007
祁奚的呼吸声如同落进雪地的松针,明明微不可闻,傅檐川的心跳却被挠乱了。
他粗厉地甩开祁奚的手,严肃地说“不要乱叫。没有人叫过我”
傅檐川没能说出来那两个字,祁奚手被甩疼了,揉着胳膊向他瞥过去,“你这么凶做什么你不喜欢我不会叫的,我又不知道他怎么叫你的,你又不告诉我。”
祁奚说得委屈,傅檐川语气缓下来,“我没有要凶你。”
祁奚望着他不说话,他眼神沉了好几次又说“你没有必要叫那些乱七八糟的称呼,我也不需要。”
“为什么”
祁奚不明白了,“你不是让我当替身吗替身不就是为了这样那样的白月光不能跟你玩的事吗”
什么这样那样不能玩的事
傅檐川不懂祁奚脑子想了些什么,不想再和他说下去,坐回位置处理起临时的工作,同时公事公办地说“没有什么这样那样的事,去吃饭。”
祁奚有点失望,傅檐川好像又在嫌弃他,可他又抓不到是嫌弃他哪里,想要和傅檐川讲一讲他们签过的合同,傅檐川突然说“吃完就带你回去。”
“回你家吗”
傅檐川顿了一下,“嗯。”
祁奚最在意的就是住的地方,听到回家立马把其他都忘了,风一样的吹走,又突然回来带走了橘猫,对傅檐川说“我马上去谢谢檐哥。”
檐哥
傅檐川觉得祁奚倒是挺会叫,微怔了片刻,盯着电脑屏幕的视线不觉地移出来,向祁奚看去。
祁奚吃饭很认真,像是每一口吃完都要写一篇论文出来般,不过他吃着突然想起来傅檐川好像也没吃午饭,立即转身看去。
傅檐川瞬间收回了视线,祁奚没有发现,以为他在埋头工作,顿时觉得傅檐川太辛苦了。
餐盒里的餐具是两人份,他立即盛了一份,专门挑了他觉得好的菜给傅檐川送去。
傅檐川看到放在他旁边的碗,蹙起了眉头说“拿走。”
“你不饿吗”
傅檐川严厉地向祁奚看去,“这里办公室,不是餐桌。”
祁奚觉得傅檐川答不对题,不明所以地说“我知道,我是问你饿不饿。”
傅檐川看起来不高兴地问他,“你在家的时候,也这样吃饭”
祁奚不明白地歪了歪头,傅檐川解释,“不在餐桌上吃。”
“为什么一定要在餐桌上吃饭如果饿了,又没有餐桌,那就不吃饭了吗那饿死了怎么办”
傅檐川严厉地下最后通牒,“这是规矩,拿走。”
祁奚不认同这橷规矩,还是把碗抱回来,站在旁边继续问傅檐川,“那你饿了吗你可以去餐桌上吃,很好吃,你尝一尝就知道了。”
餐是在傅檐川经常吃的餐厅订的,味道傅檐川很清楚,他以为祁奚被他说了又要和他提合同,怪他太凶。
祁奚却认真地劝他,“不按时吃饭容易生病,我可是你的替身,你生病了我要照顾你的,所以你不要生病。”
“你不想照顾我”
傅檐川脱口冒出一句,他自己都意外了,祁奚眼珠子一转,笃定地说“我是不想你生病,你会很难受的。”
祁奚说完突然一屁股歪过去,撞了下傅檐川的胳膊,又把傅檐川撞得僵住了动作。
他撞完就跑,回到桌边拍着空椅子喊“檐哥,快来。”
傅檐川盯着祁奚看了半晌,还是过去了,吃饭对于他来说不过是为了活下去的任务,实际上他对味道并没有那么多要求,只是从小受到的教育让他有了许多习惯和要求。
可是祁奚吃饭完全不一样,他第一次看到有人吃饭吃得这么香,让他怀疑是不是真的有那么好吃,不由去尝试。
“终于吃饱了谢谢檐哥请我吃饭,等我以后有钱了也请你。”
祁奚终于放下了碗筷,靠着椅子揉吃饱的肚子,然后对傅檐川一笑,“好吃吧,檐哥我不会骗你的。”
傅檐川早就吃完了,站起来说“走吧。”
“哦。”祁奚应了一声,起身收拾起了桌上的餐盒。
傅檐川问“你做什么”
“扔垃圾啊”
“会有保洁来打扫。”
祁奚又“哦”了一声,还是把餐盒都收拾好,整齐地放在桌上说“这样就好拿去扔了走吧,檐哥。”
对傅檐川来说这是浪费时间做没有意义的事,祁奚浪费了自己的时间,也浪费了他的。
他大步走出去,推起祁奚的箱子就出门。
祁奚抱起企图去掏垃圾桶的橘猫,小跑追上去,“檐哥,等等我。”
总裁办的一众人终于等到傅檐川和祁奚出来,纷纷瞥着余光偷瞟,想不通傅檐川这到底是不是那什么的交易,如果是一个月3000也太抠了,青春帅气的失足男大学生一定是被骗了。
