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 68 章

    警察局拘留室, 一群流氓地痞懒模懒样地坐着, 对面是因各种鸡毛蒜皮的小事被抓进来, 瑟瑟发抖挤成一团的普通百姓。

    警察走到门外, 用警棍敲了敲门。

    “王四全, 出来!”

    王四全抬起头,眼神疑惑,因为按照以往的规矩,他起码再关两三天才能出去。

    他警惕地跟在警察身后, 来到一间办公室, 推开门后看见里面的人愣住了。

    “爹!爹!”

    一个小女孩跑过来, 扑进他怀里。

    他摸摸她的辫子, 心情复杂得说不出话。

    阮苏坐在办公桌旁的椅子上,静静地看着他们。

    小女孩太久没见他, 抱着他直哭。王四全蹲下身, 好言好语地安慰她, 耐心的模样叫人无法跟之前那个死猪不怕开水烫的赌徒联系到一起。

    花了半个多小时,小女孩破涕为笑。

    王四全将她交给警察, 摆脱后者带她出去玩一会儿, 等他们走后把门一关, 大步跨向阮苏, 狠狠揪住她的衣领。

    “还不起钱是我的事, 你去找我家人做什么?信不信老子弄死你!”

    阮苏整个人几乎被他拎起来悬在空中,却一点也不害怕,笑着说

    “你该感谢我。”

    “我谢你个鬼!”

    “要不是我, 你到死都见不到你女儿最后一面!”

    她提高了音量,他怔了怔,松开手。

    阮苏跌回椅子上,捂着脖子看着他笑。

    “你心里肯定比我更清楚,货款拖欠那么久,不止是安丰想要回去,其他供货商也都在找你了。你摆出一副不怕死的样子有什么用?那些人被你惹急了,将你碎尸万段丢进护城河里喂鱼也不是不可能的事。

    你可以不为自己考虑,可你女儿呢?亲娘死得早,姨太太信不过,以为请个乡下老婆子给够钱就能平安长大吗?那老婆子自己也是有孙子的,好东西都留给他。你消失的这半年你女儿没吃过一口肉,老婆子还打算着等她月事一来,就给孙子当媳妇呢。”

    “啊!!!”

    王四全听完目呲欲裂,气得一拳捶在桌子上,留下两道裂缝。

    阮苏往旁边让了点,免得殃及自己,继续说

    “我要是你,就了结恩怨重新做人,别再想着开赌场了。晋城眼下还算安全,你又有力气,当个手艺人不成问题。把你女儿接到身边亲自抚养,送她上学念书,将来嫁个好人家。你已经毁了自己,别再毁了她。”

    王四全站在原地双拳紧握,手背上爆出青筋,表情压抑而痛苦。

    思索许久,他咬咬牙抬头,看向阮苏。

    “可我就算去筹钱也需要时间,一天两天回不来,我女儿怎么办?”

    阮苏心中微喜,平静地说“我也有儿有女,家中还有保姆,你要是信得过我,可以代你照顾她几天。”

    王四全朝她一拱手,行了个江湖礼。

    “多谢!”

    阮苏去找警察,很快三人走出警察局大门,兵分两路。王四全去筹钱,阮苏带着他的女儿回到院中,告诉安安和音音这个是姐姐,要在家里做几天客。

    孙老六不知从哪儿听说这件事,特地跑到她的工位上嘲讽她。

    “愚蠢透顶,他这种亡命之徒会在乎女儿?恐怕是找个借口敷衍你,早就卷款潜逃了。”

    阮苏放下手里要翻译的文件,平心静气地问

    “六爷,我可是有得罪过你?”

    孙老六愣了愣,“没有啊。”

    “那……我有做错过什么事?”

    他不说话。

    阮苏道“既然我认认真真地做着我的工作,没有出纰漏,您何必一而再再而三的来教训我?据我所制,按公司章程助手的直系领导是良爷,而不是其他助手吧。”

    孙老六遭她好一通反问,找不出话可以回击,气得甩了下袖子,扬长离去,临走还丢下一句——“我就等着看你能不能收回这笔钱!”

