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 38 章

    大军到来的第二天, 寒城发生了肉眼可见的变化。

    两万兵力被编成二十人一组的巡逻队, 总共两千队,日夜不停的在城中各条道路上巡逻, 无论那处有点鸡飞狗跳都能第一时间知道。

    他们穿得仍然是那身蓝制服, 背大枪, 看得百姓们心惊肉跳, 生怕一不小心招惹到他们会开枪崩了自己, 因此每次遇到这些巡逻队,所有人都会低下头匆匆走过去, 能离多远就离多远。

    这些大兵们都是从天南海北汇聚到一起的,操着各种不同的口音。因为常年在外打战,沾染上了兵痞气, 行为举止总过于不拘小节。

    上午阮苏带着小曼来到百德福, 刚打开账本,就有两个这样的兵勾肩搭背醉醺醺地走进来,踹了一脚离他们最近的桌子,大喊道

    “给爷爷上菜”

    店内正在吃饭的客人被他们吓了一跳,犹豫着要不要放弃吃了一半的菜走人。

    阮苏给彭富贵使了个眼色,后者连忙上前赔笑。

    “各位兵爷,上午好啊,想吃点什么我们店里的拿手好菜可多着呢,一顶一的好吃”

    一个人大着舌头,伸出根食指。

    “你给我来、来、来一只烧鸡。”

    他面露难色,“真是不好意思, 鸡鸭鱼肉这种大菜厨房还没准备好,中午才开始供应。”

    “那你让我吃个屁”

    彭富贵最不缺的就是好脾气,饶是被对方喷了满脸酒味的唾沫星子,也一点都不生气,掏出帕子擦了擦,继续赔笑。

    “虽然没有鸡鸭鱼肉,可是我们有上好的点心啊。听您的口音是从南方来的吧,要不来份肠粉”

    他旁边那位骂骂咧咧道

    “什么狗屁我们在外辛辛苦苦打战,你们躲在大后方享福,就拿碗肠粉糊弄我们给老子上肉上鱼翅熊掌”

    彭富贵毫不气馁,继续劝他们,谁知后开口的那位脾气大得很,居然对他当胸便是一脚,踹得他仰面倒地,还拿出枪指着他的脑袋。

    客人们吓得抱头鼠窜,账都没结就跑出了店。

    伙计们面无人色,争先恐后的往后院里躲。

    账房反应贼快,第一时间用算盘护住脑袋,蹲在了柜台底下。

    小曼怕阮苏被殃及,打开身后存放账本的柜门要她钻进去。她却摇摇头,挂上微笑走到那两人面前,抬手按住了他的枪口。

    “二位保家卫国,劳苦功高,当然得吃点好的。来,坐下喝杯茶,想吃什么我这就让厨房给你们专门做。”

    二人看见她,眼睛齐刷刷一亮,收起枪饶有兴致地问

    “哟,这是哪家的小娘子”

    小曼不愿意她被这些兵流子调戏,跑过来要替她说话。她抬手将她挡在身后,笑吟吟地说

    “你们想认识我呀那就先坐吧,等饭菜上桌了大家慢慢聊。”

    她的言语就像一阵春风,看起来温和得没有半点攻击性,却比炮弹更有力,悄然无声地缴了他们的械,让他们坐在了椅子上。

    阮苏询问了他们的口味,走向厨房,吩咐伙计给他们泡一壶上好的龙井解解酒。

    小曼赶紧跟进去,痛心疾首地问

    “太太,您难道真的要好饭好菜伺候他们这种兵流子我见得多了,打战未必有多大能耐,仗着自己上过战场就天上地下目中无人了,尽到城里欺负老百姓,吃饭都未必给钱”

    阮苏笑道“你以为我不知道”

    “那你还”

    “彭富贵。”

    阮苏叫了声,他跑到她面前。

    “老板有什么吩咐”

    “你来给他们做菜。”

    “我”他吓了一跳,想说自己的手艺早就只能排在全店最末了,连扫地的伙计都比他做得好吃。

    可是看看阮苏的眼神,分明是深知这一点才特意让他做的。

    他顿时明白了对方的用意,嘿嘿一笑,跑进厨房抄起菜刀开始切菜。

    彭富贵这人有个本事,就是做得菜表面上看着像模像样,只有亲自品尝了,才知道那味道堪比毒药。

    两位士兵喜欢吃肉,他很快出锅了一盘爆炒牛柳。

    阮苏捏一根最细的尝了尝,冲他比个大拇指,亲自端出去。

    那两人不喜欢茶,自作主张的从酒柜里拿出两瓶威士忌,一人抱着一瓶豪饮。

    阮苏不气不闹,放下盘子问“二位可是荣大帅手下的”

