相似

    011

    祁奚从食堂走到了图书馆,傅檐川都没有理他,除了上回傅檐川收转账的自动回复,他们加上后傅檐川连一条消息都没给他发过。

    他对着手机“嘁”了一声,就把手机收起来,趴在图书馆角落睡觉。对于自己是不是同性恋,是不是喜欢男的这件事,他觉得没那么重要,而且好像也不能证明,那不如不想,反正他又不是要和傅檐川恋爱。

    下午的课祁奚仍然很想认真地听,但听着就开始想睡觉,当初他想考美术学院,但他爸觉得画画没用,连工作都找不到,强迫他报了一个末流的商学院,上到现在他已经快要到听天书的程度了,怎么努力都没有成绩的那种。

    不过上课打瞌睡时间还是过得很快的,他才做了一个梦就下课了,立即收拾起东西去他爸家拿衣服。

    以前住在他爸家里,都是坐地铁上课,他爸从来没因为离学校太远送过他,却觉得他家就在这里,没必要住校。

    到小区门口,认识他的保安和他打招呼,“放学啦”

    “我已经不住这里了,今天是来拿东西的,以后都不来了。”

    保安在这里干了不少年,对于祁奚家的情况多少有些了解,听祁奚这么说猜到原因,想安慰孩子点什么。

    但祁奚一点也没看出难过,从他面前陀螺一样旋过去。

    祁奚走到了前天还是他家的大门前,按了开门密码,系统提醒他“密码错误。”

    试第二遍,第三遍还是错误,不过保姆来开门了,见到他没显得意外,像猜到他要来一样。

    他露出笑脸说“阿姨,我来拿我剩下的衣服,可以进去吗”

    保姆眼神怪异地审视着他,让出了门。他进去直冲向楼梯,刚上了一步后面就有人叫住他。

    “祁奚,你来干什么”

    祁奚回头,他爸的第二任老婆从客厅走过来,他回了句“拿衣服”就跑上楼,推开他房间的门,顿时定在了门口。

    房间里的猫爬架不见了,床被拆了,衣柜也没了,连墙皮都铲了,明显是准备重新装修,属于他的东西一件也没有留下。

    他后妈叫崔婷婷,走到他身后,双手抱着胸前漫不经心地说“你又不说你还要回来拿,我以为你都不要了,屋里的东西昨天就全扔了。”

    祁奚向来的脾气都很好,说他傻也好,没心没肺也好,他大多数时候都是真的不在意,生日这天被赶出家门他也没有生气。

    可是他此刻向崔婷婷怒瞪过去,“你为什么要扔我的衣服,还不告诉我”

    崔婷婷对他的怒气没当回事,不屑地回“你也没说你要,走的时候不是你说早就收拾好的,我自然就以为你不要了,这也能怪我”

    祁奚吸了吸鼻子,倏地踹了门一脚,门板撞在墙上发出一声重响,他憋住了想流出来的眼泪,凶狠地对崔婷婷说“你故意的,害怕我再回来,急着拆了我的房间,扔我的衣服我根本就不稀罕,我爸不回家又不是因为你总来找我吵架,是他就是不喜欢自己老婆,以前不喜欢我妈妈,现在也不喜欢你你把我们所有人赶走,他也不会回”

    啪

    崔婷婷一耳光向祁奚挥去,结果祁奚往一蹲,她这一耳光扇在了门框,顿时手疼得直跺脚。

    她咬着牙瞪向祁奚,“没教养的东西少给我胡说八道”

    祁奚从崔婷婷手下钻过去,站在过道中间,学傅檐川看人的眼神说“哼,我胡不胡说你最清楚,我今天来,除了拿衣服,还有一件事。”

    崔婷婷揉红肿的手,其实她不是没想过和祁奚好好相处,可才住进来不到半年,祁锋就背着她又外面拈花惹草,自然而然无依无靠的祁奚,就成了这个家里矛盾的牺牲品。

    她冷笑地看着祁奚,“我管你有什么事,你爸不会同意你回来的。”

    “我要说的不是这个,我也不想回来。”

    祁奚在脑中组织好语言说“我要说的是我外公的房子,为什么会被我舅舅卖了我外公有没有遗嘱你要给我把房子要回来,不然我就回来住,让你天天不开心。”