    阮苏没搭理他,继续做自己的事。

    几天后,王四全回来了。

    他果然是留有后招的,早在开赌场第一年大赚特赚的时候,他就去郊外购买了一大片地,租给农户使用。本来是想着等到走投无路时再卖一笔钱,去其他城市重铸辉煌,但是看到女儿后,他改变主意了。

    把那片地卖掉,得到的钱偿还了所有货款与债务,还剩下个几百大洋,足够他们父女租套房子开始正常的生活。

    阮苏是第一个收到货款的,清单上欠了多少,他就还了多少,一毛都没赖。

    王四全从她家中接走女儿,临别时说道

    “我之前是走进了死胡同,总觉着我的人生不该就这么平淡下去,却没发现哪怕我放弃生意,所拥有的也比当初刚到晋城时多多了,比如我的女儿。现在我无债一身轻,走到哪儿都不怕人追我。阮小姐,来日我女儿若真像你所说嫁了个好人家,一定请你来当座上宾。”

    阮苏由衷地笑道“真期待那一天。”

    “姑姑再见。”

    小姑娘冲她挥挥手,乖巧地跟在父亲身边,牵着手走远了。

    阮苏回头看看兄妹俩,冲保姆打了个招呼,把货款放进皮包里,回公司交差去。

    商元良却不在,听员工说是到什么高官家里吃喜酒去了。阮苏便回自己的工位上边做事边等,等到下午五点他才回来,身上带着淡淡的酒味,一进门就找他的猫。

    黑猫天性好动,不知道钻哪儿逮耗子去了,所有员工帮着找,找遍半个公司都没找着。

    孙老六不耐烦地说“这小东西真野,天天喂都喂不熟,属白眼狼的。良爷您就该找根绳子把它拴起来,省得它老到处钻。”

    商元良竖起手指嘘了一声。

    “别在背后说它坏话,它耳朵灵着呢,还记仇!小心下次见你就挠你!”

    孙老六不敢开口了,接着发动员工帮他找。

    这时五楼楼梯上走下来一个人影,众人抬头看去,黑猫赫然就在她怀中。

    黑旗袍的女人,黑皮毛的猫,阮苏轻轻抱着它,手里捏着一条小鱼干。

    它很惬意地舔着鱼干,脑袋枕在她胳膊上,尾巴长长地垂着,具有节奏地晃来晃去。

    “唉哟小宝贝儿……”

    商元良赶紧过来接走它,疼得跟心肝宝贝儿似的。

    孙老六嫉妒地看着阮苏,她坦然自若地笑了笑,问商元良“良爷现在可有空?王四全的货款已经收回来了。”

    “是么?”

    商元良表情挺意外,抱着黑猫道“那走,去我办公室谈。老六啊,你带大家把弄乱的桌子椅子归置归置,然后就下班吧。”

    在这栋烟草大楼里,孙老六本是他身边最亲近的人。阮苏一来,居然沦落到只能带人收拾桌椅板凳了,忍不住狠狠盯着她窈窕的背影,想立刻把她赶出去。

    阮苏跟着商元良来到办公室,把货款交给他。

    他显然并不在乎,随手放进了抽屉,抬头笑道“你真是让人刮目相看。”

    阮苏没有蠢到邀功,低下头道

    “都是看在良爷的面子上他才给的。”

    他笑着摇摇头,靠着椅背上惬意地抚摸着猫背。

    “人啊,谦虚可以,但谦虚得过头那就是客气了。你我之间还用客气吗?这次的功劳绝对是你的,有没有什么想要的奖励?”

    她想要的多了去了,想要钱,想要权,想要把林清千刀万剐。

    但这些想法目前只能放在心里想想而已。

    阮苏微笑着说“能继续为良爷做事,就是我最想要的奖励。”

    商元良意味深长地看着她,忽然坐直了身体,重新拿出那叠钱,将其中一半放在她面前。

    “你一个女人带着两个孩子在晋城想必过得不轻松,这些钱拿去,给他们买点好吃的。要是改天有机会,带来陪我这老头子聊聊天,我还没有孙子孙女呢。”

    阮苏答应下来,拿起钱,等了一会儿,见他没有再开口的意思,已经自顾自玩起猫来,只好自觉地走出办公室。

    坐在椅子上,她回想刚才对方的话,心底非常失望。

    她也是当过老板的,如果想要重用一个人,绝对不会只给她钱了事。来公司有段日子了,她依然是个没有实权的小翻译,到底要怎么做才能让商元良真正的用她?