    军队等级森严,他们只是小兵,与荣凌云之间差着十万八千里。

    但在美人面前谁肯露怯,当即说道“没错,我们跟着大帅出生入死。”

    “不知大帅为何突然回寒城”阮苏说完立即补充了一句,“二位别嫌我话多,我这辈子没见过几个当兵的,对你们很好奇呢。”

    荣凌云这次回来给外界的说法是保卫寒城,但从种种举止来看,这种说法是欲盖弥彰的。

    知道实情的人只有荣闲音和市长,两人嘴巴闭得紧,连段瑞金也不知道确切理由。

    阮苏如今最担心的就是荣凌云假借公务之名为弟弟出气,陷害段瑞金。

    倘若他们知道了对方回来的目的,或许能反败为胜。

    两位大兵喝得晕乎乎,心中的防范早已卸下,直言道

    “要不是打了败战,谁愿意回来早就在外面吃香喝辣了,何苦走那几百里路,腿都差点走断。”

    原来是打了败战

    阮苏心里有了底,把筷子递给他们,“来,尝尝我们的招牌菜赤龙戏珠。”

    名字是她随口瞎编的,两人却很捧场,大叫了一声好,夹起一大筷子塞进嘴里。

    彭富贵站在后门处,期待地探出脑袋。

    阮苏笑眯眯地问“好吃吗”

    他们艰难地咽下去,只觉得脑中酒精都淡了不少,哑着嗓子难以置信地问

    “这是你们的招牌菜”

    阮苏眨眨眼睛。

    “是呀,一天最少能卖一百盘,掌勺的厨子胳膊都炒粗了好几圈呢。”

    她说得如此笃定,令二人不仅怀疑是不是自己味觉出了问题,放下筷子说

    “先尝尝别的吧。”

    阮苏回头高喊“给兵爷上菜”

    彭富贵窃喜,端着盘红烧肉颠儿颠儿地跑过来,模样比第一次拿到薪水时都开心。

    “来,赶紧趁热吃。”

    二人拿起筷子,还没来得及落下,就听到门外传来车声。

    紧接着一个相貌不凡身材高大的黑衣男人快步走进来,抓住他们的衣领,一手一个,丢出大门外。

    他们屁股险些被摔成八瓣,气得大骂

    “你他妈的知不知道老子是谁我一枪崩了你”

    两把枪被丢出来,重重地砸在二人脸上。

    男人站在门内,居高临下,神色淡漠,气场令人无法忽视。

    “你们不如回去问问你们的荣大帅,这段瑞金太太的饭店是不是你们有资格乱闯的”

    他们不知道段瑞金是谁,见他如此有气势,怀疑真的惹上了不该惹的人,捡起枪灰溜溜地跑了。

    男人面无表情地转过身,走到桌旁。

    阮苏托着下巴对他笑。

    “你怎么来了今天没去矿上”

    去了,半路听说有兵去她店里撒酒疯,于是又回来了。

    段瑞金想起进来时看到的画面,自己担心的要死,她却跟人有说有笑,心里很不爽。

    “下次再有这种流氓痞子进来,你直接用扫把赶出去,赶不出去就用开水烫,别见谁都笑。”

    阮苏看他气成了个醋坛子,忍俊不禁,嘴上却故意说“那不行,万一我得罪他们,荣大帅去找你麻烦怎么办”

    段瑞金与她相处这么久,早把她的鬼灵精怪摸得透透的,哼了声道

    “你以为我会信你”

    阮苏笑了两声,正色道

    “好吧,我不开玩笑了,实话告诉你,我可是给你打听到了一个秘密呢。”

    段瑞金把头凑过去,她趴在耳畔小声说了一通。

    他听完后若有所思,“难怪”

    “难怪什么”

