十四走的时候,所有人都来送他,包括新皇,他双手抱拳“诸位兄弟保重,咱们年末见。”
因为是他自己请旨去的皇陵,胤禝允诺让他们每年入京参加宫宴,与大家共享天伦。十四阿哥府上的几个孩子,倒是被他留在了京城,不是他担心十四做什么,而是留在京城才能给这几个孩子最好的教育。
宫里地方大,乾西所、乾东所都空着,他干脆就让那些在上书房读书的小阿哥们都住进去,这样免去了来回奔波的疲惫,也有助于堂兄弟们联络感情。
没有孩子的拖累,他只带着愿意跟他去皇陵的嫡福晋,一行人风车露宿,倒也快速。
新皇对十四的态度大家都看在眼里,于是就有大臣试探问起了八阿哥。
毕竟在众大臣眼里,十四跟八阿哥不一起。十四曾经谋杀新皇被抓了个正着。与他相比,八阿哥只能说是正常的兄弟相争。他们还是希望皇上能给八阿哥一个好结局的。
不是为了八阿哥,而是为了皇上的名声。
胤禝考虑了两日就下了旨。
他并没有恢复八阿哥的名分,只是找理由给封了个贝勒。
异性贝勒大清都有好几个,胤禩这样的也不突兀,反正只要不把他记上族谱,他就翻不出浪花。
这个结果,大家还是能接受的。
新皇可以仁慈,但不能过分仁慈,那不是仁慈,那叫软弱。跟着那样的皇帝,大清也没什么前途可言。
胤禝这样的刚刚好。
一个爵位,不过是多出点俸禄,对现在的大清来说不痛不痒。
除了前朝,后宫也多有晋封,除了宣妃连升两级被封为皇考皇贵妃,其他后妃都是进了一级。
佟贵妃也被封为皇考皇贵妃,她没有儿女,原本应该在宫中养老的,雍亲王与敦亲王同时上折子接她出宫。两人言辞诚恳,佟贵妃难以拒绝,就打算去两人府上轮流居住些时日。
她道“在宫里这么多年也住习惯了,不知出去能不能习惯。”
云柔道“不习惯你再回来,你们都走了,宫里就剩我们几个,也冷清。你来了,也有人说说话。”
宫里的后妃,有儿子的都被儿子接走出去住,高份位的也就只有云柔和宣妃、安嫔她们几个。安嫔几人谨小慎微习惯了,说话难免带着小心翼翼,这样的人不能说不好,只是相处的时间长了,会觉得别扭。
“我就出去住几个月,全一下他们的孝心,过不久就回来了。”雍亲王也好,敦亲王也罢,都不是她的亲儿子,她偶尔过去看看还行,一直居住就有些名不正言不顺了。
哪怕她知道他们都是真心的,也会觉得不自在。
如果说活着的妃嫔晋封是理所应当,死了还能被晋封的,郭贵人当属头一份。
这是云柔登上太后宝座后,下的第一道懿旨,她洋洋洒洒写了很多,称九阿哥如何如何,最后就是母以子贵,酌情晋封郭贵人为嫔。
郭贵人原来的嫔位封号被皇上赐给了她姐姐宜贵人,郭贵人出事的后,皇上并没有牵扯到宜贵人身上,但也并不待见他们。
这次晋封,自然没有宜贵人的份。
虽然如此,封号还在人家头上。宫里总不能出一个宜贵人再来一个宜嫔。所以,云柔随手一指给了个宁字,是为宁嫔。
宣妃笑道“你可真够坏的。”
郭贵人最恨的就是云柔,若知道自己的封号、份位是云柔给的,估计气的棺材板都要压不住了。
她选什么封号不好,偏偏选宁
安定安心曰宁,你觉得郭贵人知道这个消息像是能安定下来的
另外,她可没忘,郭贵人的姐姐闺名就是韵宁。
这算什么,别人拿她一个封号,多年后再还一个
云柔挑眉,她承认她就是故意的。上辈子她做鬼都没能摆脱宜妃和云宛的阴影,这辈子她也要让对方摆脱不了她。
她不但给郭贵人晋升了份位,还让人给五阿哥胤祺与云宛立了衣冠冢。两人不是感情深么,那就死也在一起吧。
反正现在她最大,小心翼翼一辈子就为了报仇,如今康熙没了,她也不用再装,她就是小心眼,就是要让他们死都不能摆脱彼此。
坏吗
她承认自己小心眼,但跟他们做的事情比起来,却说不上是坏。
宣妃也没别的意思,她只是单纯的感慨一句,云柔坏不坏她心里最清楚。也就是云柔,换做是她早在他们活着的时候就报复了,哪里会等到现在。
郭贵人的事情就这样过去了,两个人又不是真的喜欢她,提过就算。
宣妃好奇的是另外一件事,“你真的要答应八福晋,让他们和离啊。这可不是闹着玩的。小心宗室那帮老古板跟你急。”
