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能否请你试一试”
沈卫民本来其实并没有太大感觉。那个叫怜喜的姑娘看起来年纪不大,如果从小被家里人捧着宠着,确实很可能会出现这种性格,目中无人、分不清状况、说话不讨喜。尤其这件事情有牵扯到她母亲,一时失控想为母亲正名也不是没有可能。
虽然有些粗俗,让人生厌,但是还不到反感的程度。
社会上这样的人很多,如果尝试着去和每一个人计较,那沈卫民就不用干别的事了。
就在刚才,他还认为后面走出来的老太太是个明事理的,毕竟开店,开门迎客,讲究一个和气生财,让上门的客人败兴而归,是每个店家都忌讳的事情。再有老人面带温和,慈眉善目,看上去并不是会强人所难的,所谓相由心生。
不过凡事都有例外,沈卫民现在就觉得自己的结论下的太早了。这不仅是强人所难,甚至还有些得寸进尺。他们是客人,进来的目的是看绣品,赵姑娘看上就多待会儿,看不上立刻转身离开,这是他们的自由,哪有第一次见面就让客人表演才艺的道理
沈卫民勾起嘴角,淡淡的看了一眼老太太,“抱歉,请恕我们不能答应。”
他虽然没有表现出来,但态度傲慢,根本没有把这个绣坊和绣坊里的人放在眼里似的态度,让冯怜喜连死变得极其难看。她张口想嘲讽一番,被老太太拦住了,还被低声警告了几句。
“姑娘,我可以明确告诉你,要是你的绣品比墙上那幅优秀,我可以送你去参加评比,要是能评上奖,你就有名了,种花家无人不知。”冯老太笑着看向赵琪,浑浊的眼睛里看不到一丝和气。
“不了,好与不好由我自己评判,就不劳您和大家费心了。”赵琪语气平淡,卫民哥明确拒绝的事情,她怎么可能会答应。
想到这里,赵琪心里一阵懊恼,她和卫民哥好不容易来一趟省城,出来逛街是为闲暇娱乐,而不是与人斗嘴或者表演绣艺的。这还没逛完,就被这祖孙两个扫了兴,心里可真是不舒坦。
赵姑娘对刺绣有着超乎常人的执着,但这仅对她自己而言,与其他任何人没有关系,她也从来没有想过要在这项技艺水平比谁突出。就像她出现在这里,也只是想与人交流,而不是切磋。
不过,既然都是绣品当然会存在技艺高低差,赵姑娘既没有指教技艺不如她之人的想法,也没有在技艺高于她的人面前低头的想法。刺绣,之于赵琪更像是一种寄托,是她和前世自己的一个剥离。
当然了,虽然心里这样想,但是赵姑娘对自己的绣艺非常有信心。就算是从以前传到如今的刺绣大家,现世继承人可能都没有她接受到的教育纯粹。赵琪曾经师从江南绣术名家,在刺绣技艺发展最灿烂的时刻,她接触的名家不在少数,并从她们那里得到了诸多指导。一直到现在都还获益匪浅。
她这开了挂的学习经历可不是哪个都能有的,如此,如果还比不上谁谁谁,她自己都觉得丢人。但是有信心是一回事,秀出来又是另一回事,更别说眼前祖孙两个对他们来说根本就是陌生人。在陌生人跟前抖绣艺,赵姑娘可没有这个爱好。
“你怕是不敢了吧刚刚还信誓旦旦的说墙上绣品一般,现在轮到自己上场却怂了。早知如此,刚开始就不要大放厥词,免得贻笑大方。”冯怜喜不屑地说道。
冯家刺绣代代相传,传媳不传女。冯怜喜是冯家女,所以她娘有学的资格她却没有,即使现在是新社会了,祖上定下来的规矩还是没有被打破。
冯怜喜平常根本不进绣坊的,这次是为了磨奶奶给她改图纸才专门过来一趟。擅刺绣者,一般女红都非常出色,虽然审美还停留在以前,但是手上功夫比她们刚出中专学校的学生好太多了。
谁想到奶奶这次竟然不答应,说什么她既然进了成衣厂,就该靠自己的本事吃饭,而不是依赖家里。然后在她提出自己的设计理念,还被批得一文不值。
