王梦香骂着又扑了过来, 染鲜红蔻丹的手鬼爪一样锋利。
阮苏这下有了防备,轻巧地躲过了, 小曼也反应过来, 冲过去抱住王梦香的腰,将其扑倒在地, 噼里啪啦左右开弓,抽了她好几巴掌。
王梦香并非一个人来的, 陪同她的是几位常一起搓牌的贵太太。众人约好了出来逛街, 不料竟遇上这种事,连忙上前劝解。
“不要打了, 不要打了, 大家都是体面的人啊, 何必给别人当把戏看。”
小曼挥开她们的手, 啐了一口。
“呸她刚才有想过自己是体面人吗她不要脸,我就把她的脸抽肿”
好姐妹如此帮自己出气, 阮苏心中说不出的畅快, 脸也不痛了。
但是当她望了望四周,看那些围观者脸上的表情, 就知道他们已经认定自己是个被人抓住尾巴的狐狸精。
而赵家家底丰厚, 小曼在街上公然打赵庭泽太太的脸, 怕是落不着好。
思及至此,她喊了一声。
“小曼,别打了。”
小曼正好也打累了,掐着王梦香的脖子道“那我按住她, 你来打。”
她这是把人家当成了案板上的猪肉么不剁个干净不歇息
阮苏险些笑出声,努力维持冷漠的模样,捂着脸走过去,居高临下地看着王梦香。
“你我是见过面的,上次见面时你也不疯。我便要问个清楚,你为何对我栽赃诬陷,还如此暴力”
“栽赃诬陷栽赃诬陷”王梦香顶着一张猪头脸,愤然指向她的腰际,“你戴着它,还好意思说我栽赃诬陷”
阮苏低头一看,是看戏那天赵庭泽送她的香囊。
她因为味道确实好闻,拿回来后就一直挂了个在腰上。
原来是因为这个可这只是香囊,满大街都可以买,不是内衣物,更不是捉奸在床。
对方如此撒泼,仍然是无理的。
她摘下香囊,蹲在王梦香面前。
“这种小玩意儿,我随时可以买到一屋子,能证明得了什么”
王梦香突然哭了起来。
“这香囊是我家先生老家特产的,只有他们那儿的人才会绣这种荷包。当初他第一次与我约会时便送了这个,我家中珠宝首饰一堆,唯有此物舍不得佩戴,至今完好无损没想到有朝一日他竟会送给别的女人,真是伤透我的心”
她一哭,贵太太们便围过去安慰,旁观路人也生出怜悯。
唯有小曼翻着白眼道“谁伤透你的心你就找谁去,冤枉好人做什么说我家太太勾引他,也不看看你家那位长什么样,才貌品性家产哪里比得上我家二爷勾引他,瞎了眼差不多,呸”
“你我要撕烂你这丫头的嘴”
王梦香真是被她气死了,眼泪顾不上擦就站起来。
这回换了阮苏来拦她。
“王太太,你家里发生的事我大概知道一些,身为女性我很同情你,可这并不是你拿别人出气的理由。就像小曼说的,我已经有了全寒城最好的男人,何必去外面勾三搭四,不是吃饱了撑的么今天你打我一巴掌,小曼还了你几巴掌,这些香囊回去我便烧掉,咱俩算是扯平了。今后你要是愿意,我们见面可以点个头,要是不愿意,非得纠缠下去我也是不怕的,大不了警察局见、棺材铺见,您说是么”
王梦香被她问得哑口无言,一时间回答不上来。
围观路人舍不得离开,满怀期待地要看一看这场大戏的最后结局。
谁也没有想到,几秒后居然又杀出一个程咬金。
汽车停下,王亚凤走了下来,过于蓬松的爱思头令她看起来像一朵细杆子的大蘑菇,表情冷漠,黑色旗袍散发出牌九与香烟的颓废味儿。
阮苏略显惊讶,不明白她怎么会来,刚想开口跟她说没什么事时,她目不斜视的与她擦肩而过,来到王梦香面前。
那王梦香见到她后目光闪烁,情不自禁往后躲了躲。
阮苏立刻意识到这两人有点恩怨。
她自动闭了嘴,将小曼拉到自己身旁,免得她大大咧咧引火上身。
王亚凤谁都不看,只盯着王梦香,视线从她凌乱的头发、红肿的面颊、以及皱巴巴的旗袍上一一扫过,发出了声清晰的嗤笑。
“老狐狸精洗干净了自己屁股上的骚味,跑街上来骂别人是狐狸精,这事可真稀罕。”
王梦香脸色变得很难看。
