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 29 章 心意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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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傅檐川没有收过花,更没有人敢送他玫瑰,还是红得这么不带一点其他颜色的。

    他先握住了祁奚的手,在被挡住看不见的地方指尖一点滑过祁奚的手背,从他手里接过了花,他什么也没说,通知司机把车开出来,另一只手就拉住祁奚走到路边的灯下。

    车很快开过来了,上车后祁奚才觉得花实在太大了,隔在他和傅檐川中间,像坐了一个200斤的胖子。

    傅檐川把花递给司机放在副驾,再看回来就对上祁奚满是期待的脸笑,问他,“檐哥,你喜欢吗这个谢法怎么样有没有感受到我的心意”

    他反问“谁告诉你送红色玫瑰”

    祁奚这会儿诚实地拿出手机,把他在网上的提问打开给傅檐川看,还向他解释,“网友说红玫瑰代表最热烈的爱意,我觉得对你的感谢就仿佛最热烈的爱意,我以前买颜料都只能买最小号的,我今天买了整整一柜子,红玫瑰都不足以代表我对你的爱”

    傅檐川看了网友给祁奚的回答,不能说祁奚理解错了,至少一点也没理解对,别人都直白了说出他别有用心,祁奚却还认为红玫瑰能够表达感谢。

    他把手机还给了祁奚,没有说话,祁奚向他凑近过来问“你、不喜欢啊”

    祁奚这个问题直到下车傅檐川都没有回话,他以为傅檐川真的不喜欢,可傅檐川去把花带走了,上楼后还找来花瓶,插在他书房的办公桌上。

    他扒在门框上往里看去,傅檐川回头发现了他,立即问“檐哥,你是不是还挺喜欢的”

    傅檐川轻靠着办公桌对祁奚招了招手,祁奚像只会摇尾巴的小狗跑到他面前,举着两只眼睛巴巴地望着他。

    他蓦地伸手把人捞过来,抵在桌前与那簇鲜艳的玫瑰在一起,告诉他,“玫瑰不是表示感谢的。”

    “我知道,表示我爱你。”

    祁奚说得没有一丝犹豫,他微微滞着呼吸问“那你送给我表示什么”

    “表示我对你的感谢,就如同爱情一样。”

    傅檐川从来没有听过这种说法,换了任何一个人他都觉得是故意的暧昧暗示,祁奚还坚持地对他说“这是我最高级别的感谢”

    他的手挪到祁奚的脖子,握上去碰了碰祁奚漂亮的喉结,又放开了说“去吃饭。”

    自从上回肠胃炎后,祁奚就失去了点菜的自由,最多让他指定两样食材,怎么做要营养师搭配。

    不过祁奚大多数时候都不挑食,每天吃得很开心。

    晚饭过后,祁奚去画画,傅檐川没有工作也坐在办公桌后,位置刚好对着祁奚的画板,可以清楚看到祁奚的画。

    那幅“怪物之爱”经过细化,比起最初的草稿更加让他震撼,即使是一个充满诡异元素的主题,祁奚用的色彩仍然很明亮瑰丽,却偏偏构建出了怪物不可描述的神秘恐怖,而那种突破一切阻碍的爱意与画里丰富强烈的色彩,一起反

    馈给了看画的人。

    平常祁奚画起画来过于专注,常忘了时间,都是傅檐川叫他才会去睡觉。

    今天才刚刚10点,他就收起画笔,和傅檐川说要去睡觉。

    傅檐川坐在位置上没动,回了一声,“嗯,晚安。”

    “檐哥。”

    祁奚忽然惊喜地对着他,等着他把视线转过去才说“你第一次主动跟我说晚安。”

    他没有想好回话,祁奚如常地对他说了晚安就走了,他没想好的话卡在了喉咙没了机会说出口。

    祁奚跑回了房间迅速洗完澡,然后去了傅檐川的房间。

    傅檐川刚刚洗完澡出来,身上只穿着浴衣,他敲了敲门就自己打开一条缝,将脑袋探进去问“檐哥,我可以进去吗”

    傅檐川站在床边回头,祁奚已经自己进来了,把门关回去他笑了笑,然后走到他面前。

    “怎么了”

