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29章
女鬼还在惨叫。
沈骁又做了几张符篆贴上去, 几经消耗之下, 她的身形已经淡薄了很多,但声音却越发凄厉。
屋里的阴冷气息已经散了, 屠爸爸送屠妈妈到楼上休息,下来时见这女鬼仍然没有被度化, 忍不住说道:“沈大师, 她也是被逼害人, 受到这么多痛苦也够了, 不如给她个痛快算了”
亲眼见识过沈骁的本事, 屠爸爸这回总算相信他是真正的大师, 说话也不由得客气了几分。
沈骁沉默半晌, 心说他难道不想给这女鬼一个痛快吗画符用的还是他的血呢!
屠洋就坐在沈骁身边剪自己的衣服, 从小到大还是第一次这么光明正大地糟蹋东西,让他有点兴奋, 闻言茫然地转头,“贴符不就是定身吗有什么痛苦的”
屠爸爸:“……”
女鬼:“……”
女鬼被他噎得嚎叫声都停了一瞬, 沈骁掏了掏耳朵,解释道:“这鲶鱼精不知道驱使女鬼骗了多少人的钱,她身上的阴气斑驳, 还有不少怨气因果,才会这么痛苦。而且她不是正常转化的厉鬼,心中对鲶鱼精的恨意太重,如果不好好清除身上的因果,就算现在痛快了, 到底下也不会好过。”
屠爸爸叹口气,可是他的耳朵现在就不好受啊。
年余被他们用绳子绑在一边,听见自己的名字,在地上弹了一下,“我才不是鲶鱼精!名字有谐音的人就没有尊严了吗!”
屠洋嫌他聒噪,把剩下的布料团成一团,塞进了他的嘴里。
年余愤怒地挣扎起来:“唔唔唔!唔唔!”
没人搭理他。
从屠洋手里接过剪好的布条,沈骁刚想往上继续画符,突然想起什么,对那女鬼说道:“你刚才也听到了,我这是在帮你。但你要是自己想不开,就得在这痛苦中化为灰烬,你自己好好想想。”
女鬼艰难地挥舞双手,试图说些什么。
我什么都听你的,先把这符篆撤了行不行灵魂被生生撕开的痛苦真不是一般鬼能忍受得了的!
沈骁一看她摆手,眉心蹙起,冷声道:“你不要得寸进尺!为了度化你身上的因果,我都流了多少血了伤口一次次撕开,很痛的好不好”
女鬼:“……”
管家去找朱砂和黄纸还没回来,沈骁实在不想再咬破手指画符,顿了顿,苦口婆心地说道:“我知道你心里苦,都是这个坏道士害你,他罪大恶极。但是人鬼殊途,你身上罪孽深重,若因执念太深,承受多倍的痛苦,值得吗”
女鬼:“”
不是,这话说得怎么跟人鬼情未了一样她什么时候执念太深了能不能清醒一点,给鬼一个好好说话的机会!
好在沈骁絮絮叨叨,到底是没有继续画符,等身上这张符篆的力量减弱下来,女鬼赶紧往前一扑,声泪俱下地忏悔道:“我愿意!”
沈骁:“……”
“我不愿意。”沈骁嫌弃地推开她,“既然你诚心悔改,那我就不浪费血画符……不是,那我就给你留条后路,不过你放心,鲶鱼精肯定会得到应有的报应。不用太感谢我,这都是应该的。”
女鬼:“……”
自说自话的本事可不要太强了。
心中吐槽归吐槽,畏惧于沈骁的手段,女鬼没敢反驳他的话,热泪盈眶地点头。
终于能死个干净了!
然而没高兴太久,管家终于从假道士的房间找来朱砂和黄纸,沈骁提笔沾上朱砂,也没浪费屠洋剪的衣服,直接在上面画符,趁女鬼喜极而泣没注意这边,贴上胶带“啪叽”往壁炉上一拍。
女鬼:“”
熟悉的痛感再次席卷了整只鬼,她凄厉地尖叫起来。
屠爸爸好不容易接受了符篆是用透明胶带贴上去的事实,看到沈骁前脚让女鬼好好配合,后脚又给她喂了一张符篆,看得一愣一愣。
沈骁从他们的反应中觉察出不对,解释道:“她自己身上的因果还没化完呢,朱砂画符的效果好些。”
“……”
分明就是不想割自己的手指在拖时间!
女鬼的叫声越发凄厉了。
在这不同寻常的背景音乐当中,沈骁拎起鲶鱼道士的后领,给警察叔叔打了个电话:“喂,警察局吗这儿有个人宣传封建迷信!”