“你胡说八道什么”
“我胡说八道那还劳烦赵太太仔细想一想,自己当初是如何从小跟班摇身一变当上这赵太太的呢”
王亚凤点了根烟,深吸一口朝她脸上喷出烟雾,烟头闪烁着危险的红光,仿佛随时都会按在她脸上。
“我的好堂妹,你是为了自己的幸福,亲手把别人推进地狱里,差点一辈子都爬不出来啊。”
她这番话里有话的言论让大家竖起了耳朵,几个贵太太也不劝了,都想听听这无人知晓的密辛。
只是王梦香并不肯给他们机会,明白自己在这老烟鬼面前毫无胜算后,非常识相,也不管阮苏和小曼,一扭头就跑了,踩着高跟鞋一路嗒嗒嗒地跑到自家汽车外,头都不回地钻了进去。
这个结局够让人意外的,引起一片惋惜声,看客们带着遗憾散场。
回去的路上,阮苏与王亚凤共乘一辆车。
她上车便道谢,对方没有接话,只顾望着窗外抽烟,没多久就成功将车厢里变成一个云雾缭绕的仙境。
她那双褶皱深重的双凤眼笼罩在烟雾中,流露出的无穷尽的沧桑与疲倦。
阮苏对这位二太太知之甚少,只知道她喜欢打牌,嗜赌成瘾,为了打牌可以两天不吃不喝不下桌。
方才的话让她有了猜测,对方此刻的模样又令她越发好奇。
酝酿了片刻,她企图开口问,不料一开口就吸进去一股二手烟,呛到气管里,咳了个昏天黑地。
王亚凤终于回过头,很难得做了一件除打牌抽烟以外的事伸手拍了拍她的背脊,帮她顺气,同时笑道“真是个小姑娘。”
阮苏突然从她身上闻到一股奇特的味道,初闻臭烘烘的,让人恶心,可深吸几口后,又忍不住想要探究,甚至是亲自品尝一番。
她想到了民国年间许多二世祖们喜欢的消遣,不由得心里一紧,装出一副天真无邪的模样问
“凤姐姐你身上好香,是什么味道呀买了新香水吗”
王亚凤笑容消失,恹恹地说“不知道就别问,不是什么好东西。”
她不说,阮苏不便追问,转移话题道“刚才可真是把我吓坏了,幸好有你赶到,不过那王太太为何如此怕你呢你们都姓王,是姐妹”
王亚凤吸了口烟,“你别装了,在段公馆要论胆子,没几个人比得过你,会怕区区王梦香”
阮苏没想到她如此慧眼如炬又如此直截了当,尴尬地笑了一声。
她不问了,王亚凤弹了下烟头,倒是自己回答起来。
“没错,我与王梦香的确是姐妹,堂的,但是从小一起长大,比亲姐妹更亲。我们父亲一起做生意,我与她一起念女子学校。在学校时,我比她受欢迎得多。”
阮苏不怀疑她最后一句话,她如今虽然因为年纪大了,又总抽烟熬夜不保养,皮相显得过于松垮,但五官与骨相是骗不了人的,年轻时必定是个艳丽的美人。
王亚凤抽着烟,望着寒城数十年不变的夜色,生出倾诉的。
“十七岁不到,来我家的媒人就数都数不清,我父亲为我寻觅了不少好婆家,可我一个都不要,因为嫌那些人过于温吞平庸。我仗着年轻貌美惹人爱,自信过了头,心想自己要么不嫁,要嫁就嫁个天下第一的。但这第一哪里好找呢蹉跎到了二十岁,莫说父亲,我自己都有些急了。”
“毕业后我留在女校教英文,王梦香家里谈好了亲事,准备半年后嫁过去。有次我与她约着去逛街,在西餐厅里遇见一个男人,那真是叫一个相貌堂堂,器宇轩昂。”
说到这里,她眼中闪烁着激动的光,连抽好几口烟才将它压下去,沉默了一会儿继续说
“我想我是着魔了,回去后满脑子都是他,吃不下睡不着,只恨自己胆子小,没敢上前攀谈。可你说巧不巧,几天后我去校长家里吃满月酒,居然又碰见了他。校长还为我们做介绍,我才知道原来他叫赵庭泽,做酒楼生意的,年纪轻轻名下就有好几家大酒楼了,最关键的是还没成家。”
“我们开始约会,他请我吃饭,看电影,送我香囊和新衣服。那半年我过得像做梦一样,第一次知道原来爱一个人是这么开心的事。我与父亲谈好,只要等到中秋他开了口,便允了这门亲事。万万没想到,八月一到我父亲就出了事他从外省押货回来,半路被土匪绑上了山”
