林郑娟没晕过去多久就被袁国庆掐人中掐醒了,袁国庆见她醒了递给她一瓶水,林郑娟接过喝了一口,袁国庆见她没事了才松了一口气,心里又千言万语想说却怎么也说不出口,于是一路沉默到医院。
在军区总院的停车场下车,林郑娟腿一软一个踉跄差点摔倒,还是袁国庆手快的扶了一把才算稳住,林郑娟顺势抓住袁国庆的手“叔叔,我爸爸在几楼”
秋天不算冷,林郑娟的手却冰凉冰凉的。
“在住院部六楼,脑外科307。”袁国庆的话才说完,林郑娟便朝住院楼撒腿狂奔,袁国庆紧跟在她后面,一边跑一边想,娟子对于她爸没死这件事没有一点的意外,难道她之前就知道这件事儿了
林郑娟一步也不敢停,一路跑住院部三楼,上了三楼,她反而慢了下来,几乎是一步一挪,好不容易到了307室,307室似乎是个单间,门时橘黄色的木门,门上没有窗子,林郑娟靠着门,连推开门的勇气都没有。
她是怨恨林耀华没有错,可在知道林耀华没有死的时候她是高兴的,只是那份高兴很快就被喷涌而出的愤怒所埋没,后来知道是林耀华阻断了她和郑又荣联系之路以后,林郑娟对林耀华的感情中又添加了怨。
知道林耀华会在国庆回来,林郑娟甚至还在课余时间想过怎么和林耀华见面,怎么质问他,怎么冷待他,林耀华又是怎么哄她的,她甚至还想到把林耀华带到郑又荣面前,看郑又荣又是怎么哭的,可她设想那么多,却从来没有想过她和林耀华的见面是这样的。
怎么能以后都醒不过来了呢林耀华还欠她那么多解释呢
就在犹豫的时候,袁国庆也来了,他走到林郑娟的身边,问她“怎么没进去”
林郑娟看着他,摇摇头,开口“腿软,让我歇会儿。”
袁国庆拍拍林郑娟的肩膀,温和的说道“别怕。”袁国庆这么说着,可自己心里却是紧张的,他和郑又荣结婚之前是了解过林耀华这个人的,只是了解的不多,但从郑又荣零碎的只言片语里,特别是在得知林耀华去世之后,她对林耀华这个人的评价很高。作为一个男人,自己的妻子对前夫的高评价肯定是会让他不舒服的,这无关爱情,可他和郑又荣比又好得到哪里去他不也经常怀念媛媛的妈妈吗这么一想,袁国庆就不紧张了。
“报告。”就在袁国庆准备伸手去推门时,耳边传来一声中气十足的报告声,袁国庆和林郑娟一起扭头去看,说话的是穿着一身军装的年轻军人,手上提着一个印着花开富贵的铁皮暖壶,在袁国庆转过头来是放下暖壶啪的敬了一个军礼。
袁国庆拉拉衣服下摆,神情严肃地回了一个礼,而后年轻军人小声的问“你好,你们是来看林营长的吗他还没有醒。”年轻军人说着就推开了门。
“是,我们来看看他。”袁国庆答着,走在年轻军人最后。
林郑娟扶着墙走进去,她腿软得厉害,没有什么东西支撑着,她怕她软倒在地爬不起来。
病房不到十五平米,放着两张单人床,在两张单人床耳朵中间摆了一张小床头柜,床头柜上面除了一个大茶杯什么都没有放,林耀华躺在靠窗的那张病床上,穿着一身白蓝相间的素色条纹病服,浑身上下都插着管子,氧气罩将他的脸罩住一半,头发被剃了光了,一圈白布将他的额头绕包了起来,林郑娟捂着嘴巴,眼泪不要钱似的往下掉。
年轻军人放下暖壶转过身来看见林郑娟这样吓了一跳,过了好一会儿他才反应过来,仔细的看了一眼林郑娟,他一拍脑门“您就是林营长的女儿吧我是营长的警卫员谭波,快来坐,快来坐。”年轻军人半驾着林郑娟将林郑娟带到另外一张病床上坐着。
年轻军人从穿透柜下面的柜子上面拿出一只淡粉色的陶瓷小杯子,杯子很小,能够盛的水只够成年女人喝三口的量。
年轻军人打开暖壶的木头塞子,往陶瓷杯子里倒了一杯水先烫了一下杯子,再到处的第二杯才推到林郑娟的跟前让林郑娟喝,只是林郑娟哪里有心情去喝水,她的全部注意力都放在了林耀华身上。
在林郑娟的心目中,林耀华的形象非常高大,站在他的面前,安稳得宛若一座大山,可是现在仔细一看才发现,原来记忆中的那样高大的爸爸已经苍老成这样了哪怕是闭着眼额头上法令纹留下的纹路却依然清晰可见,四十八岁的男人,原本正当年,但多年的风餐露宿让他苍老得如同六十岁的老人。
