机械女声的话音刚刚落下, 一旁高大雕花的窗外就亮起了荧蓝色的光芒。
那几个新人的目光下意识地被吸引了过去, 脸上的神情越发苍白而绝望——眼下的每一幕画面和每一个细节都在提醒他们,这里绝不是什么普通的整蛊节目, 事情的发展远远超出了他们常识的范围。
低低的啜泣声又再次响了起来, 在奢靡肃穆的大厅中萦绕着, 令人不由得脊背发凉。
那个按灭烟头的资深者一脸不耐烦地低声嘟囔了一句:“……这些新人就会哭丧。”
他的声音大的足够所有人都听到。
但是那低低的呜咽声依旧没有停止。
就在这时, 一个年轻的女孩子怯怯地从一旁的大理石门廊的阴影中走出来,脸上是无法掩饰的惶恐:
“我……我从那个奇怪的声音开始讲话起, 就没有再哭了……”
众人不由得毛骨悚然——那现在又是谁在哭?
那低低的啜泣声仿佛没有似乎停止的迹象, 呜呜咽咽地在耳边回荡着, 仿佛是从大厅深处阴森的回廊中传来,又仿佛近在耳边一般,令人不由得遍体生寒。
那个资深者似乎也被吓了一跳,他直起脊背,有些底气不足地大声说道:
“……是谁在搞什么花样吗?这样根本不好笑!”
另外一个看上去颇为沉稳的资深者站了出来,提高音量说道:“所有的玩家都站到大厅中央来好吗?”
众人向着大厅的中央聚集, 莫奕和闻宸也随着人流象征性地向前迈了两步,走到了人群当中来。
莫奕不动声色地环视了一圈集中到楼梯前的众人,在心中默默地数了一下:不包括闻宸在内, 这个副本一共有二十三个玩家。
虽然这次的玩家数量很多,但是副本的时间非常长,而且新人却占了不小的比例——看来这次的副本难度并不算高。
莫奕稍稍垂下眼睫, 遮掩住眸子中的神情。
现在所有的玩家都集中到了楼梯前的一小方空地中, 面面相觑地站着, 没有一个人掉队,也没有一个人脸上有泪痕,然而那诡异的哭声依旧在大厅中环绕着。
那几个新人的脸都白了,刚才出声的那个女孩子微微打着哆嗦,六神无主地望着众人:
“……到,到底怎么回事?”
哭声戛然而止。
现在的大厅里只剩下了一片空荡荡的死寂,仿佛能听到无形的风声穿过阴郁的走廊。
众人背后发凉,无言地注视着其他人同样苍白的面容,没有一个人说话,氛围压抑至极,仿佛就连呼吸声都是一种负担。
就在这时,一个阴冷的声音毫无预兆地在身后响起:“尊敬的宾客们……”
几个新人疯狂地尖叫起来:“啊啊啊——!!!”
莫奕顿了顿,深吸一口气——他没被一开始出声的声音吓到,倒是这几个新人刺耳的尖叫声把他吓了一跳。
他上前几步,越过其他几个玩家的身形,向着声音传来的方向看去。
只见一个男人的身影毫无预兆地出现在了大厅的阴影中,仿佛整个人都融化于浓郁深黑的黑暗当中一般,他的身形瘦削的仿佛只是一道影子,一张惨白到毫无人色的面容上没有丝毫表情,只是静静地注视着人群,似乎在等待着什么。
其他几个资深者已经将那几个被吓的不轻的新人安扶了下来。
大家都警惕地注视着这个突然出现的身影,大厅里的气氛紧绷而沉滞。
那个瘦削的男人缓缓地上前几步,完整的身形终于在灯光下显现出来。
他穿着一套深黑色的管家制服,无论是一丝不苟的领口还是从黑色的外套中露出来的袖口都是整洁的雪白,一道细细的金链在胸口处闪耀着,延伸进上衣的口袋当中。
最令人感到不舒服的是他的脸,他的五官没有任何特色,仿佛能够融化进每一个人群当中,但是当这副面孔被单独拿出来之后,却给人一种诡异的不协调感,就仿佛是注视着一张被打乱重组的拼图似的。
他开口说话了——依旧是那那种阴冷如同彬彬有礼的腔调:
“尊敬的宾客们,欢迎您来参加德·克劳斯先生与德·克劳斯女士的婚礼,我是克劳斯宅的管家,这几天将由我来接待诸位。”
管家顿了顿,阴郁而空洞的黑眼睛缓缓地在众人身上转了一圈:
“诸位想必已经受到请柬了,请务必好好保存。”
说毕,他从自己上衣的口袋中掏出了样式古老的金色怀表,低头看了看,说道:
“现在距离早上十点还有两分钟,午餐会在一半小时后送到诸位的房间中,如果需要什么可以摇铃呼唤女仆,晚上十点前诸位都可以在宅子内随意参观。
请问诸位还有什么问题吗?”
众人依旧沉默地注视着他,一个新人怯生生地问道:“那个……我们的房间就是……醒来的屋子吗?”