“土匪要十万大洋才肯放人,我家里如何拿得出只得去求叔叔。一向和气的叔叔突然翻脸不认人,不但不给钱,还说那批货亏了本,要我家倒赔他两万块。我后娘见势头不好,连忙带着我才五岁的弟弟卷家当跑了,留我下来面对这团烂摊子。”
“我找他们也找不到,求叔叔也求不通。去警察局,人家让我先拿证据来说话,才肯上山救人。我能拿什么证据总不能让土匪送条父亲的腿下来,走投无路,只好去找赵庭泽帮忙。”
“他不在家,我在客厅等到了晚上,好不容易有车进来,连忙跑出去,却看见他跟王梦香在车中搂搂抱抱原来,他们两个早就背着我勾搭到一起了”
王亚凤止不住地发抖,“我气啊恨啊回去的路上差点跳河,可是又不甘心凭什么害人的是别人,死的倒是我呢我就算真的要寻死,也得拉个垫背的我回家就找了一把刀,等第二天去找他俩砍他个满屋子血,然后再冲到山上去,找那些土匪同归于尽偏偏还没等我出门,王梦香就来了,一见我就跪倒在我面前,抓着我的裤子求我原谅她。”
“她什么求饶的话都说了,只道自己一时鬼迷心窍,才做出这种事来。她又说知道我被女校辞退,要帮我介绍份好工作,等局面稳定了就去求她父亲出钱救人。”
“我不是心软,是蠢傻乎乎的信了她的话,拿着介绍信跑到她说得地方去,结果结果她竟是把我骗到窑子里人家拿麻袋当头套下来,一阵拳打脚踢,等我醒来时,就再也逃不出去了。”
她说不下去,捂着脸无声地痛哭,阮苏见她的香烟快烧到手,忙拿走丢出窗外。
她哽咽着说了声谢谢,抬起头又点了根烟,仿佛拿它当麻醉药来用,麻醉自己的神经。
“我在后院里被关了两个月,每日必有拳打脚踢。等好不容易能出来接客了,才从别人口中听说,原来我被关起来的第二天,那对狗男女就拜了堂,好风光呢
窑子不是人待的地方,要不是后来遇到了二爷,我这辈子怕是要烂在里面了你瞧这花花世界,多好看多富丽,可这张华丽的皮囊下呢都是烂的臭的长满蛆的”
阮苏望向窗外,看着那繁华的夜景努力了好半天,竟是连句安慰的话都找不出。
来到书中几个月,平心而论,阮苏没怎么付出过真心。
在她心中,身边的这些人不过都是书里的角色,不是真实的。她利用他们,与他们谈笑,却没把他们当做过真人看待,包括段瑞金。
但王亚凤的一番话让她深受震撼,意识到他们与单纯的角色不一样,有着自己的痛苦与喜乐。
面对她惨痛的经历,无论什么安慰都显得太无力。
阮苏深吸了口气,摸摸她的肩膀。
“都过去了。”
“过不去的,除非我哪天变成了傻子,不然那些记忆永远不会消失。”
王亚凤红着一双眼睛,手指用力戳了戳太阳穴,“它们长在里面了,知道吗这些年我没想过别的,脑子里都是恨。”
阮苏抿了下嘴唇,试探地问“你想过报仇吗”
她苦笑一声,“怎么会不想上次你开舞会赵庭泽不请自来的时候,我一边抓牌一边就在想,要是我现在就把他杀了,赵家会不会炸开锅”
“你为何没行动”
她垂下眼帘低声道“我怕对不起二爷。他是我的恩人,我这辈子没碰见过好人,除了他。如今我的身份不止是王亚凤,也是他的姨太太。姨太太杀了人,他难道逃得脱干系吗赵家人哪怕斗不过他,也不会轻易罢休的。”
阮苏听她提起段瑞金,忍不住问“这么说来你很喜欢二爷”
“不是喜欢,是佩服。阮苏”
她突然握住她的手,“我不是矫情的人,说不出矫情的话,我只问你,你对二爷是真心么你又知道他对你的真心么”
阮苏张了张嘴,“什么”
“你不要装傻,我知道你什么都懂。你若是觉得我跟老大老四碍眼,让你觉着不方便,只消说一声,我立马带着她们消失,绝不给你们添半点麻烦。”
阮苏哭笑不得,“我怎么会觉得你们碍眼我才最晚来呀。”
