号，只眼睁睁看着姜旭把两本崭新的数学书放进书包里。

    他面部表情变得极其复杂，理了理额前飘逸的斜刘海，“虚弱”地转身向后靠去：“骚儿，你告诉我，我没眼瞎。”

    “你眼瞎。”说话的是一个身材魁梧，虎背熊腰的男生，说话声低沉又像是从胸腔发生一般响亮，乍一听还有些吓人。

    他有一个与外型极其不符的名字：邵玉。

    徐思淳当时听到这个名字就笑喷了，这身材配这如花似玉娇娇气气的名字，真真就两个字：闷骚。

    姜旭跟徐思淳、邵玉都是校武术队的，三人从进高中开始就在一起混。

    三人曾经在一次武术比赛后共同许下的誓言——“挂同一门科，让学习成绩见鬼去吧”还储存在徐思淳的相机里，怎么一开学，姜旭就变了呢？？！

    徐思淳护着自己的刘海起身，痛心疾首：“旭哥，你忘了当年大明湖畔的兄弟们了吗？！”

    姜旭拉好书包拉链，抬头看向站在自己跟前的两人。

    徐思淳还在“悲痛”地捶胸顿足，邵玉一如既往地安静地站在边上。

    这两个上辈子最好的兄弟，却没有一个有好结果。

    徐思淳父亲从商，家境优渥，母亲当家庭主妇照顾他。徐思淳成绩不好，父亲对他的期望又高，父子之间的矛盾不少。高考失利后，徐思淳又跟父亲吵架，跑出去喝酒，醉酒后却不小心跟人起了争执，被人用几个啤酒瓶砸了后脑勺，从此成了植物人。

    邵玉家境一般，学习不是他的强项，高考后也没继续上学，去了一家武馆当助理，本来生活也可以过得去，但他父亲好赌，赌输后跑了，追债的人就找上了邵玉。

    “行了，忘记你们是不可能的。高中还有最后一年，努力一下看看。”姜旭将书包甩到自己肩上，拍了拍俩人的肩膀。

    徐思淳一听，立马站正：“我再怎么努力都是这样，不管了。对了旭哥，今晚打游戏去吗？”

    姜旭摆摆手：“你们也别出去玩了，回家写作业去吧。我先走了。”

    他今天早上跟苏星仁说好，约在教学楼底见碰面再一起回去。

    不知道他们班放学早还是晚，会不会等久了。

    徐思淳看着姜旭离开的背影，摇了摇头：“………骚儿，我觉得事情不简单。”

    邵玉： “嗯。”

    徐思淳：“我觉得旭哥心里有人了，不然怎么突然大变样？连着两天都跟我们出去玩。”

    邵玉：“嗯。”

    徐思淳拿手肘锤了一下：“你能不能换个字回答我？！”

    邵玉揉了揉自己被打的胸口：“哦。”

    徐思淳：“……”

    苏星仁站在教学楼底下的阴影处等姜旭，他背着书包手里还拿着英语笔记本在背知识点。

    他比较容易出汗，傍晚的天气还有些闷热，惹得他额头上都冒出了细细密密的汗水。

    王华跟几个同学刚下楼梯，就看到苏星仁满头大汗地在背什么，凑近一听才发现是英语词组。

    他嘲讽地笑出声，跟同学说：“我记得临时抱佛脚是差生的专属，没想到老师口中的‘好学生’居然也喜欢临时抱佛脚啊。”

    有个同学顺着他的视线看过去：“诶，是你们班新来的转学生，听说他还是姜旭的弟弟。”

    王华“恍然大悟”：“你提醒我了，难怪有的人英语听力只能考21分。”

    苏星仁合起笔记本，抬头看向王华：“王华。”

    “喊我干什么？”王华说，“我说错了吗？你考了这个分数你还不允许别人说啊？有本事明天你考得比我高啊！”