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究竟是怎样,你心里清楚。”罗衣冷冷道,“我父亲的病,不用你管,你只掏银子便是。没其他事了,你回去吧!”
许连山怒道“你敢撵我?!”
看着他愤怒的模样,罗衣笑笑“大爷说的什么话?我岂会撵你?不过是看着府里人丁稀薄,劝大爷早些开枝散叶罢了。”
她不说还好,一说这个,许连山的脸色更难看了“李曼娘,你休要得意。王氏没怀孕还罢了,如果她生了儿子,我立时休了你!”
他一脸高傲地抬起下巴,睥睨着罗衣,想在她脸上找到惊慌失措。然而令他失望了,罗衣面上平静,甚至还看得出来几丝笑意“只要大爷有儿子继承香火,我怎样都愿意。”
她这话听起来十分情深义重,然而许连山的心里却总有几分怪异感。但他品了品,又找不出异样之处,便冷哼一声,甩袖走了。
罗衣看着他的背影,意味深长地笑了笑。
有了银子抓药,以及上好的补品补身体,李父的病慢慢有了起色。
李父心疼女儿,不肯花她的银子,因此稍有起色后,便不肯在客栈住着,非要回家去。
罗衣拗不过他,问了大夫,听说回家休养也无妨,便叫了赵五赶车,送李父回秀水村。
“曼娘,这回多谢你。”回到家后,李父、李母,李大哥、李二哥,包括与李曼娘的双胞胎弟弟李大弟,全都十分感谢她。
看着一双双充满感激的眼睛,罗衣心里不大自在。
“这是我该做的。”
一番拉家常之后,罗衣便起身告辞了。走之前,塞给李父五百两银子的银票“您收下,侄子侄女们日渐长大了,成家都要钱。”
李父吓了一跳“曼娘啊,你这是从姑爷那里讨来的吧?还回去,免得在他跟前矮了身段。”
他心疼得不得了,非要罗衣收回去。
“这是我自己挣的银子。”罗衣说道,“您尽管拿着,不要紧。”
李父不信,一想到女儿在许连山面前委曲求全的样子,就坚持不肯收。
罗衣不是很会劝人,便说了实话“别说这银子是我挣的,便是我问许连山要的,又有何不可?他纳个妾,便花了几千两银子,孝敬老泰山点银子,有什么不对?”
李父的嘴唇嚅动着,不说话了。
他和李大哥这阵子在城里看病,自然打听了许府的一些事。对于许连山一而再的纳妾,也不是不知。但他们见罗衣不提,便也没问,免得她面上难堪。如今听她这么讲,除了心疼她,更是说不出话来。
“曼娘,你如今跟从前不同了,心里有主意了,爹不劝你别的,只劝你早些生个孩子,以后也好傍身。”李父拉着罗衣的手,眼里含着泪道。
生孩子?根本不可能的事。
但却没必要对李父说出来,免得伤了老人家的一片慈父心肠。
因而,罗衣点点头道“我知道了,您不必担心我,我会照顾好自己。”顿了顿,“阿善还想读书么?我近来认识一位夫人,家里办了族学,如果阿善还想念书,我送他进去做陪读。”
李父听到这里,简直是意外之喜“真的?曼娘,你认识这样的人?”
“真的。”李曼娘点点头。
李父的眼泪唰的落下来“曼娘,爹从没想过,还能指望你这么多。”
罗衣抿了抿唇,没说话。
李一善是个聪明孩子,从小就比别的孩子机灵一些,李大哥一直想送他读书,还求到许连山的面前。许连山收了李大哥的礼,当面应承了,转头就把读书的机会给了一个商人的儿子,为此李大哥气得病了好些日子。
读书的机会不是什么时候都有,好的先生也只在有钱人家教书,因此李一善便这样耽搁下来。这回因着李父生病的事,李一善求到罗衣面前,罗衣瞧着他聪明懂事,便想帮他一把。
“阿善读书也要不了这么多钱,你拿回去。”李父想了想,还是把钱推了回来。
罗衣并不是李曼娘,对李父没有太深的感情,自然也就少了许多耐心,闻言把钱往回一推,扭头就走了。
李父在她身后叫唤,她也不回头,催了赵五速速驶动,引得李大哥以为李父惹恼了李曼娘,还进去数落李父。得知情由,李大哥许久没说话。
回府一路顺利。
只是在马车进门前,却见一个穿着破旧却十分整洁的少年,站在后门处,等了不知多久,在看到马车驶近的刹那,眼睛一亮,迎上前来。
“赵叔。”少年来到赵五的跟前,恭恭敬敬地行礼。
赵五打量他一会儿,恍然道“是你!”
