轰隆隆

    昏暗的天空中接连闪过数道紫色的闪电,震耳欲聋的雷声仿佛要将更高远的九霄也一并轰塌,倾盆的大雨粗暴地冲刷着天空之下的所有地域,大地上的生灵无不为之畏惧心惊。

    这委实不是一个好天气。

    薄雾笼罩的林间飞快地掠过一道身姿婀娜的黑影。

    她就像是本来就属于这片土地的精灵,动如脱兔,腾挪飞跃之间宛若游龙。倘若仔细看去,就会惊诧地发现她的脚尖竟没有沾到过地面,而是踏在了飞溅的细小水珠上。

    黑白色的修身修女服为她增添了几分神秘和略带诡异的圣洁,四指宽的黑色蕾丝丝带遮住了她的双眼,饱满的双唇却颜色惨淡,一如她死白的肌肤一般,那头已过腰间的黑色长发如同诡谲海域之下危险重重的暗流,与那宛如花朵般盛开的裙摆一同飞舞游曳在女子身后。

    凡她所到之处,群兽退让,鸦雀无声。

    山林之间,除了大雨滂沱落下的声音以外,再无其他。

    这便是厉鬼的威压。

    sr马甲卡血怨修女,本名洛芙米娜西普勒斯,是一所老旧修道院唯一的修女,也是那座偏远小镇里仅有的神职者。

    在背景设定中,她对上帝的信仰十分虔诚,年仅二十的她早已决心将自己的一切奉献给她信奉的神明。

    在那座偏僻的小镇上,洛芙米娜收养了很多或无家可归、或被遗弃的孩子,她艰难地抚养教导着他们,孩子们也毫无保留地回应着她。

    这样的日子虽然清苦,但很充实幸福。

    但就是这样的日子,却终结在了人性的丑恶和贪婪之中。

    贫穷与贪婪打倒了那座小镇中的人们本就不怎么厚重的道德与底线,他们合作着贩卖了洛芙米娜收养的孩子们,最后竟还将欲望的目光移向了对他们赤诚相待的修女身上。

    洛芙米娜逃了出来,她历经艰险终于找到了运送那些孩子的车队,但等待她的却是孩子们残破的尸体。

    这群灭绝人性的恶徒竟将孩子们肢解,只因为一些邪恶的炼金术师愿意花更高的价钱购买幼童的身体器官。

    洛芙米娜陷入了癫狂,她疯狂地攻击着这群恶徒,用她能够拿到的一切“武器”。

    纤弱的修女又如何能是这群恶徒的对手

    神职者的身体器官比幼童更加值钱,送上门的洛芙米娜成为了他们口中的高等货物,他们打断了修女的四肢,杜绝她逃跑的可能,只等待着买家上门,好当着买家的面取下他们相中的部分。

