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56章 第五十六章

    容奚终于迁居了。

    新宅敞亮宽阔, 舒适宜人, 两人同住一起,无人打扰。

    陈川谷亦不愿居于容宅,便厚着脸皮同住进来。但入住之后, 他倒也安静,无事从不打搅二人。

    新宅建有一间研究室, 为容奚专门研究之所。

    上回参观一次工坊,这次容奚又令崔峰领众学子入研究室, 观察显微镜下叶片表皮。

    学子乖乖在门外列队,依次入内观察,看完之后,皆觉不可思议。

    此番冲击不小, 完全超出众人想象,一轮过后,众学子俱神思恍然。

    陈川谷正研究药方, 听闻此处动静, 心生好奇,遂奔来凑热闹。

    见台面上显微镜奇特,不由凑近一瞧,眼前豁然出现一些怪异之物, 密密麻麻,瞧着并不美观, 却相当神奇。

    好半晌, 他方找回声音“大郎, 这到底是何物”

    容奚见他心生兴趣,便又撕取一块表皮,笑道“就是此物。”

    陈川谷不敢置信。

    “大郎,此镜莫非能变幻模样”

    容奚摇首笑道“你应从肆之处知晓望远镜之能,”见陈川谷颔首,他继续道,“此物为显微镜,可见到极为细微之物。”

    陈川谷恍然一瞬,“我再瞧瞧。”

    言罢,继续凑近看个彻底。

    自此,陈川谷常来借用显微镜,然容奚缺乏许多溶液与器皿,一些实验依旧无法尝试,只能慢慢等待。

    日沉西山,秦恪乘马而归。

    “顺王来信。”

    容奚闻言,颇有几分惊奇。顺王此人,实在不能以常理度之。

    两人挨近一同看信。

    信不长,容奚几息看完后,忍俊不禁。

    “若信中所言为真,你是否答应”

    秦恪淡淡一笑,“顺王素来好战,却困居于冀州,此番心绪倒也真心实意。”

    “只是未料,他那门客竟是异族之人。”容奚感慨一声。

    信中言明,那门客是为复仇而来。

    大魏疆域辽阔,并非一直安定无事。经历无数次征战、融合、分裂、再融合后,大魏一统天下。

    建朝后,一些边陲小族常有异动,魏军数次前去镇压,有伤亡在所难免。

    那门客亲族,在与魏军争执时被杀死。他满心仇恨,隐姓埋名投入顺王麾下,伺机挑动顺王谋反之心,令魏人自相残杀。

    顺王本就好战,只想痛痛快快打一场,原书中确实被其挑动肝火,向朝廷宣战,最终饮鸩而亡。

    下场并不算好。

    容奚心中唏嘘,顺王这员虎将,若是能得重用,于朝廷而言并非坏事,然皇帝不愿放出这只猛虎。

    “你此前密奏,圣上是否回应”

    秦恪摇首道“圣上有其考量。”

    帝王之心不可揣测,如今的皇帝,已非此前借宿容宅的陈二郎。

    容奚深有所感,忽道“你可知大魏之外,尚存更为广阔之地”

    “我知。”秦恪笑道,“大魏之外有北戎,北戎之外另有疆土,金吉利从何而来,我等依旧不知。”

    提及金吉利,容奚眸光一亮,“顺王好战,然圣上不愿令其与北戎交锋,若继续困囚下去,恐生大祸。吉利先前言及,他欲借火器返回家乡夺取王位,不如”

    “借顺王之力”秦恪明白其意。

    顺王喜爱冒险,若让他远渡重洋,去往异国征战,定比龟缩冀州强百倍。

    “只是火器乃我朝机密,轻易不可外传,”秦恪蹙眉道,“圣上或许不会同意。”

    容奚轻叹一声,“魏国虽地大物博,但山外有山,魏国之外异域国度不知凡几,假以时日其逐渐壮大,扬帆而来,杀我等一个措手不及,届时该如何”

    他不知秦恪能理解几分,只是表心中遗憾而已。

    秦恪却凝神沉思半晌,后低声问道“你所言之事,当真会发生”

    “居安思危而已。”容奚淡淡一笑,“你信我”

