28妈妈的味道

    谢星澜睁开后的第一眼,是一个背对着他的身影,他听对方嘀咕着什么“真的假的”、“离了个大谱”之类的话;眼珠艰难地往旁边转动了些许,他的视线跌进了一对空洞的眼眶里。

    打了个寒颤,谢星澜认真看去,才发现眼眶是长在了猫脸上,可当他意识到与他对视的其实是一只猫时,他惊悚地快要跳起来

    他发誓,他活到现在没见过这么丑的精神体

    路德维希从趴姿换成坐姿,用前爪挠了姜泽一下,“喵。”人醒了。

    有外人在,它不方便说人话,但作为一只猫,能够主动提醒主人躺在沙发上的不速之客醒来,就已经和普通猫站在泾渭分明的两边路德维希意识不到这点差异,见姜泽还沉浸在狗血的哨兵向导小说里,又用爪子扒拉了一下。

    “喵嘎”

    小猫的声音劈了叉。

    谢星澜皱了下眉,这猫叫声着实难听,继而又是一阵类似的惊悚,他看见小猫把带有空洞眼眶的正脸扭转了方向,叫完后还用“眼睛”瞪了对方。

    偏偏被瞪了的那人没什么感觉,还伸手揉了把没有耳朵的光秃猫脑壳,“乖,等我看完这章就给你做饭,你别说,你还真别说,这哨兵向导的小说还写得挺精彩,可惜你看不见要不我读给你听”

    路德维希很是困惑,它有时候真的无法理解姜泽的脑回路。

    而让它更为炸毛的是,姜泽还真给它念起了小说,这人用他那略显暗哑、充满了温暖和治愈的嗓音,给它念起了哨兵和向导的爱恨情仇。

    被姜泽抱在怀里的路德维希生无可恋。

    谢星澜在年少无知的癫狂年纪里也曾拜读过这本哨向文学里的经典之作,当年的他还曾向往过小说里那激情四射的感情,现在嘛光是听就让他羞耻得脚趾抓地。

    但姜泽的声音太催眠了,哪怕念的是打断腿也要把你捆在身边的激情碰撞环节,都让谢星澜的双眼不由自主地合起,他本就身心俱疲,被这么一催眠直接睡得昏天暗地不知时间,再次醒来时,屋里只有他一个。

    无论是人还是猫都消失不见,电视还在用最小声播着晚间新闻,屏幕上散出的光随着画面变化一直在跳动,冷冰冰的蓝光打在地面、茶几,还有谢星澜的身上,让他难以自制地缩成一团。

    就像一只被主人抛弃了的可怜兔子,任由风吹雨打,团起来也感受不到温暖。

    好在没过一会儿,大门那里就传来了锁芯转动的声响,姜泽打开门走进来,将钥匙挂在入口处的粘钩上,和他一起出现的,还有食物的香气。

    他昨晚把人救回来后就忙着查看资小料说,答应给路德维希做饭都没做,最后俩吃的都是营养液。为了补偿路德维希,姜泽收摊后花重金买了附近老字号熟食店里的炸鸡和烤鸭,他哄了一路的猫,说回到家就把鸡腿撕给它。

    路德维希重重地哼了一声,区区一只鸡腿就想收买它,绝无可能

    姜泽瞥了眼小猫往炸鸡袋子伸的爪,但凡你这爪子能收敛点,我都信你是真的不心动。

    “我再烧个汤,放点紫菜虾米,出锅时再撒点香菜末,好不好”姜泽把食物放在饭桌上,“你去洗洗爪子需要我帮忙吗”

    回应他的是路德维希超大声的一句喵。

    谢星澜尴尬地躺在客厅的沙发上,不知道是该起来还是就这么继续躺下去,总觉得不管选择哪一项,都能让他扣出三室一厅,但有些事不面对不行,他又不能永远躺下去。

    深吸一口气坐起来,谢星澜咽了下口水,轻手轻脚地往饭厅走。这一截路并不长,他却走得极为艰难,第一次体会到了度秒如年,等到终于看见在厨房里忙活的背影,谢星澜甚至有种看到了救星的感动。

    “你、你好。”

    他试探着打了声招呼。

    姜泽还没说什么,洗完爪子的路德维希冲了过来,横在两人之间冲着谢星澜发出了低声吼叫,它背脊高耸,犬齿呲出,没有眼珠的“双瞳”死死盯住谢星澜,警告对方不许再靠近。

    别看平日里路德维希把对姜泽的嫌弃写在脸上念在嘴里,可到了关键时刻,它还是主动站在了保护者的位置上,即使它站起来还没有这两个人类的膝盖高。

    “我没有恶意的”谢星澜匆忙解释,“我和你都是向导你看”

    为了让姜泽相信他的话,谢星澜还唤出了他的精神体,一只手掌大小的垂耳兔。被捧在手心里的垂耳兔状态不佳,缩成了个毛团子,可怜兮兮的小表情和谢星澜如出一辙。

    姜泽沉默了一下,“我看起来很像是向导吗”

