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一百零二章
折子一递上去,凤姐儿就带着人溜了。
凤姐儿搬完所有家当后,还特意将两个院子相连的仓房给重新封上了。看起来不会露出什么线索和马脚了,凤姐儿就在院门上贴了张招租告示,用低极的价格将院子租给去年落榜的举子。叫打理杂货铺的下人悄悄留意京城消息,又给左晞那边送了信儿后,凤姐儿在京城的事情就彻底结束了。
一直在城外等到当今封了元春,并且盛情难却的安排人去核盘王贾两家的家产抵债的消息后,凤姐儿才心满意足的登船离开。
与巧姐儿汇合后,母女姑嫂相见,自有许多离情要叙。凤姐儿自是不会告诉迎春是她设的套,为了叫迎春感激她,便将早就打了腹稿的故事说给她听。
听说了大老爷要将二姑娘送到某个王府给七八十岁的老头子做妾,好换了贾琏出来的消息后,因不忍迎春被糟蹋,这才让人拿了银票去将迎春赎买出来。至于银票是假的这种事,凤姐儿担心以后会穿帮,直接说一时凑不到那么多的银票,便掺了几张假的进去,当时生怕大老爷看出来,好在大老爷卖闺女的时候太高兴,没注意到,这才成功将迎春救了出来。又说以后将迎春当成亲妹子,相依为命过日子,一应嫁妆都由她来出的话,真真假假的一说,更是得了迎春好一大捧的眼泪。
如同再造之恩的情谊,若不是凤姐儿是个女的,迎春都要以身相许了。
叙过了话,凤姐儿的寡妇生活也就正式开始了。也因凤姐儿隐遁的干净干落,到叫那些慕名而来的各色人等遍寻不到,失望而归。
这边凤姐儿一战成名,而另一边,接到凤姐儿通风报信的左晞已经开始怀疑起人生了。
大观园还债了,王子腾的俸禄还债了,就连王熙鸾的嫁妆都拿出来还债了,这也太狠了吧。
凤姐儿是个狠人,这是左晞一早就知道的。可一出手就是这一波团灭,通通带走的狠辣,却是左晞怎么都没想到的。
不相信因果报应,不积德行善的时候,好像还没这样。怎么相信起因果报应了,一心要行善积德做好人了,就,就,这是什么打开方式
左晞双手搓脸,目瞪口呆的同时也是满心敬佩。
这女人能上天的哇
左晞受现代教育影响甚重,有些东西已经根深蒂固很难更改了。她顾虑多,胆子也没有凤姐儿大,她的那些小手段,与凤姐儿的比起来就跟过家家似的。
哪怕易地而处,左晞也知道自己也未必能做到凤姐儿这般。
左晞不知道,凤姐儿尚不晓得王子腾拿薛蟠的前程威胁左晞这事,若叫她知道了,指不定王子腾那份折子里还会有告老还乡这句话呢。
借不到你当官的春风,还要受你暴雨摧残,那这个官你还是别干了。
左晞将信递给十一,又扭了扭脖子站了起来,一边叫小于子去码头租船,一边叫人通知薛姨妈收拾东西即刻起程回南。
“出了这种事,贾家倒罢了,只怕王家那边反应过来了会找跑过来借钱。”这事凤姐儿信上提了一嘴叫左晞这边防范一下。即使凤姐儿不说,一出这种事,左晞也能想到。前儿还拿薛蟠的前程威胁咱们,还想让咱们出银子
呵呵,想啥美事呢。
“我哥去剿匪了,走时还说要两三个月才能回转呢。琴丫头来京城快一年了,二婶子那边也正惦记着呢。蝌儿的亲事也定下来了,不妨我先叫我妈带着她们回金陵住一阵子去。对了,云锦,你去问问妙玉,她要不要也跟着往南边逛逛。机会难得,错过了这次谁也知道这辈子还有没有机会了。”