    “为何不信”秦恪理所当然道,“金吉利尚且能孤身至此,若军队训练有素,扬帆而来亦不算难事。”

    且与容奚相处日久,秦恪知他并非无的放矢之人。

    大魏水军战力尚且弱势,更何况海军广袤大洋神秘不可测,稍有不慎便葬身鱼腹。

    虽发生数次海寇袭岸之事,可朝廷并未放于心上。

    “吉利擅游水,能造船,他漂洋过海而来,并未被海上风暴吞噬,可见其技艺不凡,若用火器与他交易航海之术,你以为如何”

    秦恪闻言,沉思片刻后问“你授其鱼,却让他回报捕鱼之术,他当真会应”

    “若顺王殿下愿同他渡海征战,何愁学不会捕鱼之法”

    同理,容奚予金吉利火器,金吉利亦可带回研究,双方交易相对公平。

    秦恪笑赞“此法可行,唯看圣上是否愿意放虎入海。”

    “圣上乃明君,自知其中利弊。”容奚肯定道,“异族之人意图利用顺王搅动风雨,圣上定不愿再见到此番局面。”

    且深海危险,稍有不慎便会丧命,依皇帝心思,这许是最佳选择。

    恰巧这时,金吉利前来。

    “吉利,你寻我何事”容奚伸手示意其坐下。

    金吉利依言坐下,碧眸浮现不舍,“大郎,我思虑良久,决定返回故土,夺回王位。”

    他乃王子,肩负使命与希冀,若当真在大魏安享余生,定会留下遗憾。

    “你只身回国”容奚不由问道,“若我是你叔父,定早已铲除异己,你若此时回去,岂非孤身无助”

    金吉利笑道“我来此,正是为借兵。”他忽看向秦恪,“大魏士卒战力不俗,我早有耳闻,若贵国能助我夺回王座,我定会重金酬谢。”

    秦恪淡淡道“大魏北有强敌,尚且自顾不暇,谈何借兵”

    两人对视片刻,金吉利微觉苦涩,此结果他早有预料。

    海上风险甚大,魏国完全不必趟此浑水。

    他正欲离开另谋他法,却听容奚问“重金酬谢如何酬谢我先前问你,贵国是否有珍奇之物可互易,你尚未回答我。”

    金吉利无奈摇首,“除珍宝外,我实在不知有何稀奇之物,且大魏奇珍异宝不知凡几,应瞧不上那些。”

    他此言皆为肺腑,否则早早便会来寻容奚。

    容奚忽道“吉利,我一直相当佩服你,你一人跨越未知海域,漂流至此,若说是侥幸,恕我不敢相信。”

    “大郎此话何意”金吉利疑惑问,“莫非是怀疑我”

    “并非怀疑,”容奚笑道,“你造船之才,渡海之能,皆珍贵不凡。”

    金吉利怔愣一瞬,倏然笑道,“大郎愿意用火器与我交易”

    “此乃我之拙见,做不得主。”容奚无奈笑道。

    涉及国之重器,他不能妄言。

    金吉利遂看向秦恪。

    秦恪似并不热衷,“造船渡海之术,于魏国并非必需,然火器之威力,于你而言或成制胜之关键。”

    “且你并无兵力,仅凭几支火器,并不能撼动王座,即便朝廷借兵予你,士卒尚未抵达贵国,恐已被风暴吞噬,得不偿失。”

    他所言非虚,金吉利明白,只是不试试如何甘心

    “恕我直言,贵国海上战力几近于无,若非海寇无法汹涌而来,贵国海岸或许已被踏平,”金吉利丝毫不留情,“如今尚可抵御,然一旦海寇壮大,贵国是否有一战之力”

    他所言,与容奚方才担忧不谋而合。

    秦恪垂眸作沉思状,半晌方道“此事我会禀明圣上,借兵与否非我能左右。”

    如此已算仁至义尽,金吉利心满意足,行礼道谢。

    他离开后,容奚好奇问“你当真要禀明圣上”

    秦恪笑道“圣上心存宏志,欲造昌明盛世,若能与彼岸异国建立邦交,可弘扬大魏之风范,何乐而不为”