    他从大衣口袋里拿出一封邀请函,放在桌面上。

    邀请函是白色的,用黑色的字体写了内容,阮苏扫了几眼,明白了大概。

    昨日举办的接风宴是公开的,面向所有士兵的。今晚这场接风宴则只邀请了荣凌云与几个高级军官,士兵并不知情,寒城里的达官显贵却都收到了邀请,乃是一场笼络人心之宴。

    段瑞金道“荣凌云一向对商人嗤之以鼻,认为都是投机倒把之辈,我还在想他这次怎么改了性子,愿意放下身价联络这些人,原来是失了势。”

    阮苏想到另一方面,心情大好。

    “这么说来,他应该不会为了荣闲音来为难你了”

    段瑞金不置可否,起身道“我先去矿上处理些事情,下午来接你。”

    “接我”

    他歪歪脑袋,“今晚去的人龙蛇混杂,你不待在我身边,不怕我羊入虎口”

    阮苏愣了好半晌,等他走得没影了才回过神,心道这人越来越不要脸。

    就凭他先前对付荣闲音的那些手段,谁是狼谁是羊

    段瑞金是个说话算话的,下午果然从矿上回来。阮苏已经在公馆等他,为他搭配好了三套适合参加宴会的衣服,让他自己选一套。

    他毫不犹豫地选了最简单的黑西服配白衬衫。

    阮苏十分惋惜,“干嘛不选这套红的呢多好看啊,又打眼,就算晚上停电了,我也一眼就找得到你。”

    段瑞金道“我往后的人生里只愿意穿一次红的,想知道在什么时候吗”

    阮苏脸一红,把衣服塞进他怀里,“快点去换,我要开始选我的了。”

    他穿好衣服回来,发现她站仍然在衣柜前,对着满柜子的衣服犯难。

    “穿什么好呢”她嘀嘀咕咕的拿出一条白色的旗袍,放在身上比了比,“好看吗”

    女要俏一身孝,她皮肤白,穿白色当然好看,只是

    段瑞金说“你为什么不挑自己喜欢的”

    阮苏道出自己的打算,“今天去的人多,我不能给你丢脸,还是穿低调些好。”

    “用不着。”

    段瑞金直接把那件衣服挂了回去,侧脸看着她,“我就喜欢你漂漂亮亮招摇过市的样子。”

    阮苏诧异地挑了挑眉,见他不是在开玩笑,便选出了一套符合她审美的。

    大红绣金的旗袍,墨绿的狐狸皮披肩,银色高跟鞋,钻石发卡,珍珠手袋。

    段瑞金眼睁睁看着她把自己打扮成一株耀眼夺目的圣诞树,退后一步,单膝跪地伸出了手掌。

    “阮小姐,可否愿意赏脸当我的女伴”

    她掩着嘴笑,“但是我有丈夫了呀,怎么办”

    段瑞金抬起头,深邃的眼睛看着她,嘴角含笑。

    “那我们就背着他来一场私奔吧。”

    阮苏终于忍不住,哈哈大笑着扑进他怀里,段瑞金抱着她转了一圈,走下楼梯坐进车里。

    小曼与段福坐在前排,陪同他们一起赴宴。

    两人在后面打情骂俏,旁若无人,身边的段福开口比不开口更令人讨厌,这让一向闲不住的小曼倍感无聊,只好趴在窗户上看风景。

    天空是阴沉的,一片白白的东西打着旋儿飘下来。

    小曼伸手去接,感觉它触感冰凉,没一会儿就化成几滴水珠。

    她握紧拳头感受了一下,回过头惊喜地说

    “太太,下雪了”

    “下雪了”

    阮苏从段瑞金怀里钻出来,摇下车窗看,果然看见雪花飘飘洒洒的飞落,而且越下越大。

    雪景很美,她欣赏之余担心起一个人来。

    “哎呀,我忘记给阿升换厚被子了,炭也忘了补。”

    段瑞金脸色变了变,没说话,望向了另一边。

    小曼道“没关系啦,反正他现在对这些东西又没感觉的。昨天我跟张妈过去拿东西,知道我们看见什么吗他穿着一件单衣蹲在外面刷牙这么冷的天啊,我穿棉袄在室外都打哆嗦,水一泼出去就结了冰,他一点都不知道冷。”

    阮苏听她这么说,愈发心疼,吩咐道

    “待会儿回来的时候,要是时间还早,我们就去一趟商场。”

    段瑞金道“不必了,我安排人给他买。”