实际上祁奚觉得他捡了超大的便宜,特别是到了傅檐川家,市中心的公寓,一户一梯,虽然比不上大平层,但也算是高奢住宅,完完全全就是他想要的大房子。
祁奚进门视线扫了一圈,一个有些年纪的人走出来,对着他打量了一眼,看向傅檐川说“先生,都已经收拾好了。”
傅檐川祁奚的行李箱给了权叔,“带他去房间。”
权叔接过来和祁奚说“请跟我来。”
祁奚先向傅檐川看了一眼,才跟权叔往里进去,“我不用换鞋吗”
“你的拖鞋在鞋柜里,你要是想换的话,可以先换了。”
“哦。”
祁奚还是很有礼貌的,去别人家要换鞋,权叔见他去鞋柜,立即先放开箱子去帮他拿拖鞋。
“谢谢。”
祁奚换完鞋终于跟权叔往里面走去,“我叫祁奚,叔叔我叫你什么”
“叫我权叔就行了。”
祁奚抓起橘猫的爪子说“权叔好这是祁天大圣”
权叔有些奇怪地看了眼祁奚,对橘猫说“你好,祁天大圣。”
房子一共四个房间,一间是傅檐川的卧室,一间是书房,剩下的两个房间大多数时候都空着,祁奚的房间与傅檐川的被客厅隔开在了两边。
权叔带祁奚到了走道的最里面,“这是你的房间,东西都准备好了。先生的房间在对面,他平时比较忙,如果你”
他话没说完,发现祁奚的注意已经完全被房间吸引了,干脆说“你进去看吧,有什么不知道地问我。”
“谢谢权叔”
祁奚道完谢飞奔进去,扑到床上,滚了一圈又起来到处看。
这个房间比他以前的大多了,床至少有2米宽,窗子边上还有豪华的猫别墅,并且带了卫生间和衣帽间,还不显得拥挤。
他把橘猫放到猫爬架上,“大圣,这是你的新家,你喜欢吗”
橘猫到了陌生的地方有些警惕,没像祁奚一样到处跑,反而一下又跳回了祁奚怀里。
权叔告诉祁奚,“猫砂和猫粮都在外面。”
祁奚惊讶地看过去,“是你给大圣买的吗”
“是先生交待准备的。”
祁奚恍然大悟,大为感激,“檐哥真是好人”
“你叫先生檐哥”
“怎么了不能叫吗”
“不是。”权叔从祁奚进门就一直在观察,他见过乔野一次,是在傅檐川和乔野一起去做交换生前,傅檐川把离家出走的乔野带回了家。
那时乔野就是叫傅檐川“檐哥”,祁奚不只长得像乔野,连称呼都一样。
“祁奚,你先看还需要什么,然后告诉我。”
权叔和祁奚说了一声,回去客厅。
傅檐川站在客厅外的阳台一动不动,望着下面的公路出神。
权叔过去试探地问“先生,你带那孩子回来做什么”
傅檐川沉默,他劝道“要是董事长知道,肯定会生气的,你别给自己惹不快。”
“权叔,不惹他我也开心不起来。”
“可是”
傅檐川打断道“他暂时没地方去,我只是留他住段时间。”
权叔还想说什么,但又不知道怎么说,他肯定傅檐川比他想得清楚得多,但是想得清楚又怎么样,傅檐川又不是真的机器人。
突然,傅檐川的手机响起来,他拿出来看了一眼直接挂断,对权叔说“我去一趟疗养院,祁奚这边你照顾好他。”
祁奚从房间出来,傅檐川已经走了,权叔告诉他,“先生晚上应该不会回来了,你晚餐想吃什么可以告诉我,我会让人准备。”
“这样啊”祁奚失落了一秒,都没考虑清楚他失落什么,立即就期待地问“我想吃什么都可以吗需要付钱吗我没有很多钱。”
权叔回答“不用,你想吃什么都可以。”
“关东煮也可以吗我今天买的没吃就走了,檐哥他不喜欢,他不在我可以吃吧”
“可以。”
祁奚立即扑过去抱了一下权叔,“你也太好了,谢谢权叔你不要告诉檐哥,不然他又要生气了,这是我们的秘密。”
权叔的嘴角抽了抽,保持着职业素养回答“好的。”
果然,晚上傅檐川没有回来,祁奚如愿一个人吃上了关东煮,但味道比便利店的好吃很多,他整顿都在不停夸厨师,不知道只是食材真材实料了。
吃完晚饭后,权叔和厨师都走了,只剩下他和祁天大圣。
祁奚成了占山为王的猴子,把所有房间都参观了一遍,甚至在傅檐川的床上偷偷也滚了两圈,然后起来把他滚皱的床单抻平。
然后他无事可做,无聊地回到房间,强迫橘猫去住它的新别墅。在橘猫的誓死反抗后,他终于停下来,拿起手机正好收到了那个给他介绍约稿的网友回复。
