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我有一个妹妹, 正好在”程千叶瞄了一眼地图, 随便掐了一个离郑州不到二十里地的城市,
“在安城。她素有勇略, 能言善道, 让她以晋国公主的身份出使镐京, 想必合适。”
众人之中只有贵族出身的贺兰贞对千叶公主略有一点印象,
“主公说的难道是千叶公主吗臣依稀听闻公主在中牟之乱的时候失散了”贺兰贞疑惑的问道。
这个讨厌的耿直boy干嘛要问得那么细。程千叶在心中对贺兰贞腹诽了一通。
“其实她没有失散,当时情况危急, 母亲悄悄将她送往别处暂居,后来”
程千叶不想再编下去,她瞟了贺兰贞一眼。
贺兰贞总算明白了主公不想细说此事。
他在心中想到也许主公让千叶公主暂居他地是别有他意呢, 又于我无关,我何必深究。
“那就这样定了, 我亲自去一趟安城让千叶出使。程凤, 你组织一队精锐护卫, 护卫公主去镐京。子溪你”
程千叶的话没说完, 突然有人一把拽住了她的手腕。
“不可以”墨桥生眼眶都红了, 紧拽住她的手腕, 一字一顿的说。
大家都被墨桥生的举动吃了一惊。
墨将军虽然在战场之上凶猛强悍, 但在主公面前向来都最为恭敬顺从, 从未有过丝毫悖逆的举动。
今天这是怎么啦
程千叶拍了拍墨桥生的手, 继续把话说完,
“子溪你速代我拟一份国书, 发给犬戎的没藏太后。言明公主出使之事。”
“另外, 由贺兰将军留守郑州,俞将军和墨将军”
程千叶看了墨桥生一眼,
“你们两位,领兵出征,震慑犬戎。为前方谈判奠定基础。”
俞敦素抱拳领命。
但墨桥生依旧固执的拽着主公的胳膊,那手掌过度用力,甚至让她隐隐作疼。
程千叶微微皱了一下眉,“先这样吧,大家退下去整理一下思路,明日再商讨细节。桥生留下。”
屏退了众人之后。
偏厅内 只留下程千叶和墨桥生独处。
程千叶心烦意乱,揉着手腕,在椅子上坐了下来。
本来,她同桥生久别重逢,应是开心而幸福的时刻。
但此刻她心中忧虑烦躁,紧皱的眉头就没松开过。
“我不会让你去的。”墨桥生的声音响起。
程千叶在案桌后抬起头,
那个男人逆着光站在她的面前。
门外投射进来斜阳的余晖,勾勒出了这位久经沙场的男子的轮廓。
他肩膀宽阔,蜂腰紧实,四肢修长,千锤百炼的身躯有一股带着力量的美。那在战场上磨砺出来的气势,令人觉得站立在眼前的就是一柄出鞘的凶刃。
这是墨桥生第一次冲她发脾气。
程千叶觉得十分新奇,甚至连心中的烦躁都被冲淡了不少。
在这一刻,程千叶突然意识到,平日里在她的面前十分害羞,往往未语面先红,动不动还掉下泪来的心上人,其实早已成长为一个顾盼威严,真真正正的大将军了。
“无论如何,我都不会让您亲自涉险。”墨桥生咬着牙道。
他知道,自己的语气已经过于放肆了。
主公心中肯定十分气恼。
斥责或是惩罚他都不怕,只是他这样的态度,也许会遭来主公的厌弃。
可是就是拼着让主公厌恶,他也不可能让主公去冒这种险。就是拼了命,他也要阻止主公这种行为。
过了片刻,墨桥生才反应过来。
主公并没有生气,也没有同他争辩,而是用一双滴溜溜的眼睛,饶有兴致的打量着他。
墨桥生心里开始有些慌,气势瞬间就下来了。
程千叶笑了起来,她招了招手,
随后她拉了一把那个心不甘情不愿走到自己身边的男人,让他挨着自己坐下。
她把自己的头枕在墨桥生坚实的肩膀上,在那里她找到了一份属于自己的依靠。
于是她毫不顾忌的随着自己的心意用脸蛋使劲蹭了蹭,终于舒服的叹出一口淤积于胸的闷气。
“桥生,我可能不是一个合格君主。”程千叶靠着墨桥生,闭上了自己的眼。她不介 让自己喜欢的人,看到自己的柔弱之处。
主公软软的身体靠在自己身上,墨桥生整个人都僵住了。
他有心想举起胳膊,宽慰一下难得表出软弱一面的主公。但那条胳膊就像石化了一般,根本抬不起来。
他只好结结巴巴的说道“怎,怎么会,这个世界上不会有比您更好的主君。”
“做一个合格的君主,是不能有过多个人情感的。国家的利益,永远都要摆在个人利益至上。”
程千叶睁开了眼,她离开了那个温暖的依靠,坐直了身体,
“是我任性了。但如果要我坐在这里,眼睁睁的看着张馥死,我宁可选择任性这么一次。”
“主公,你”墨桥生心中知道要糟,他好不容易建立起的决心,在主公的软言软语之下,似乎轻易就要瓦解,他只能做最后的努力,“只为救一人之命,是否值得”
程千叶从荷包中翻出了一颗小小的紫水晶,摆在桌面上。又将其它宝石哗啦一声倒在一旁,拢成一堆。
“桥生,你看。”程千叶比着那孤零零的一个水晶,和边上簇拥在一起的的各色小宝石,“假如这代表着生命,让你保全一方,而送另外一方去死,你会选哪边”