“姑娘,太太那边问起来,要怎么回呢。”突然就叫人回南,总得有个理由吧。
左晞见云程问,想也没想的说道,“就跟我妈说,我爹给我托梦了。让她回金陵修祖坟,置办几亩祭田。再以祭田收成办个蒙学和养生堂。”
有那银子干啥不好,做什么给王家还债。
云程记下后,见左晞再没旁的吩咐,这才转身出去了。左晞见云程走了,又想了想元春从庶妃变成妃的事。
坐到十一跟前,头靠在十一肩膀上,用一种带着点小委屈的声音跟十一说,“神烦。”
十一将信放到一旁,拉住左晞的手捏着上面的肉肉把玩着,“薛兄的事,需要我跟五哥说一声吗”
如果她所料不差的话,薛蟠的前程也是王家借银的条件。
左晞摇头,“这样就很好了。回头放出风声,让人知道我们家与那两家不睦,这会儿他们风头盛,正是时候。”
原本还想做些什么的左晞,现在什么都不想做了。落井下石和痛打落水狗的事,左晞不屑做。
“不看好元春和王子腾”
“嗯。”左晞点头,“元春是太子的人,王家上了元春的船,也算半个太子的人了。太子,”
左晞见屋中还站着田果和两个十一的近身宫女,便没再往下说。
十一听出左晞不看好太子的心思了,也想了一回这几年太子与当今剑拔弩张的紧张关系,捏了捏左晞的手,用说悄悄话的方式在左晞耳边小声问她,“你以为,会是谁”
十一说话时,热气就吹在耳朵上,左边条件反射的打了个冷颤,坐直身子的同时嗔了十一一眼。
揉了揉发热的耳朵,在十一手心里写了一个四字。
“他”十一有些意外的问左晞。
“嗯。”左晞挑眉,问十一,“那你以为,会是谁呢”
十一想了想,脑子里第一个蹦跶出来的竟然是十三。见左晞笑眯眯的看着他,也拉过左晞的手,在她手心里写了个十三。
对于这种几乎稳赢的事,左晞向来是“赌吗”
十一问“赌什么”
“就赌一个心愿吧。输家就要完成赢家一个心愿。”
十一闻言便笑了,“你的心愿是什么爷现在就能帮你完成”
嗔了十一一眼,左晞只笑着回了他一句,“那有什么意思。”
说话了两句,左晞便起身准备回家一趟,刚巧妙玉就过来了。
宫人通报时,左晞就站了起来,坐到十一对面,与十一隔着一个炕桌彼邻而坐。
妙玉进来,先给十一请安,然后视线才转向左晞,问她刚刚叫丫头传话的事。
“不是什么大事,是我梦到我老子了,我老子说了几件事,我哥有正经差事,如今又去剿匪了。我便想着让我妈和蝌儿回南边将事办了。想着长日无聊,天冷了越发没意思了。左不过是包船回去,路上也不遭罪,便问你要不要一块过去溜达溜达。毕竟你也是妈收的义女嘛。去老爷子墓前磕个头,下次有什么事,就叫老爷子直接给你托梦了。”
最后两句绝对是挤兑人呢。
妙玉白了左晞一眼,又扭头看十一。
“我若能远行,也想出去走走。”十一并不介意侄女出门玩,见妙玉看过来,便知她有心想跟着去转转,“出门在外不比在家里,将你院子里的人都带上,再多带些侍卫,叫百寿儿也跟着”
百寿儿和小于子一样,都是十一跟前得脸的太监。叫百寿儿跟着,真有什么事了,他也能处理。处理不了的,也知道上哪找能处理的人。
十一吩咐完,又叫田果去取些银票来给妙玉带上。
话罢,左晞要回家,妙玉便也跟着下山了。
妙玉倒是有些想问是不是出了什么事,可见左晞的神色又知道便是有事也不是什么大事,便也没问。