年余:“”
不是,都是搞玄学的,凭什么他就是宣传封建迷信!
“唔唔唔!”
年余挣扎起来,沈骁看他说话的欲望很强烈,抽走他嘴里的布料,就听见他嚷嚷道:“你不也是干这行的同行相争,还搞谁比谁高贵的那套,有意思吗”
沈骁咧嘴,人畜无害的一笑,“你觉得他们会相信我是个捉鬼的吗”
年余:“……”
年余上下打量一眼沈骁,唇红齿白、衣着不菲,一身大少爷的骄矜气质,说是屠洋的亲哥都有人信,一时间竟无言以对。
“不过我学的的确不是捉鬼。要不是因为你……”沈骁忽然沉下脸色,嫌弃地看着年余,“第一次捉鬼居然浪费在你这种三脚猫身上,太浪费了。”
年余:“……”
布条呢拿回来他当场吊死得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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由于涉案金额巨大,还涉及宣传封建迷信,刑警队长亲自带人过来带走了年余。
做笔录时,沈骁特意提醒道:“他好像是一路招摇撞骗过来的,到他老家看看,说不定有意外收获。”
给他做笔录的年轻警察一愣,奇怪地看他一眼,没当回事,只让他们保持联系畅通,铐上年余就走了。
屠爸爸送走警察,回来时接到医院电话,说老人病情好转,已经出了icu,让他喜出望外。
加快脚步回到屋里,女鬼已经被沈骁度化,屋里灯光恢复了明媚,但屠爸爸看着那壁炉还心有余悸,战战兢兢地问道:“那女鬼已经解决了不会再回来了吧”
年余作法的东西都被当成证物收走了,沈骁正蹙眉在院子里转悠,闻言点头,说:“这会儿估计正在奈何桥排队喝汤呢。”
屠爸爸松了口气,看沈骁掐着指头似乎在计算什么,不由得问道:“您这是”
沈骁不答反问:“你们和鲶鱼精是怎么遇上的”
屠爸爸努力回想,“家里接连出事,我们搬家也没有好转,到处求人帮忙,刚好遇到一家人跟我们遇到了一样的问题,就推荐了他。”
沈骁点头,“那他应该是早就盯上你们家了,除了屋内的阵法之外,这院子也有问题。”
屠爸爸顺着他的手指看过去,这个小区的房子环境很好,庭院里干净整洁,没有看出什么异常。
沈骁解释道:“我刚才进来的时候就觉得不对,哪儿有人把垃圾桶放到人家正门口的门前垃圾,霉运连连,这是一点。”
屠爸爸突然想起来了,“这垃圾桶从我们搬来的时候就在门前,我夫人嫌影响美观,跟物业提过,但是每次挪开没多久就又被人放回来,索性没什么垃圾,丢垃圾也方便,我们就没再管……这居然也能害人”
“当然。风水之道,在人运势强盛的时候不显,但要是人的运势本就在下滑,一点不同都会造成很大影响。”
屠爸爸也是第一次听到这个说法,惊叹不已,连连点头。
沈骁又指向别墅跟前的绿化,“屋前绿植,本来是有利开运,但是刚才我去看过,门口两边的树已经被人浇死了,现在看不明显,等到夏天,就是光秃秃的两棵枯树。”
“这又有什么说法”
沈骁脸色沉凝,“门前枯树,如遇大墓。活人住在墓里,加之屋内还有阴煞作祟,人的身体怎么能好”
屠爸爸脸色一白,“那我家这些年出的事情,都是那个年余做的这么长的时间,我们跟他无仇无怨,他为什么这么处心积虑地害我们”
沈骁摇头,说道:“财帛动人心。他面相就是个奸恶之人,做一次坏事就能赚到普通人一辈子都拿不到的钱,对他来说,没有比这更诱人的事情了。”
屠爸爸顿时对年余恨得牙痒痒,对沈骁则又是羞愧又是感激,小心翼翼说道:“沈大师,这回多亏您帮忙,不然我一家老小,只怕都要被歹人害了!不知……您寻常做一次法事是多少费用”
他本想按照以往的价格给他,但沈骁毕竟救了自家一家老小的性命,只给那么些又觉得不够,只好问沈骁本人。
沈骁摆摆手,“不碍事,屠洋跟我是好朋友,他的事就是我的事,就算不收钱也没关系。”
屠爸爸顿时觉得沈骁当真是品行高洁,自家儿子虽然啥,但是能遇到这么好的人,肯定是积了三辈子的福气,不由得对自己之前的偏见更加感到羞愧,忙推辞道:“那怎么好意思……”
谁知道他话还没说完,沈骁从口袋里掏出手机,屏幕打开就是收款页面,“不过不给钱我怕你过意不去,所以你看着给就行……支付宝还是微信”
屠爸爸:“……”
好歹是见过世面的人,屠爸爸很快调整好表情,让管家去把自己准备给年余的酬金拿来,是一张不设密码的银行卡。
恭恭敬敬递上酬金,屠爸爸看沈骁的表情变化,还担心不够,忙说道:“五十万是不是太少管家,再去取二十万来!”</p>
沈骁原本只是嫌银行卡还得去取钱存到自己的账户上,操作起来太麻烦,听见这话吓了一跳,“等等!”