“自然是选人多的一方。”
“那如果这个单独的宝石是我呢”程千叶的手指指着紫水晶。
“那我必定选择主公。”墨桥生伸出手掌,把那成堆得宝石推开到一边。
“所以,生命本无贵贱,人的选择也没有绝对的对错,单看你的本心如何而已。这次我想要遵循自己的心意,我要救张馥。”
程千叶正视着墨桥生“桥生你帮我。只有你在战场上威慑住了犬戎人,我才能取得谈判的胜利。”
墨桥生跪下地来,握住程千叶的手,他几次开口,却说不出话来,最终艰难的点了点头。
程千叶捧起他的脸,轻轻吻了他一下。
“别哭呢,桥生。你每一次出征,我的心情都和你此刻一样。这一次,换做是你站在我的身后看着我。好不好”
程凤是在半道上接到那位千叶公主的车架的。
这位公 出行的仪仗简陋到令人吃惊的地步。
不,她根本没有仪仗,甚至连一个随身的侍女都没有,只是独自一人坐在马车内。
由着墨桥生带着几个随从,驾车护送前来。
公主身份尊贵,程凤率着精挑细选出的随行侍卫迎上前去跪地请安。
那车帘一掀,露出半张芙蓉面来。
程凤不敢抬头,只隐约看见车窗之内,黑色的锦沿交领衬出一道欺霜傲雪的脖颈,再往上是朱唇一点,巧笑倩兮。
“这一路上,就要劳烦程左宿长和诸位了。”一道柔和的声音响起。
程凤口中谦虚,心里却吓了一跳。
公主的声音和主公怎么如此的像,不愧是孪生兄妹。
他瞟了一侧的墨桥生一眼,用口型问了句,主公呢
谁知墨桥生却置若罔闻,眼圈似乎还红了一下,毫不知礼数的死盯着千叶公主的车窗直看。
程凤领着车队走出了很远,回头一看,墨桥生还牵着马,呆呆的站在原地。
桥生这又是怎么了程凤摇了摇头。
程千叶坐在车厢之内,摸了摸自己的头发,好久没梳妆打扮了,竟然都有些不习惯。化妆打扮她在前世倒是十分熟练,只是这个时期女子梳的发型有些为难她,不过好在晋国女子的发型相对简单,只要在长辫中部结个双鬓,头上戴点饰物就好。
若是换成姚天香所在的卫国,或是宋国,需要梳起层层云鬓,那她可吃不消。
不过桥生看见她穿着曲裾儒裙走出来的时候,露出的那份久久惊艳的表情。很大的满足了她的虚荣心。
程千叶掀起车帘,向后望去,那个黑色的身影依旧直直站在道路的尽头,不肯离去。
对于前去镐京,程千叶心中也有些紧张。
但此刻,看见墨桥生遥遥相送的身影,她就莫名的充满了信心。
她握了一下拳,在心中对自己说我可以的,我一定把张馥带回来。
镐京的秋官署大狱内,
没藏裴真看着眼前被吊在架子上的那个汉人男子,心中一阵烦躁。
他想起自己曾经被这个手无缚鸡之力的张馥耍得团团转, 一度很崇拜的张先生长,张先生短的叫他,心中就憋了一股的火。
恨不得将他死死的抽一顿鞭子或是揍上一顿出气。
但此人偏偏是个文弱书生,经不起用刑,这才折腾几次,就已经一副半死不活的模样了,若自己下手失个轻重,没准真将人送上西天,那可是要被姑母责怪的。
太后最近的心情可不怎么好,就是自己也招惹不起。
姑母不知是怎么想的,既然都撕破了脸,圈禁了陛下,赐死了皇后,梁氏全族都诛灭了。为什么还偏偏留着这个汉人的命。
那架子上垂着头的男子微微张了一下口,一口血就呈线状滴落了下来。
“我说你就别倔了,老实点交代不行吗老子还没空陪你折腾。”没藏裴真皱着眉头道。
张馥抬了一下头,喘息了一下“将军欲问何事馥知无不言。”
没藏裴真架着脚,挥了一下手“那你说,你为什么背叛太后”
张馥虚弱的开口“我早已说了,因陛下重金诱之。”
“胡说。”没藏裴真拍了一下大腿,“你明明就是晋越候派来的细作,旨在挑拨太后和陛下的母子关系”
张馥勉强笑了一下“只要将军觉得是,那便是,只求将军手下留情,留我一条小命。”
“你这是耍我”没藏裴真跳起来,一把掐住张馥的脸,“你真以为我不敢杀你吗”
他手中的那张面孔毫无血色,气息微弱。
没藏裴真还真不敢用力,生怕一个使劲就把人掐没了。
他烦躁的一甩手,对着身边的典狱长道“你来你来,用你们那套只会让人痛,不会让人死的花招对付他。”
老李百无聊赖的坐在牢房的角落里。
相邻的号门被狱卒打开。
一个昏迷不醒的男子被人拖了进来,丢在地上。
“兄弟,张兄弟,没事吧”老李唤着那位会分食物给他的“邻居”
张馥一动不动的趴着,身上看不出添了什么新伤,但苍白的面色和满头的冷汗,昭示着他遭遇了残忍的折磨。
“妈的,那些畜生,就会用这些下作的手段。”老李啐了一声。请牢记收藏,网址 最新最快无防盗免费阅读</p>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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