这时车已开到了公馆,二人都不说话了。王亚凤从包里掏出一个小镜子,补了些唇膏,夹着香烟下车,恢复成老赌徒二姨太。
小曼从另一辆车上下来,问阮苏这一路有没有受到刁难。
她摇摇头,看着王亚凤的背影,恍惚感觉她的黑色旗袍、高跟鞋、巨大的爱思头,乃是一具盔甲,包裹着她,支撑着她,得以在冷漠的人间走下去。
这夜她睡不着,拉着小曼坐在床边不让她走,缠她为自己唱歌。普通的歌还不要,非听那甜蜜的、让人心情愉悦的歌。
小曼拗不过她,清清嗓子,“那我可唱了啊。”
阮苏点头,将脑袋搁在她膝盖上,是一副乖巧的模样。
“那南风吹来清凉,那夜莺啼声凄苍。
月下的花儿都入梦,只有那夜来香吐露着芬芳。
我爱这夜色茫茫,也爱这夜莺歌唱
”
小曼口齿伶俐,然唱歌天赋实在一般,好好的歌被她唱得宛如公鸡打鸣。
但阮苏从她的声音里感受到了饱满蓬勃的生命力,心情好了许多,闭上眼准备入睡。
突然房门被推开,段瑞金进来打断了歌声。
“大半夜学鬼叫,成何体统。”
小曼红了脸,为自己辩解。
“什么鬼叫我唱歌给太太听呢。”
“出去。”
小曼哼哼唧唧地站起身往门外走,关门时对着他的背影做鬼脸。
阮苏看见了,情不自禁笑出声,但是当目光落在段瑞金的脸上,立刻闭上了嘴。
段瑞金站在床边,长身玉立,漫不经心地转动着手上的黄金扳指。
“听说你在美美百货遇到了赵太太”
他这就知道了消息真灵通,该不会派人跟踪她吧
阮苏问“你都听说了多少”
“不多。”
只是正好知道她说自己已经拥有全寒城最好的男人的程度罢了。
段瑞金想到那句话,嘴角不受控制的轻轻上扬,忙装作打喷嚏,用手挡住嘴。
阮苏果然没注意,挥挥手,“小事而已,你不用操心。”
“让我看看你的脸。”
她下意识挡住脸,不给看,段瑞金直接坐下来按住她的肩,强行端详右脸上的痕迹。
王梦香手不大力气大,打得都肿了,阮苏皮肤又嫩又白,红通通的五根指印印在上面,看得他眸光一沉,松开手道
“我去找她。”
“别”阮苏拉住他。
“你难道要对打你的人心软”
“当然不是只是”她无奈地道出实情,“她的脸比我更惨啦。”
段瑞金嘴角抽搐了一下,又感觉这才是欺负她的人应有的遭遇,不值得奇怪。
他坐回床上低声问“疼吗”
阮苏老老实实地点头。
“以后不要那么晚出门。”
她想都没想就拒绝。
“不行,我是那么懦弱的人吗不能一朝被蛇咬就十年怕井绳啊。”
“那我为你安排两个保镖,随时保护你。”
“不要,我讨厌被不熟悉的人跟着。”
这也不要,那也不要,下次再遭遇袭击怎么办总不能真找根绳子,把她捆在腰上吧
段瑞金放心不下,垂眸想了想,起身走出去。
等他回来时,手上多了一把勃朗宁。
阮苏正在玩头发,见状大惊失色,连忙钻进被窝里抱着脑袋大喊
“有什么事好好商量,何必一言不合就拔枪呢你都还没有黑化,这不符合剧情发展啊”
“什么乱七八糟的,这是给你的。”
段瑞金掀开被子,递出这个宝贝。
阮苏呆呆地抬起头,难以置信。
“给我的”
“以后再有危险,你就用它防身。”
勃朗宁的金属枪身折射出黝黑的寒光,像一头沉睡中的野兽,一旦醒来便可轻而易举夺走人的性命。
武器是极其特殊的东西,一旦将它送给别人,便意味着对那人百分之百的信任。
阮苏屏住呼吸握住枪把,心中清楚,只要她抬起枪口扣下扳机,或许就能要了面前这未来杀人魔头的命。
但她不打算开。
一来没用过枪,没把握。
二来确实下不去手。
段瑞金宽阔的胸膛压下来,环抱着她,手掌盖住她的手背,教她用枪的诀窍。
“上膛、瞄准、射击砰。”
他模拟了后坐力与枪声,松开手揉揉她的头发。
“这些你要记住,是可以救命的本领。”
阮苏鼻根酸酸的,知道自己被他的行为感动了,想起车上王亚凤的询问,不禁喊了他一声“二爷”