一时到了庄子,薛姨妈那边正和宝琴说托梦的事呢,见左晞和妙玉回来了,连忙招呼她们过来。
“怎么好端端的,你老子又给你托梦了呢。可是有什么事不成”
“那谁知道呢。”左晞耸了下下肩,“不过我想着,若真有什么事,爹是一定会告诉咱们的。如今只是叫娘回金陵修祖坟,置办祭田,想来也只是些积德行善的念头。世人都说祖上积德才能福荫子孙后代,如今爹让咱们置办几亩祭田,用于蒙学和养生堂的日常供给支出,许是知道哥哥明年成亲,来日子孙满堂,想要为子孙后代提前积些福德也未可知呢。”
薛姨妈闻言,到是信了十成十,宝琴与妙玉对视一眼,却是半信半疑。等到薛姨妈将左晞这话都消化了,才又蹙眉说道,“那也太赶了些。多少东西还没收拾呢。”
既是回金陵老家那边,总不能不带些京城的土仪给亲戚们。说走就走,哪来的及置办这些。
“您老莫说笑了,四九城的东西有多少不是南边那边运过来的”左晞指了指几人身上穿的衣裙,“便是官用的,上用的,不也都是南边那边的料子”
“要我说,带些家常衣裙,再将大毛衣裳什么的带两件回来的时候穿,旁的一概不用带,想要什么在那边现置办就来的急。路上就要两个来月,你们早些走,也好早些回来。迟了,这个年都要在路上过了。前儿十一爷还说,这个家在宫外过呢。”
左晞跟薛姨妈说完,又转头吩咐同贵,“去跟大管家说,让他亲自去请个郎中来,再带些家常用得上的药材跟着太太和姑娘们一道回南。”
说到这里,左晞又站起身,亲自去找了大管家说话。
除了吩咐请郎中随行这件事外,左晞也告诉了大管家王贾两家上折子还钱的事了。大管家一开始没弄明白这跟薛姨妈等人回南有什么关系,等左晞告诉他,折子未必是他们自己的心意,家里也未必拿得出那些银子时,大管家才一脸震惊的恍然大悟。
明白左晞的意思后,大管家自是会约束薛家下人,不叫他们将外面的消息传进内宅主子耳中。之后就脚不沾地的去忙了。
小于子那边租了艘中等官船。船上挂有官员用船的专属旗帜,薛家仆众不少,再有十一给妙玉安排的侍卫,薛姨妈一行人的安全多少有些保障。加之走的是内运河,到也不怕会遇到飓风这一类自然界的危险。
船租好了,大管家便带着人往船上搬东西。而薛姨妈等人房里的丫头婆子也跟着去了一回,将一些路上用的东西带上去,一边铺陈舱房。
晚上,陪薛姨妈用过晚饭,又说了一回话,左晞才带着妙玉回别院。
翌日一早,左晞与十一和妙玉一块吃了早饭,留下十一,又带着妙玉下山了。
左晞二人到的时候,薛姨妈与宝琴和薛蝌出都吃过早饭,准备出发了。薛蝌在外面跑,自是听到了消息,再联想到左晞一连串的动作,便知道这里面有事。看出来左晞有意隐瞒不欲让薛姨妈知道,薛蝌便也没言语。
薛蟠不在家,家里就这么一个男丁,左晞又叮嘱了一回,这才看着薛蝌带队护送薛姨妈和宝琴妙玉三个女眷往码头行去。
送走了薛姨妈,庄子上一下子就冷清了许多。左晞又吩咐了看庄子的下人几句,如果有人问起薛姨妈去哪了,只说,“陪着大爷剿匪去了。”
见那下人记下了,左晞才带着人回别院。
九月末了,天气已然转凉。十一披着夹棉的斗篷,抱着一个暖手炉站在别院半坡处等左晞。
一见到左晞,十一就笑了。
笑容灿烂而美好,还带着些许别样的诱惑。
长的好看也是他的优点,利用自己的脸叫左晞更爱自己,十一觉得这绝对是老天爷对他的补偿。