    阮苏甜蜜蜜地笑了,小曼揶揄道“哟哟,现在知道开心了当初是谁天天喊着,有本事休了我呀”

    阮苏伸手去掐她,“你这死丫头,不说话能把你憋死。等着吧,今晚我就寻觅一个好青年,把你给嫁了。”

    她边闪躲边嘴硬。

    “我才不嫁,我这一辈子赖定你了。”

    说是这么说,等到了市长府上,望着那些来来往往的人群,小曼发现其中有不少青年才俊,忍不住比较起来。

    这个太高,竹竿子似的,不喜欢。

    那个太瘦,没有男人味儿。

    这个倒不错,可她一看他身上的制服,立即打消念头。

    喜欢谁也不能喜欢当兵的,年年东奔西跑,哪天死了都不知道。

    阮苏让段福跟着她,自己与段瑞金去与官员们打招呼,然后入座。

    时不时便有人过来与段瑞金攀谈,他的回应都非常冷淡,因此聊不了几句那些人就走了。

    即将开席时,一辆军绿色的汽车驶进来。

    众人停下一切看过去,从车上下来的先是警卫,然后是荣凌云,最后是左手打着石膏板的荣闲音。

    因那骇人的二十万大军,荣家兄弟成为寒城内如今最炙手可热的人物,一下车就被无数人围住。

    阮苏与段瑞金静静地坐在原位,后者端给她一盘冻梨。

    “这个不错,尝尝。”

    “不吃,太凉了,冻得我牙疼。”

    他随手将一个梨揣进兜里捂着,抬起头,发现荣家兄弟来到了桌边。

    “段二先生,好久不见。”

    荣凌云主动开口。

    他没有起身,点了点头。

    阮苏头一次面对大帅级别的人物,本来是想为了显示礼貌站起来的,见他不动,干脆也不动。

    荣凌云没生气,把荣闲音拉到面前。

    “我二弟生性散漫,常做些惹人讨厌的事,今天我让他敬你一杯酒,希望两人握手言和。毕竟以后同在寒城,有的是需要互相照顾的地方,你说对不对”

    荣闲音在长袄外加了一条大围巾,把脖子遮得严严实实的,脸上没什么表情,端起一杯酒。

    段瑞金却道“抱歉,我不善酒力。”

    兄弟二人对视一眼,以为他不接受和解,执意斗到底,但随即又听见他说

    “我以茶代酒。”

    荣凌云紧绷的脸色缓和了,点头道“可以。”

    茶杯与酒杯相碰,喝完谁都没兴趣说客气话,径自做自己的事。

    后面的时间里,双方再无交谈,偶尔目光交错,也只是客气地笑一笑便移开。

    这与阮苏来之前设想的针锋相对的画面截然不同,回去的路上她忍不住问段瑞金

    “荣凌云居然主动要求和好,难道真的输惨了前方现在到底是个什么状况啊”

    段瑞金摇摇头,“他若是真输得惨,手里就不会还有这么多人,估计只是战略性撤退,整顿兵马罢了。”

    “可他看起来好像很怕你。”

    段瑞金嗤笑了声,把已经捂暖的梨塞进她嘴里,“他怕得不是我,是我大哥那远在晋城位高权重的泰山。”

    阮苏边吃梨边追问,这才得知原来他大哥的夫人乃是晋城四大家族之一,张家的长女。

    这位姓张的大嫂个性张扬,作风洋派,她父亲更不是个善茬儿,乃当今监察院院长,掌管最高的弹劾、纠举、审计等权利,更是曾经的盐务总管,地位不可小觑。

    段瑞金的大哥段瑞泽与张家长女是同学,自由恋爱结婚,距今已有十二年,两家关系非常稳固。

    而那荣凌云空有兵权,在晋城终究是个外来户,至今没能建立起自己的交际圈,跟在别人屁股后头当个小跟班。

    就如这次剿匪失败,如果有人保他,只是一个再接再厉的小事。可是他没有,又担心被有心人当做把柄趁机拉他下马,干脆自己请求撤回寒城这大本营。

    阮苏终于明白了荣凌云那份客气的来源,心底谈不上爽快。

    那些人一边打着战,一边还得操心大后方的暗潮涌动,其结果已经显露城外难民越来越多,原来的空地都住不下了。寒城大门始终没有对他们敞开,任由他们在山上挖树根啃树皮,沈素心的一月两次施粥早已改为一月四次,依旧供应不及。