冯怜喜心里愤怒,从来都是这样,在奶奶跟前,自己从来没有讨到过好处。小时候学穿针引线,她明明非常努力,却还是总受到批评。相反邻居家姑娘明明对穿针引线没有任何兴趣,他奶奶和他娘却不厌其烦的教导一遍又一遍,究其原因,还不是因为那个姑娘和她大哥定了娃娃亲。
八字都没一撇,就这么上心,相反她身为亲生孙女,亲生女儿却完全没有这个待遇。冯怜喜心里能高兴就怪了。后来她想着反正这项技艺不传给自己,不如好好上学,所以她放下针线,挑灯夜读。
努力不会辜负有准备的人,她如愿以偿考上了中专。中专毕业以后,顺利进入成衣厂成为一名工人,她的工作是设计和打版。让一个刚从学校出来,几乎没有学过专业知识,只在小时候拿过针线的姑娘做这项工作,她根本无法承担起责任。
于是,她娘给她出了一个主意,让她拿着自己的设计稿去请教奶奶。冯怜喜本来是抱着试探的态度过来的,没想到奶奶竟然答应了,并且效果出奇的好。虽然现在社会流行服饰非常单一,但这并不表示生产的所有衣裳都一成不变,颜色、款式、布料等都要从多方面考量的。
这是她进厂的第一个工作,完成的非常好,就连上边领导也对她非常赏识。这次厂里又给她拨了新工作,她想也不想的拿着以往的别人的设计稿过来找奶奶,想让她改动几笔,她好交差,然后被拒绝的很惨。
眼瞅着明天就要交任务,她这什么都没做,当然非常着急。被拒绝后的心气不顺,脑海中浮现的是从小到大家里对自己的漠视,冯怜喜觉得自己太可怜了,心气逐渐转变成愤怒。
从里间出来就听到沈卫民和赵琪正在谈论她娘的绣品,虽然对绣坊没什么感情,甚至可以说恨。不过这她家祖产,绣品的主人又是她娘,岂荣别人还是如此年轻的小夫妻随意置喙。
更重要的是她胸口闷着一股气,非得发出去不行。
只是没想到奶奶都亲自出面了,对面两个人还是油盐不进的样子,他们根本不知道自己面对的是谁。
沈卫民和赵琪当然不知道自己面对的是谁,不管是冯连喜还是冯老太,对他们来说都是陌生人,今儿才第一次见面。正因如此,才更反感。
现在听怜喜说出这番话,他们也只觉得好笑,什么叫倒打一耙眼前这就是。
他们完全不认识,走进这家店也是临时起意,沈卫民不认为他们有资格要求赵姑娘做这做那,别管对方是年轻姑娘还是老人都一样,而且这所谓的试一试到底是想试刺绣手艺还是想验证其他
谁又能说得准。
刺绣只是赵姑娘的一个爱好,却是他们绣坊的安身立命之根本,沈卫民不觉得,其中有对比的必要。至于所谓的送去参评,且先不说带来的名和利,就说如果老太没有一点私心,会这样大喇剌的说出来吗怕是最后要以他们绣坊的名义送去吧
不论是哪种目的,满足的好像只有她们,而自己和赵姑娘并没有任何好处,反得劳心费神。
“琪琪,我们该走了。”沈卫民低声招呼赵姑娘,然后抬步走出绣纺。站在台阶下,他回头瞥了一眼绣坊上面的门匾“和记绣坊”,这四个字在现在的沈卫民看来充满讽刺。
和呵
赵琪应了一声,赶紧跟了上去。
冯怜喜还想再说什么,被冯老太拦住了。“绣房里大声喧哗,成何体统当着外人的面,我没有严厉批评你,你竟然还得寸进尺回家后让你娘亲自打你手板。”
“奶奶”冯怜喜当然不依,“明明是他们挑衅在先,我不过是看不惯他们目中无人,替我娘出头而已。我娘好歹是奶奶你手把手教出来的徒弟,就算有什么,也是奶奶你亲自指正。而不是外人看见一两幅绣品,就开始大放厥词。”
冯怜喜觑了一眼冯老太,专捡她喜欢的说。他们家和别家不一样,别家是亲姑娘姑奶奶,她们家亲儿媳妇。她娘从小在奶奶身边长大,既是师徒又是婆媳,感情非同一般,那是谁都说不得,要不然她刚刚也不会那么大胆,直接在绣坊爆了脾气。