这卡里有五十万
那不麻烦了,这价钱比他祖父出手都要高,让祖父知道他拿了这么高的酬金还嫌取钱麻烦,可还得了
高兴之余想起祖父给自己定的规矩,沈骁不放心地问道:“你给年余也是这么多”
屠爸爸点头,以为他不忿自己跟年余一个价钱,试探着说道:“那给您再加五十万”
捉鬼不是沈骁的长项,却能一次性拿到一百万,他略有些心动,碍于原本说好的价钱就是这些,只能忍痛摇头,想了想说道:“屠洋找我算的那卦还没付钱,你顺带付了就行。”
屠爸爸忙点头,“那是当然,他欠了多少”
沈骁十分严肃地比了一个手指。
屠爸爸朝管家招手,正准备让他去取十万来,就见沈骁又伸出一根手指,手腕一转,说道:“八千。”
屠爸爸:“……”
屠爸爸又开始觉得自己错怪了沈骁,他为了收鬼生生咬破自己的手指头,用血画符收鬼,竟然只比年余多收八千!
对于这种有大本事的大师来说,八千能算钱吗
肯定是看在屠洋的面子上,不想让他为难才这么说,实在是再有良心不过!
果然是高人!
高风亮节!
屠爸爸越发为自己之前见识浅薄,看低了沈骁而感到愧疚,说什么也要再给沈骁多包一点红包,被再次拒绝之后,想了个法子:“这房子风水有问题,我们一直也没察觉,这十万是请您看风水的报酬!”
沈骁以前都是给小区的大爷大妈算命,老人家本就节俭,上回薛亿也是见好就收,就没见过硬要给他塞钱的,听见这话一愣,觉得还挺有道理,于是多收了十万,顺便帮他们把屋里的摆设都挪了挪地方。
祖父说过,一分钱一分货,不能白要人家的红包!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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警察局。
刑警队长把人带回警察局,本打算以诈骗罪立案调查,还没开展工作,就听说有人找自己。
“外头有个老头,听他说是来举报刚刚被抓那个神棍的。”
以为又是一个受骗者过来举报,刑警队长本打算让下属去录口供,举报者却已经闯了进来。
几个警察没敢用力拦他,无奈地劝阻道:“老人家,您不能进来,这是我们队长办公的地方!”
来人是个穿着保安服的老头,脸色和裸露出来的手脚皮肤都是黝黑的,看着更像是农民。
他冲进来直接“扑通”一声跪在地上,给刑警队长用力磕了个头,哭喊道:“求您为我女儿做主啊!这个杀千刀的,他杀了我女儿啊!”
刑警队长本来不耐烦的要让人把他拉出去,一听这话顿时惊了,站起来说道:“你说什么!”
如果这个案件涉及到人命,那严重程度可就完全不一样了!
老头说话带着地方口音,激动之下话都说不清楚,刑警队长耐心安抚了许久,才从他口中得知事情经过。
老人原来跟年余是同乡,十年前将女儿嫁给他,本来是件喜事,请了乡里乡亲吃过喜酒,就等着抱孙子了。
谁知道女儿嫁出去之后没多久就开始生病,大夫请了无数次,也吃了不少药,就是不见好转,眼见着人一天天消瘦下去,老人也知道她时日无多,做好了心理准备。
可万万没想到的是,有一天他去女婿家探望,却发现女婿家里早已人走楼空,可怜他重病的女儿,口不能言、身不能动,被丢在一块破门板上,已经不省人事。
老人赶紧把女儿送去救治,但是为时已晚,半路上女儿就断气了,大夫说是断药太久,又放在外面不给吃喝放了十几个小时,不然还可以救回来。
他妻子早死,就留下这么个女儿,还被女婿给害了,偏偏乡里乡亲都觉得人本来就要死了,年余这么做也无可厚非,没人觉得他女儿的死跟女婿有关系。
老人心中大恸,变卖所有家产,走上追凶的道路,却不知道该到哪儿去找年余。
直到某天在外边遇到出来打工的同乡,才知道年余是去当道士了,现在已经出山,在外边招摇撞骗,成了有钱人。
老人的身份连那些富人的大门都进不去,就算进去了,他们也不相信神通广大的大师跟这么个老家伙有关系,有的人直接把他赶出来,还有人说要报警抓他。
几经碰壁之后,老人只能默默跟在年余后边,年余每到一个地方骗钱,他就到那儿当保安,等待把他绳之以法的机会。
然而这一等就是好几年,直到今天看见年余被警察逮捕,他甚至顾不上问罪名,着急忙慌就赶了过来。
“我打听过的!有一家人的媳妇也是看着男人生病不管,害男人死在家里,判了三年六个月!”老人的情绪激动,说着说着又要下跪,“求求你们,我没有文化,但我知道杀人犯要靠警察来抓,我就想给我闺女讨个公道!”