    下班时间到,阮苏面无表情地提着包走出烟草公司的大门,准备去搭乘电车时,一辆黑色雪佛兰汽车停在她面前,降下车窗。

    她抬眸看了眼,露出笑意。

    “阿升,你怎么来了?”

    赵祝升坐在豪华的轿车里,单手把着方向盘,英俊不凡的相貌与奢华从容的气度引得路人频频侧目,看向她的眼神却是委屈的。

    “我一直在等你回话,可惜等不到,只好自己来找了。”

    阮苏愣了愣,“回什么话?”

    “去我家呀,我说过有惊喜要给你看。”他愈发不开心了,“你根本就不在乎我说过什么是不是?”

    阮苏忙道“怎么会?只是……只是一时没想起来。”

    他无奈地摇摇头,倾身推开车门,“算了,不跟你计较,上车。”

    阮苏没有上车,反而后退了一步。

    “我现在得回家,安安和音音还在家里等我呢。”

    赵祝升定定地看了她一会儿,下车走到她面前。

    对方的身高有了天差地别的变化,气势也强烈了许多,让阮苏忍不住又退了一步。

    叮铃铃——

    一辆自行车从她后面经过,赵祝升伸手搂住她的腰,将她往旁边拽了点。

    阮苏站稳后赶紧推开他,干笑着说“谢谢你。”

    他没有接话,低头看着她,过了几秒才严肃地问

    “要是在他们和我之间选择,你会选谁?”

    阮苏尴尬道“你们又不一样。”

    “你肯定会选他们对不对?因为他们身上流着段瑞金的血。”

    她闻言皱眉抬起头,感觉他身上宛如笼罩着一层阴影——灿烂与热诚是表象,他早已被阴影吞噬。

    赵祝升问完过了几秒,忽然又笑起来,揉揉她的头发说

    “哈哈,好了,不跟你开玩笑了……我怎么会为难你呢?他们已经被我接到家里去了,在等你呢。”

    阮苏惊道“真的假的?”

    “骗你我是小狗,快上车,别让他们等急了。”

    赵祝升不由分说地将她推进车里,关上车门,绕到另一边上车。

    经过半小时的行驶,雪佛兰停到一栋小洋楼的院门外。

    家丁过来开门,赵祝升把车开进去,停在车库外,牵着阮苏的手下车,往客厅里走。

    时至初秋,院子里的金桂开了,香味传出十里远,颜色金灿灿的,像一片剪下来的晚霞。

    花园里还有波斯菊、万寿菊、大牵牛花,个个都在花期,开得轰轰烈烈。

    阮苏好久没到过这种精心打理的小花园了,她小心翼翼地走,生怕鞋跟踩断了青草。

    赵祝升回头催促她,带着她进大门,跨过门槛听到里面传出小孩的嬉笑声,阮苏的心脏这时才落了地。

    “我没骗你吧,他俩可喜欢这里了。”

    随着赵祝升的话,安安跑了出来,手里拿着个小小的风车,抱住她的大腿不肯松手。

    音音紧跟在他之后,嘴角沾了点奶油,小花猫似的,手里是一个金头发的进口洋娃娃,显摆似的举到她眼前。

    “娘,你看!”

    阮苏摸摸她的头发,“嗯,真漂亮。”

    “叔叔。”她指赵祝升。

    赵祝升已不像第一次见面时那般紧张,单手插兜,十分自然地勾起一抹微笑。

    “喜欢吗?喜欢下次再给你买一个更漂亮的。”

    音音开心极了,用力点头,抱着娃娃跑向他。

    他两只手托住她的肋下,高高举到空中转了一圈,留下一串清脆的欢笑。

    阮苏在路上时还有点责怪他不请自来,现在看着他们其乐融融的样子,反而忍不住感谢他了。

    “走,咱们进去看惊喜。”赵祝升把音音抱在怀里,率先往客厅走去。

    音音不解地问“惊喜?”

    他刮刮她的小鼻尖,“给你妈妈的惊喜。”

    阮苏对他的话持怀疑态度,因为实在想不出有什么东西可以算得上惊喜。

    她跟着去了客厅,看见精致华丽的沙发,看见了昂贵的茶几,看见了厚实的地毯,并未见到所谓的惊喜。

    赵祝升把音音放在沙发上,站直身体说“你们等我。”

    他走进走廊,没过多久,走廊里传出“骨碌骨碌”宛如车轮滚动的声音。

    阮苏好奇地抬起头,看见赵祝升走出来,站在门边做了个请看的手势。

    一条大拖把……不,一条狗出现在众人面前。

    她难以置信地看着那条被卷毛遮住眼睛的狗,惊喜地叫道“这是我当初给你的那条!”