冯老太情绪缓和了些,她叹了一口气,“你怎么知道人家这是大放厥词,民间自有高手在,只见她一语就能道破这两幅绣品有何不妥,就知道她的绣艺肯定在你娘之上。”
“啊”冯怜喜惊住,“不可能,她看起来最多不过十七,怎么可能比得上我娘几十年的技艺,不会是奶奶你判断出错了吧”
冯连喜的最后一句话,因为冯老太甩过来的厉眼而闭上了嘴。她说的都是实话,虽然她娘在圈内是有名的没有天赋,但是非常努力,这么多年出来的绣活儿受称赞不少。那个小媳妇儿看起来年纪不大,如果绣艺在她娘之上,那得多高的天赋
“人外有人”冯老太说了四个字,“我本想着如果她绣艺高出你母亲,就把她收入门下,来年的文艺评选会,我们和记绣坊不至于次次挂空挡,连初评都过不了。到时候整个绣坊扬名,再发展壮大,这一切都被你搞砸了。”
冯怜喜没想到还有这一茬,想到这几年文艺评选时,家里的低沉气氛,她不禁打了个寒颤。
绣坊外,沈卫民把不小心落下的东西捡起来的时候,正好听见里面祖孙两个的对话。他勾了勾唇角,露出一个讽刺的笑。
“卫民哥,你怎么去了这么久”外面赵琪等得有些着急。
沈卫民伸手去接她手里的东西,“找东西花了点时间,我们先回去吧。”
赵琪看了看沈卫民手里挎包大小的针线包,这难道不是到地方就能看见吗还需要怎么找啊
夫妻两个都没有把这件事情放在心上,当然,这件事也不值得他们放在心上。
不过经此一事,他们也没有继续逛下去的心思,商量之后决定直接回到里巷。收拾收拾,也差不多到吃晚饭的点了。
却在巷口见到了石相可。
“相可,”沈卫民原本还以为认错人了,唤了一声,见到人转过头来才敢确定。
“舅舅,舅妈。”石相可憨憨的走到沈卫民和赵琪跟前。
沈卫民点头,把手里刚刚在百货大楼买的糖葫芦递过去一串,“你妈告诉你我们来了”
“嗯。”石相可抓了抓后脑勺,他没有去接,又被沈卫民提醒了一声才接过来。
他比沈卫民小两岁,和赵琪同龄,不过从他改口喊沈卫民舅舅开始,面对沈卫民的时候他就是真把自己当小辈的,完全没有心理负担。不过刚刚和张桂花吵了一架,现在舅舅有这么照顾自己,石相可有些心虚。
“小舅,”石相可有些不知道该怎么开口。
“帮你舅妈拿着东西,咱们先回家,你再仔细跟我说说发生了什么事”沈卫民温声说道。
“奥。”石相可接过赵琪手里的东西。他有些奇怪,夫妻两个出去,拿行李的不都是男人吗为什么舅舅不拿都是舅妈拿着刚才他可都看到了,舅舅手里就拿了几串糖葫芦,再没有其他。
石相可偷瞄偷瞄看沈卫民,又看看赵琪,难道舅舅已经虚弱到这个地步了看着也不像啊。
要是沈卫民知道石相可的想法,肯定会严正声明他其实已经好很多了。至于拿东西,赵姑娘不同意他能有什么办法。刚刚在百货大楼他就想接过来,无奈赵琪根本不给,说是怕他累,有个比他这个当事人更关心他的媳妇儿,沈卫民心里甜着呢。
索性这些东西看着多,都是针线,细软布料,也没有多沉。
“是我的一个朋友家,我这几天都住在这儿,这进去记得叫人。”
“嗯,知道了。”石相可答话。
沈卫民推门进去。
叶建和和夏扬州正在院子里比划过招,很显然表兄弟两个都是练过的。不过夏扬州到底经验丰富,沈卫民进门的时候,他接连使了几个巧劲儿,直接把叶建和反剪住了。
听到门口动静,兄弟两个抬头,看到沈卫民,都笑着打招呼:“回来了”
沈卫民点点头,“去了机械厂,又在附近逛了逛就回来了。这是花姐的儿子,我外甥石相可。”沈卫民给他们做介绍。
“两位叔叔好”石相可听话问好。