    他问了一声,祁奚就把手穿进他腰间抱过来,下巴抵着他的胸口仰起头说“我们来上床吧。”

    似曾相识的一幕,傅檐川一动不动地垂下眼,等他继续说。

    果然隔了片刻,祁奚就自己解释起来,“我的花你也没说到底喜不喜欢,我不知道要怎么表达,我真的真的很感谢你,你不只给我住的地方,还帮我要回了被骗的钱,还鼓励我。”

    说到这里祁奚有些难过,“从来没有人像你那么夸过我,第一次有人跟我说那些话,还有我们遇到的那天,你是第一个跟我说生日快乐的人。”

    “别哭。”

    傅檐川的指尖抹在祁奚的眼角,祁奚才发现自己哭了,倏地把脸蹭在了傅檐川胸口,闷着声音说“我是你的替身,你找我不就是为了代替他陪你吗所以,你跟我上床吧,我准备过了。”

    “你准备了什么”

    傅檐川的手掐在了祁奚腰上,将人禁锢在他身前,却又不肯完全地抱过去。

    祁奚过了好一会儿才又仰起了脸对他说“心理准备,我一定不会再紧张了。”

    他深深地吸了一口气,手沿着祁奚的背移上去,扣在了祁奚的颈,然后低头贴到了祁奚的唇,吮在了唇瓣上,片刻又离开。

    然后,他缓缓拉下了祁奚抱住他的手说“回去睡觉。”

    “你不想吗”

    祁奚不明白,“上一回你不是吻我了吗你也想和我上床,对不对”

    傅檐川不说话,他接着问“你是不是因为我每次都犯病,嫌弃我了”

    “不是。”

    “那是什么”

    傅檐川直直地盯着祁奚,过了半晌回答“我不希望你用这种理由和我上床。”

    祁奚不明白了,“什么理由”

    “我不和替身上床。”

    祁奚一瞬间仿佛信仰都崩塌了,傅檐川的话让他觉得他和傅檐川的关系都不存在了,愣在了当场。

    “好了,睡觉去。”

    祁奚不肯,又抱住了傅檐川,“可是你之前不是吻我,不是想和我上床吗为什么又不了是我不够像他吗你告诉我要怎么才像”

    你不用像。”

    “那我要怎么办”

    傅檐川轻轻把人推开,认真地告诉他,“做你自己。”

    祁奚完全被搞糊涂了,脑子转了半天都没有想明白傅檐川到底在说什么,他整张脸都皱起来,直白地说“我不懂。”

    “没关系,慢慢来。”

    祁奚还是不懂,傅檐川忽然贴近他,又轻吮到了他的唇,然后贴到他耳边声音沉哑地说“去睡觉。”

    “可是”

    祁奚耳朵被傅檐川的呼吸烫红了,他抓到傅檐川腰上的衣服说“你对我这么好,我要怎么感谢你”

    傅檐川滞住了呼吸,推起祁奚的下巴问“你真的想谢我吗”

    祁奚轻轻地点了下头,傅檐川蓦地低头咬住了他的唇吻过来,他一下被侵略了口腔,傅檐川的唇舌与他相互纠缠摩挲在一起,手搂紧了他的腰,将他们的距离拉到最近。

    他下意识张开唇更加热情地邀请傅檐川,让傅檐川仿佛要侵进他的喉咙里一样,直到他的呼吸耗尽,傅檐川才离出来,吮在他唇边提醒。

    “祁奚,呼吸。”

    他终于想起来忘了的呼吸,双眼直望傅檐川微微喘着气,傅檐川说“你感谢过了。”

    “就这样”

    “回去睡觉。”