    身为一个来自新社会,接受过教育的成年女性,她琢磨了一路,回到公馆后冲段瑞金说

    “你们这些人呐,复杂得很,就不能把歪心思收一收,实打实为百姓做些好事吗”

    段瑞金被她问得挺无辜。

    “那是他们,又不是我。”

    阮苏撇撇嘴,踢掉高跟鞋趴在床上,一边摘头上的发卡一边说“你将来要是变成这样,我就不跟你了。权力是害人的东西,你争我斗没个完,到时大家都是浪涛里的浮萍,被潮水裹挟着走,还有什么感情可言。”

    段瑞金问“那你想要什么样的生活”

    她认真地想了想,坐起身回答“我要世界和平,百姓安居,生活美满。”

    那些都是她曾经拥有过的,如今没有了。托段瑞金的福,她在这个世界过着顶尖那一小撮儿的优越生活,没有太多烦恼。可是看看家破人亡的赵祝升、看看无家可回的小曼、看看曾靠着每月二十块大洋养活一家五口人的彭富贵,再看看城外的难民,她希望所有人都能过上那样的生活。

    段瑞金沉默地看着她,眼中有光在跳跃,但最终泄了气,只轻轻抱住她说

    “一定会有那么一天。”

    阮苏回过味来,感觉自己那番话说得太尴尬,毕竟这个时代就是这样,不是段瑞金害的,便赶紧转移话题,笑嘻嘻地看着他的脸。

    “你今晚穿这身衣服特别特别帅。”

    “哦”

    “你没发现吗好多人都在偷偷看你。本来荣闲音也帅,但是谁让他自作孽断了手呢,风头都被你抢光啦。”

    段瑞金道“我看那些人看的都是你,又红又绿,不知道的还以为谁家的牡丹花成了精,跑到人间来了。”

    “去你的,你才牡丹花成精”

    阮苏凶狠起来,一拳捶在他肩上。

    他没有闪躲,反握住她的手吻上去,一路从手指吻到了额头。

    阮苏怕痒,被他亲得不停笑,笑声传出房门,落进站在门外的赵祝升耳中。

    这些天他一直住在隔壁的小洋楼里,没怎么出来过。今晚之所以来找她,是因为有人送了棉被与煤炭去,想来跟她亲口说声谢谢。

    护卫认识他,没有拦他,佣人又都在休息。他畅通无阻地走到她卧室门口,想要敲门,却听见如此亲密的笑声。

    家人走后,笑声这种东西已经不存在于他的生活里了。

    他来之前一直在想,如果自己努力的话,或许能与阮苏建立跟家人一样亲密的关系,但是现在看来,人家并不需要,而他永远是个局外人。

    赵祝升咬了下嘴唇,黯然离去。

    大雪下了一整夜,阮苏起床后拉开窗帘,白光几乎倾泻进来,照亮了房间每个角落。

    天地洁白,每一片树叶上都堆积着雪,压得枝头往下坠,风一吹就扑簌簌的掉雪。

    花园里有身影在跳跃,是小曼带着狗在外玩耍。

    阮苏心中欢喜,衣服都没换,随便抓件棉袄套上,也冲进雪堆里。

    先前寒气被玻璃窗隔绝了,她感受不到,等出来才知道外面究竟有多冷,冻得她脑袋一蒙。

    小曼听见脚步声,回头看吓了一跳。

    “太太你疯了吗穿这点衣服就敢往外跑,快回去,小心鼻子都给你冻掉”

    阮苏被她轰回了家,全副武装后再出来,与下人们打起了雪仗。

    小曼因为昨晚被她嘲笑,联合下人们一起打她,灌了她满领子的雪。

    阮苏艰难的从雪堆里爬出来,抖落掉那些雪后说“看着吧,你们这群没良心的,我现在就弄一个最大最大的雪球”

    她团好雪球陡然转身一扔,稳稳砸在段瑞金的脑门上。

    众人沉默,鸦雀无声。

    段瑞金用手擦掉雪沫子,深吸一口气,吼道

    “都给我回去吃早饭”

    阮苏撒丫子就跑,被他抓住衣领,拎小鸡似的拎了回去。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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