谢斐飞扑上来, 揽腰将魏纨珠抱住, 霎时滚落在地。
魏纨珠只觉重心猛然沉下, 腰间瞬时一紧,两人滚至阁楼上的梁柱处,魏纨珠整个人都被谢斐紧紧护在了身下, 耳边突然“嗖嗖”几声,一阵寒光闪过。
魏纨珠还没反应过来,便闻压在自己身上的谢斐闷声哼了一声。
“大胆!光天化日之下竟敢行刺九公主!”依拉勒怒声,随即纵身跃下阁楼。
茶肆里听戏的客人顿时慌作一团, 那旦角见状也飞身跃窗想跑,却瞬时被护卫们团团围住。
……
“太傅大人, 您没事吧!”魏纨珠慌张喊着, 连忙从地上爬了起来。
谢斐蹙眉, 面色些许泛白,淡声道:“臣没事。”
说罢,便松开了揽在少女腰间的手, “公主可有碍?”
魏纨珠摇头, 听谢斐回答无事, 连忙松了一口气,刚想起身去看依拉勒是否已将那旦角捉拿,抬眼只见谢斐面色愈发惨白起来,薄唇紧抿,似是忍着痛意。
魏纨珠一惊,刚想再问几声, 猛然发现谢斐的右肩上竟直直插着数十根短小的银针。
“太傅大人!”魏纨珠瞬时面色惊慌,杏眸瞠大,惊声喊道,“太傅大人您受伤了!”
谢斐蹙眉,掀眸看向自己的右肩,神色微沉,随即伸手迅速地拔掉银针扔在了地上,紧紧按住了自己的伤口,面色更是煞白了几分。
魏纨珠看向扔在地上的银针,只只见银针的针头漆黑,顿时大惊失色。
“有毒!”魏纨珠大呼,顿时惊慌起来。
谢斐刚欲说无碍,谁知竟立刻吐了一口鲜红的血出来,方才还煞白的脸此刻已隐隐有青黑之势。
魏纨珠见状更慌了,连忙连滚带爬地起身去喊依拉勒。
“依拉勒王子,太傅大人他中毒了!快送太傅大人回宫!”魏纨珠站在阁楼之上朝依拉勒大喊,一张小脸已经吓得惨白一片。
这厢那名行刺的旦角已被捉拿,依拉勒闻声连忙派人将谢斐和魏纨珠送回马车之上。
……
坐上了马车后,谢斐已然神志不清,面色煞白,又接连了吐了好几口血。魏纨珠惊得六神无主,只能一个劲儿地催促着车夫,自己则跪在谢斐身旁,紧紧握住了谢斐冰凉的手,两只乌润杏眼已是泪眼朦胧。
“太傅大人,您再坚持一会儿,马上就到宫里了,您再坚持一会儿啊!”魏纨珠带着哭腔,眼眶通红,心里已经愧疚到了极点。
要不是为了救她,太傅大人根本就不会受伤。
要是太傅大人有什么三长两短,她往后再无颜面对太后了,她也活不下去了……魏纨珠咬唇,强忍着不要哭出声来,豆大的泪珠瞬间滚落下来,滴在了男子骨感修长的手掌之上。
魏纨珠抽噎了一声,随即就想伸手拭干,忽然被人轻轻反捉住了白嫩小手。
魏纨珠一惊,抬眸,只见谢斐靠在车壁上,一双桃花眼虚弱地垂着,面色煞白如纸,额角还挂着几滴冷汗,失去血色的薄唇微微勾了起来,嗓音依旧是淡淡的。
“臣还没死呢,公主哭什么。”
魏纨珠瘪嘴,哭得更大声了。
谢斐见状苍白的面上露出了浅浅的笑意,欲抬手“狠狠”捏一把小姑娘肥嫩的小脸,可内脏皆撕痛,根本使不了多大力气,冰凉的长指只微微碰了一下魏纨珠的脸便垂落身侧。
谢斐无奈笑笑,随即虚弱道,“放心,臣不会那么轻易死的。”
魏纨珠抽噎了几声,伸手抹去了粉颊上的泪珠,绵软的小嗓子还带着点点哭腔,“太傅大人,您还是别说话了,再坚持一会儿就到宫里了!”