管家依旧保持着那个礼节性的笑容,看上去仿佛是带着一个惨白的面具一般,他丝毫没有停顿地回复道:
“没错,小姐。”
说毕,他躬身施力,动作的弧度犹如用量尺量出来一般标准:
“既然诸位没有什么问题了,那在下就先行告退了。”
说毕,管家缓缓地后退两步,犹如来时一般悄无声息地再次融入了大理石门廊的阴影中。
他的身形很快便完全消失在了视线当中,众人面面相觑,无言地注视着其他的玩家。
浑厚而深沉的钟表声毫无预兆地打破了寂静,回荡在空阔而奢靡的大厅当中,当当当地敲了十下——刚才那个管家所说的早上十点到了。
其中一个资深玩家清了清嗓子,开口说道:
“那个……既然如此,大家就分开组队,然后到处寻找一下线索吧,等到十一点的时候在楼梯下集合,怎么样?”
在一阵混乱的组队过后,大家三三两两地分开行动了,大厅中很快不复之前的人声鼎沸,逐渐变得安静下来。
莫奕则和闻宸缓缓地绕着大厅走动着。
他缓步走到大厅的尽头,只见宏伟而富丽的大门紧紧地阖着,两旁矗立着肢体匀称丰满的大理石雕像,他们身上的那种圆弧曲度和运动感的线条看上去令人赏心悦目。
莫奕尝试地伸手推了推大门——纹丝不动。
他本就没报什么太大期望,只是无所谓地耸耸肩,然后转身向其他方向走去。
就在这时,莫奕似乎听到了什么隐隐约约的音乐声……似乎是弹奏钢琴的声音。
他动作一顿,站在原地凝神聆听着——那轻轻的乐声断断续续地传入耳中,仿佛是爱人的耳边的絮语一般,但是却模糊而遥远,听的并不十分真切。
不知道为什么,莫奕总是觉得这个曲调的声音似乎有些熟悉,他缓缓皱起眉头,然后顺着音乐声向着大厅一侧的走廊中走去。
音乐的声音随着靠近而变的逐渐清晰起来,钢琴声听上去似乎十分阴郁,在一个古怪而诡异的调子上循环往复地弹奏着,使聆听的人也不由得心情沉重起来。
越向前走,走廊中的烛光就越发黯淡,空气中弥漫着冰冷甜腻的香气。
走廊的尽头是侧厅,大门半掩着,清晰的钢琴声从门缝中清晰地传来。
莫奕扭头和闻宸对视了一眼,伸手按住了侧厅冰冷的门板,然后缓缓地施力,侧厅雕花的门向内被小心翼翼地向内推开——
钢琴声骤然停了下来。
莫奕顺着已经敞开的门缝向侧厅内望去,只见房间内一片漆黑,只能看到一些模糊的轮廓在黑暗中起伏着,耳边一片寂静,钢琴声再也听不到了。
他从自己的背包中掏出手电筒,然后推开了侧厅的门,和闻宸一起向内走去。
侧厅里安静而冷清,温度似乎要比其他房间地上不少,阴冷的寒气缓缓地侵入到骨头缝隙中,令人不由得浑身起鸡皮疙瘩。
莫奕缓缓地移动着手中的手电筒,缓缓地蹙起眉头。
——这个房间内的景象和大厅中完全不一样。
侧厅内所有的家具上都被蒙着一层厚厚的白布,在一片黑暗中显得诡异而肃穆。
莫奕缓缓的向着房间内走着,闻宸则落后他半步地紧紧跟着他,脚下厚厚的地毯将他们的走路声吸收的一干二净,他用手电筒照射着房间内一个个被蒙着白布的家具,在灯光下只能看到一个模糊而僵硬的轮廓。
他在侧厅的一角停了下来,缓缓地伸手扯住一块盖在半人多高的隆起上方的白布,然后用力地掀起。
一阵灰尘扬起,在手电筒的光柱下胡乱地飞舞着。
一架钢琴显露在莫奕的眼前,钢琴盖子是掀开的,黑白色相间的钢琴键在灯光下显露出来——刚才的音乐声应该就是从这里传出来的。
莫奕伸手在上面轻轻地抹了一下,指腹上瞬间沾上了一层薄薄的尘土。
他弯腰捡起地上的白布,将钢琴重新盖上。
莫奕的目光漫无目的地在侧厅内游走,似乎在搜寻着什么。
就在这时,他的目光落在了钢琴对面的墙壁上,只见墙壁上挂着一个巨大的画框,几乎占满了整个墙壁,它也和这个房间中的其他东西一样都白布盖着。
莫奕有些疑惑地皱起眉头,扭头环视了一圈整个屋子。
除了眼前的这个巨大的画框上面盖着白布,其他墙壁上的油画如同其他的普通装饰品一般静静地悬挂在墙壁上,全都没有被遮住。
莫奕快步走上前去,伸手扯住白布的一角,正准备用力掀起——
还没有等他动作,只听身后传来一个熟悉的声音,听上去阴冷而彬彬有礼:
“尊贵的客人,请问您有什么需要吗?”</p>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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