    在这期间,洛芙米娜不停地向她信仰的神明祈祷,祈祷神明能够降下目光,惩罚这些夺走她孩子们性命的罪人,她甚至没有在祈祷中加上自己的位置。

    可是没有。

    直到她被活生生刨开胸膛取出心脏,她用自己的一切虔诚信仰着的神明也没有向她投来半分目光。

    神明不爱祂的信徒,更不会理会人间的惨剧。

    洛芙米娜彻底坠入了癫狂的黑暗。

    就在那个月圆之夜,就在那个乌鸦哀嚎的夜晚,信仰虔诚而纯洁的修女堕变成了恐怖的厉鬼。

    她穿着残破的修女服,扭曲的四肢支撑着她同样残破的身躯,被高高立在教堂正中的十字架在她手中狰狞地拉扯着,最终定格为一柄异形的十字剑。

    剑柄上方交错的部位一前一后镶嵌着两只被鲜血浸透的眼睛,那是洛芙米娜被挖掉的眼睛。

    昔日善良又纯洁的修女杀死了所有恶徒,她带着孩子们的尸体,踏着永不干涸的鲜血,回到了那个背叛她的小镇上。

    小镇中一共有四百六十四个镇民,无一幸免,全部成为了洛芙米娜剑下的亡魂。

    她吞噬了这些哀嚎着祈求她原谅的灵魂,变得更加强大的修女异化了她成长的修道院,这座老旧的建筑被拖入了她癫狂的灵魂深处,成为了她往后唯一的净土。

    小镇被洛芙米娜的怨念和鬼气污染,方圆百里寸草不生、人迹罕至,无人能够进入这里给那些罪有应得的镇民收尸,白骨层层堆积,被无形的力量垒成了一座扭曲诡异的十字架。

    最中间的那颗人头张了嘴,死不瞑目地瞪视着阳光再也照不进来的天空。

    神明的目光也一样。

    洛芙米娜盘踞在这里,也把自己困在了这里。

    昔日修道院长明的烛火已经熄灭,虔诚的修女已然死去,她拥抱着幼童们的尸身,在黑夜中恸哭,在癫狂中扭曲。

    无人到来,无人救赎。

    塔罗纳浅浅地叹了一口气,然后合上背景设定,研究起了血怨修女的能力设定。

    总的来说,这是一个老生常谈的背景模板,唯一算得上新意的,只有血怨修女能够凭借神职者的身份技能在日光下行动这一点,它完美解决了厉鬼类马甲只能在黑夜动身的问题。

    在武侠世界里,一个不惧怕阳光的厉鬼能做到的事情有很多。要知道,武侠世界可没有能抓鬼的天师,况且这个鬼还是西方鬼,符纸什么的对她有没有用还是两说。

    不过塔罗纳不会做什么坏事就是了,她没兴趣,干员守则也不允许。

    血怨修女一共有两种形态,一种是日常形态,另一种就是狂化形态。

    日常形态下,血怨修女的理智、认知和外观都和生前没什么差别,除了要遮住的已经没有了眼珠的眼睛以外,这个形态下的血怨修女仅能发挥出全部力量的百分之七十。

    但外观还是有一点毛绒绒的小问题,由于任务世界更改为武侠世界,血怨修女这张典型的西方美人面实在很是引人注目,于是塔罗纳买了个小道具,在询问过技术部门后,她用这个小道具将血怨修女的容貌东方化了。

    这样就很完美了。

    说回血怨修女的第二种形态

    在狂化形态下的血怨修女不仅能发挥出百分之百的实力,还自带百分之一百二十的力量加成。唯一的毛病就是会丧失理智,连敌人带队友一起痛殴,外观也会恢复到死后的厉鬼本相,一看就不是个活人。

    但这一点毛病不是问题,塔罗纳习惯在开大的时候清场,她的一些大型魔法和禁忌魔法都有敌我不分的毛病,有时候还会连她这个施术者也一并算进去,属于是威能之下众生平等了。

    更换任务世界还算简单,这一次算是试用期,总部那边说这个世界下来她要是能适应,回去以后就正式更换任务世界,重新签订合约,所以这一次她算是

    忒休斯锐评:临时工。

    塔罗纳:“谢谢,你的总结永远是这么的一针见血。”

