024
医院里的灯光很白,落下来溶去了祁奚脸上因发烧炽出的红,皮肤看起来红润里透着冷白,莹润得像由内到外透着光。
傅檐川轻轻碰了碰他的脸,然后把人按回去躺下,矗立床边垂下视线说“没有什么感情可以一辈子。好好休息。”
“怎么会没有”
祁奚又蹭起抓到傅檐川的手腕,“只要你愿意,我可以喜欢你一辈子你是不是只想跟我随便玩一下,然后就赶我走”
他说着委屈起来,但是很为傅檐川着想地说“这样的话,那你能不能久一点我真的会舍不得你。”
傅檐川手里捏着刚给祁奚喂水的纸杯,一动不动了片刻,又把他按回去,“好好休息,我去扔垃圾。”
祁奚这回终于没有起来了,他肚子还疼,脑子也晕,把自己裹在毯子里缩起来,留了一只眼睛盯着傅檐川走的方向,坚持到傅檐川回来了才闭起眼睛。
傅檐川坐到祁奚病床旁边的塑料凳上,祁奚哪里都没动,眼睛还闭着,但是从毯子里伸出来一只手,先是摸在他膝盖上,然后往上找到了他的衣角,抓在手里就不松。
这里暖气不够,手这样放在外面没一会儿就冰凉了,他看着那只手半晌,终于还是握上去。
第二天一大早,邱逸舟找来医院,祁奚还在输最后的药水,他走到病床前看到傅檐川气定神闲坐那里,严严实实握着祁奚的一只手,眼睛下面起了一层青黑。
“傅总,你在这儿坐到了现在”
邱逸舟开口,傅檐川像才发现他来了,抬眼瞥过他,又看向了病床上的祁奚没回他的话。
他忍不住说“当年乔野受伤你也没这样,是今时不同往日,还是你与往日不同了”
傅檐川不回答,他把祁奚的手盖回毯子里,起身活动了一下胳膊问“酒店的东西收拾过来没有”
邱逸舟的眼睛倏地充满好奇和疑问直盯向他,“那个,我看房间里的套一个没用过,你不会真的没有七情六欲吧”
傅檐川警告地横了一他一眼,转过去看祁奚的药水,最后一点差不多完了,他叫护士来给祁奚拔针,拔完才低下身去把祁奚叫醒。
天亮前祁奚都没睡着,一会儿疼,一会儿冷,一会儿热,一会又要去厕所,特别会磨人。他有些好奇祁奚把自己说得没人管,到底是怎么长这么大的,以往到底是谁在让他折腾。
“呜”
祁奚伸了一个懒腰才看清傅檐川,结果这一伸肚子又被他伸疼了,他立即缩起来。
傅檐川手按到了他肚子上说“别乱动。”
他在床上拱了几下终于好一点,傅檐川把他扶起来,“要回去了,能走吗”
“你让我抱一下就能走了。”
邱逸舟在旁边听得嘶了一口冷气,傅檐川真的凑过去,让祁奚扑到他怀里蹭了半天,祁奚终于掀开毯子下床。
傅檐川倏地向他问“衣服。”
“仆人”邱逸舟把给祁奚带的衣服奉上,傅檐川将袋子转交过去说“去卫生间换。”
医院的冷气不够足,祁奚里面只穿了单薄的睡衣,从毯子里出来就有些冷,他接过傅檐川递来的袋子急忙往卫生间跑去。
傅檐川跟在他后面说“慢一点。”
卫生间是那种很多隔间在一起的,一早的人还不多,刚刚打扫过很干净。
祁奚随便进了一个隔间,把袋子挂在墙上就开始脱衣服,但脱到裤子的时候单脚没有站稳,倒去撞在了隔板上,发出咚的一声。
下一刻,他忘了锁的门被推开,傅檐川从外面看进来,从头到脚扫了他一眼,挤进隔间里把门关回去。
他不知道傅檐川进来做什么,他现在的状态是睡裤只有一条裤腿挂在脚上,那只脚正举着要把睡裤取下来,可是失去平衡,全靠倚在隔板上撑着。
傅檐川什么也没说,靠过来扶住他,另一只手落在他有裤子的那条腿上,稳稳地抬住,手掌贴着他的腿缓缓滑过去,将剩的那条裤腿取下来,然后把他的腿放下去,终于正式地看向了他。