叶建和夏扬州都有一瞬间的呆愣,被这么大个小伙子叫叔叔,还是第一次。不过叶建和很快反应过来,笑着发出邀请“你好,晚上一块过来吃饭吧,我做东。”
石相可没有说话,旁边的沈卫民替他拒绝,“叶哥,这次不成,他是来替花姐拿一份文件,一会儿该回去了。”看石相可的模样,应该和家里发生了矛盾,跑到这边来,花姐知道不知道还不一定,如此再多留他,徒让家里边担心。
石相可诧异的睁圆眼睛,他是来替他妈拿文件的他怎么不知道。石相可的反应当然逃不过在场几个人的眼睛,不过叶建和夏扬州什么都没说,开始继续比划。
沈卫民让石相可把东西交给赵琪,看着赵姑娘拿着东西回屋去。他才转身领着石相可往后院走去。这么大人了,都有基本的羞耻心,沈卫民当然不会当着外人的面对他说什么。其实真要追究起来,沈卫民自己也没有资格让他交代什么。
但是,谁让辈分在那摆着,他又是来找上门来的。
叶家院子正屋后面有一片空地,紧挨着后门,经过打理没有荒草肆虐,还挺干净的。沈卫民领着石相可绕着空地走了一圈。
“能和我说说吗你现在到底是什么想法”沈卫民沉声问道。
“小舅,我不想在运输队干了,我想辞工。”石相可说的直接,然后又加了一句,“你也别骂我,我是真的做不下去了。”
沈卫民转身看想石相可,这个一向精力充沛的孩子,现在有些精神萎靡,一脸灰败。他轻笑“不想干可以,你小舅我也刚从县城机械厂辞职,现在也没觉得自己活不下去。”
“啊,小舅,你竟然辞职啦”石相可惊呼。
“有什么值得大惊小怪的,我这不过是换份工作继续在做。你可以不喜欢手里这份工作,我接受这个说法,但是相可,你能确定自己会喜欢下一份工作吗
如果只有你一个人,在家待着被父母养,没人能说啥。但是你已经不小了,不出两年就得娶亲生子,到时候如果不喜欢,你还能摆摆手就走那你妻儿要靠你父母养吗”
沈卫民的声音不大,却句句砸在石相可的心头。
“小舅”石相可哭丧着脸。
“我说这些都是客观事实,当然,如果真的在运输队干不下去,可以换工作,这是你的自由,就算是你娘也不能阻拦。我只是希望你在换工作之前能仔细想想,不要冲动行事。今天是不是和你娘闹矛盾了”不然也不至于这个时候跑到里巷,甚至连他住哪都不知道,只能在巷口等着。
石相可没说话。
沈卫民拍了拍他的肩膀,“那你可过分了,那么大一个小伙子,却跟自己亲娘过不去,可真是混账。”
石相可想反驳,抬头看向沈卫民深沉的眼睛,却不知道说啥了。他低头,沉默许久。
“小舅,你让我去你工厂里干活吧,工资少点也没关系,我肯定好好干。”石相可突然说道。
沈卫民不知道事情怎么拐到这个上面来了,不过还是笑着说道:“成啊,你要是能说服你爸妈,这次就跟我走。”
“我妈肯定没意见,她可看好你了。”石相可信誓旦旦。
沈卫民不置可否。如果是其他事,桂花姐可能真就答应了,但是关于儿子的前途,她不会如此儿戏。省城是全省最富裕、机会最多质量也最高的地方,张桂花认识的人不少,这份工作不成还能再换一份,没准儿石相可就定心了呢。怎么都不至于把儿子扔到穷山沟沟里去
看石相可情绪上恢复了许多,沈卫民领着他往回走。“对了,我还有一件事要问你,省机械厂这段时间准备把货车出手,已经开始了吗”
“开始了,不过旁边的鞋厂、和再旁边的成衣厂已经订了两辆,剩下的都是小型货车,拉货少,价格贵,大家都看不上。”
沈卫民若有所思地点头,直接把石相可送到大门口,“回去吧,明天上午我到厂里和工会谈工作。要是到时候见不到你人,以后咱都不见了。”
“小舅,你说话不要那么决绝吗”石相可累觉不爱。
沈卫民笑了笑,“快回去吧”