    总结得很好,下次不要再总结了。

    通常情况下,回收或者剿灭异常的任务完成时间在半个月到一个月期间,个别比较麻烦的异常会耗时更长,一个月左右足够技术部门那边建立一个一次性的稳定传送通道了。

    除开任务报酬很nice这一点,塔罗纳对更换任务世界并不排斥,相反,她还挺感兴趣的。

    和她的好友相柳京一心为了成神而努力工作不一样,塔罗纳一开始加入时空平衡局纯属是为了给自己找点儿有趣的事情做。

    去各个世界见识更多的风景不就很有趣吗

    现在也一样,她依旧很喜欢新鲜刺激的事物,人生嘛,就是要这样才有活力有色彩。

    综武侠世界没接触过,肯定很新鲜有趣。

    干了

    忒休斯提醒道:塔小姐,虽然知道您一向在大事上很有分寸,但我依旧要提醒您一下请不要在小事上过于放飞自我,为了刺激找乐子这种恶劣行径是不可取的。

    塔罗纳一边踩着飞溅的水珠极速奔跑着,一边抬手比了一个“ok”。

    如果用游戏术语来形容她现在的行为,那就是跑图,探索世界的同时,顺便沿途收集一下有用的线索。

    世界意识在前期无法准确感知到异常的位置,所以祂只能给出一个大概的范围,这个范围真的很大概,少说得以百里为单位,这也是塔罗纳从坠落地点狂奔三百多里的原因。

    但很可惜,她在后程中遇到了大暴雨天气,雨水可以冲刷掉一半以上的可疑线索,狂风暴雨也让住在这沿途的人拒绝出门,塔罗纳只能在世界意识给出的范围之内慢慢搜索。

    好在血怨修女能够自由转换虚实状态,雨再大也淋不着她。

    突然,踏在水珠上奔袭的塔罗纳一个脚尖刹车停了下来,她侧脸“看”向黑黝黝的左侧,似乎在暴雨狂躁冲刷万物的声响中听到了另外的什么声音。

    忒休斯整理数据的动作一顿,问道:塔小姐,怎么了吗

    塔罗纳听了一会儿,转了一个方向:“我听到了特大型鸟振翅的声音。”

    还有婴儿的啼哭声。

    咻的一下,黑白的修女化作一支快到虚幻的利箭,直直地向声音传来的方向掠去。

    漆黑的天幕中,一道骇人的雷电自天际一闪而过,一只小山般大小的怪鸟在雷光下现出形来,它的一只铁爪还抓着一个仅有几个月大的婴孩。

    在这瓢泼大雨的浸淋下,婴孩已变得十分虚弱,圆嘟嘟的脸庞隐见青色,哭声也很是微弱,眼看着就要因被雨水堵塞口鼻而窒息身亡了。

    忽的,一道弯月似的剑光凭空破天而来,刹那电光之间就将那怪鸟从中一分为二。

    羽翼煽动的声音戛然而止,怪鸟甚至还没有意识到自己已经死亡,就这般直直地从天空中坠落,抓住那应该的铁爪也随着生命的消亡一并松开。

    砰

    被均匀劈成两半的鸟尸重重坠落在泥沼里,迸溅起来的泥水中迅速染上了腥臭的血腥味,红得发黑的血水如瘟疫般侵染了深色的泥沼,泊泊溢淌的血水中似乎还有细微的条形生物在扭动着。

    黑白的修女悬空踩在血水上方,蒙着黑色蕾丝的眼睛冷静地审视着主体已经死亡,血液却还在侵染这片土地的诡异一幕。

    嚯,有点儿意思。

    险些被雨水堵塞口鼻窒息而死的婴孩被她单手抱在怀中,修女用她长到曳地的黑色头纱代替了被淋湿的襁褓,重新获得温暖的孩子恬适地在魔力的安抚下沉入了梦乡。

    十多分钟后,诡异的侵染终于停止,隐匿在血水中的条形生物也终于显露出来。

    像肉色的真菌,从腐烂的尸体里吸收到了足够的营养之后,迫不及待地破开尸体的皮肤,毫不掩饰地等待着下一个倒霉的宿主到来。

    老实说,塔罗纳有被恶心到。

    她握住浮在身侧的异形十字剑,重重地刺入脚下的大地。

    只听腾的一声轻响,深红中透着几分旖旎粉色的魔法火焰席卷了这片血色泥沼,顷刻间便将这些恶心的“真菌”连同怪鸟的尸体尽数吞噬,连半点灰烬都没有留下。

    “忒休斯,检索就交给你了,我先去找个山洞歇歇脚。”