祁奚没傻到察觉不出正常没谁会这样帮人脱睡裤,他避开了傅檐川的视线,推开傅檐川还扶着他腰的手说“我可以自己来。”
傅檐川不回答他,但也不动,就立即在门板对着他一动不动,眼睛落在他身上。
“你出去。”
傅檐川有理有据地回答“怕你又摔了。”
祁奚觉得他摔了也没关系,可望了一眼傅檐川他默默地接了这个理由,稍稍往后退了一点。
但这隔间就这么大,他退不到哪里去,只能与傅檐川隔了不到一只腿的距离,将剩的上衣也脱了,顿时全身就只剩下最后的包裹,他想到昨天的单人沙发,莫名地愣在那里。
“快穿好,你还在生病。”
傅檐川提醒,祁奚才反应过来冷,连忙把衣服往身上套,为了节省时间他连扣子都没扣,全穿在了身上再说。穿裤子的时候又没站稳,傅檐川又扶着他帮他把裤子穿了上去。
穿好后他下意识又推开傅檐川,急忙地去扣刚没扣的扣子。
“扣错了。”
傅檐川看到祁奚扣错了位置,把他的手拿开,上手将那颗扣错的扣子解开,就这么继续起了后面的活。
祁奚乖乖让傅檐川动手,对着傅檐川专注的动作,他忽然明白了傅檐川为什么要进来,顿时想起了自己替身的义务。
他仰起脸对着傅檐川笑起来,“檐哥,你是不是想要那个普累”
傅檐川手顿了一下,祁奚以为他说得不够明白,于是直说“就是厕所普累,我们”
他说着扒开傅檐川的手,贴过去,“要在这里吗”
外面有人进来,傅檐川面不改色推起祁奚,继续一本正经给他扣好扣子,理正了衣领,再把外套抻直,正直地说“袜子出去再穿。”
“就这样走了”
祁奚觉得有点可惜,他把换下的睡衣装进袋子,转身去开门,发现隔间太小,门还往里开,他们两个人堵在里面,门根本打不开。
“檐哥,你往里一点。”
他商量地把傅檐川往最里面推,可傅檐川实在太大一只,卡在那里,他要紧紧地贴上去才能勉强把门开过来。
眼看着门终于开到一半,马上就能出去,傅檐川突然抓住他的手腕,将他拽回去,再一掌把门按关回去。
“檐哥怎么了”
傅檐川这时才明白过来祁奚刚刚说的是什么,他将祁奚压在门板上抵过去,一手扣着祁奚的腰,低头贴近到祁奚唇边,轻声地叫他,“祁奚。”
祁奚被傅檐川的气息烫得紧张起来,他脑子不够灵光地转起来,“外面有什”
他话没有说完,傅檐川的唇就与他的贴在了一起,昨天下午的感官在他身体里复苏,他以为傅檐川又要像昨天那样吻他,可是傅檐川只是这么轻轻碰了碰他,用低沉地唇音告诉他。
“下次不要再胡说。”
“说什么”
祁奚双手抓着傅檐川腰间的衣服,完全忘了他刚说过什么话。
傅檐川忽然放开他,重新抻了抻他的外套,“忘了就算了。”
刚才他难以打开的门,傅檐川往旁边一侧就轻松地开了,他跟着傅檐川从隔间出去。
有人进来正好看到他们从一个隔间出来,登时举起了八卦的双眼。
傅檐川目不斜视,祁奚却控制不住去注意别人的目光,虽然他们什么也没有做,可是又好像做了什么,被人打量就仿佛对方看到了。
他连忙贴到了傅檐川的背后,把脸藏在傅檐川背上走路,傅檐川手默默地伸过来抓住了他的手。
他们出去后就去了机场,邱逸舟开车,祁奚和傅檐川坐在后座。
今天是周一了,傅檐川在车上拿出了平板电脑又在工作,祁奚伸着脖子去看没有看懂,于是他看着看着就变成了看傅檐川。
他手偷偷伸到傅檐川那边,去抠傅檐川搭在座位上的衣摆,觉得傅檐川越看越好看,决定回去要把那幅人体画完全。
租车的公司在机场有还车点,邱逸舟去还车的时间,傅檐川带祁奚去吃了早餐。