“什么事”
段瑞金垂眸看她,脸依旧是拒人于千里之外的冷漠式英俊,眼神却早已化作温暖的泉水了。
她有无数话想说,无数话想问,但话到嘴边就迟疑起来,怕自己一旦跨出这一步,就再也回不了头。
她咬了咬嘴唇,将勃朗宁塞进抽屉里,往被窝一躺。
“我困了,您出去吧”
段瑞金神色逐渐失望,一言不发地离开了。
第二天上午,小曼端着水盆进来,再次看到坐在床上的人形大鹌鹑。
鹌鹑喊她“小曼,来。”
她走过去,不料对方倏地掏出了一把枪,吓得她尖叫一声,抱着脑袋躲去桌子底下。
“别杀我我还没活够呢说好了当姐妹的,你怎么说翻脸就翻脸呀”
阮苏苦笑,“别怕,我把子弹拿出来了。”
“啊”
“我就是想跟你说,二爷送了我一把枪。”
小曼小心翼翼地伸出脑袋,见她确实没有枪毙自己的打算,大大松了口气,拍着胸脯走出来,口中抱怨道
“你可吓死我了”
阮苏蛮想跟她贫几句,可拿着手中这沉甸甸的玩意儿,她的心情也变得沉甸甸了。
小曼走到她身边,好奇地摸了摸那把枪,确认是钢锻铁打的真货,能杀人的那种。
“这种东西不是一般人能弄得到的吧,二爷说送你就送你,对你可真好。”
阮苏叹气,忧愁地撑着额头。
“可不是嘛”
“那我不懂了,别人对你好你还不开心太太不是我说你,这有点矫情了啊。”
“我不是不开心,我是怕。”
“怕什么”
“他对我这么好,以后要我报答他该怎么办啊还不起的。”
小曼无言地看了她好一会儿,问“您没开玩笑”
阮苏不解。
她惊了,“好太太,您该不是泡在蜜罐里久了甜昏了头吧您还不起他的何止一把枪,那二十万不是他给的吗买个丫头也就几百块,这笔钱能买多少丫头啊更别提您这满屋子穿的用的,都是金子堆起来的啊。”
她一语惊醒梦中人,阮苏抬头往上看,看见的不是天花板,而是一张巨大的欠条。
段瑞金对她的好,何止那二十万呢,早就还不清了。
每人都有自己的承受极限,此刻的阮苏就隐约触碰到了那根线。
横竖是还不起的,她当起缩头乌龟,收起勃朗宁装作什么都没发生过,若无其事的下地。
“给我梳头,咱们该去饭店了。”
昨夜王梦香在她脸上留下的巴掌印已经消退许多,小曼又为她盖上一层脂粉,便什么也看不见了。
装扮好二人出门,来到走廊时,她下意识看了看王亚凤的房门。
门紧闭着,一片死寂,不知里面有人没人。
就这眨眼的功夫,旁边的门倒是开了。小春鹃走出来,毫无准备地与她来了个对视,反复很怕她似的,目光闪躲,扯出一个比老丝瓜都干的笑容,笑完就低头走了。
小曼看着她的背影咕哝道
“这四姨太也是个没良心的,当初跟三姨太多么要好,天天形影不离,结果呢三姨太走得那天她看都不出来看一眼,反倒您给了些钱。”
阮苏想起玉娇离开时凄凉的画面,设身处地地想了想,的确很让人寒心。
小曼又道“自打三姨太走了,她就天天神出鬼没,不知又酝酿着什么坏水呢。”
阮苏笑道“兵来将挡水来土掩,我有你这一员悍将,还怕别人藏坏水走,别拘泥于这三瓜两枣的小事了,咱们赚大钱去。”
小曼就喜欢她的豪爽,立马蹦蹦跳跳地跟着出门了。
很快来到百德福,店内宾客盈门。
阮苏正要去查账,彭富贵突然挤过来,气喘吁吁地说“老板,您去趟二楼三号包厢吧,有几个人等您好久了。”
“等我”
“没错,还自称是您的父母姊弟呢。”
作者有话要说 去年今天我在孤独寂寞地码着字,今年还是孤独寂寞地码着字呜呜,幸福是你们的,只有键盘是我的我要撒糖我要甜土拨鼠尖叫jg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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