八阿哥在如何,那也是皇家子弟,若是郭络罗氏跟他和离了,打的是皇室的脸,那帮人愿意才怪。
云柔轻笑,“怕什么,你别忘了,先皇早就把八阿哥除宗了,也就是说他现在已经不是皇室的人。既然不是皇室人员,八阿哥被不被休,都影响不到他们。他们会想明白的。”
“等会。被休不是和离”宣妃睁大眼睛,有那么一瞬间她怀疑自己听错了。
云柔很肯定的点头,一开始她也以为郭络罗氏只想和离的。后来她才发现,郭络罗氏比她想象中要狠得多,她不是要和离,而是打算休夫。
休夫,
别说皇家,在民间都不常有。这事儿若是成了,八阿哥丢人丢大发了。
她要是八阿哥,直接抹脖子算了。
云柔并不同情八阿哥,所有的一切不过是八阿哥咎由自取。她也不觉得郭络罗氏心狠。
君既无情我便休,亘古不变的道理。
男人可以休妻,女的自然也可以休夫。
宣妃笑道“到时候你别忘了通知我,这么热闹的事儿,我可不能错过了。”
大概郭络罗氏一刻也不想等,迫不及待的想要离开八阿哥。
刚出了正月没几日,她就跪在了慈宁宫门前。
“奴婢郭络罗氏肯定太后娘娘成全,奴婢与八贝勒性情不和,当年亦是奴婢强求来的婚事,如今奴婢幡然悔悟,求太后娘娘准许奴婢休夫。”
一语惊人,郭络罗氏的话炸的众人回不来神,只除了云柔和宣妃。
两人对视一眼,云柔状似无奈,“郭络罗氏,自古从来都是男子休妻,哪有女子休夫的,何况八阿哥、”她顿了一下说道,“他身上到底留着先皇的血脉,你这样岂不是把皇家的面子往地上踩”
“就算哀家同情你这么多年的遭遇,愿意恩准,皇室也不会允许的。哀家劝你还是回去好好生活吧。”
郭络罗氏重重叩首,“太后娘娘,您也是女子,您觉得女子比男人差在哪儿,为什么男人休妻可以,女人就只能被欺辱,不可以反抗休夫这对女人又公平吗”
“还有您说的另外一个理由根本就不成立。皇上早就把八贝勒除宗,族谱都划掉了。族谱上没有记载的人,又怎么能算得上是皇室成员说白了,他不过也不过是个平民百姓而已。”
“既然只是个平头百姓,他如何,又怎会影响到宗亲皇室”
云柔装作被说的哑口无言,她叹息,“既然如此,那、那哀家就准了。郭络罗氏,哀家虽然准了你,但休夫的后果要你自己承担,你若是承受不住,现在后悔还来得及。”
郭络罗氏摇头,“多谢太后娘娘关心,入宫的那一刻奴婢就想清楚了。纵然前方是刀山火海,奴婢也不后悔。”
郭络罗氏休夫的壮举很快就在京城传遍了,大家惊讶她大胆的同时,对胤禩嘲讽不已。
被休的前皇阿哥,古往今来可是头一份。
胤禩气冲冲的回府,他拦住想要往外走的郭络罗氏,“郭络罗氏你好,好得很。”
今日他本是去联系旧部的,他想看看对方愿不愿意跟他一起把胤禝拉下来。谈话刚进行到一半,就有奴才进来说了八福晋休夫的事情。
胤禩哪里还坐得住,当即往家赶。
原本他还以为是谁故意的,是在恶作剧。说的人越多,他开始怀疑这件事的真实性。尤其看到收拾好东西的郭络罗氏。
郭络罗氏面无表情,“我是很好,但愿你八贝勒也一如既往的好。”
看着绕过自己想要往外走的郭络罗氏,胤禩怒吼,“郭络罗氏,你当真一点旧情不念”
郭络罗氏气的扔下手里的东西,她反手指着自己,“我不念旧情到底是我不念旧情还是你自私自利。”
“胤禩,我发现我从来没明白过你,胤禝都登基了,你还要折腾。你说我不念旧情,那你就念了吗我不止一次的问你,这么做值得吗;也不止一次的给你机会。”
“可是你呢”
她顿了一下,“你从来没考虑过我的感受,哪怕一下。”说着她眼泪就留了下来。
转头擦掉眼泪,她道“我累了,也已经折腾不起了。”
说完不等胤禩在说什么,抬脚往外走去。
走出八贝勒府,郭络罗氏闭上眼睛灿烂一笑。
从今日起,她终于自由了,她可以为了自己肆无忌惮的活着。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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