剧情的影响可谓是“润物细无声”,如果不是徐咨羽如此反常的表现,恐怕即使徐咨羽点出来了,说景深对楚歌过分关注,景深大概也会觉得那是徐咨羽的错觉,甚至会认为是精神病人徐咨羽的无理取闹。
当局者迷。
种种异常立刻就在脑海里浮现了出来。
从进入这本书开始,他对楚歌的态度的确是一点点软化,从起初的毫不在意到之后越来越为楚歌考虑。
而且他的潜意识竟然会帮他自己找理由,让一切都看起来仿佛是顺理成章一样。
背上不知不觉冒出了冷汗,冰凉的温度彻底唤醒了大脑内被麻醉的成分,景深扭了扭脖子,从徐咨羽的掌心中挣开脸,呼吸间已经恢复了平静,“好了,我已经明白了。”
徐咨羽垂下了手。
景深摇摇晃晃地从徐咨羽的身边擦过。
徐咨羽凝神望向他的背影,亚麻色衬衣被汗渍浸湿了一小块,贴在背上撑开两道漂亮的蝴蝶骨。
已经看破了这个世界又一诡异的规律,心脏为什么还是这样不规则地跳动
发现这个秘密的契机很简单,并不是景深的异常引起了他的警觉,而是他自己的异常。
在作者写下“复苏”的那一章后,他的胸膛里那块空落落的地方忽然就有什么东西破土而出,再次望向那个冷漠又温柔的男人时,那种感觉开始变得和之前不一样了。
身为四区的执行官,他一直都在隐藏自己,所有队员战友都觉得他是个很好的执行官,温和又富有责任心,其实那都是他的伪装而已,因为要符合自己的身份,因为生来就被赋予救世主的头衔,真实的他根本就不是高高在上的“四区执行官”,他只是孤独,很孤独。
现在他不孤独了。
他开始渴望。
景深越走越快,几乎是用跑的冲入浴室。
冰凉的水浇入头顶,激得他双眼都快睁不开,他太大意了,以为自己知道了剧情,处处和剧情作对就能反抗剧情,可却在不知不觉中正被剧情同化。
如果今天徐咨羽没有点出来,那他会不会越陷越深,然后真的像书里写的那样陷入对“楚歌”的所谓追妻火葬场
更可怕的是会不会有一天他彻底成为了“景深”
强装的冷静在这一刻破碎,景深在冰凉的水中大口呼吸着,然后晕了过去。
熟悉的眩晕传来,景深情绪暴躁作者又开始写回忆了。
“小景总,崔涵也受了重伤,现在人还在医院抢救。”
身上几乎有知觉的地方都传来了疼痛的感觉,尤其是胸腔,连呼吸都仿佛能带出血丝一样的疼,四周病人穿梭,声音吵闹。
景深坐在轮椅上,脑海里浮现出一个荒诞又惊喜的念头他回来了
“我”嗓音是重伤后的沙哑,撕裂般的疼痛让景深激动得想落泪,他回来了,虽然是回到了他少年时,但是他确实回来了胸前缠绕的绷带很清晰地告诉他,现在是他刚回国时,被崔涵撞伤的时候。
“您说什么”推轮椅的人低头凑近,一时没留意,轮椅和身旁的人擦过,景深偏过头,对被擦到胳膊的人轻声道“抱歉。”
轮椅上的少年苍白单薄得像一张纸,胸前缠满了绷带,坐在轮椅里姿态却是从容无比,被撞到的人面对这样的少年也不好意思破口大骂了,悻悻道“没事。”
景深收回目光,余光却猛地凝住。
医院走廊里人来人往,挤满了病人、家属、护士和医生。
“停下。”景深沙哑道。
保镖这回听清楚了,停下了轮椅。
喧闹的人群中有个安静的身影站在其中,所有医生都穿着的白大褂在他身上格外清冷,他静静地看着坐在轮椅上的景深,胸口的铭牌反射出金属的光芒顾静松。
身后病房门开了,有护士出来对他说了几句话,顾静松抬手做了个停止的手势,迈步穿过人群向景深走来,他站到景深面前,景深震惊又警惕地看着他。
为什么为什么他回来了还能再看到顾静松
“你还好吗”顾静松说出了他每次见到景深几乎都会说的话。
景深抿唇不言,他的大脑正在告诉运转,可是没有方向,是脱轨的火车,只有轰隆隆的声音,却没有轨道。
顾静松没有听到他的回答,温柔地笑了笑,“好好照顾自己,不要这样就出院了,否则落下后遗症,以后下雨天心口会疼。”
景深的太阳穴嘭嘭直跳,沙哑道“你是谁”
“我”顾静松伸手轻揉了揉他的头顶,在景深紧皱的眉头中轻声道,“只是一个路过的人。”
他这样说完,就结束了和景深的对话,转身走入护士站立的病房内。
景深深呼吸了几次,“他是谁”
保镖不解道“医生吧,”那一身白大褂和白衣天使的气质能是谁,往顾静松消失的病房看了一眼,保镖接着道“那里是心内科吧,应该是心内科的医生。”
心内科