送走人,沈卫民回来就看到夏扬州和叶建和正似笑非笑的看着他,“开解小朋友”
“和他妈发生了点口角,刚从他妈那听说这事,接着就带到了当事人,作为长辈,我就啰嗦几句。”沈卫民一点都不觉得自己有何不妥。
夏扬州和叶建和却笑而不语,统共也就比人大两岁,偏爱摆长辈的谱。
晚饭是叶建和上次请沈卫民吃饭的饭店吃的,这次没有突然出现的向暖,大家都高高兴兴的,气氛恰到好处。
临睡前,赵琪从空间里拿出被单、被子,把床上用品全都换了下来。虽然只是临时居住,叶建和也是一个讲究人,拿来的都是新的,不过夫妻两个不想给人添麻烦,当然自己也想睡得舒服点。
一觉到天亮。
沈卫民和赵琪醒的早,出去买了早点。回来表兄弟两个都起床了,正在院子里锻炼。叶建和今天要去上班,夏扬州也有事,相比之下倒是沈卫民和赵琪的时间更自由。
九点前,沈卫民和赵琪准时出现在省机械厂大门口,来迎接他们的是老熟人田桐。
现在的田桐沈卫民之前认识的田桐可完全不是一个人了。看上去精明干练,走路带风的那种。“好久不见。”田桐伸出一只手。
沈卫民和她握手,“确实好久了,看样子这段时间你过得不错。”
“还成。”田桐笑,她看向赵琪“你好。”
赵琪笑着回应。
田桐看四五个礼盒都在赵琪手里,伸手想替她分担下,被赵琪轻巧躲过去了,“不用了,田同志,我自己能行。”
田桐也不勉强,前门带路,领他们去工会办公室。
省机械厂的工会办公室,沈卫民可熟悉。毕竟在这待了近两个月,还留下了只要省机械厂不倒,就不可磨灭的家属楼。
见到沈卫民,办公室大家都熟络的打招呼。
“这是我妻子赵琪。”沈卫民第一件事,当然是介绍自己身边的赵琪,“琪琪,这是我之前工作的同事们”
沈卫民给她一一介绍。
“哇,沈卫民你可以啊,娶了个仙女回家当媳妇儿。”有女同志开玩笑说道,其他同事纷纷附和。
凡是女人,就没有不在乎自己外貌和外表的,昨天被人指着鼻子说乡野村妇,赵姑娘今天出门前可是好好打扮了一番。素色刺绣薄袄、黑色瘦裤,在家里竟然还说不想穿毛裤,当然被沈卫民无情镇压,无奈只能套在里头,不过却不显臃肿,配上大红色的红围巾。
如果用一个词来形容的话那就是好看
“你们好”赵琪笑着和他们打招呼,一点都不觉得不好意思。大家把她和卫民哥摆在一块,她高兴都来不及呢。
“上次大家给我准备了贺礼,没能及时请大家吃喜糖我一直记在心里。来,今儿给大家补上。”沈卫民从背篓里捡出一包糖,挨个让人。
正热闹的时候,工会的门被推开。
“上班时间吵吵闹闹,成何体统。”说话的是工会主席,看到沈卫民也在,他眼睛明显眯了一下,“工会不欢迎闲杂人等入内,你过来出车,还带着家眷算怎么回事”
此时,赵琪正挽着沈卫民的胳膊,根本不用谁解释,又看就能看出他俩啥关系。
“刘主席,我是被工会请过来谈合作的,应该算不上闲杂人等。”沈卫民浅笑。
“谈生意,就你”工会主席轻蔑的哼笑,而且他显然理解错了,“工会人也不少,还用请外援之前张副主席领着你们什么事都能办,现在办不成了”
“主席,你误会了,沈同志是和我们谈合作的那一方。花姐能力是强,但是这个事如果沈同志不出现,花姐能力就算再强也没用啊。”田桐说道。
田大小姐说话向来直白,大小姐当久了,让她刻意去当个讨好领导的员工几乎不可能。
工会主席这才注意到沈卫民和赵琪身边的礼盒,他敛眉,“你们带来的产品不会是小作坊出来的吧,如果是还是赶紧离开吧。任何食品健康第一,我可不想因为吃了你们的礼盒内容物,身体不舒服。”
“没有调查的证明没有说服力,刘主席,你这属于血口喷人。”沈卫民冷声道。
旁边的赵琪也是一脸怒气。