邱逸舟回来,傅檐川去换登机牌了,他看到祁奚一个人在休息椅坐着,过到坐到了旁边。
祁奚看到他,立即从衣服里拿出来两个还冒热气的包子,“给你的。”
邱逸舟一时间忘了他本来打算说什么,这辈子就从来没有人这样为他带过早餐,接过包子手心被暖得发烫。
他不由地仔细看起了祁奚,由衷地明白了傅檐川为什么对祁奚不一样,他冒起了狗胆对祁奚说“哪天傅檐川不要、你不和傅檐川在一起了,要不要考虑下我”
祁奚歪头向他盯来,问了他一个完全没想到的问题,“你也要找替身”
“傅檐川这么直接告诉你
,要你做替身”
“对啊不然呢”
邱逸舟忽然真的开始觉得傅檐川卑鄙,尤其祁奚一脸没什么不对地告诉他,“我们还签了合同,他答应会照顾我和我的猫,给我的猫养老送终,所以我给他当替身。”
“你们在说什么”
傅檐川突然出现在两人面前,邱逸舟眼里弹出了惊恐,祁奚却满不在意地解释,“邱律师说他也想找替身。”
“是吗”
傅檐川目光指过来,邱逸舟不敢回答,傅檐川突然拿走了他手里的包子,他一口都没来得及吃,傅檐川转身丢进了垃圾桶。
“檐哥,你为什么丢了”
祁奚还想去垃圾桶里把包子捡回来,包装是好的,不会弄脏,但傅檐川把他拉走了。
他意识到傅檐川好像在生气,但他不懂生的是什么气,试探地问“你不想把包子给邱律师吃”
“他不配。”
墙角没挖成,连包子也不配吃的邱逸舟一声哂笑,默默跟在了两人后面。
祁奚的病还没完全好,在飞机上又睡了一路,下飞机后车来接他们。
邱逸舟想搭个便车,却被傅檐川丢在了路边,他怀疑在机场他和祁奚说的话,傅檐川全听到了。
不过就说一说,傅檐川这么大反应,该不会是真喜欢祁奚
傅檐川先带祁奚去了上回的医院,祁奚又见了他喜欢的李医生。
这一次没做那么多的检查,只是傅檐川不放心,要带祁奚过来重新检一遍。
结果出来,李医生拿去向傅檐川汇报,“祁奚先生的检查结果和你们之前的一样,他的体质本来就比较弱,突然换了地方气候,又吃了冷热相冲的东西造成的急性肠胃炎,这段时间吃食注意一点,好好养一养就好了。”
说到这里他刻意观察起傅檐川,谨慎地询问,“精神紧张也可能是肠胃炎的诱因,祁奚先生这两天有再犯过过呼吸吗”
傅檐川脸上没有任何变化,也没有回答。
李医生猜到了结果,虽然不知道什么事让祁奚过度紧张,肯定发生了什么。他小心向傅檐川嘱咐,“还是要注意一些,犯得多了症状可能会变严重,尽量别让他太紧张。”
傅檐川还是沉默,他不敢再多说,给祁奚开了药,傅檐川就把人带走了。
祁奚不知道医生和傅檐川说了什么,今天的车又是那辆座位分开的,半天都在路上,他没力气倒在中间的扶手上,用手去拽傅檐川的衣袖。
等傅檐川向他看来,他才说“檐哥,我老是生病,你会不会嫌我没用”
傅檐川不说话,眼神直直地盯着他,祁奚不知道傅檐川在看什么,摸了脸问“我脸上有什么”
傅檐川还是不说话,将他推起来,倾过中间的扶手向他凑近,手捏到他的脖子,拇指的指腹又摩挲着他的喉结。
他不自觉呼吸用力起来,以为傅檐川又要亲他,可傅檐川却松开手把他按回座位坐好,转回去语气严肃地说“坐好。”</p>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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