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 48 章

    他跑不掉, 枪口紧贴着他的头皮, 压得他血管突突跳动。

    荣闲音心里很清楚, 只要他敢有任何异常举动,对方手上的这把枪完全可以在顷刻之间, 把他的脑袋轰成摔烂的酱瓜。

    资料都已经拿到手了, 居然……段瑞金现在不是应该在荣府吗?

    性命终究比权势重要,荣闲音无论多么的不甘心, 最后还是老老实实把资料放了回去,举高双手客气地说

    “段老板说笑了, 有您这样的高手在, 间谍哪儿混得到饭吃。”

    段瑞金冷笑一声, 用枪口顶了顶他的后脑勺。

    “起来。”

    荣闲音乖乖站起身, 维持着双手高举的姿势, 转身看着他。

    “荣老板,这柜子里都是我们段家人吃饭的宝贝, 抢人饭碗等于什么来着?”

    “夺人性命。”

    “没错。”段瑞金问“如果你是我, 你会怎么做?”

    荣闲音毕竟是荣闲音, 见多识广, 脑子转动得灵活, 又有着一张厚脸皮。在如此紧急的关头, 他既没有痛哭流涕下跪央求对方饶命, 也没有傻乎乎地顺着他的话往陷阱里跳,而是气定神闲地说

    “我的做法的确过分了些,今日的事我也认栽。但是段老板, 这对你来说其实是个好机会。”

    “哦?”

    “段家自从你父亲那一代就不再从政了,专心做生意。如今你们家之所以能保住金矿的经营权,靠得是张家,也就是你那大嫂的父亲在晋城打点各路关系。”

    他顿了顿,忽然诡异地笑了起来,“据我所知,你家那位大嫂个性独特,不仅三天两头往外跑,仗着你大哥不敢断绝关系,对他颐气指使。另外,她还有一个秘密鲜为人知……”

    段瑞金没说话,但表情肉眼可见变了。

    荣闲音愈发有了把握,缓缓放下双手,笑着靠近他。

    “她没有生育能力,对不对?”

    段瑞金咬牙切齿地问“你怎么知道?”

    “这个不重要,重要的是她无法为段家延续香火,你大哥忌惮她不敢找妾室,小弟又是个不着四六的,这副重担便落在了你身上,你父母迟早要逼你生儿育女。”

    他阴鸷地看着他,“你说这么多,到底想说什么?”

    荣闲音拍了拍他的肩膀,俨然反败为胜。

    “我想说的是……张家算得上什么东西呢?晋城那些狗官又有什么能耐?你们段家有钱,我们荣家有兵,大家强强联手,招兵买马,说不定将来天下就是我们的。你家再也不必对张家忌惮,你也大可以摆脱家族的控制,去过自己想过的人生。”

    他蛮以为自己说完这些后,对方会收起枪,与他握手言欢。

    毕竟,权势谁不爱呢?利益面前,没有敌人,都是朋友。

    然而段瑞金的反应出人意料,他依然看着他,看了一会儿还笑了起来,令他后背发凉,怀疑刚才的表现都是装的。

    “你难道没兴趣吗?”

    段瑞金道“当然有,你的提议很不错,值得尝试。”

    “那你笑什么?”荣闲音意识到事情发展并非在自己的掌控中,双眉紧锁。

    段瑞金嗤道“我笑你晚了一步。”

    “什么?”

    他没再跟他浪费时间,举起枪往他鼻梁上一砸,砸断了他的鼻梁骨,鼻血飞溅。

    荣闲音在前门烈焰燃烧发出的噼啪声中惨叫,仰面倒地,段瑞金收起枪,用拳脚进行痛殴,没两下就打得他满脸是血。

    他从未进行过任何体力上的训练,段瑞金却是从小习武的,学习的还是夺人性命的武术,知道往哪儿打最有效,而非展示用的花拳绣腿。

    两人根本不在一个层次上,荣闲音毫无反击之力。在剧痛中他想起自己也是带了武器的,一只手拼命护着头,另一只手伸向口袋里掏枪。

    段瑞金一脚踩上他的胳膊,狠狠拧了拧,弯腰夺走他的枪,拿起来看了眼,嗤笑着卸了子弹,远远丢开。

    “荣老板,你为你大哥如此卖命,他却只给你这种东西防身,怕不是压根就没想让你回去。”