谢斐见小姑娘终于不再哭了,随即仰靠在车壁上,狭眸轻轻阖上,随即轻轻喘了一口气,五脏六腑似是被狠狠扯了开来,心口更是气血翻涌,手脚愈发寒切。
忽然手背覆上一阵温热,谢斐虚弱抬眸,只见魏纨珠将自己的手掌紧紧捂住,白嫩柔软的掌心轻轻覆在了自己的手背之上。
不过小姑娘的手可真小啊,还不知有没有自己半个巴掌大呢。
……
距离太傅大人宫外负伤已经过去三天了。
这三天魏纨珠一直处在极度愧疚与极度懊悔之中。虽然太后也安慰她,说不是她的错,可只要一想到谢斐是因为救她而受的伤,魏纨珠就觉得自己真是个害人精。
而且那行刺的旦角虽被羁押刑部,可还未等官差审问,自己便直接咬舌自尽,浑身上下也是搜不出一丁点蛛丝马迹。太后虽派人跟进彻查,可线索断了,就算将那茶肆翻了个底朝天,也实在查不出什么明堂。
好在谢斐在太医的医治下,已无大碍,可自从那日回宫后,太傅大人便一直昏迷不醒,魏纨珠接连去谢斐府上看了他三日,却未见谢斐有半点好转。
当下便问了太医,太医只说谢斐体内依然残留一小部分祛除不了的毒素,虽对性命无碍,却能致人沉睡不醒,只要再服几日汤药,祛了体内的余毒,谢斐便能转醒。
魏纨珠听罢,继而才安心。
这日,魏纨珠刚从谢府回宫,便见木香正站在殿外侯着她,清秀的小脸满是焦急。
“公主,您可算回来了!”木香急声喊道,连忙迎了上来。
“出什么事了啊,木香你也么站在这里?”魏纨珠疑声。
“公主,不好了,方才听宝华殿的人来传,依拉勒王子正和陛下提您呢!”
“提我?提我做什么啊?”
木香听罢更着急了,“还能有什么!依拉勒王子打算等公主您及笄就来迎娶公主您啊!”
“什么?!”魏纨珠瞠目,“上次皇祖母不是没有答应吗?”
“哎呀,上次太后和陛下都没给个准话,今日依拉勒王子正是来要个准话呢!陛下好像很是满意,现下正准备给公主您挑个日子呢!”
魏纨珠闻言大惊,顿时慌道,“木香,跟我去见太后!”
……
魏纨珠来见太后时,太后正半卧在贵妃榻上假寐。
这会子见魏纨珠风风火火进来,太后只懒懒抬了抬眼,红唇微启,扬声道:“呦,不是连着几日都去照顾你表叔不来哀家这里了吗,怎么今儿有空给我这个老太婆请安啦?”
太后说罢又伸手懒懒地拨了拨面前案几上的茶盏,俨然一副被魏纨珠冷落已久的吃味模样。
魏纨珠最是知道太后这幅脾性了,当下便走到太后跟前软着嗓子撒娇,“皇祖母不是最疼爱太傅大人了吗,珠儿去看望太傅大人,也全然是替皇祖母您分忧嘛。”
说罢,魏纨珠便弯腰给太后沏了一杯茶,毕恭毕敬地端到了太后的跟前,仰着一张粉润小脸笑道,“皇祖母请喝茶。”
伸手不打笑脸人,况且小姑娘这幅眉眼弯弯的模样属实惹人疼爱,太后勾唇,伸手接过了茶盏,抬眼调侃道,“说吧,可是又有什么事了。”
说罢,太后轻浅地饮了一口清茶。
“皇祖母可真是神机妙算,珠儿就知道,这宫里就没什么能瞒得过您的一双慧眼。”魏纨珠连连拍着马屁,白嫩的小脸尽是殷切的笑意。
“你呀,小嘴巴倒是甜的很。”太后轻笑,随即扬了扬手里的茶盏。
魏纨珠见状,立刻屁颠屁颠儿地接了过来。
“是不是依拉勒王子的事啊?”太后挑眉。
“是是是!”魏纨珠连连点头,“皇祖母可一定要帮帮珠儿啊!”魏纨珠眨巴眨巴着乌溜的杏眼,瞧着可怜巴巴的很。
太后见状眼中闪过一丝笑意,故意道,“怎么,是要哀家帮你挑个良辰吉日吗?”
魏纨珠听罢连忙否认,顿时软声撒娇道:“不是的啦,皇祖母您就不要逗珠儿了嘛,您肯定知道珠儿想说什么的!”
魏纨珠说罢上前抱住了太后的胳膊,一边摇一边撒起娇来,“皇祖母最好啦,皇祖母就帮帮珠儿嘛!”
太后顿时被逗笑了,伸手轻轻刮了刮小姑娘挺翘的琼鼻,“你呀,就是个鬼精灵!”
“哀家见那依拉勒王子不仅相貌堂堂,还年轻有为,哪里不好了啊?你就这么不愿嫁给他?”太后看向魏纨珠,凤眸微眯,故意沉声问道,“是不是珠儿心中已经有了意中人了啊?”