    他是在真切的困惑。

    谢星澜迷茫了,“难道你不是吗”他看看姜泽又看看始终没有放松警惕的猫,“可你们”就是啊。

    姜泽“”这其中怕是有巨大误会。

    但他决定先不说。

    “你快一天没吃过东西了。”姜泽指指餐桌旁的椅子让人坐下,“我叫姜泽,年龄应该比你大,你可以像其他人那样叫我姜哥或者直接叫我名字吃馄饨不有什么忌口吗”

    “我叫谢星澜。”乖乖拉出椅子坐好,谢星澜回答着姜泽剩下的问题,“吃,什么都吃。谢谢姜哥。”

    “那你稍等一下。”姜泽挑了下眉,立刻改口的称呼让他心情愉悦,“小路,你吃馄饨吗”

    路德维希“不吃。”

    你让猫吃汤汤水水的东西,你是人吗

    谢星澜亲眼看见猫咪口吐人言,更是笃定了姜泽是向导中的一员,他又不是没见过哨兵,要么是阴沉沉得像条死狗,要么是阴沉沉得像条疯狗,哪里有姜泽这般亲切善良的温柔磁场。

    “你那只兔子要吃点什么吗”姜泽歪着头问谢星澜,“不过我家没有提摩西草,倒是有胡萝卜。”

    “它能和我吃一样的东西,胡萝卜也可以。”

    谢星澜下意识地举起垂耳兔给姜泽看,毛茸茸软乎乎的一团让人看了心就变得柔软,姜泽又不是铁石心肠的人,在得到主人的准确回复后,他给兔子捞出了三颗馄饨,旁边还点缀了两朵胡萝卜雕的花。

    路德维希看不到,但并不妨碍它听见姜泽削胡萝卜的声音,这一听就让它更为生气哪里来的野兔子,竟然让姜泽专门给你准备吃的

    “我也要吃馄饨”路德维希用爪子扒拉姜泽的裤脚,“我还要喝馄饨汤”

    “知道了,说这么大声干嘛,嗓子不疼吗”

    姜泽见怪不怪。

    小朋友都是这样,一开始不乐意吃,可当其他人都要吃时就会急了急了,蹦得老高只为快一些吃到。

    他给谢星澜盛了满满一碗,四分之三都是汤,汤里飘着他之前说的紫菜和虾米,馄饨则是姜泽自己包的绉纱馄饨,皮薄馅大,像一只只肚皮鼓起的小金鱼;给垂耳兔准备的那份放在了小碟里,提前捞出晾凉,正好是能入口的温度。

    谢星澜尝了一口呜呜呜,是妈妈包的馄饨的味道

    垂耳兔在安静进食,馄饨皮一点点地消失在它蠕动的小嘴里。

    “你坐这边。”姜泽拍拍他身边的椅子,让路德维希跳上来,猫咪都有洁癖,小路这样高自尊的猫咪称得上一句洁癖之王,为了不弄脏皮毛,它之前都是拒绝吃带汤水的食物,“我喂你”

    路德维希矜持地点点头。

    它是有些紧张的,自己吃饭时能够控制速度,只要吃得慢,就不会弄脏,但别人喂就不一样了,它很怕姜泽和它配合得不够好,让食物掉出来。

    好在路德维希的担忧纯属瞎操心。

    姜泽喂得很稳,半点汤汁都没洒下,他把馄饨用勺子切成小块,滤去大部分汤后才喂到小猫嘴边,小猫舌头一伸就能把食物舔走,尽显优雅。

    谢星澜看了在心里啧啧称奇,在这之前他是无法想象,一只伤残程度如此之高的猫咪,吃饭时还能做到干干净净,要知道他的那只兔子“救命你怎么又噎住了小口点吃啊”

    路德维希发出了一声气音,大概率是嘲笑。

    它吃完了馄饨,又喝了点汤,还在姜泽的细心照顾下,吃了一整个撕成了丝的炸鸡腿肉,小肚子在短暂隆起后又恢复了平整;谢星澜的垂耳兔和路德维希类似,吃进肚的食物很快就转换成了另一种能量,滋润着它们自身。

    “好饱。”谢星澜揉揉肚子,精神体那儿传来的满足感影响了他,“为了赚够生活费,我已经好久没有吃得这么开心了。”

    “既然你已经吃饱了,那我们就来谈谈吧。”

    姜泽冷静地开了口,“关于你为什么出现在小道里,还是那副模样;追着你的人到底是谁,他们为什么要追你,以及。”

    “向导。”

    “你是第二个和我提到这个词的人,在这之前,我一直以为这是小说里的设定。”

    他平静得像是在说和自己无关的事。

    姜泽确实没关系啊,哪个好人家向导的精神体是从垃圾堆里面捡的啊,离谱。</p>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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