对方如此处处针对他,沈卫民当然知道为什么,不过如果事情重来一次,他还是会这么做,他并不感到后悔。在省机械厂工会,那就更不用怕了,张桂花在呢。
“给我滚出去省机械厂工会不欢迎你们。”工会主席有些气急败坏。
“刘主席好大的架子,到办公室耍情绪来了。之前咱们可说好的,办公室这边归我管,咱们井水不犯河水,至于工厂各种福利一直都由我负责,并且和齐厂长直接对接。沈卫民这个单子是齐厂长亲自下了命令的。如果刘主席看不过去,可以去找齐厂长说,我张桂花的地盘就不劳您费心了。”
张桂花一进门就听到工会主席的叫嚣,她很快就拼凑出事情的经过,明眼人一看就知道他是在故意针对沈卫民。
“你”工会主席没想到张桂花会突然回来。看到张桂花气势汹汹的样子,他没准备和她硬凹下去,看了一眼沈卫民他甩袖离开。
“不要放在心上。如果你今年还能拿出去年的品质,这事就能成。但如果你以为我这么说,你们就板上钉钉了,那也是不可能的,我们工会这么多同事都在,你们的货得征服大家的口味才成。”张桂花看向沈卫民严肃的说道。
“姐,你放心吧”
张桂花点点头,“如此,那咱们就开始吧。一个一个的来,看看合不合大家口味。最后灾决定由哪几种产品组成礼盒,看起来更好些。”
沈卫民点点头,捡了个礼盒递给赵琪,让她分给大家。
礼盒里包括糖果子、蜜三刀、绿豆红豆糕、蛋黄酥、千层酥、山核桃和开口榛子。以及各种内容物的糖水罐头、毛巾和印着省机械厂字样的圆珠笔。
糕点大都出自于赵琪之手,大家谈论味道的时候,她总能插上几句话。不一会儿就被办公室的姑娘围起来了,七嘴八舌的问着,“这个步骤应该怎么做”“怎么才能让糕点的味道更好”
赵琪也不吝啬,说了自己几个妙招。
“还是你家的糕点纯正,上次吃了之后经常想,可惜到处都买不到。”时隔几个月再吃到蛋黄酥,大家都赞不绝口。
沈卫民“今天带来的这几个礼盒把我们工厂生产线上的产品都包括在内了,喜欢吃哪个可以说,我们调整礼盒内容物。”
“这次可以零售了吧”
“可以。产品真材实料,都是人工生产,出量少,相对应价格就高些。”沈卫民实话实说。
“那没问题,我先定两斤蛋黄酥。过年的时候,我要去我对象家提亲,带着有面儿。”一个男同事说道。
“那我提前跟你说声恭喜,”沈卫民笑。
“那我也来二斤,一斤蛋黄酥一斤蜜三刀,我觉得好吃,家里老人肯定也爱这口。”
“那我也来二斤。”
“我也要。”
一群人围着沈卫民开始预定,沈卫民答应的同时,宣布“成,看在咱们同事一场的份上,这几份就按出厂价出。”
“大气”办公室里开始起哄夸沈卫民。
沈卫民则抬头看向赵琪。
“我都记下来了。”赵琪扬了扬手里的笔记本。
沈卫民笑着点头。
“行了。”张桂花拍拍手,再不提醒下都忘了今天主要任务了。“我已经知道大家的意见了。”
“卫民,我看就蛋黄酥、蜜三刀、糖果子、山核桃、开口榛子加糖水罐头、毛巾和圆珠笔组装吧”前几样食品是办公室同事刚刚预定最多的几样,后面毛巾和圆珠笔纯属实用品。
沈卫民接过赵琪手里的笔记本,把张桂花的要求记下来。然后大致算了算,“姐,你们今年的预算”
“比上次多两块。”过年当然要比过中秋节隆重。
沈卫民笔尖一顿,“成,那没问题了。”
“一共五百份,我先给你下定金。”张桂花说着坐到办公桌里面开条子。
赵琪站在沈卫民旁边,一直够头往张桂花那边看,这就挣着钱了
沈卫民看的好笑,不动声色地拢拢胳膊让她淡定些。
一半定金,两千多块钱。张桂花开条后,领着沈卫民和赵琪去财务那领钱。