    赵祝升说“没错。”

    阮苏跑过去蹲下摸狗头,“你居然还养着它,我以为早就走散了。”

    “你特地警告过我,一定得好好养,养不好就找我麻烦,我怎敢不上心?可惜养着养着就只剩一半了。”

    “一半?”

    下一秒,阮苏的手指摸到一个硬硬的东西,低头查看,明白了骨碌声从何而来——狗的两条后腿不见了,为了方便它行动,给它安装了一个小木车,这样它只用活动前腿,就能带动车轮。

    赵祝升解释道“那时我找不着你,打算来晋城,路过那个院子看见了它。大概是因为我们逃走,赵凯旋的人太生气,打断了它两条腿。”

    阮苏想到它当时可怜的模样,忍不住抱住它,喃喃地说

    “它还是二爷送我的。”

    赵祝升眸光暗了暗,低声道“在我眼里,它只是你送我的。我还为它取了个名字。”

    “叫什么?”

    “小凰,凤凰的凰。”他蹲下身,看着狗说“大难不死必有后福,我相信它跟我都会像凤凰一样,涅槃重生,飞得更高。”

    阮苏嘴角抽搐了两下,放开狗站起身。

    “多谢你照顾它这么久,如果不方便的话就由我来养吧,正好安安和音音缺玩伴。”

    他也站起来,抬了抬下巴。

    “我有点事想跟你说,我们去楼上谈。”

    阮苏也很想问问他,一个人怎么住这么大的房子,哪里来的钱,于是让保姆照顾安安音音,跟着他上了楼。

    楼上是卧室,只有赵祝升一个人住。与楼下华丽的客厅不同,他的房间简单到极点,只有一张床与一个衣柜,进去后两人甚至没有椅子可坐。

    阮苏打量了一圈,不由得问“你为何不给自己添点家具?”

    “因为我要时刻铭记着教训。”

    “什么教训?”

    赵祝升走到床边,手指划过简陋的床铺。

    “舒适的生活会让人沉溺,让人放松警惕,危险经过时也毫无察觉。我已上过一次当,绝不会上第二次。”

    他今年也才二十出头,本该是朝气蓬勃的年纪,语气却已沧桑得像个中年人。

    阮苏看着他瘦削的背影,很想抱抱他,告诉他那些磨难早就过去了。

    “你肯定很想问,这套房子是哪儿来的吧?”他转过身说。

    阮苏点点头,“据我所知,以你的职位收入应该负担不起这么大的房子吧,租的?”

    他笑了笑,“苏苏,你变傻了,在烟草公司工作收入怎么可能只有工资?”

    阮苏眯起眼睛,“还有什么收入?”

    他没有说,走到她面前,垂首问“你很想让商元良重用你吧?可他这个人疑心病最重,只肯用自己信任的人。分厂厂长,销售点经理,包括孙老六,都死当初跟着他一起发家的兄弟。外来的人若想得到重用,非得经过千般刁难万般考验不可。”

    阮苏叹了口气,“就没有其他办法吗?我等不了太久。”

    “有,只是你不会愿意。”

    “什么办法?”

    “跟我结婚。”

    阮苏震惊地推开他,“你说什么疯话?我怎么可能跟你结婚?”

    他看着她那迫不及待要拒绝的样子,心中一痛,脸上依然镇定。

    “我已得到他的信任,他知道你跟我的关系。如果你成为我的妻子,他自然不会再怀疑你。”

    “可是……可是……”

    阮苏道“可是我没想过要跟你结婚啊,何况我现在还是个寡妇,带着两个孩子……”

    “那有什么关系?我们只需要婚姻之名,并不需要婚姻之实。”

    她怔怔地抬起头,“你是说……假结婚?”

    赵祝升嗤笑了声,“结婚证是真的,婚宴是真的,你是真的我是真的,怎么能叫假结婚?只不过我们不必像其他夫妻一样,我们可以变成彼此的家人……不,是比家人更亲近的存在。”

    阮苏仍然觉得荒唐,不停摇头。

    赵祝升用力握住她的肩膀。

    “段瑞金已经死了,除非你以后永远单身,否则既然要选,为何不选我?我已经有实力照顾你们了,我也不介意那对双胞胎的存在,我甚至愿意当他们的父亲,你难道找得到比我更合适的人?”