    “什么东西”

    崔婷婷没有明白祁奚的意思,祁奚嫌弃地对她说“你怎么这么笨,我舅舅把我外公的房子卖了,你还让我搬去住,害我现在无家可归了明白了吗”

    “你舅舅他不是早就死了吗怎么卖房子别来跟我胡搅蛮缠。”

    “你舅舅才死了,他只是不见了。”

    崔婷婷冷哼,“他把你的房子卖了,你还帮他说话”

    “对哦。”祁奚发现自己跑偏,回到了他要说的事,“反正你不把房子还给我,我就没有家,就会回来这里。你看着办吧”

    崔婷婷一脑门疑惑,祁奚说完趾高气昂地调头就走,她发现才出去两天,这小崽子嘴越来越气人了。

    祁奚下楼,在门口碰到正好放学回来的祁周南,少年停在门口对着他叫了一声,“哥。”

    他顺手拍了拍祁周南的肩膀,微笑地说“弟弟,你妈今天很生气。再见。”

    “哥”

    祁周南想拉住祁奚,可转身祁奚已经跑出了院子,他再转回屋里,崔婷婷走到楼梯口,一脚把那里的盆栽踢下来,发出一串巨响。

    他垂着头,眼神一瞬间冷下去,片刻后又变成温驯乖巧的模样,向崔婷婷走去,“妈,你又不是不知道哥脑子不会转,说的话不是故意的。”

    “他还不故意”崔婷婷越说越气,把情绪全对着祁周南发泄出来,“我做这么多,受这么多气,哪一件不是为了你谁知道你爸有没有在外面又给你搞出几个弟弟,你还一天天就知道玩,你爸昨晚又没回家,你不会打电话问问”

    祁周南轻撇了下嘴角,没有回话。

    祁奚走到了小区外面,停在公路边一脚踢在花台上,然后蹲下来不知道怎么办。

    他也不是不难过,只是早几年他就懂了,他难过是没有用的,没有人会在意他难不难过。他怪自己走的时候没有把衣服都带上,马上就要到最冷的时候,他剩下的钱最多够买一件外套,渣哥说帮他看约稿也没有回复,他要连衣服都没有穿的了。

    一瞬间,祁奚的所有委屈都涌上来,不知道傅檐川能不能多借几件衣服给他。

    想到傅檐川,祁奚的手机就响了,拿出来果然刚好是傅檐川,他高兴地接起来,立即听到了傅檐川的声音,温和得很好听。

    “你下课了吗我叫司机去接你了。”

    “我没在学校,已经下课很久了。”

    傅檐川的声音顿了半秒,“你在什么地方定位发我。”

    “我、我”

    想到在哪里,祁奚顷刻间又委屈起来,“我在我爸家这边,我去拿我的衣服,可是衣服都被扔了他们还把我的床,房间全部都拆了,他彻底不要我了。檐哥,我以后连爸爸也没有了。”

    傅檐川沉默了片刻,只回了一句,“定位发给我。”

    “哦。你要来接我吗”

    “我叫司机过去。”

    听到傅檐川不来,祁奚有点失落。

    傅檐川挂了电话,去看祁奚发的定位,才看到祁奚之前发的消息。

    你觉得我是同性恋吗

    这个问题没头没脑,他想不出祁奚是想了什么才发给他的,没当回事,将祁奚的定位转发给了司机,准备退出时又多回了祁奚一条信息。

    在原地等,别乱跑。

    顶层会议室的外面是一条玻璃走廊,一个与傅檐川有两分相似的男人转过拐角走出来,看到傅檐川露着挑衅的笑意说“檐川,你怎么一个人在这里不进去”

    男人叫傅跃江,是傅檐川的堂兄,傅振荣哥哥的儿子,和傅檐川的这两分相似在身高和气势。

    傅檐川按掉手机,傅跃江向他手机盯来哂笑道“话说、你和何小姐订婚的时间订了我还没来得及恭喜你。”

    傅檐川无视地转身,他非要挡过去说“听说何小姐也是学舞蹈的,漂亮得不行,不知道和七婶比怎么样”

    傅檐川不说话,他就继续挑衅,“你们结婚后,你是打算让她继续跳还是像当年七婶一样在家当个贤妻良母”

    “轮不到你操心。”