左晞心有所感,知道远处的那群人里一定有十一,一步一步走过去,视线也越发清晰。看清十一后,左晞便立足不前,痴痴的忘着十一。
立如芝兰玉树,笑如朗月入怀。
薛姨妈一行人离开了京城,小汤山这边就只有左晞和十一俩个。十一担心左晞会闷,便时常叫人陪着左晞玩击鞠。
左晞在下面与太监宫女们玩击鞠,十一就叫人在不远处建了个高台,再在上面支个帐篷。十一就坐在帐篷门口,靠着碳盆,一边喝茶一边看着左晞玩乐。
他虽然不能下场,但眼力却不错。看到左晞输了,还会指点左晞几句。只这样,就叫十一很有参与感了。左晞听了,就按十一说的方法打,太监宫女也都极有眼色的配合着。一时间二人都玩的挺尽兴。
左晞玩累了,就驱马回来,喝着十一提前晾好的茶,吃着烤在碳盆里的红薯和年糕饼,小脸红扑扑的样子,又健康又有活力。
有时,左晞也会陪着十一去弄那些精致的手工。
自盛夏时,左晞央着十一给她做玫瑰精油和胭脂后,十一到是喜欢上了这种并不费体力和多少精力的精巧事。
除此之外,左晞那阵子又迷上了鼻烟壶。叫人置办了一套画内画的工具。学了一阵子,过了兴趣就撂开手了。到是跟着左晞凑热闹的十一坚持了下来。
不光如此,凡是左晞想学,但没坚持下来的东西,十一都有涉猎。前些时候左晞还笑十一,谈个恋爱,硬是叫十一谈出了十八般武艺。
不过业余生活丰富了,十一的精气神是真的有在好转。如果之前还以为是错觉的话,那现在就再不会怀疑自己的眼睛了。
没人知道在这个医疗并不发达的古代,十一这样的身体状况能活多久,有时候后看到十一不舒服,左晞就由衷的担心十一的身体。左晞回小公寓的时候,将自己放在小公寓里的医药箱翻了个遍,里面除了一些家常用药,紧急医疗物品外,就是两大盒各种型号的创口贴和眼药水。
左晞有时候就想,如果早知道有一天她会穿越,她一定要将现代所有十一能用到的药品和医疗器械都买上两套带过来。
左晞的担心,偶尔会通过书信的方式转达给十一。虽然信上没说现代的东西,可十一仍旧能感觉到左晞的担心和遗憾。
也正是如此,十一更加的看重自己的健康,平日里也更注意养生和在左晞面前让自己看起来很开心。
小汤山这边一直在过着几近与世隔绝的日子,但小汤山之外,却是已经杀疯了。
凤姐儿将王贾两家坑惨了。
还是有口难言的那种。
贾政没资格上朝,但王子腾却是有的。
当梁九功将那两份折子当堂念出来的时候,王子腾震惊的神色,一直观察他的当今怕是再过去十几年都会记得今天。
伸出双手向两侧划开,当今的手划开多大的圈,王子腾的震惊就有辣么大。
这一刻,当今都有些心疼王子腾,不忍直视了。
不过想到空空如野的国库,当今选择了闭上眼睛。
夸了一回王子腾的不容易,笑着收下奏折上的那些资产的同时,当今为了表示自己爱民如子以及对王子腾此举的赞同,还另外赏了王熙鸾凤十抬嫁妆。
不过是口头上的,什么时候兑现,能不能兑现,就不知道了。
然而宫里赏的,能有王子腾夫妇精心为王熙鸾准备的好吗
除了看着体面一些,实际上没半点用处。
王子腾张了张嘴,想说那奏折不是他写的,可最终却什么都没说的跪下谢恩了。
早朝结束后,王子腾神情恍惚的往外走,路过的同僚那针一样的视线叫王子腾如坐砧板,皮笑肉不笑的恭喜更叫王子腾憋屈不已。