    不仅仅如此。

    海寇缠人,边海百姓常受其骚扰侵袭,朝廷曾派兵前去剿寇,然士卒水性不佳,海寇却来去自如,狡猾至极,难以剿灭。

    若是大魏海上战力不俗,定不会这般憋屈。

    容奚闻言笑道“如此倒是两全其美。”

    两人细聊片刻,容奚忽道“顺王是否擅游水”

    若顺王惧水,那还如何乘船出海征战

    “游水而已,即便他不会,为能出海征战,定会迅速学成。”秦恪调侃一句。

    转眼八月至,金桂飘香,田野间溢满丰收喜悦。

    苞米此时也已成熟,容奚自留一些苞米,其余皆运至锦食轩。

    他选取二十支苞米,吩咐刘和蒸熟,其余皆留作种子。

    苞米尚在蒸笼时,便已香飘半里。

    刘子实正添柴加火,整个人沉浸于甜香之中,努力咽下涎水。

    不仅仅是他,就连容连也无心读书,馋虫涌动。

    此味不曾嗅过,可一旦出现,便俘获人心。

    当晚,人手半支苞米,俱啃得干干净净,却丝毫不觉满足。

    就连容维敬,也因苞米香甜之味,神色舒畅许多。

    何氏掰下苞米粒,送入他口中,他缓缓咀嚼,只觉甜到心里。

    经陈川谷医治后,容维敬双腿虽无法动弹,口齿却清晰不少,亦可缓慢咀嚼食物。

    “此物从何而来甚是美味。”

    他如今吃食皆在主院中,从不去正堂,只因见到容奚几人,病情许会加重。

    何氏不知是否该提及容奚,面上有几分犹疑。

    “为何不回答”容维敬恼问。

    何氏柔柔一笑,道“此物名为苞米,乃大郎所种。”

    容维敬忽停下咀嚼,垂首沉默半晌,就在何氏忧其恼怒之际,他竟咽下苞米,问“苞米亩产如何”

    何氏笑答“听闻不错。如今镇上百姓俱感激大郎,大郎提出分渠之法,制出磷肥,今年濛山县大丰收,沈明府赞扬大郎功绩”

    “行了,”容维敬皱眉斥道,“苞米。”

    他示意何氏继续喂食。

    何氏遂不再多言,专心喂其苞米粒。

    当濛山县粮产上报朝廷后,户部官员皆惊讶无比。

    虽濛山县粮产总量不算多,但与其往年相比已超出数倍,与同等县城相比,濛山简直如一匹黑马,遥遥领先。

    其粮产堪比数县之和。

    当初沈谊上书朝廷,表修建沟渠时,户部因秦恪护持濛山县,遂决定拨款。

    未料,一小小县城,竟当真出人意料。

    莫非那分渠之法当真成效卓著

    然有人提出质疑,言濛山县令谎报粮产。濛山多丘陵山峦,沃土并不多,粮产如何能突然提升

    沈谊任期将至,虚报粮产可为其履历添墨加彩,届时更易升迁。

    此番阴谋论浇灭户部尚书心中灼热,他思虑良久,遂遣人秘密前往濛山县,查明真相。

    沈谊尚不知朝廷动静,他正诧异看向容奚。

    “少卿之意,是为修建道路”

    修路非小事,沈谊并不敢随意应答。

    “沈明府应知,如今濛山不比从前,军器监建于此地,濛山成战略要地,”他缓缓笑道,“他日遭受敌袭,军器因路途不畅难以送出,届时贻误军机该如何”

    濛山县道路坑洼不平,若逢雨日,路面泥泞不堪,车马常深陷其中,大大降低运输效率。

    沈谊心中一惊,他小心看向一旁秦恪,见秦恪听从容奚之言,遂道“修路颇耗人力财力,县中财政不足,下官有心无力啊。”

    “今年县中丰收,县中应有余钱罢”容奚慢条斯理道,“且农闲将至,百姓无事可做,不妨雇佣百姓做工,届时百姓可得工钱,道路亦可成。”

    他见沈谊还欲反驳,继续道“至于财物,县中诸多富商大户,若人人皆捐献一些,何愁财物紧缺”

    “容少卿所言极是,然富商大户如何愿意捐献财物”

    容奚笑道“此事交予我,沈明府莫非不愿政绩上再添上一笔”