    傅檐川终于回了傅跃江一句,眼神如寒霜般地横过去。

    他的爷爷娶过四任老婆,一共9个子女,傅振荣排行第七。从他爷爷在世起,他的叔伯姑姑们就为了继承权争得你死我活,而他爷爷为了把家产留给最狠的一头“狼”,故意不留遗嘱。

    最后这场战争胜利的是傅振荣,大约傅振荣有了前车之鉴,不希望自己的子女再勾心斗角,所以只生了傅檐川一个孩子。

    可为了让他这唯一的儿子,成为合格的继承人,从小对他的教育就及为严苛,几乎没有过正常人的童年。

    傅振荣教会他不择手段,掌控一切,同时又要对他竖立权威,让他唯独不敢反抗傅振荣。

    在他10岁杀死那只狗后,傅振荣买了一个驯狗基地,养了一百多条精挑细选的狗,一旦他忤逆了傅振荣,傅振荣就会带他去驯狗基地挑一只最听话最忠诚的狗,让他亲自注射安乐死的药剂。

    “傅檐川”傅跃江忽然嘲讽地笑出声,“你不会还忘不了那个乔野吧秦辉死得可真不值”

    傅檐川猛地草地一眼横过去,“别让我再听到你提秦辉,你没资格。”

    傅跃江满不在意地笑起来,“我喜欢他得不行,他被你逼得跳海,你才没资格为他打我吧”

    傅檐川面无表情地松了松袖扣,向傅跃江走去,一把拎起傅跃江的衣领,将他掼到了墙,砸出一声闷响。

    他双眼如同捕食的狼王般对着傅跃江说“他到底为什么跳海,你最清楚,让你活着是因为法律,不是我不敢。”

    今天要召开的是年末的股东大会,周芷薇抱着文件上楼,隔着十几米就感受到了傅檐川可怕的气场。

    不只是她,连来开会的股东都收住了脚步,不敢上前,连呼吸都收敛,深恐大声了一点,直到傅檐川放开了傅跃江,恢复了平时没有情绪的机器人模样,僵滞的空气才重新流动起来。

    祁奚终于等到司机,还是之前的那位和那辆车,路上他想在网上买几套便宜的衣服,可是选择太多,他不知道要怎么买,纠结地对比了一路,进屋都还没买成一样。

    早上的保姆阿姨只在早上来打扫和做早餐,平时并不在这里,午餐和晚餐是看傅檐川的要求,再让厨师过来做。

    祁奚进屋以为没有人在,却看到来来回回的人,而且全在他房间,把橘猫吓得躲到了厨房。

    “小祁先生,你回来了。”

    权叔看到他走出来,他往房间的门眺去,“权叔,你们在做什么”

    “你进来看。”

    权叔把祁奚带到房间的衣帽间,祁奚顿时傻眼了。

    本来空荡荡的衣帽间,现在都塞满了,一年四季的衣服都有,还分了家居服,外出服,还有睡衣,内衣鞋袜。

    “权叔,这是”

    “是先生交待为你准备的,尺寸是先生的,都是比较年轻休闲的款式应该会很合身。正装的话得订制,你需要的话明天让师傅上来量尺寸。”

    祁奚蓦地鼻子一酸,傅檐川知道他没有衣服穿,就给他买了这么多,他感动地说“不用了,已经够了檐哥太好了,我要给他打电话,谢谢他。”

    他当即拿起手机,权叔提醒,“先生很忙,不会接的。你等他回来再说也一样。”

    权叔的话刚说完,傅檐川已经接了,权叔意外地惊起双眼,祁奚举起手机就滚出了眼泪,向傅檐川哭诉。

    “檐哥,你怎么这么好,知道我的衣服都被扔了,专门给我买新衣服,还买这么多,要多少钱啊我没钱还怎么办啊”

    傅檐川正在开会,傅振荣今天没有来,他的叔伯姑姑们将暗藏起来的针对,全都指向他,应对了一番打着股东的名义的质疑和铐问,太阳穴跳得直疼。

    他举着手机站起来,目光扫过桌上的人,声音毫无语调地说“没有别的问题,今天就到这里。”

    一桌人看着傅檐川转身,走出会议室的瞬间,声音温和下来对着手机说“你刚说什么”</p>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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