    荣闲音痛得无法接话,已经隐约嗅到了死亡的危险气息。

    段瑞金又踹了他几脚,几乎把他打得没有人模样,突然放过了他,走向保险柜。

    他努力睁开眼睛,血液流入眼眶里,他从自己模糊的视线中看见对方拿出那叠让人梦寐以求的资料,回到他面前。

    “你很想要是不是?”段瑞金问。

    荣闲音一张开嘴,被踹断的鼻梁骨和缺了牙齿的地方就剧痛无比,以至于眼泪都滚了出来,混合进脏兮兮的血迹里。

    段瑞金怜悯地摇了摇头,从书桌上拿来一盒火柴。

    “我这个人,最讨厌后患无穷。”

    说完他划亮一根火柴,点燃了宝贵的资料。

    公馆外火在烧,书房里火也在烧。

    小小的火苗跳跃着,越来越旺盛,通红的火焰映在荣闲音颤抖的瞳孔里,他难以相信自己所见的一切。

    段瑞金他……把资料给烧了?!

    当那堆流传百年的珍贵资料彻底化作一团灰烬后,段瑞金站起身,居高临下地俯视着他。

    荣闲音浑身鲜血,狼狈不堪,因疼痛身体剧烈抽搐不停发抖。

    他却依旧衣着笔挺,面容清冷,浑身上下只有拳头与鞋尖沾了点血,还都是对方的。

    段瑞金道“往后这世上只剩下一份资料。”

    他指了指太阳穴,“在我脑子里,你们想要,随时欢迎来取。”

    荣闲音眼前一黑,晕了过去。

    前门大火终于扑灭,护卫们发现三楼的异常,连忙跑上来查看。

    段瑞金没有责骂他们,吩咐他们把荣闲音抬下楼去,即刻用车送回荣府。

    他自己去卫生间洗了把手,换了双鞋,也再次出发。

    没过多久,两辆汽车开到荣府门口。

    上百宾客们站在荣府院子里,为荣凌云方才宣布的一件喜事欢呼,上前道贺,气氛其乐融融。

    车门打开,第一辆车上下来的是段瑞金。

    有人发现了他,连忙跑到他面前,要抢在前头恭喜他。

    谁知这时第二辆车门打开,几个护卫抬着个奄奄一息浑身是血的男人下了车,放在荣凌云的面前。

    起初大家都没认出来,后来有眼尖的指着那人身上的衣服说

    “这不是荣二老板吗?他刚才就是穿得这身衣服!”

    众人听他一说,仔细辨认,齐刷刷地吸了口冷气,不知所措。

    荣凌云垂眸看着面前的人,无需确认,知道那肯定是荣闲音。

    这一局,他输了。不但输得彻底,还输得丢人,毫无尊严。

    荣闲音勉强恢复了些意识,见大哥站在跟前,艰难地伸出手抓住他的靴子,口中含糊不清地说着什么。

    荣凌云后退一步躲开他,单膝跪地,面无表情地聆听。

    宾客们屏住呼吸等待结果,都想知道是谁把他打成这样。

    他的车是跟段瑞金一起来的,抬他进来的人又是段家的护卫,难道……

    荣凌云看了段瑞金一眼,站起身对大家宣布了答案——“闲音他喝醉酒一个人去店里拿东西,路上出了车祸,感谢段老板发现把他送回来。今日时候不早了,不如大家先回去吧,路上注意安全。”

    此话一出,院中鸦雀无声,因为荣闲音身上的伤口,无论如何都不像被车撞出来的。

    荣凌云没有解释的心情和打算,说完就吩咐人将荣闲音抬去房间,为他请医生,自己也走了进去。

    主人都不招待了,宾客自然散场。

    阮苏带着人走到段瑞金面前,惊讶地问“发生什么事了?”

    段瑞金看着荣凌云逐渐消失的背影,低头在她耳畔轻声说了句。

    她啊了声,“那荣闲音岂不是……”

    他点点头,“没错,是我。”

    “你这个混蛋。”阮苏小声骂他,“那么危险的情况为什么不带我一起去?起码我可以……可以……可以在旁边给你加油啊。”

    段瑞金忍俊不禁笑了声,看看段雪芝等人,问“你们这边怎么样?”

    阮苏心有余悸,没好气道“托你的福,很顺利。”

    “他同意结婚了?”