路上,张桂花递给沈卫民一张纸。“这几个工厂之前不止一次和我打听为民铺子,你都去跑一跑,上面写的这几个名字是各厂工会干事,见了面就说我介绍你过去的就成。”
沈卫民接到手里,打眼一瞧,“知道了,我下午开始一个一个都去问问,谢谢姐。”
“跟我还客气什么昨天你把相可劝回家,帮了我大忙。”昨天和儿子发生口角,因为工作的事情,张桂花这段时间简直是身心俱疲。回到家发现孩子就没回家,可把他吓了一跳,唯恐相可想不开,可以说在那一瞬间,她把所有的坏想法都想了一遍。
正准备出去找人自己回去了,还一本正经的跟她道歉。仔细询问过之后,才知道他见了沈卫民,不用说,他的转变也是因为见了卫民。
“姐,孩子正处在这个年纪,不能逼的太紧,否则容易适得其反。而且能让相可那么聪明的孩子死活不想上班,运输队内里肯定有什么事,孩子这个年纪还接受不了。与其硬让他接受不如让他换个环境。”沈卫民真诚地建议道。
十六岁,其实年纪还小呢,这个阶段别管孩子发生什么事都要正确引导。要设身处地的站在他的立场上想问题,而不是以一个成年人的思维去思考这一切。
张桂花沉吟片刻,“他现在一心想跟你走。”
“我告诉他得爸妈都同意才成,只要你和姐夫不松口,这事儿就不成立。”沈卫民浅笑。
“要是他能帮上你的忙,我就放他给你走了,就怕他给你添乱。”张桂花叹了一口气。
沈卫民笑而不语。
夫妻两个领了钱出来,就和张桂花告别后,往省机械厂门口。
一路上,赵姑娘都笑眯眯的,他们挣钱了
沈卫民觉得好玩儿,却还是不得不提醒:“小财迷,这是工厂的钱,可不属于咱。”
“只要是钱就成。”赵姑娘才不管。
路过省机械厂的停车场,发现那边围了不少人。沈卫民和赵琪对视一眼,走过去。
“说好的两千,怎么到头来还变卦”一个身穿鞋厂制服的工人大声嚷嚷。
“谁跟你说好的两千,这辆车几乎全新,少两千二不出手。”机械厂这边一点都不怂。
“刚刚杀价的时候,你们可不是这样说的。”鞋厂工人非常激动。
沈卫民看看旁边的四轮货车,九成新,有车厢有车斗,前面坐人后面拉货,看上去挺方便。不过两千二这个价格,确实有些高。虽然这年头铁疙瘩都贵,但经手再往外倒卖就是二手车,二手车卖出全新车的价格,也是没谁了。
不过另一方面讲如果不是机械厂这块牌子,小厂和个人根本买不到这样的车就是了。想想整个池县下辖这么多村儿,有拖拉机的都没几个。
“小沈同志,你专门来看车呀”旁边传来熟悉的说话声。
沈卫民抬头看去,就看到丁大牛。“是啊,过来看看,不过价格有些高,我应该是不考虑的。”
“沈同志真想买车”丁大牛压低声音。
沈卫民摇头,“价格太高。我”
“只是不想卖给鞋厂,拿乔呢。你等鞋厂走了,我领你去问问。”丁大牛非常热心。
丁大牛是一个感恩的人,他知道自己和家人能够分到房子全都是因为沈卫民。虽然沈同志一直说他只是坚持公平公正的办事原则,但是这么多年这是第一次有人为他们家正名。
只可惜沈同志不是省城人,不能经常见面。现在竟然有事情能帮到沈同志,他当然义不容辞。
“你调职了”如果他没记错的话,丁大牛应该是在产线上才对。
“之前我就在机修组学修车,后来出事才调到产线上去,这次师傅做主把我调回来了。”丁大牛挠了挠后脑勺,不好意思的说道。
沈卫民点点头。
这里毕竟是省机械厂的主场,没一会儿,那边争执落幕,鞋厂几个人怒气冲冲离开。
丁大牛赶紧拉着沈卫民迎上去。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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