    他的话字字珠玑,让人挑不出瑕疵……可是就算这样,他们怎么能结婚呢?

    阮苏一直拿他当弟弟看待,哪怕如今他长大了,比她高许多,已经不需要她的照顾和保护,她对他也无法产生爱护之外的情感。

    结婚……结婚……

    赵祝升看她表情纠结痛苦,轻轻抱住她。

    “我们都已是大人,做事不能光凭性子,要理智。结婚对于我们而言是最好的选择,你可以尽快打入商元良的权力核心,我也可以多一个信得过的伙伴巩固自己的位置,何乐而不为呢?你想想,要是靠自己,或许等安安和音音长大了,你也未必能报得了仇。”

    阮苏嗓音艰涩,“你不介意我去报仇?”

    赵祝升垂眸看着地面,藏在浓密睫毛底下的瞳仁冷得像结了冰。

    “我介意有用吗?我说不你就不会去吗?横竖都是无用的,倒不如早点帮你完成愿望。”

    阮苏感激地回抱住他,过了会儿松手道“不行,我还得问问他们俩的意见。”

    安安和音音?那么小的两个小屁孩,能有什么意见?

    赵祝升无奈地跟着她下楼,她把兄妹俩召集到身边,蹲着平视他们的眼睛,很认真地问

    “你们愿意让阿升叔叔成为我们的家人吗?”

    二人表情迷茫,理解不了她的意思。

    她补充道“就像爹爹那样。”

    “爹爹!”音音开心地叫了声,去摸她脖子,却摸了个空。

    阮苏说“如果你们愿意,就点个头。”

    音音立刻点了头,而安安略显警惕地看了眼赵祝升,迟疑不决。

    赵祝升展开双臂将他们搂过来,亲热地说“到时候会有吃不完的糖果和蛋糕,我会给你们买新衣服新玩具,你们还可以天天跟小凰玩,好不好?”

    这种诱惑谁能抵挡得了呢?安安攥着衣角的手松开,点了头。

    赵祝升立刻看向阮苏,后者道“好吧。”

    第二天,他们去了商元良的办公室,告诉他两人准备结婚的打算,并且邀请他当证婚人。

    商元良开始挺意外,但很快就同意了,还要出资为他们办婚礼,被阮苏以希望一切从简的借口拒绝。

    之后赵祝升开始筹备婚礼上所需的一切,因两人在晋城没有朋友也没有亲戚,只打算在洋房里请同事们吃顿饭,拜个天地就算完成了,所以只用了两三天就筹备完成。

    期间阮苏无事可做,就在晋城打听了一圈,想知道段家是否还有人在此地生活——

    当初新总统攻下晋城时,为了筹集资金尽快建设新政府,把残留的富商全部清缴干净。段家就是最先开刀的那一批,据说财产与房屋铺面工厂全部充公,段家人死得死散得散,早已不知下落。

    她刚来晋城时就想打听的,一直没时间,现在有时间,却一无所获。

    曾经那么显赫的一个家族宛如没有存在过,同旧政府一起消失在历史的滚滚洪流里,什么都没留下。

    回去时阮苏坐在一辆黄包车上,看着蔚蓝的天空心想

    她要结婚了,但她此生永远不会像爱段瑞金似的爱别人。

    爱是给予,是不计回报的付出。

    她被生活压得太累,被苦难磨灭了本心,再也不可能不惜代价的去爱一个人。

    曾经那个单纯天真的她同段瑞金一起被封存在记忆里,她努力回想对方的脸,记忆却好像打了一层强烈的柔光,美好而模糊,叫人想不起细节。

    他曾说过什么?他拥抱过她几次?

    不重要了。

    阮苏抬起手,无名指上是一枚用扳指改成的女士戒指。戒指简朴无华,只是一个素圈,一如她如今非黑即白的衣着。

    黄包车停在洋房门口,等在门外的赵祝升快步跑过来,语气有点埋怨。

    “你去哪里了?我一直在找你,有东西要给你看。”

    “什么东西?”

    他突然害羞起来,从外套口袋里摸出一个小小的盒子,递到她手上。

    “喏,你看看喜不喜欢。”</p>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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