    修路乃造福百姓之事,且可惠及后代,此番功绩沈谊自然想要。

    “得郡王与少卿作保,下官焉有拒绝之理”沈谊笑呵呵道。

    若再不同意修路,岂非不知好歹

    事已敲定,容奚与秦恪离开县衙,往锦食轩而去。

    方踏入锦食轩,两人便闻苞米香甜之味。

    苞米如今稀缺,卖价昂贵,唯极少数富裕之人,才愿意买一小截品尝。

    一来是品尝苞米之美味,二来是享受他人艳羡目光。

    两人入后堂,见到段长锦。

    段长锦正欲行礼,却被容奚拦下,“文秀兄不必见外,今日我来是有一事相求。”

    “大郎让我不见外,自己却见外了,”段长锦邀二人入坐,笑道,“大郎请讲。”

    容奚笑道“锦食轩如今生意兴隆,人来人往,食客多富户,我需你助我宣扬一件事。”

    段长锦闻言,一口答应下来。

    于是,不过数日,濛山众人皆知,容氏大郎欲捐献百贯钱,供官府修建道路,届时其姓名将会被铭刻功德碑上,流传后世。

    此消息一出,县中富户皆有些坐不住。

    世上名利诱人,富商已得巨利,如今不过图名。功德碑矗立不倒,姓名便会供后人瞻仰,此等好事如何能错过

    有富商通过门路,从衙门胥吏口中得知,确有修路一事,且容大郎所捐银钱,已运至县衙,皂隶正在清点。

    众富户心想容氏大郎城府当真不浅,若功德碑上唯他一人姓名,其所受荣誉定成倍增加。

    不可,自己也要分碗羹汤

    于是,众富户俱往县衙,表明捐献意图。

    沈谊表面淡定,心中已乐开了花。筹款之事轻易完成,他对容奚愈发佩服。

    此时此刻,户部“密探”抵达濛山。

    几人并未去往县衙,而是于各镇走访。其间所见所闻,皆为丰收喜悦。

    沈谊断不可能令全县百姓作伪证,故濛山丰收应为实事。

    “密探”笑问农夫“早就听闻濛山人杰地灵,今日见闻,果然不同寻常,不知您今年亩产几何”

    农夫龇牙笑着比了个数。

    户部官吏心中震惊,“当真为何今年会丰收”

    农夫憨厚答道“多亏了容郎君哩”

    言罢,将自己所知之事,悉数告知几位户部官员,几人听罢,心中如翻江倒海,激动非常。

    几人附和赞扬几句,农夫笑容更盛,“沈明府也是好官哩”

    他又告知几人修路一事,几人对沈谊好感愈发厚重。

    好官的确是好官

    几人已无需去往县衙,其实甫一踏入濛山地界,他等已感受到一派欣欣向荣之景。

    此乃盛世之景,昌明之象啊

    几人不再多留,往盛京疾驰而去。

    户部尚书知晓后,不由兴奋至极,此般喜事,定能令圣上龙颜大悦。

    他仔细斟酌奏章,翌日早朝时,他向皇帝一一禀明。皇帝果然大喜,大赞沈谊治理濛山有方,亦称赞容奚分渠制肥之功。

    能得皇帝亲口称赞,沈谊觉得这辈子已经值了。

    他享受赞誉之际,对为官之道越生感触,心中观念逐渐转变。

    先前他是被动造福百姓,若非惧怕秦恪、容奚,一些事他并不会轻易应答。

    而如今,百姓赞他为青天,圣上于文武百官前赞赏他,他胸中猛然迸发一股意气。

    为天下社稷,鞠躬尽瘁,死而后已

    他积极投身于修路一事中,极具热情。

    他甚至已不愿升迁,他想亲眼见证濛山百姓富足欣悦。

    修路之事如火如荼,军器监工坊亦不曾停歇。

    是日,秦恪携容奚至一旷野处。

    “你为何带我来此地”容奚疑惑问。

    此处人迹罕至,荒凉无烟。

    秦恪柔声笑道“你瞧。”

    他话音刚落,容奚便见一列甲兵突兀现于眼前。

    甲兵近百人,步伐整齐有力,手中俱持火铳。

    “神机营”容奚惊喜问道。

    秦恪笑答“已训练数月,今日请你来验收成果。”