    塔罗纳自己自然是用不着歇脚的,主要是为了这个孩子,普通的人类幼崽很脆弱,淋了这么久的雨,她觉得这孩子需要一剂魔药。

    大魔女的治疗魔法很偏,不适合脆弱的幼崽。

    没问题。忒休斯推了推鼻梁上的眼镜,将拍摄到的怪鸟和血水侵染的那一幕一并投入检索中,预计一个小时后完成检索。

    塔罗纳点点头,略微调整了一下抱孩子的姿势,随后随意指了一个方向,踩着飞溅的水珠跑出了残影。

    几分钟后,她停了下来。

    正对她五百米开外的地方,正好是一个山洞,但里面已经有人在了。

    塔罗纳低头看了看在自己怀里酣睡的婴孩,还是抬脚走了过去。

    就在行走间,黑白的修女从半虚化转换为实体,摘下从身侧擦过的灌木叶子,手指一捻,将其变成了一把普通的油纸伞,大半的伞面都向着孩子那边倾斜过去。

    半点没见变小的雨水很快就打湿了她半边的身子,飘逸的修女裙也应景似的湿哒哒的拖在泥水里,这让美丽不凡的修女立刻就变成了突遇暴雨的倒霉人士。

    不远处的山洞里透出了暖色的火光,映在洞壁上的影子有三个,一个坐着,两个站着,看影子的形状都是男性。

    站着的那两个人手里还抱着剑,坐着的那个人一只手撑着脑袋,瞧着似乎是在睡觉。

    但当在暴雨中显得很是微弱的脚步声响起时,首先有所动作的却是后者。

    待脚步声的主人都快要走进火光能够照射到的范围了,两个抱着剑的少年才反应过来。

    他们警惕地握紧了手中的剑,以守卫的姿态调整站姿,一左一右围在坐着的青年身边,朦胧火光中似有寒光一闪而过。

    然而走进他们视野中的,却是一位抱着孩子的纤弱女子。

    她一手护着睡得正香的孩子,一手打着伞,半边身子已然湿透了。

    待她再走近一些,两个少年才发现,这女子竟然是蒙着眼睛的,怪不得步履蹒跚,走得很是缓慢。

    山洞外猛的吹起了一阵大风,一身黑白素色的女子狠狠打了一个冷颤,牙齿都在咯咯发着抖,但她仍然紧紧护着怀里的孩子,以自己的身体尽力为孩子遮挡冷风。

    她似乎意识到了前方有能够避雨的地方,但这里已经有人了,可她实在走不动了,于是她怯生生,又满是恳求地出声问道:“请问我可以在这里避避雨吗等雨停了、我马上就走”

    女子的声音很好听,如珠玉相击,如山间怡泉,惊艳非常。

    坐着的青年放在膝上的手指微微颤动一瞬,他未起身便向后退了退,原是因为他竟是坐在轮椅上的。

    青年沉声道:“姑娘请进来吧。”

    顿了一下,他又道:“姑娘放心,我等皆是官府中人,不是山间匪徒。”

    听到这句话的女子果然松了一口气,她小声地向青年道谢,正要摸索着走过去时,站在青年左侧的少年走进了大雨中,只为将剑鞘递出,好让她抓着剑鞘引她入山洞避雨。

    女子连声道谢,握着少年的剑鞘稳步走进了温暖干燥的山洞里。

    火光之中,女子未被遮挡的半张脸照得清晰,一如她的声音,仅凭这半张脸就足以称得上一声无双的美人。

    两个尚且稚嫩的少年郎目露惊艳,当即有些羞涩地移开了视线,并不敢多看。

    三人之中明显主事的青年淡淡地收回隐含审视的目光,只是道:“姑娘请再往里走五步,五步外正是篝火,这雨势太大,小心着凉。”

    小心翼翼抱着孩子的素衣美人怯怯地又道了一声谢,用手中收起的纸伞点着地,慢慢地走到篝火边摸索着坐下。

    她蜷缩着身体,尽量离温暖的篝火近一些,待稍稍从冰冷中回过些精神,便摸索着去检查怀里孩子的情况。

    先到此地的青年却领着两个少年站在洞口,大雨哗啦啦地下着,冷风呼呼地吹着,能够抵御风寒的篝火就只有几步远的距离,他们却没有再往里进半步。

    给熟睡的孩子检查身体的大魔女想,不愧是武侠世界,侠客多善者,一点都不像民风淳朴的哥谭。

    啊,真是三个好人啊。</p>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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