苦笑的抬起头,王子腾踉跄了两步便浑身发软的坐到了地上。
他犯了众怒了。
四爷领着十三爷走了过来,见王子腾坐在地上,当即叫人将王子腾扶起来。
“王大人保重身体。”
“多谢四爷关怀。”王子腾朝四爷抱拳,又与十三爷行了一礼,只是说出来的话却是有气无力的。
四爷管着户部,见到主动还银的王子腾,看他多少顺眼了些,说了两句还银的细节,四爷就带着十三走了。
王子腾迈着沉重的步子朝着宫门口走去,当看到自家轿子的时候,王子腾更觉天晕地转,狠狠的咬了一口舌尖,血腥味蔓延开时,也叫王子腾发胀的大脑清明许多。
坐上轿子一路往家走时,王子腾还与去荣国府抄收大观园的户部官员碰上了。
到底是谁下的黑手
这特么也太狠了。
王子腾第一个想到的就是薛家,毕竟当初他用薛蟠的前程威胁薛家,而薛家身后还占着五爷和九爷,甚至是病秧子十一。
而能朝银子下手的,还下得这么狠的,那一定是九爷了。
想到这里,王子腾便准备去薛家问问,何至于此。
然而到家后,看着已经慌乱不堪,抱头痛哭的妻女,王子腾又不由长叹了一口气。
这又怪得了谁呢。
“老爷,这到底是怎么了”
“爹爹。”
见到王子腾回来,王子腾夫人和王熙鸾都凑了过去,七嘴八舌的将户部来人抄家的事说了。
王家母女是女眷,来人又拿了圣旨,不敢拦的同时,叫府里管事去问问吧,不想人家不但不说,还说问你们老爷去。
娘俩个急的够呛,又派人去找王子腾。见了王子腾自是要问问到底出了什么事。
王子腾一脸颓废的将早朝上的事说了,又将自己的猜测跟妻女提了。然其妻女一听这话,就推翻了王子腾的猜测。
“是凤姐儿,一定是凤姐儿干的。”王子腾夫人一拍桌子,咬牙切齿的说道“那丫头最是个睚耻必报的性子,老爷当初逼着她和离,她定是记恨上老爷了。”凤姐儿养在王子腾夫人身军好几年,如何不知道凤姐儿的心性。
“薛家表姐到底仁厚些,便是真因着蟠表哥的事怨上咱们家和那府里,也断然不会动我的嫁妆的。”至于薛家旁的人,不是王熙鸾铁齿,而是她姑妈和薛蟠都没那个算计人的心眼子。
能不被人算计都是超常发挥了。
而全家看起来比较有脑子的左晞,还是个心慈手软的。如此一来,也就只有凤姐儿既恨他们家,也恨荣国府了。
被妻女一提醒,王子腾也终于转过味来了,当即派人去凤姐儿暂住的小院提了凤姐儿来见。
不想心腹管事们呼啦啦的去了一帮,除了看到院门上被半撕了一半的招租启示,以及正在搬家的穷酸举人外,压根就没见到凤姐儿的影子。
王子腾及其妻女一听说凤姐儿不见了,就更加肯定这事是凤姐儿干的了。
不是她干的,她跑什么呀。
就算不是凤姐儿干的,王贾两家这次被户部掏空后,能不惦记她手里的那些财物
跑就对了。
凤姐儿跑了,王子腾又不能跟人说那折子不是他上的。如今只能想办法在还债上做些文章了。
王子腾请来了核算资产的户部官员,想要请他们手下留情。可惜王子腾的如意算盘打错了,户部来的人,在出发前都得了四爷的叮嘱。就四爷那抠门较真的性子,好不容易碰到个主动还债的,不将王家的地皮刮走三寸带走,那都不算完。
九爷还是个趁火打劫的,他带了两家当铺的管事,户部这边拿出一样东西,那边就给个价钱。
价钱合理,当场就交易。
旁的也罢了,王子腾书房摆的古董和盆景,都被估价带走了可见这次王家遭的劫难有多大了。