景深胸口一疼,熟悉的眩晕传来,再次睁开眼时,他仍是少年,只是毫发无伤,躺在一张柔软的病床上,外面漆黑一片,只有星光闪烁。
他短暂地回到了真实的过去,然后又回到了“景深”的回忆。
而他在那里见到了顾静松。
为什么呢为什么顾静松这个书里的人物会出现在他的世界里他所回到的过去是真实发生的吗
脑海里无数念头汇集在一起挤得他快要爆炸,景深痛苦地按住剧烈疼痛的头,胸膛里似乎还残留了车祸后的疼痛,他想呐喊,却只是发出了微弱的轻哼声。
“教授”护士隔着病房门上的玻璃看到病床上蜷成一团的少年,担忧地向一旁的主治医生发起了疑问。
“让他发泄一下吧。”顾静松目光定定地看着,他多想推开门,紧紧地抱住受伤的少年,安慰他呵护他,让他免受痛苦,但他不能这样做。
他已经错过一次了。
护士抱着病例有些手足无措,顾教授看起来很难过的样子,那股悲伤似乎都要传入她的心中,让她也忍不住感到了一种说不出的想流泪的冲动。
顾教授和这个病人有什么特殊的关系吗
“你先走吧,”顾静松轻声道,“我看着他就好。”
护士咬了咬唇,“好。”迟疑地三步一回头的离开了病房,在她的回眸中,一贯专业水平卓绝,冷静又优雅的顾教授伸出了双手贴在窗户的玻璃上,背影看上去竟然显得很无助。
景深蜷成一团,紧紧
地闭着自己的眼睛,等他再睁开眼睛时,面颊上已经沾满了泪水,他已经分不清这到底是他流的眼泪还是“景深”流的眼泪,他慢慢从病床上爬起,一步一步眼睛直勾勾地走向病房的洗手间。
洗手间里映照出一张少年景深的面孔,俊美的脸上冷漠又癫狂,瞳孔中隐约散发出桀骜和反抗的光芒,他对着镜子,一字一顿道“无论你是谁,休想控制我。”
景深抬起自己的手,掌心柔嫩干净,没有任何疤痕,一如他不翼而飞的眉骨间的伤痕。
房间内传来异响,顾静松听到之后,先是一怔,随后立刻推开了病房门。
卫生间的门也同时被推开,少年抬头,在看到顾静松时也依然保持了冷静,新鲜的血液从他锋锐的眉骨淌下,垂落的掌心丝丝缕缕地一滴一滴地正在流血。
“我很好,”景深缓缓道,“你不用问了。”
顾静松站在原地,胸膛起伏,一言不发地走到景深面前,他伸手想去抓景深的手,却被景深避开,指尖只沾到了景深手掌甩出的几滴温热血液。
“我讨厌像你这样什么都不说又装腔作势的人,”景深目光冷冽,他少年时也曾脾气暴躁过,只是良好的教养让他无论对谁都说不出太难听的话,此时他彻底释放了自己的戾气,他承认他已经不想再忍耐,“如果现在不想说,就永远也不要说。”
景深面无表情地从顾静松身边走过,没有碰到顾静松。
用完好无损的右手推开病房门,景深走了几步之后停了下来,“徐咨羽。”
起初只是很小的声音,慢慢就变成了放肆的大叫“徐咨羽”
没有人回应。
景深冷笑了两声,是想把所有助力都从他身边赶走吗
“他已经出院了。”
身后脚步声渐近,景深没有理会,依旧我行我素地往前,边走边叫“徐咨羽”的名字,这个名字能让他清醒,能时刻提醒他,他到底陷入了怎样的境地,该对什么抱有警惕。
手臂被人拉住,“我说。”
短短两个字,景深听到了无奈、妥协还有很深的悲伤。
“我说,”顾静松拉着那条单薄的手臂,目光沉痛,“你先包扎,好吗”
“我不接受要挟。”
“当我求你。”顾静松毫不迟疑道。
病房内
“精神科的大夫看上去对包扎好像也很在行。”景深淡淡道。
顾静松动作轻柔地替他清理脸上的伤口,“我去过很多科室,外科、内科、精神科”他对景深温柔地笑了一下,“妇科也去过。”
景深偏过头,躲过他手里的镊子,目光锐利地盯着他。
“在不同的世界里。”顾静松说完了下半句话。
这正是景深想听的,那些困扰他的秘密终于掀开了它的一角。
“平行世界的理论我想你应该也知道,在不同的世界里生活着不同的你和我,”顾静松摘下医用手套,“他们有着同样的脸和名字,却有着不同的命运轨迹,”顾静松凝眸望向景深,“原本他们互不干涉,永不相交,可是有一天,你一觉醒来,却发现自己变成了另一个自己”,,请牢记收藏,网址 最新最快无防盗免费阅读</p>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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