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13章 第十三章

    因新业待启,回胡宅后,三人共谋。

    胡玉林献钱帛,并助段长锦重整锦食轩。姜卫平负责锻造薄釜。容奚将菜谱述于纸上,供庖厨研习。

    “只是,似无庖丁能担此任。”胡玉林眉头紧蹙,神色黯然。

    断不可让容奚于锦食轩亲自掌勺。

    濛山县擅庖厨者不多,均分布于各大食馆或为富贵人家效力。锦食轩经营惨淡,即便招募,也无技艺顶尖之人。

    更何况,除容奚,无人知晓煎炒之术,研习起来也需时日。

    “若以高价招揽,应可行。”姜卫平提议道。

    胡玉林凝目沉思片刻,终是摇首道:“大郎烹饪之绝技,应当慎重,能为高价利诱而来之人,若习得大郎之法,被旁人以更高价挖去,我等岂不亏损巨大?”

    “也对。”姜卫平颔首赞同。

    可左右无法,总不能干耗在此吧?

    “守原,”胡玉林忽似想起什么,目光发亮,“若我未记错,姜娘子素来手艺不凡,且于庖厨之道上,亦常出新意。虽与大郎有异,然姜娘子勤劳聪颖,若得大郎亲授,即便不能领会十成,也有七八成。”

    姜卫平正欲开口拒绝,却被胡玉林打断。

    “我观姜娘子素有主意,守原当询她意见为佳。”他满目郑重之色,“且你若他日娶妻,依姜娘子之性,必想离去自立门户,倒不如借此之机,令她有所依靠,若遇佳郎,也有底气说亲。”

    不得不说,胡玉林所言拨动姜之心弦。

    他一辈子养妹妹无妨,然妹妹心有傲气,不愿依赖他人,更欲自力更生。

    “我归家便询问于她,若可,明日便要去叨扰大郎。”姜卫平对胡、容二人说道。

    容奚笑道:“荣幸之至。”

    若能借此次之机,令更多人享受美食,容奚自当全力以赴。

    晚膳毕,胡玉林着人驾车,送容奚主仆返回容宅。

    容奚不欲耽搁,至书房,令子实点灯研墨,自己坐于案前,细捋整理,待腹稿成,遂提笔书写。

    至子夜方歇。

    翌日辰时,姜卫平携其妹至容宅。

    姜娘子出入坊间时,经常听闻流言,容奚之名多次被人提及。但在姜卫平口中,容大郎却又是另一番品性。

    比起旁人,她自然更信兄长。

    刘子实前来相迎,腼腆笑道:“姜郎君,姜娘子,郎君在书房。”

    他领二人至书房,容奚正伏案书写。

    广袖滑至臂弯处,一截玉白手臂毫无遮蔽,肉乎乎,颇有几分可爱。

    见两人行至,容奚立刻起身相迎,“守原兄与姜娘子俱为果断之人,奚佩服!”

    姜娘子落落大方,见容奚确如兄长所言,翩翩玉质,疏朗温和,遂笑言:“小女见过容郎君。郎君愿意授我庖厨之法,如此慷慨,方叫人感佩非常!”

    她亭亭而立,质朴素雅,无时下女子柔弱之态,亦无羞涩腼腆之势,颇显自强自立之美质。

    容奚见之,顿生好感。

    待坐饮盏茶,稍作休息,容奚携二人至灶房。

    见炉上薄釜,姜娘子秀眉微动,“阿兄日前锻造此釜,我还惊奇询问,今终得见此釜之威。”

    容奚微笑,问及庖厨基础之事,她回答流畅爽利,可见功底不浅,学习煎炒等法,应不算难事。

    庖厨之道,刀工、配料、火候等技巧,皆有极大学问。

    容奚于旁观察,见姜娘子刀工不错,且器具洗刷干净,心中愈加满意几分。

    食材处理完毕,炉火正旺,容奚便指点她如何翻炒。

    姜娘子颇有天赋,不过尝试一回,便捕捉其中精髓,只是缺乏经验,若时间充裕,定可有所成就。

    然,即便如此,她先掌握几道菜色,便已足够应付。

    半月后,刘子实申时归宅,雇车拉回一些定制木具。

    “郎君,这些为何物?”

    容奚并未作答,只从中拾取一方形木板,下有底座,似祠堂灵牌。

    宅中有一祠堂,其中本存容尚书一脉之灵位,但因容氏迁居盛京,容尚书左思右想下,遂将其一同迁至盛京。

    祠堂狭窄简陋,本蛛丝遍布,灰飞尘扬,容奚却已于日前,亲自打理干净。

    无名灵位被奉于主位,容奚焚香于炉内,袅袅生烟。

    “郎君,您在拜祭何人?”刘子实好奇问道。

    容奚淡笑回答:“救命恩人。”

    不待刘小少年再问出口,他已然行礼跪拜。

    容奚死而复生,皆因容小郎君慷慨馈赠,他方能借其身行走于世。旁人却不知,真正的容氏子,已魂散天外。

    灵牌无名,他自当诚心祈祷,愿其来世安宁顺遂。

    祭拜之后,容奚亲备祭品,置灵牌前供奉。

    刘子实亦点香祈祷。

    郎君之救命恩人,他当诚心敬重。

    晚膳后,容奚方整理那些木具。刘子实本就好奇,与他一同搬运。

    “郎君,此物作何之用?”

    二人共抬一长形木具,状似船,仅容一人于内。

    “用来浴身。”容奚将长形浴桶搬至卧房偏室,随口答道。

    之前所用浴桶,已是陈旧之物。且他习惯平躺浴身,浴桶于他而言,太过逼仄。

    刘子实似懂非懂,但依然挡不住他对容奚的敬佩。

    “这又是什么?”

    与桌案相似,四足并具,然案面不过臀部大小,且一面有高背依靠,很是奇特。

    容奚教他坐上尝试。

    “郎君,甚是松快!”刘子实喜笑颜开。

    当然松快。

    容奚笑意尽现。大魏风俗,以跪坐为端,然跪久于腿部不利,且极不舒适。

    故他订制高足椅,放入房内,只自己独坐,不叫他人瞧见,也不算失礼。

    剩余一些木具更为奇怪。

    刘子实捡起其中一只,“郎君,此物实在令仆困惑。”

    容奚笑答:“明日便知。”

    他已让刘和于院中撑起横杆,横杆较人高出些许,用来晾晒衣物。

    魏人虽着深衣长衫,但依旧可以用衣架晾晒。

    寻常人家晾晒衣物,皆将衣物铺展开来,搭于粗绳之上,若晾晒衣物过多,院中便满是衣衫飘飞,不仅遮人视线,而且挡人行路。

    若用衣架,当免去其烦扰。

    翌日,刘子实见院中视野开阔,衣物晾晒方式奇特,便知衣架之用,心中对容奚更生钦佩。

    得容奚允许,至冯氏木匠铺后,除灵牌、高足椅外,他将几样木具之作用,悉数告知冯山父子。

    冯山父子惊异连连,道:“容郎君大才!”

    “郎君说了,师父可以将此推广,为百姓提供便利。”刘子实与有荣焉。

    冯山教授刘子实武艺,实乃恩情,容奚不欲以钱帛报之,便用此法,倒是深得冯山之心。

    “替为师多谢容郎君。”冯山笑呵呵回道。

    如此,容奚上午教导刘子实读书,下午教授姜娘子煎炒之术,日子倒颇得闲趣。

    作者有话要说:  今天女神节,发个红包乐呵一下~</p>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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