整个一逢魔时刻。
王子腾这边认命了,荣国府那边却炸锅了。
和追债官员一块到荣国府的还有元春封妃的旨意。
大观园可是举阖族之力建起来的,如今却要拿来还债,你贾老二怎么也不跟大家伙商量商量呢。
贾赦怒了,指着贾政的鼻子蹦高的骂。
大观园且罢了,你凭啥拿府里的产业给你闺女买妃位。
没错,在贾赦和所有人看来,这什么还债,就跟爷们花钱买官身一样,元春的妃位就是靠银子堆起来了。
你们得了好处,却叫咱们割肉,没这样的道理。
贾政都懵了。
他真的啥都不知道的呀。
于是这位妈宝男转头看向贾母,眼里的懵逼和无措清晰可见。贾母看看大儿子,再看看小儿子,一口气没上来,直接晕了过去。
这回是真的晕了。
七八十岁的老太太,已经承受不了那么多了。
老太太这一晕,到是躲了个清静。来人是捧圣旨来的,贾家老哥俩自是拦不住他们。
开库房,收拾园子已经是大势所趋了。
刚跟着当今从塞外回来的宝玉,正坐在怡红院的炕上与袭人跟探春和一屋子大小丫头说这几个月的草原行呢。就有丫头匆匆跑来叫他们收拾东西,搬出园子。
已经带发出家的惜春也接了消息,不过她却没有收拾什么行李,而是顺着打开的角门一路出了荣国府。
走到大街上,惜春看着人来人往的行人,心里升起一股胆怯来。
长这么大,她还是头一回一个人出门呢。
“四姑娘要去哪,咱们送你一程”
惜春被突然出来的声音吓了一跳,看向说话的年轻小媳妇,有些眼熟却想不起来在哪见过,“你是”
“我是宝姑娘身边的文杏,要去红螺寺送这个月的香火钱。四姑娘去哪,奴婢送东西过去。”
惜春摇了摇头,什么都没说。天地之大,她竟然无处可去。
“我们姑娘在红螺寺包了间院子,常年都空着,四姑娘要是一时想不到去哪,不妨先去那里住上一阵子。”
惜春听了,到也没犟着不去。沉默的对文杏点头,文杏见状,扶着惜春上了马车,一路朝着红螺寺去了。
凤姐儿也是在她和离后,想要怎么按约定将惜春捞出来的时候,才知道惜春跑到栊翠庵出家的。那会儿凤姐儿便想着守株待兔了,如今还真就叫她等着了。
之所以从左晞借了文杏来用,也是她的人要么不方便出现,要么就是惜春不认识。不敢跟着人离开。
先将惜春送到红螺寺,薛家的院子里早就安排了婆子,那两个婆子会陪着惜春在红螺寺过渡一段时间。等风声停了,再接了惜春离开。
至于出家这种事,凤姐儿和左晞都觉得惜春怕是被这一出又一出的事弄得钻了牛角尖。真将人接过去,说不定养上一阵子也就好了。若惜春真一心想要出家,也不是不可以,但必须等到惜春过了及笄之年以后。如果几年后,惜春仍旧想要出家,那谁也不会再拦着她了。
荣国府这边,九爷同样派了当铺管事收货,旁人得了消息也都跑了过来。
只是叫人失望的是荣国府里的那些古董,有七成都是假的。
这不可能。
可事实就摆在那里了呀。
“是凤姐儿,一定是凤姐儿。”探春脸色苍白的与李纨站在一起,听到一件件赝品的声音传进荣庆堂时,首先想到了凤姐儿和离那日的事情。
字帖,古籍,书画以及各色瓷器,摆件
那时她看到这些值钱的东西凤姐儿都没要,想到凤姐儿时常说她没读过书,不懂那些诗呀干呀的,她便打心底以为凤姐儿不识货。
当时她都没敢提一嘴,生怕叫凤姐儿发现,如今才知道是怎么一回事。