    “不但同意结婚,为了表示诚意,还提出下个月就结婚。”

    段瑞金皱眉,“你答应了?”

    “当然没有,我拒绝了。匆匆忙忙怀孕也就算了,又匆匆忙忙结婚,这是把女人当成什么?一点主动权都没有,何况你家人这边还不知情呢。”

    阮苏说着回头看段雪芝,“下面的事你自己解决,没问题吧?”

    段雪芝心情好了许多,不像来时那般忐忑,点了点头。

    众人打道回府,当晚她便亲手写了一封信,寄往晋城家中,紧张地等待起回复来。

    阮苏见麻烦基本解决,松了口气,打算放松放松,在家中咸鱼躺两天。至于工作就暂时交给赵祝升,这小子做生意很有一套。

    然而一天早上吃早饭时,她发现段瑞金的心情似乎不是很好。

    平时他需要去矿上工作,饭量挺大,至少喝两碗粥。今天却只坐在椅子上,看着面前的一屉小笼包发呆。

    其他人还没起来,桌上就他们两个。阮苏起了玩心,想吓他一吓,蹑手蹑脚走到他身后,刚一伸出手,就被他抓住了手腕。

    她看着他的后脑勺,很不服气。

    “你故意逗我玩是不是?”

    “不是。”

    “那你怎么知道我在你后面?你后脑勺又没长眼睛。”

    段瑞金松开手,转头看着她。

    “因为我长了耳朵,而且……”他指着她手腕上的一串小铃铛,“你不觉得偷袭的时候戴着这种东西太笨了吗?”

    阮苏撇撇嘴,在他身旁坐下,举着手展示铃铛给他看。

    “漂亮吧?我特地让人给我做的,可贵呢。”

    段瑞金扬眉,“有多贵?”

    阮苏抿着嘴唇笑,晨光照着她的脸,皮肤晶莹剔透,眼波盈盈如水。

    段瑞金忽然发现,她好像长大了一点。

    “你上来,有样东西给你看。”

    他起身朝三楼走去。

    阮苏顺手将那笼包子端在手上,又往笼屉里塞了几只晶莹剔透的水晶虾饺,然后才上了楼。

    两人一前一后走进书房,段瑞金停在书桌边,倾身伸手,拉开桌子另一边的抽屉,拿出一封信来。

    信已经打开过,显然他是过的。因此他看也没看,就递给了阮苏。

    阮苏忙放下小笼包,用手绢擦了擦手,接来一看名字,喃喃地念道“段李氏?”

    “我母亲。”

    他意简言骇地做了介绍。

    “字写得真好看,以前也是大家闺秀吧?”

    他没回答,示意她看内容。

    阮苏抽出信纸抖了两抖,逐字逐句地看完,最后吃惊地抬起了头。

    “你娘要来寒城?已经出发了?”

    段瑞金嗯了声,随手转动大拇指上的黄金扳指。

    “按照她信里说的时间,用不了几天就会到了。”

    阮苏纠结地咬着手指,“可我还什么都没准备呀,她是你娘,她来了我总得接待一下吧……她喜欢吃什么?我现在就通知娄大厨备好。”

    段瑞金摇头。

    “这个不重要。”

    “难道还有其他的?”

    “她此番前来主要是为了雪芝的事,不过……”段瑞金正色看着她,目光炯炯,“我准备跟她谈谈你我的事。”

    阮苏闻言紧张起来,下意识走过去抓住他的手。

    “你是指……与林丽君离婚,跟我结婚吗?”

    “没错。”

    “万一她不同意怎么办?我听说她很喜欢你太太的,还有林……”

    段瑞金见她罕见的乱了阵脚,情不自禁抬起手,摸了摸她的头发。

    “别怕,这事你不用操心,我只是与你打个招呼,其他的我会来安排好。”

    阮苏定定地看着他,忽然往他怀中一扑,紧紧搂着他的腰。

    “你不要嫌我霸道,书里常说爱一个人就该为他忍让,接受所有不想接受的。但我爱的是完完整整的你,那我就要得到完完整整的你。我绝不要在姨太太的位置上坐一辈子,倘若这次你母亲死活不同意,我也只能做点过分的事了。”

    “你要怎么做?”