“谁呀?”罗衣掀开车帘,从马车里走下来,看向身前的少年。
只见是个十五六岁模样的少年,个头不高,很是瘦削,模样生得说不出怎样来,面黄肌瘦,皮包骨头,算不上好看,却也没难看到哪里去。
只一双狭长眼睛很是有神,叫人一见便印象深刻。
罗衣看着他,只觉得有些熟悉,却又想不起来在哪里见过。
“赵二给夫人请安。”见到罗衣下来,少年的神情更恭敬了些。
赵五便笑着解释道“是上回夫人在城外救的孩子。”又看向赵二,“你等在这里,是有事吗?”
“夫人不止救了我一回,上回在城西,我被人抢了银子又打了一顿,也是夫人接济了我。”赵二认认真真地解释道,才看向赵五答道“我的伤好了,来感谢夫人,不知夫人这里有没有我能做的事,我不要工钱,夫人管我一口饭吃就行。”
赵五不说话了,看向罗衣。
罗衣看着少年,终于想起他是谁。上回见他,他被打得鼻青脸肿,不是这般模样,因而她方才一见他,才没认出来。
她对少年的印象不错,目光在他瘦削的身躯上停留片刻,点点头“叫赵叔安顿你吧。”
说完,便抬脚进了门。
至于赵五如何安置少年,她便不管了。
进了府里,立刻察觉到气氛的异样。
“出什么事了?”罗衣叫住一个下人问道。
下人忙答道“回夫人的话,是王姨娘有孕了。”
罗衣顿时惊讶“她有孕了?”
王玉莲进门还不到两个月,这便有孕了,还真是土壤肥沃!
她面上不禁露出笑意,叫一旁的下人看得一头雾水——姨娘有了身孕,夫人高兴什么?
他不知罗衣高兴什么,小兰也不知罗衣高兴什么。
甚至许连山也不知罗衣高兴什么。
“你很高兴?”许连山来到罗衣的院子里,在她泛着笑意的脸上打量几个来回,仍不敢相信她的笑容是发自内心的,“你不怕王氏生了儿子,我休了你?”
罗衣惊讶地看着他道“我以为大爷是开玩笑的。怎么,难道不是吗?”
许连山顿了顿,看着她毫无作伪痕迹的惊讶表情,那句“并不是开玩笑”居然说不出口。
他看着罗衣,发现她面色红润,精神奕奕,细棉布裙子把她衬得腰肢纤细柔软,全然不复往日的粗糙老态。
他心头一热,便对她笑了笑“自然是开玩笑的。你是我少年结发的妻子,我岂会对你做出那等事?”说到这里,又道“眼下王氏怀了身孕,不能伺候我,我也有阵子没在你这里歇下了,今晚便不走了。”
罗衣瞥他一眼,似笑非笑“我劝大爷还是回去吧。”
“怎么?”许连山拧眉,“你拒绝我?”
他颇为不快地打量着罗衣。自从金香儿进门,他再也没在她这里过夜,她平日里不争宠,他当她脸皮薄。如今他亲自给她搭了台阶,她居然还不肯下?
“女子都善妒,王姨娘如今刚怀了身子,胎还没有坐稳,若是因为吃醋而动了胎气,岂不是得不偿失?我好心劝大爷,大爷不领情便算了。”罗衣淡淡地道。
许连山听到这里,脸色一变。
连忙站起身,说道“我去王氏院子里了。你放心,等王氏坐稳了胎,我一定来你房里。”
匆匆忙忙地走了。
看着他大步离去的背影,罗衣轻笑了一声,对外面道“来人,去叫赵二过来。”
不多时,赵二被叫过来了,恭恭敬敬地道“夫人有何吩咐?”
“给我买份糖炒栗子,要城西孙记那家。”罗衣拿了钱给他。
赵二接过,应道“是。”
罗衣换了常服,袖子挽起,选了做胭脂的原料,忙碌起来。
不知过了多久,赵二回来了。
“夫人,您要的糖炒栗子。”
罗衣正研究一款胭脂的新配方,两手都是原料,闻声头也不抬地道“放桌上吧。”
她以为赵二放下东西就走了,谁知过了一会儿,眼前却出现一只小碟子,里面盛满了剥好的栗子,在碟子边上还放着两根削得圆润光滑的竹签子。
罗衣微讶,顺着端盘子的手,往上面看去。
“你剥的?”罗衣看着他问。
赵二抿着唇,点点头。
罗衣看了看碟子里的栗子仁,又看了看赵二。
他自从进了府里做差事,人就渐渐丰润起来。从前干巴巴的身躯,如今也有了一层薄薄的肉。本来枯黄凹陷的脸庞,渐渐也白皙光滑了。搭眼看去,还有几分清秀。
罗衣对他点点头“你有心了。”
赵二把碟子放在离她不近,却又刚好够得着的地方,便退下了。
罗衣虽然调弄着胭脂,却不影响她拿着竹签子插栗子吃。一会儿插一个,不多时便吃完了。看着空空的碟子,又看了看两根圆润光滑的竹签子,低头笑了笑。出错了,请刷新重试</p>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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