一听探春说了当日的事情,刚刚醒过来的贾母和旁人也都气得不行。尤其是贾母更是派了已经从南边采买药材回来的赖大带上人去找凤姐儿。
探春闻言,张了张嘴到底什么都没说。
以凤姐儿的聪明劲,怕是早就跑了。
说不定这个还国库的折子就是凤姐儿递上去的。
是呀,折子不是贾政递上去的,也不是大房递上去的,那又会是谁递上去的呢。
折子上有荣国府和贾政的印签,而这两样东西也只有管过家的凤姐儿有机会弄到了。
王家下人前脚离开,过了半个时辰左右,贾家的下人也来了凤姐儿早前居住的小院。看着那个刚刚搬进来的举人,再感慨一回凤姐儿临了都不忘再薅一把羊毛的心性,可见荣国府库房里的东西,九成九是凤姐儿换的了。
如今凤姐儿跑了,元春也成了真正的妃位主子了,那荣国府这个债不还也得还了。
库房里的东西没有几样是值钱的,哪怕大观园抵了债,也还有个不算小的缺口,户部的官员不得不去荣庆堂见一回贾家众位主子。
你们是故意拿些假玩意想要赖掉这笔欠款呢,还是真以为大观园值那么多银子
事办到这步田地,好说不好听。劳您再拿出点东西,咱们也好交差。
贾母听了,心都抽抽起来了。
问了一回这欠款的口子还有多大,听说至少十万两的时候,贾母眼前就是一黑,咬着牙才没将凤姐儿的祖宗十八辈都骂一遍。
自己拿了几件她卧室里摆了许多年的古董,又吩咐贾赦和贾政各拿几件出来。
贾赦手里最不缺的就是古董,贾政书房里也摆了几件。娘仨拿了十来件出来,由着外面的人估了一回价后,发现还有个小缺口时,娘仨就谁都不乐意再往外掏了。
户部的官员你看看我,我看看你,最后又催了两遍,贾母才叹了口气的叫鸳鸯取了一件早年荣国公从前朝皇室那里得来的一只粉玉双层镂空雕花香炉来。
这东西藏的深,这还是头一回叫人看见呢。此时一拿出来,外面等着捡漏的各家铺子管事们就竞相出价,最后还是九爷的铺子财大气粗,用一两八千六百两的价格将东西抢了过来。
再有一个来月就是太后的生辰了,这东西当成寿礼呈上去,即有排面还能叫大家都知道这玩意价值几许。
值了。
那管事亲手捧着这支香炉送到九爷跟前,九爷也当真喜欢的紧。左右看看这才捧着装香炉的匣子进宫找宜妃去了。
老太后亲自抚养了五阿哥,宜妃为了儿子苦学蒙语,蒙语学成后见天的去老太后跟前奉承。时间长了,宜妃也成了宫中所有后妃里在老太后那里最有体面的那个。
老太后看着对所有皇子阿哥一视同仁,但有了什么好东西也都紧着五阿哥和宜妃。说不定将来老太后没的那天,她的这些贴己私房也都会留给五阿哥。所以在九爷看来,送这东西给老太后不亏。
至于为什么不是他送,不是五爷送,而是宜妃送,这也是九爷的考量,此时倒也不必细说。
说起来,若不是国库缺银子,这些个好东西估过价后就会送进国库。如今为了银子当场转手,也是不得已为之。只是谁都没想到九爷脑子转的这么快,圣旨一下来,他就想到了。想到了如何捡漏的同时,还不忘跟主事的四爷进行友好沟通,卖四爷一个人情。
四爷出身皇家,又管着户部,自是知道不少猫腻。这些东西一但进了国库,不定什么时候就破了损了,或是被人以次充好,对假乱真的换掉了。当场换成银子,绝对是减少损失的最有效办法。
这也就是四爷吧,若是换成了某些想要收买人心,或是拿这些东西钓鱼,先人脏并货最后借此施恩拿捏人的皇子,九爷也别想捡这个漏了。