    她咬了下嘴唇,“要么你跟我走,要么……我们就分开吧。我宁愿遗憾终生,也不要委曲求全,变成自己不喜欢的人。”

    段瑞金捏了捏她的鼻子,声音是宠溺与喜爱的。

    “你果然是只霸道的小老虎,已经把我划成你的地盘了是不是?”

    阮苏想说自己才没那个本事,他不要冤枉人,眼角余光瞥见桌上的印章,忍不住拿了过来,蘸满红色印油踮起脚尖,在他白皙的脑门上盖下一个通红的戳,然后放在一边拍了拍手。

    “现在你才是我的地盘。”

    段瑞金笑道“你盖错了。”

    “啊?”

    他拿起印章,“这是我的章子,看见上面是一个段字吗?”

    阮苏凑过去瞧,一不留神,被他盖上了脑门。

    鲜红的段字衬着她洁白的皮肤,段瑞金捏着她的下巴轻轻吻了吻。

    “迟早有一天,我会让你真正变成我段瑞金的人。”

    阮苏知道他指得是哪方面,想厚着脸皮回他两句,但最终还是败下了阵,匆匆道

    “不跟你说了,我还约了小曼去逛街呢,走啦。”

    她没管对方的反应,顶着段字走下楼,走到一半才想起来要擦,将雪白的帕子擦得全是印油。

    印油手感粘腻,很烦人。阮苏想起段瑞金说话时的模样,心里却像灌了蜂蜜似的甜。

    来到一楼,她丢掉帕子要去找小曼,忽见楼上下来一个人,穿着崭新的衣裙化着妆,步伐愉快地往外走。

    “雪芝?”

    阮苏好奇地走到她面前,打量了一圈更加困惑,“你要去哪儿?”

    段雪芝如今对她是再也不敢给脸子了,真正的当成了嫂子一般,如实回答道

    “荣大帅约我去看电影,派了汽车来接我,在外面等呢。”

    阮苏扬了扬眉,“你很想去?”

    她费解地说“我和他的关系不是已经确定好了吗?只等结婚了,为什么不呢?”

    “我的好妹妹呀,你在巴黎那么多年,法国人是最浪漫最多情的,你就没有跟他们学点技巧吗?”

    “技巧?”

    阮苏看她眼中全是迷茫,叹了口气,把她拉到沙发坐下。

    “喜欢一个人不是错,但你不能因为喜欢他,就在他面前彻底放下身份。越是在这种关头,你越要学会调教他尊重你,往后他才会视你为珍宝。”

    段雪芝听得入了神,舔了舔嘴唇迫不及待地问“怎么调教?快教教我呀。”

    阮苏笑了笑,有条不紊地说

    “首先他每次约你,你不能张嘴就答应,哪怕心里想去也要拖一拖再同意,否则就显得你整日不做其他,专门候着他似的。你得让他知道,你也是有生活的人。”

    段雪芝赞同地点头,“对极了!还有呢?”

    “其次他送你礼物,你也不能全收,或者说……得他求着你收了,你才勉为其难地收下,让他知道,你不是花点钱就能哄好的人。”

    段雪芝听得两眼放光。

    “还有还有!”

    “最后呢,你得多多参与他的生活。他穿的衣服你来采购,他吃得饭你来安排,时间一长,他离开了你就什么也不会做,就像小孩离不开母亲一样,再也离不开你了。”

    段雪芝不顾形象地拍了下大腿。

    “嫂子,你怎么知道这么多办法呀?从哪儿学的?”

    阮苏脑中闪过一个画面——曾经无数个深夜里,她躺在床上抱着手机,困得要死却又炯炯有神的情感公众号的短文。

    “额……”她咽了咽唾沫,谦虚地说“自学成才,没什么大不了的。”

    段雪芝嗖的站起身,“我要向你学习,他送我的东西现在就退回去,今天电影也不去看了。”

    阮苏竖起大拇指,“加油。”

    她踩着高跟鞋跑上楼,忽然想到了什么,停下来回头说“不对呀,我怎么记得每次二哥约你出去的时候你都出去了呢?没有拖啊,礼物也都收了。”

    阮苏尴尬道“所以我是个只会纸上谈兵的人嘛,你要争取青出于蓝而胜于蓝,加油!”