    言罢,他唤来营正。

    营正乃秦恪麾下悍将,当初挑选将士入神机营时,营正毛遂自荐,秦恪令其尝试火铳,见其颇有几分天赋,遂允他入营。

    神机营训练时,他最为出色,秦恪便令其担任营正一职。

    “末将参见郡王,见过容少卿。”

    秦恪颔首,“今日由你指挥,莫让容少卿笑话。”

    营正领命而去。

    容奚兴致大起,与秦恪一同观看异世“军演”。

    秦恪不愧为大魏战神,经由他训练后,神机营不仅火器威力巨大,且阵型灵活多变,战术极为诡谲。

    “厉害”容奚双眸发亮。

    得他赞扬,秦恪心情甚悦,他虽不及澜之才华绝世,却可令澜之所造器物发挥出最大效用,不叫澜之失望。

    耳边皆是震天响声,秦恪心中却一片安宁。

    能得澜之认可,是他之幸。

    一番“军演”之后,容奚只觉满心澎湃,他情不自禁拥住秦恪,心中仿若烟花阵阵绽放。

    “秦肆之,你甚好”

    你怎么可以这么好

    秦恪回拥他,低柔道“只为不负澜之所托。”

    他懂容奚,他知容奚心中所想,遂他竭尽全力建神机营,除增强大魏军力外,亦是为证明容奚之能。

    火铳之威,皆因容大郎而起。

    容奚成就感全然溢满,回宅后,心绪依旧激动非常,竟主动攀上秦恪肩颈,与他深吻在一起。

    兴奋之情猛然爆发,唯经亲吻方能平息。

    他这般热情,竟让秦恪有些招架不住,待停歇之时,两人皆发髻散乱,衣襟大敞。

    一抹莹白肌肤落入秦恪眼帘,他心头一跳,某处硬得发疼,连忙移开目光。

    容奚躺于榻上重重喘息几声,忽笑道“秦肆之,我等不及了。”

    “等不及”秦恪疑惑问。

    容奚声音极低哑,“四个月,当真漫长。”

    他此时眼尾绯红,眸中水光盈盈,墨发铺陈枕上,映衬其肌肤愈发白皙莹润。

    唇红齿白,秀色可餐。

    秦恪脑中“嗡”地一声炸开,胸膛起伏不定,他灼热凝视容奚半晌,又俯身狠狠亲吻一通。

    四个月后,便是容奚生辰。

    当真是漫长极了。

    须臾,两人平息情绪,穿戴整齐,恰逢容连与梁司文来寻。

    容奚唇瓣尚有几分红肿,容连见到,面上蓦地一热,心中有些尴尬。

    “二弟,寻我何事”容奚倒是洒脱自在。

    容连顿暗骂自己少见多怪,后清朗一笑,道“秋闱将至,我欲前往青州府参加科考。”

    容奚近日事务繁忙,竟遗忘此事,心中略愧疚,道“盘缠是否足够若不足,尽管寻刘翁支取。”

    “盘缠足够,”容连忙摇首,“阿兄不必担忧,弟今日来是向你辞行,阿兄公务繁忙,若明日再来辞行,恐不见阿兄身影。”

    他后半句显然是在调侃。

    容奚笑道“途中一切小心。”

    秦恪看向梁司文“你陪他一起”

    少年坚定颔首,容连一人去赶考,他不放心。他不仅要陪他去乡试,日后还要陪他入京参加会试。

    “定要谨慎行事。”秦恪冷硬嘱咐道。

    容奚瞅他一眼,而后温和鼓励道“二弟才华不俗,定能得中。”

    四人闲聊片刻,容连与梁司文方离开。

    翌日,容连与梁司文乘车离宅。

    容奚目送两人远去,回身便见秦恪沉默守在背后,心中极安定柔软,他弯眸笑道“随我来,我带你去瞧白叠子。”

    秋冬之季,为白叠子收获时节。

    他已让张志采摘许多,经晾晒后装入麻袋中,只待他来收取。

    满室白叠子,令容奚心情甚慰。

    “冬日将至,可用白叠子做棉袄与被褥,到时便不惧寒冷。”