荣国府那边的情况比王家好,哪怕公中啥都没了,可各位主子手里却都还有不少私房贴己呢。
而且以后没了大观园,未必不是件好事。毕竟养护一个那么大的省亲别院,每个月都是一笔不小的支出。
将府中的丫头婆子再次精简一回,再砍掉不必要的开支,探春接过贾母给的五百两银票后,又陆陆续续的等到了今年庄子那边的收成,日子才又有条不紊的过了下去。
只是当初的富贵架子,一只茄子五只鸡,写了流水牌子转着吃的奢靡生活是一去不复返了。
夜深人静的时候,探春有时会想起凤姐儿,可恨凤姐儿的同时,探春又觉得还了国债未必是坏事。有时候也会觉得没有嫁妆也不是最坏的事,至少她没向迎春那样被骗子骗跑了。
这些大道理探春都明白,只这心里却仍旧不舒服。时常觉得委屈,生不逢时。夜里胡思乱想,白天还要强打精神,探春肉眼可见的瘦了下来。
荣国府这边靠着贾母和收成还能勉强支撑,但王家这里却出了乱子。庄子铺子什么的可都没留下不说,王子腾的俸禄还拿去抵债了。
王家就王熙鸾一个孩子,王子腾的夫人自是怎么算计都不会叫自家产业落到外人手里。
为此,家里不少庄子和房契地契都早早就过了户不说,王子腾夫人更是将家中一大半的家产都列入了王熙鸾的嫁妆里。
凤姐儿怕是早就想到了,或者说以已度人了一翻。她只有巧姐儿一个孩子,自也是希望将所有的东西都给巧姐儿当成嫁妆带到婆家去了。
嫁妆就是女人在婆家的底气,没有兄弟的女人,更需要这样的底气了。
想到王子腾不顾亲情的做法,凤姐儿对小堂妹自然也是恨屋及乌,否则也不会特意在折子上强调王熙鸾的嫁妆了。
于是王家里里外外的东西,除了王子腾夫人的嫁妆外,都被户部的人拿走抵债了。
可王子腾夫人嫁妆里最值钱的庄子铺子什么的也都在王熙鸾名下,她倒是还有些私房银子,但那些银子打死王子腾夫人她也不会拿出来了。
她总不能真叫闺女两手空空的嫁人呐。
于是当了两套头面,得了些银子后,王子腾夫人就逼着王子腾赶紧想办法,总不能坐吃山空吧。
王子腾能不知道这个道理,他这次却是被凤姐儿坑惨了,没了家产不说,还成了出头鸟,得罪了一众同僚。气怒过后,王子腾也不得不先想想眼前这一关要怎么过了。
上哪捣腾些银子去呢
凤姐儿跑了,不是还有薛家嘛。
王子腾夫人一边看着王子腾,一边将自己的想法缓缓说了出来。“要不去妹妹那里,转时挪借个万八千的。等过了这阵子,也就好了。”
王子腾闻言,不由想起之前用薛蟠前程威胁左晞的事,一时老脸有些红。可转念一想当时他说的就是元春授意的,他只是个中间传话,负责两厢沟通。这么一想,王子腾到是没了之前的羞愧。看了一眼天色,便准备明儿带着老妻亲自去庄子上跟薛姨妈聊聊,叙一回兄妹亲情。
王子腾是知道自已妹妹是什么性子的,王子腾夫人更是明白自己的两个小姑子,哪个更容易哄骗。
心里都认为能从薛家弄到不用还的银子的俩口子,各怀鬼胎的睡了个不算太好的觉,然后第二天费了小半天的时间到了薛家庄子才发现,自己将事情想的太美好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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