我也不是一直都有约稿,况且你也不是什么稿都能接,每次我都要费尽口舌才能给你争取到。
你是最近又缺钱了我尽量帮你看看,像你这种水平的约稿很难遇到,如果有的话我尽量帮你争取。
他从小就被所有人说不聪明,大学都是勉勉强强考上的,没有学过别的技能,唯一能赚到钱的只有画画。
但画画他也没上过专业的课,全部都是自学,接不到正式的约稿,幸好遇到了这个网友,愿意帮他争取一些便宜约稿,虽然不多但也能赚到钱,他一直很珍惜。
祁奚连忙回过去。
谢谢你麻烦你了,只有你能帮我。
隔了好一会儿,对方才有时间回他。
知道就好,像你这种自学的水平能接到约稿就不错了,你别期待太高。我先看看能不能接到。
要不是我帮你,你可能这辈子都接不一个约稿。你也自己好好反思一下,怎么提高自己。
我知道了,谢谢渣哥。有约稿一定要帮我争取,我真的没钱了。
祁奚回完等了半天,对方不理他了,他有点失落,放下手机躺到床上。
柔软的床垫完美托住了他的身体,又舒服又没有塌陷感,他瞬间忘了那点不开心,拱过去抱住了睡在他头顶的橘猫。
“大圣,我们不用流浪街头了。”
“喵”
祁奚立即翻起来,“昨天的床不舒服没睡好,今天檐哥不在,我们早点睡觉吧”
他说着已经开始脱衣服,一路脱进了浴室,洗完澡出来才去打开箱子,登时傻住了眼。
箱子里装的是他多年来的画,颜料,新画纸和笔,另外还有一袋20公斤的猫砂,连条内裤他都没有带。
祁奚眨了眨眼,他要穿什么呢
半山上私人疗养院安静又私密,傅檐川在一处庭院里,推着轮椅里的女人散步。
女人是傅檐川的母亲,叫林娴婧,在傅檐川18岁那年自杀未遂,疯了。
“等一下,檐檐。”
傅檐川停下来,林娴婧突然从轮椅站起来,盖在腿上的毯子掉在地上,她踮着脚跳舞一样往路灯下的池塘跃过去。
他连忙上前把人拉住,林娴婧歇斯底里地叫起来,“你也要杀了我吗你也讨厌我,嫌弃我我一无是处,我没有用,我不配做你的妈妈,我什么都不会你怎么不杀了我”
“那不是舞台,那是池塘。”
傅檐川拨了拨水面,林娴婧看到荡起的涟漪终于冷静下来,变得温驯体贴地看着他,然后温言地叮嘱,“檐檐,你要听爸爸的话,不要忤逆他,那样他才会是个好爸爸,知道吗”
“时间不早了,我送你回房间。”
傅檐川把林娴婧扶回轮椅,推着回去了房间,林娴婧吃了药很快睡着,他在床边站了一会儿就离开。
回去的路上,他接到了祁奚的电话。
“檐哥,我忘了带衣服,可不可以借你的衣服穿”
傅檐川顿了两秒才回答“你知道在哪里吗”
“我参观过你的衣帽间了,你的衣服怎么都一样这样不是每天都穿一样的衣服吗你”
傅檐川打断他,“知道就自己拿。”
“哦。”祁奚又犹豫地问,“你真的不回来了这里不是你家吗你不回来住哪里,你一个人”
傅檐川直接挂了电话,从储物箱里找出来一颗巧克力糖,剥进嘴里,吃完之后突然对司机说“回福熙路。”
祁奚在傅檐川的衣帽间里挑了半天,都没有找到一件他能穿的,最后找出来一件丝质衬衣当睡衣,刚好能遮到腿根处。
他穿好衣服就去洗他的衣服,这样明天就能穿了,然后再回他爸那里把衣服都带过来。
就在祁奚把洗完的衣服放时烘干机时,说好不回来的傅檐川回来了,他听见声音跑到客厅,看到傅檐川吓了一跳。
“檐哥,你怎么回来了”
傅檐川沉着双眉朝祁奚盯去,全身就一件衬衣,袖子卷到了手臂,下面光洁的两条长腿笔直地刺进他眼睛里。
他胸口狠狠起伏了一下,朝祁奚走过去。
祁奚对着傅檐川的眼神有点害怕,下意识往后退,傅檐川却贴到他面前,抓住了他的手腕。
他结巴地问“檐哥,你、你干、什么”
傅檐川直盯着祁奚的脸,沉着嗓音说“你穿成这样问我干什么”</p>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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