    傅檐川的手还没有放开,等着祁奚自己从他的禁锢中离开,然后走到了门口回头看了他一眼,终于离开了他的房间。

    祁奚回到房间还是觉得不够,可是他又不懂傅檐川到底什么意思,想来想去他决定去问谢洄。

    谢洄刚刚才发现祁奚给他转20万,立即就看到了祁奚发来的消息。

    如果有一个人他有一个白月光,但是不喜欢他,所以他找了一个替身

    然后他明明和这个替身接吻了,可是又说不和替身上床

    你觉得他是什么意思

    他立即回过去。

    你的钱是傅檐川给你的

    你和他接吻了

    我马上把钱退给你,你还给他。

    他这段时间没少和祁奚讲道理,但祁奚那个脑子就是认定了傅檐川是好人,怎么也不肯听他的,他回不去也没办法。

    隔了片刻祁奚回过来。

    不是我,是我认识的一个人,他不明白,所以我替他问问你

    钱不是傅檐川给的,是他帮我要回来的,是我画画赚的。

    谢洄看着祁奚的消息,决定不拆穿他的谎话,趁机劝他。

    你问的这个问题,意思就是他在玩弄你,你最好劝那个人早点离开,正常人是不会去找替身的

    还有,你画什么画赚什么多钱傅檐川帮你要回来什么意思

    祁奚没

    想把被渣哥骗了两年多的事告诉谢洄,才发现他说漏嘴了,连忙圆回来。

    就是画画赚的,跟你说我现在可厉害了,傅檐川说我的画可以卖10万,这两年我画了好多,赚了80几万。

    你说真的不是他骗你的

    当然不是,我看到我画的画给游戏做宣传了,虽然不知道以后还有没有这么多,但是等我以后赚大钱给你花

    给我花就不用了,什么游戏,快给我看看

    谢洄就这么被岔开了关于傅檐川的事,等他反应过来要和祁奚说,祁奚已经困得乱打字了,他无奈地只能明天再说。

    如果祁奚真的找到了愿意照顾他的人,无数什么性别职业他都会支持,可那个人是傅檐川,祁奚对他来就仿佛实验室里的小白鼠,就算傅檐川暂时对祁奚很好,又怎么保证一直会这么好。

    他担心的是祁奚付出了感情,到时傅檐川转头抽身,只有祁奚那个笨蛋连人带心一起被骗。

    好了,不说了,你睡觉吧。

    嗯,晚安。

    祁奚睡了一觉醒来,见到傅檐川没有不要他这个替身的意思,就把他一晚上的烦恼抛掉了。

    接下来的几天,他每天画画睡觉吃饭,只是傅檐川没有再吻过他,虽然没有再提在家不能拥抱的规矩,可每次他抱过去,傅檐川总是很快就推开他。

    但是除了这个,傅檐川还是对他很好,他觉得傅檐川这个人,好难懂。

    到了周末,柏培勇的那幅画他终于画完了,傅檐川头天回了傅家,他一早起来一个人无事可做,决定把画拿给柏培勇。

    不过他没有柏培勇的电话号码,不知道要怎么联系柏培勇,干脆带画去了见山美术馆。

    柏培勇是美院毕业的,但他毕业后越来越发现自己没有艺术追求,只有满身铜臭,毅然放弃艺术这条路,转头去靠别人的艺术追求赚钱。

    所以他非常喜欢去发掘有潜力的年轻画家,祁奚就是他这么挖到的。

    傅檐川给他打电话问了渣哥的事,他以为再也没有机会接近祁奚了,这段时间一直很惋惜,惋惜那么合他心意的漂亮美人见不到了,也惋惜那么极具冲击力的画买不到了。

    他却没想到一觉醒来,刚到美术馆开门,就见到了扒着门往里看的祁奚。

    “小七夕,干嘛呢”

    祁奚被吓了一跳,现在都已经快11点了还没开门,他以为是倒闭,回头看到柏培勇,又这么叫他,下意识往后退了一步,“那个,你之前约的画,我画完了,今天是来交稿的。”

    “你画了”

    柏培勇震惊地盯着祁奚,邱逸舟来找过他,知道他们打算起诉渣哥,自然也认为祁奚不会再画下去,目光不由盯向了祁奚手中的那一圈画纸,立即说“进去再说。”

    他上前去开门,祁奚突然往后跳开了一米多,他无奈地说“这里是公共场合,到处都是摄像头,而且我真的不是流氓”

    祁奚

    还是不信,不过柏培勇开了门,他还是进去了,把画递给柏培勇又立即后退保持距离。

    和柏培勇一起的还有一个人,他一直打量着祁奚,见到祁奚这么警惕柏培勇忍不住调侃,“柏总,你对人家做了什么”