不知道为何,在太后提到意中人时,魏纨珠脑海中竟莫名浮现了一个身着月白长袍,桃花眼潋滟的身影。
于是魏纨珠疯狂甩了甩自己的小脑袋,试图把那个身影从脑子里赶出去,可不知为何,她愈是摇头,脑海中身影就愈发清晰,最后更是清清楚楚地印出了谢斐那张清隽冷然的脸。
“嗯?”耳旁忽然来太后的嗓音,魏纨珠连忙摇头。
“不是不是,肯定不是了!珠儿不想嫁人,珠儿也没有意中人,珠儿只想陪在皇祖母身边,永远照顾皇祖母!”魏纨珠脆生生道,伸手拍了拍自己的小胸脯,以示自己的话里绝不掺假。
殊不知,方才自己想着某人发呆的样子已全然被太后收进了眼底。
太后只勾唇笑道:“说得好听呦,还不知,你是真想陪我这个老婆子,还是想陪其他人呦!”说罢,太后捏了捏魏纨珠软嫩的脸颊,随即柔声道,“行了,哀家自然也不愿让你远嫁,皇帝那边,哀家自会替你回了,你就不要担心了。”
魏纨珠闻言顿时眉眼弯弯,立刻抱着太后的胳膊软软撒娇。
待魏纨珠兴高采烈地回了寝殿,方才还一脸慈爱的太后顿时又换回了一副懒散的模样。
“秀兰,毓章那儿怎么样了?”太后启唇,轻轻眯了眯眼。
“主子,您猜的没错,谢大人这几日一直装作昏迷不醒骗公主呢,方才奴婢派人去探,谢大人正在书房处理政事呢。”安嬷嬷笑道。
“呵,哀家就知道。”太后轻笑,细长的柳眉微微挑起,“这小子也就能骗骗珠儿那个傻丫头了。”
“秀兰,将消息放到谢府,就说九公主马上要去楼兰和亲。”太后勾唇,眼底闪过几丝兴味。
“这…主子,这恐怕不好吧,谢大人还在病中呢…”安嬷嬷迟疑道。
太后轻笑,“都有精力骗小姑娘了,哀家瞧他好的很呢。”
“秀兰,你只管哀家吩咐的做便是,哀家若是再不激激他,怕是要等到猴年马月,哀家才能抱上侄孙呢!”
安嬷嬷闻言顿笑,立刻应声道:“主子良苦用心了。”
……
夜间,魏纨珠睡在榻上,只觉得今夜的月亮格外的亮。
纵然是透过纱窗,再穿过层层的朱红罗帐,依然有几丝皎白的月光透了进来。
虽是夏夜,可温宜居处于内宫,冬暖夏凉,纵然是在热天里,夜里也总有丝丝凉意。
一如既往地盖着轻薄蚕丝被的魏纨珠,今夜突然觉得莫名多了些冷意。宛如凉风穿透了纱窗纸,再吹进了纱帐的缝隙里,直直扑到了白嫩的脚丫上。
不过这好像不是魏纨珠的想象,现实是,真有一股冷风嗖嗖灌进了她的被窝里,吹得的她的小脚冰冰凉。
魏纨珠吓得猛地坐起了身子,随即探头探脑地轻轻拨开了纱帐,伸出了一只小脑袋,乌润的杏眼瞪得圆溜。
只见临睡前木香关好的梨花雕木窗已然大敞,吹进来的冷风显然是灌她被窝的罪魁祸首。
不对啊,她睡前明明是看着木香关好窗户的啊,怎么突然开了?难道是风太大,被风吹开了?
也不对啊,窗户明明也上好木栓了,再大的风也吹不开木栓啊…难道是……魏纨珠想着想着瞬间开始头皮发麻起来,再联想近日宫里总是有宫女莫名失踪的事情,魏纨珠立刻捂紧了身上的小被子,瑟瑟发起抖来。
“如来佛祖,观世音菩萨,保佑我,保佑我……”魏纨珠缩着脑袋碎碎念着,白嫩的额角都冒出了几滴冷汗。
忽然“吱呀”一声,木窗随风翕动,魏纨珠悄悄抬眸瞥了一眼,只见窗边忽然间多了一道白色身影。
魏纨珠瞬时头皮直竖,浑身的鸡皮疙瘩都冒了起来,她哆哆嗦嗦,立刻缩回了脑袋,钻进了被窝,身子蜷缩成了小团瑟瑟发抖。
耳尖微竖,只听脚步声渐渐逼近。
魏纨珠陡然一惊,刚想起身大喊,忽然罗帐被人猛然掀开。
魏纨珠抬眸,霎时呆住,“太、太傅大人?!”
窗边的谢斐穿着一身月白袍子,墨发黑眸,面色还带着些许病态的苍白。
“听说公主要和亲?”谢斐沉声,狭眸半敛,带着丝丝未察的怒意。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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