    段雪芝受到她的鼓舞,不再管其他的了,热血沸腾地回到房间,指挥家丁将礼物搬出来,让荣凌云派来的汽车司机运回去。

    她的举动让荣凌云摸不着头脑,又电话邀请了两次,她都没有去,直到他亲自来到公馆门外接她,才勉为其难地出去与他吃了顿饭。

    回来之后她做得第一件事就是找阮苏,兴奋地告诉她,她教的办法真的很管用!

    阮苏自己都没试过,等她走后琢磨起来,是不是该在段瑞金身上试试。

    不过时间没有给她机会,过了两天,有人传来口信,说段母的车已经抵达城外几十里处,下午就要进城了。

    她是段家年纪最大的女性长辈,是段瑞金瑞琪雪芝三人的亲生母亲,时隔多年再次来到寒城,自然得去城外迎接。

    中午吃完饭,众人便上车出城,一行人里除了兄妹三人外,还有阮苏、段福、小曼、赵祝升等等。

    因城外难民流窜,时常有打劫路人的事发生,官府又不太管,于是百姓们自发减少了出城的次数,使得城门处常常一片冷清。

    今天他们这一大堆人往门外空地上一站,身后又停着好些汽车,架势颇为壮观,引得守门士兵频频侧目。

    大家眺望前方,马路一片空旷,远山苍翠安静。

    “雪芝。”阮苏看向左侧,“待会儿你娘来了,你打算怎么说呀?要我们大家配合吗?”

    段雪芝拎着包包纠结,“娘最讨厌不正经的女人了,我做出这种出格的事情来,一顿骂肯定少不了的……唉,骂就骂吧,我肚子里怀得到底是她外孙,她总不能不接受。”

    段瑞琪在矿上工作许多天,晒得像只乌骨鸡,穿衣服也不像以前那般讲究了,随便套了身皱巴巴的西服,戴一顶鸭舌帽,盘腿坐在汽车车盖子上,懒懒散散地说

    “我看你是想多了,娘平时最宠你的,要新衣服?买!要新化妆品?买!你喜欢白色汽车,她就把家里的汽车换成白色的,你想出国见世面,她不光把你送出去,还连我也一块儿丢出去当保镖。你就是她掌心上的宝贝,她舍得骂你?怕是只会抱着你大哭一顿,心疼你受怀孕的苦呢。”

    段雪芝听他这么说,心情放松了些,也认为以平时母亲对待自己的态度分析,不至于太责备她。

    段瑞金的表情自始至终都很严肃,紧盯前方,抬手道

    “别说了,车来了。”

    大家连忙闭上嘴,提起精神挺直腰背,脸上也挂起了微笑。

    几辆汽车疾驰而来,掀起一阵黄土,最后在他们面前停下。

    第一辆车上下来司机与家丁,跑到后面打开车门,一个穿黑衣的女人走了下来。

    阮苏心脏狂跳,大脑一片空白,早就准备好的欢迎话语忘了个精光,傻呆呆地站在原地。

    段瑞金不动声色地握住她的手,往她身边靠了一点。

    段母的长相与阮苏想象中的不太一样,严肃归严肃,五官可以看得出她年轻时是位清秀佳人。她的皮肤一看就是精心保养过的,打扮也紧跟潮流,画了眉毛与眼线,唇上点了淡色的胭脂。

    旗袍乃黑色天鹅绒质地,没有任何刺绣与花纹,只在第一颗盘扣上插了朵栀子花,花香随她的动作飘散,沁人心脾。

    她颈间戴着一串滚圆洁白的珍珠,耳垂上也点缀着两颗。手提包是浅色丝绸的,边缘也嵌了一圈珍珠,显露出低调的奢华。

    段雪芝因为做错了事心虚,率先迎上去,搀扶她的手臂,热情地问候

    “娘你一路来累了吧,最近天气又开始热了,车里想必闷得很。都怪我不懂事,害得你千里迢迢跑过来……”

    “雪芝。”

    段母叫了她的名字,嗓音是与相貌不同的低哑。

    段雪芝抬起头,努力笑得乖巧,“娘,什么事?”

    她换了只手拎包,冲着她的脸抬手便是一巴掌,声音极响,力度极重,宛如一声惊雷。待大家反应过来发生了什么后,段雪芝已经捂着脸倒在地上,嘴唇被牙齿磕破,溢出了一丝鲜血,满眼都是难以置信。</p>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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