林郑娟想,她爸对不起她,却对得起国家,国家对得起他吗只怕未必吧怎么可能对得起她呢书里的林郑娟从林耀华诈死到林郑娟自己出意外去世,从来没有受到过国家半点优惠呀,反而受尽了委屈。
谭波顺着林郑娟的目光看过去,脸上的笑容淡了下来,眼中有水光闪过“营长是在任务结束以后掩护我们撤离时被埋在地里的地雷炸到的,那个地方十分偏僻,谁也没有想到那里有地雷。”许是想到了当时的情况,谭波的声音越来越低越来越低,他羞愧万分,作为一个警卫员,在危险时刻,他没有保护好长官。
谭波无时无刻不在祈祷,只要营长能够醒来,背处分算什么,让他马上脱下军装退伍复原都是可以的。
“我爸现在怎么样了医生怎么说的”林郑娟的声音就像指甲划过木门一般,沙哑得厉害。
谭波撇过头,带着哭音道“医生说很可能以后就成为植物人了。”
晴天霹雳莫过于此了,林郑娟觉得上天对她十分不友好,上辈子没给她父母,这辈子让她享受过父爱母爱后又残忍的收回,在她彻底不需要父爱母爱以后又给她点希望。
她上辈子做了什么孽
“还能醒过来吗”袁国庆赶忙问。
谭波点头,“医生说能,只要亲属一直在身边经常说话呼叫,以这样的方式刺激营长,让他醒来。”谭波没什么文化,医生和他说了一大堆,带着好多的专业术语,他听不懂,只能捡重要的记住。
“如果叫不醒呢”林郑娟问。
谭波沉默很久后回答“看家属给不给治。”
谭波没有说想不想而是说给不给,这句话所透露出来的意思是治病的钱不需要林郑娟出,军队会有专门的款项拨过来,可治疗一个植物人需要的不仅仅是钱,还要时间。部队能给治病钱却不可能让一个军人来日夜照顾林耀华,林耀华和郑又荣结婚后并没有再娶,连一个女性朋友都没有,而林郑娟又是个还在上大学的姑娘,上的还是北大那样的好学校,让她辍学来照顾林耀华并不现实。
“治。”怎么能不治呢,哪怕只有一丝希望也是得抓住的呀,哪怕这希望十分渺茫。
书里的林郑娟直到死都没有见到林耀华来找她,林郑娟想,林耀华要不是没有醒过来,就是真的去世了。
林郑娟的猜测是没有错的,上辈子的林耀华甚至没有挺到北京直接在西南总医院就咽了气,在死之前他有片刻清醒,艰难的交代了遗言,不要将他去世的消息告诉林郑娟,要是林郑娟问起他的去向,就说他还在做任务,知道他还活着,总比再次得知他的死讯要好。
为这,谭波特地去找过林郑娟,那时候的林郑娟忙得很,上了大学她就不要袁家的钱了,在上学之余她就兼职养活自己,她也许见过谭波,但她不记得了。
谭波见林郑娟丝毫没有见伤心担心的样子,大哭一场以后背着行李返回了西南,将林耀华的骨灰埋在烈士公墓,林耀华的抚恤金打熬打到林郑娟的银行账户,那是林郑娟才开的卡,足足有20万之多,在80年代末期90年代初期,20万是巨款,能让林郑娟在一线大都市买一套房子,只是可惜,林郑娟那张卡丢了,正好里面没存钱,补办手续还麻烦,于是她便多办了一张卡。
也许世界上就是有那么多的阴差阳错才造成了那么多不可挽回的遗憾。
袁国庆陪着林郑娟在医院将所有的手续办好了,到学校和给林郑娟请了假,十一假期还有两天才开始,回到家,郑又荣正在做午饭,见到袁国庆回来,她诧异极了“你怎么回来了身体不舒服吗”
袁国庆到卫生间去洗了手出来才回答,“才从医院回来,一会儿你炖个汤,我带去给娟子喝。”
郑又荣拿着锅铲从厨房奔出来,“娟子咋上医院了生病了”
“不是,娟子她爸在战场上受伤了,今天才转到了医院,她在医院照顾呢。”
哐的一声,郑又荣手里的锅铲掉在了地上。请牢记收藏,网址 最新最快无防盗免费阅读</p>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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