    祁奚下意识向说话的人看去,对方立即和他打招呼,“你好,你好,我叫程述,是柏总的同学,现在是个动画导演,你看过深远之神吗”

    “看过。”

    “那是我的作品。”

    程述说完,柏培勇给了他一手肘,“别乱搭讪,这就是我跟你说过的那个、祁奚,傅檐川是他哥。”

    “我又不是你”程述无视柏培勇,递了一张名片给祁奚,“有没有时间我们一起吃个饭交个朋友。”

    “没有。”

    祁奚果断拒绝,然后对柏培勇说“你快看,没有问题我就要走了。”

    程述看着祁奚,有点明白柏培勇为什么对人念念不忘了,他转眼向柏培勇看去,柏培勇已经把画展开,他一瞬间怔住了双眼。

    这一眼让他真正明白了柏培勇为什么对人念念不忘。

    画画得好的人许许多多,但不限于已有风格和框架的很少,祁奚的画大概是那种别人模仿都很难仿出来的,他第一次见到用这么瑰丽的色彩去表现诡异恐怖的黑暗怪物,不禁地重新审视起祁奚。

    祁奚等了半晌,对面两人都不说话,他第一次亲自把画交给他的客户,不太确定地问“有什么问题吗”

    柏培勇眼里满是赞叹地看过去,“没有,我很满意,你真很有天赋,要不要考虑跟我们美术馆签约”

    “不考虑。”

    祁奚又想也不想就拒绝,“没有问题我就走了,再见”

    程述和柏培勇看着祁奚走出去,到了门口又突然回来,拿出他的画本走到程述面前,“我很喜欢深远之神,可以给我签个名吗”

    “可以。”

    程述接过了画本,潇洒地签上了名字还回去,祁奚郑重地用双手接住说“谢谢。”

    “那能”

    “再见,我走了。”

    祁奚不听程述要说什么,把画本塞回书包立即又走了。

    程述见人出去,问柏培勇,“你到底对人做了什么害我也被这么排斥。”

    柏培勇啧了一声,欣赏着祁奚的画走了。

    程述连忙追上去,“柏总,我跟你说的事考虑一下怎么样”

    “不要,我是生意人,没兴趣跟你搞什么梦想。”

    “别这样,梦想也不一定不赚钱嘛万一票房暴了,你就一夜暴富。”

    柏培勇还是坚定拒绝,“我不信,现在动画电影太难做了,耗时耗力,花几年做出来,就算票房不错算下来一年也没多少钱。”

    “你能不能稍微有点追求”

    “不能。”

    祁奚交完了画就没了事做,司机把他送到美术馆,他就叫司机先走了,这会儿久

    违地去坐了地铁。

    刚到地铁站门口,突然有人挡在了他前面,看过去就对上了祁周南的脸。

    祁周南虽然才14岁,但已经快要和他一样高了,像个雕像一样僵在他面前,叫了他一声,“哥。”

    “你怎么在这里”

    “我来找你。”

    祁奚都快忘了他还有个弟弟,打量着祁周南问“找我有事我已经跟你们家没关系了。”

    祁周南一副他好像生气了的语气说“你这想跟我撇清关系”

    祁奚对祁周南其实没有什么讨厌,祁周南也没有对他做过什么,但作为一个家里被偏爱的那个,他看到祁周南就会自然地难过。

    他不想理祁周南,不想理他,从旁边绕过去,祁周南却拉住了他,然后说“是爸让我来找你的。”

    祁奚终于停下了脚,祁周南对他说“他知道了你外公房子被卖掉的事,叫我来找你,让你回去。”

    他本来已经接受了他没有家的事实,听到祁周南的话突然又不开心起来,他都在外面一个多月了,祁峰才想起了他,还不如不想起来。

    他甩开祁周南的手说“我不回去,我有地方住,那又不是我家,你别来找我了。”

    “哥”

    祁周南叫了一声,祁奚已经跑进了地铁站,他定在原地没有追上去。

    祁奚进了地铁站,站在人来人往的路人中间,拿起了手机给傅檐川打电话。

    电话接通后,好一会儿傅檐川才接起来,傅檐川只说了一个轻轻的“嗯”。

    他瞬间声音委屈地说“檐哥,你在哪里可不可以来接我。”</p>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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