    容奚笑容灿烂,秦恪心跳微快,不由俯身吻住他。

    两人浅尝辄止便歇。

    “若得棉袄被褥,送些往盛京如何”容奚道,“侯府一份,宫中两份。”

    “依你。”秦恪并无异议。

    容奚尚存几分遗憾,如今并无棉纺织技术,他不擅此道,除棉袄与棉被外,其余棉纺织物,他不知如何做出。

    不过,待日后棉种植得以推广,民间定能人辈出。

    熟能生巧,容宅曾制八件棉袄,如今再次裁制,进展极快。

    共得数十件棉袄与棉被。

    容奚与秦恪挑选三份,令人送往盛京。

    盛京长信侯府。

    明颐公主得棉袄与棉被后,被其柔软暖和震惊,霎时便喜欢上。

    她睨一眼长信侯,问“信上怎么说”

    长信侯哈哈笑道“此物名为白叠子,是从西域传入,大郎得种后,亲自培植秧苗,如今收获许多,此物轻巧御寒,效用极佳。”

    “宫中是否送了”

    长信侯颔首,“那是自然。”

    皇宫中,皇帝与太后伸手触及棉被,心中甚喜。

    盛京冬日气候极寒,太后甚是惧寒,每每冬日皆痛苦非常。

    如今得棉袄棉被,如何不喜

    “容大郎当真是”太后感慨一笑,一时竟不知该如何赞誉。

    皇帝笑道“除白叠子外,土豆、苞米亦为他率先种植。”

    两物于大魏风靡后,自然有人将其作为贡品,送入宫中。

    皇帝与太后亦品尝其鲜美。

    “当真是位佳郎,”太后愈发喜爱,遂道,“哀家曾问他可曾婚配,他言未曾婚配。他生母早逝,亲父又无人替他张罗婚事,可怜见的。”

    皇帝知其意,笑道“阿娘是想亲自为他挑选小娘子”

    “哀家的确想替他选个贤惠娘子,”太后摇首叹道,“可这份差事,已被你明颐姑姑抢去了。”

    皇帝忍俊不禁,阿娘与姑姑当真是热衷替人做媒。

    “大郎与秦表兄关系甚密,明颐姑姑替他做媒,定也是想为表兄挑选妻室,您不妨遂了她的愿。”

    盛京无人不知,明颐公主曾为秦郡王婚事操碎了心。

    怎料太后闻言,忽严肃神色,道“你也不小了,何时立后”

    皇帝顿时起身道“阿娘,儿尚有奏折需批阅,不扰您歇息了。”

    后急步出殿。

    太后不由笑骂一声。

    两旬后,容连与梁司文同归。

    容维敬立刻唤他至榻前,问“如何”

    容连谦虚回道“阿耶且宽心,待放榜日便知。”

    屋中沉寂半晌,容维敬忽低叹一声“你立志入仕”

    容连重重颔首,他虽无阿兄才华,却也想做官为民请命,造福大魏百姓。

    “你入仕后若不娶妻,可知同僚会如何讥讽于你”容维敬试图劝说容连重归正道。

    容连神情坚定,“阿耶,儿入仕非为受同僚敬仰,儿是为百姓做实事,同阿兄一般。”

    他顿了顿,忽笑道“您可曾瞧过今年丰收之景您可曾听闻百姓皆称颂阿兄您可知阿兄之才华,是何等令人惊叹。”

    容维敬并非不知,他只是不愿承认自己过错。

    “你走罢。”

    他瞬间苍老了许多,精气神仿佛被抽离殆尽。

    容连心怀隐忧,不禁关切道“阿耶,您是否身体有恙儿去请陈医。”

    “不必。”容维敬闭上双眸,不愿再言。

    不久后,乡试放榜,容连得中魁首,皆大欢喜。

    容奚与秦恪同去容宅庆贺。

    因高兴,容奚饮了些酒,后醉醺醺被秦恪扶回新宅。

    “澜之,澜之。”

    秦恪轻唤两声,见他睡熟,便不再出声扰他。

    少年面颊酡红,埋于衾裯间,颇显几分可爱。

    他静坐凝视良久,眸中溢满温柔,后俯身于容奚额上落下轻柔一吻。请牢记收藏,网址 最新最快无防盗免费阅读</p>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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