追着凶手近十年,只为了将他绳之以法。
刑警队长赶紧把人扶起来,郑重其事地说道:“您放心,我们一定竭尽全力!”
周围一圈年轻的警察都在抹泪,掷地有声地喊道:“您放心!”
只有其中一个小警察,感动之余忽然想起逮捕犯人时拉住自己的那个年轻人,和他那句斩钉截铁的“到他老家去查查”,不由得一怔。
他当时还没当回事,差点就让这个杀人犯蒙混过关!真是好险!
不过那年轻人看着怎么有点眼熟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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屠家。
家里邪崇被消灭,屠妈妈很快醒过来,从丈夫那听说沈骁的神勇英姿,还有母亲病情好转的事情,不由得大喜过望,一时间也忘了自己儿子对女鬼耍流氓的事情,为了给沈骁赔礼道歉,亲自下厨做了晚饭,督促两人将一锅鸡汤饱饱的喝下肚,才放人离开。
沈骁很久没有体会过一家人一起吃饭的暖心时刻,饭后跟屠洋的父母照了一张合照,发到朋友圈。
【沈骁:见家长。[图片]】
病好得差不多就回到片场拍戏,郎临刚拍完一场戏下来,正好听见微信特别关注的提示音,拿起手机一瞧,眼神顿时沉了下来。
这时边上有个人喊了一声:“王琳,你过来一下!”
叫王琳的工作人员马上起身,两人视线往正在候场的一个新人演员身上绕了绕,交换了个心照不宣的眼神,似乎在计划着什么。
然而往前走了几步,他们忽然发现不对:郎影帝怎么跟着他们过来了
估计是顺路,其中一个工作人员用眼神表示道。
王琳点头,强自镇定下来。
可是接下来的路程,不管他们左拐右拐,郎临都仿佛在他们身上绑了绳子一样,不紧不慢地跟着,视线还停留在手机上,时不时回复一两句,但那微微蹙眉的表情实在是让两人心中发毛。
王琳:不会是被他发现了吧
工作人员:不可能啊,这事儿就你、我,还有那位知道,我们俩都没泄露,没道理那位自己告诉别人。
王琳:那你告诉我这是怎么回事儿
工作人员没来得及回答,身后郎临突然顿住脚步,抬头疑惑地看了看他们俩,问道:“到这儿就行了吧再往下就回不去了。”
下一场还是他的戏,再往偏僻处去,待会儿开拍找不见人,导演又要发火,还耽误剧组进度。
这话听在那两人耳朵里却另有一番深意,他们做这种事情本来心里就有鬼,听郎临这么一说,顿时慌了。
这肯定是知道了呀!
演员在剧组里的隐私和安全都靠工作人员保护,他们俩做的事情要是被人知道了,以后别说是这个剧组,别的剧组,甚至整个圈子都不会再用他们,这可是关系到前程的事情!
两人越想越慌,顿时什么都顾不上了,忙求情道:“临哥,我们只是一时鬼迷心窍,不是故意要害他的,求您别告诉组里的人!”
“对对!都是那个谁指使的,我们被钱迷了眼,是我们不对,但事情都是她指使的,求您高抬贵手,饶了我们!”
郎临:“”
郎临心说不是这两人叫自己过来一下七拐八拐跑到这么个隐蔽的地方,就为了让自己饶了他们
可是这件事情跟他有什么关系他还是听他们说了才知道有人要搞事情。
这俩人怕不是傻的。
郎临木着脸听这两个人说完,眼神越来越同情,半晌说道:“你们这个情况还是不要干这种工作了,拿了工资回去好好休息吧。”
可怜归可怜,他不能把自己的安全交到傻子手里。
那两人脸色顿时一白。
作者有话要说: 郎临:真醋得自己姓什么都不知道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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