静容听到这个消息都愣住了,昨个郭贵人还神采奕奕的跟着乾隆出去骑马,怎么今儿就不成了
不过静容也不敢耽搁,急忙让人拿了牌子,去太医院请太医院使。
自己则是收拾也来不及收拾,就往郭贵人的住处赶。
也得亏静容没犹豫,她来的时候,郭贵人已经看着就剩一口气了,等汪毅再过来,郭贵人这一口气眼看着也快吊不住了。
但是幸好汪毅身为太医院使也是有两把刷子的,进来一看情形,就先以金针封脉,然后让人煮了绿豆汤过来,又让底下人给郭贵人催吐。
静容见着这处理手法,心里先咯噔一声,这怕不是中毒了吧。
有个这个念头,静容再不敢往跟前凑,只站的不远不近的地方,看着汪毅施展手段。
等郭贵人吐过之后,面色明显好转了许多。
而汪毅却让人拿了郭贵人的呕吐物研究了一会儿,然后这才过来给静容回话。
“娘娘,郭贵人只怕是中毒了。”
静容已经有了猜测,倒不惊讶。
“你看着像是什么毒”她轻声道。
汪毅脸色有些不好“是乌头毒,幸好下的不重,否则只怕神仙难治。”
果真是毒,静容面上也不好看,但是这会儿也不好说什么只能道“还请太医尽力诊治。”
汪毅点了点头,然后就下去调配汤药去了。
而静容,看着这一屋子的人,气也有些不顺,直接道“找人来,把郭贵人住处的奴才都给我捆了关起来,让人守着不许一个人进出,也不许与外界联系,一切等郭贵人醒了之后在行处置”
静容的话既然落下,跟着她过来的人便都行动了起来,而郭贵人屋里的奴才,各个也吓的瑟瑟发抖。
毕竟出了这种事,他们日后的祸福也难料了。
料理了郭贵人屋里的人,静容又让自己宫里的人先照顾着郭贵人,又让人去外头给乾隆报信。
自己则是匆匆去了太后处报信。
静容来太后这儿的时候,太后正在和林嬷嬷说话,听见她来了,倒是有些惊讶。
结果看着静容满脸惊惶的走进来,面上就更惊讶了,毕竟自打她当了皇后以来,太后还没见着她这么稳不住呢。
“你这这是怎么了”太后有些疑惑。
静容急忙跪下给太后请罪“皇额娘,臣妾有罪,没能管理好后宫。”
“你这话是怎么说的,快起来”太后急的都要自己扶静容起来了,后来还是林嬷嬷过来亲手把静容扶了起来。
太后心里也着急啊,急忙就问“到底出了什么事”
静容面上满脸的惭愧,低声道“实在是臣妾无能,竟然发生了这样恶劣的事情,郭贵人,刚刚中毒了。”
这话真把太后给吓着了,后宫的女人中了毒,这怎么看怎么不合常理“中毒了她现在如何了中的是什么毒”
静容一一将郭贵人的情形禀告,又道“如今臣妾已经把郭贵人跟前侍奉的人都看管起来了。”
太后听到郭贵人暂时无碍,松了口气,听到静容的处置方式,也点了点头“那就好,你处置的也妥当,这事儿说起来也怪不着你,这几日郭贵人的确有些轻狂了,指不定就得罪了那个心狠手黑的,竟然在宫里也做出这种事。”
说完又顿了顿“这件事还是由你处置,不过若是查出来是何人做的,记得告诉我一声,本宫也想看看,这后宫里,到底是有些什么魑魅魍魉”
静容见太后说这话,便知道太后还是信任自己的,心中也松了口气,点了点头“臣妾明白,臣妾一定不会辜负皇额娘的信任。”
太后点了点头“你去吧,本宫想歇一会儿。”
静容看着太后好似被这消息弄得有些神思不属,也不多言,转身又回了郭贵人住处。
这次她过来,郑怀恩已经领着一群太监,将郭贵人院子围的水泄不通了,见着静容过来,急忙上来请安“娘娘,人已经拿住了,院子也围了,还请您示下。”
静容闭了闭眼,再睁开眼时,眼底已经是一片冷淡“交给慎刑司,给我好好审”
郑怀恩听着这话,忍不住打了个哆嗦,但是他头也不敢抬,只应了一声,便急忙退下了。
静容也没有回自己院子,而是继续待在郭贵人院中,看着汪毅给她治病。
静容回来的时候,汤药已经熬好了,白青正在给郭贵人往嘴里灌。
汪毅站在一边,见着静容进来急忙行礼。
静容摆了摆手,跟过去一看,发现不是正经汤药,而是绿豆汤,不过里面好像加了些药材,闻着有股淡淡的药材味儿。
汪毅急忙解释“乌头毒就要以绿豆、甘草土茯苓解毒,也可多饮用蜂蜜水,也能将毒物排出。”
静容点了点头,这种医药方面的知识,还得交给正经专业人士来解决。
不过
静容往后看了一眼“之前派过来的那个太医,为何没有发现这是中了毒”
汪毅一哆嗦,急忙跪下“娘娘容禀,乌头之毒,若是食用量少,其症状表象极易与旁的急症弄混,而贵人主子身份贵重,望闻问切本就失了望和闻,如今贵人昏厥,又失了问,之前那个太医,因为资历浅薄,也从未见过乌头毒中毒之像,切脉之后,那脉象也看不出中毒迹象,因此只是按照喘症和肺涨诊治,这才耽误了贵人主子的病情,还请娘娘宽恕。”
静容听着这话,眉头一动,像是汪毅这种在太医院混惯了的老油条,最懂明哲保身,怎么会在这个时候给一个同僚求情,看起来他应该和那位太医的关系不一般。
不过静容看破不说破,倒也愿意给汪毅这个面子,毕竟汪毅可是乾隆在太医院的心腹,能和他把关系搞好,对静容来说也没坏处。
“既如此,那也怪不得太医,只是既然汪太医替他求情,那就要请汪太医用心诊治,只有郭贵人无碍,那位太医说不定才能保全。”静容淡淡道。
汪毅此时也是松了口气,之前那个太医是他本家侄子,也是他兄长唯一的儿子,原本他一直押着他在太医院学习病理,并不叫他出来给宫里的贵人诊脉。
但是没成想今儿郭贵人院里的人过去求医,当时太医院也没别的人,他侄子也是个楞的,就跟着人过来了,没成想竟遇到这事儿。
真的差一点,他兄长只怕就要绝嗣了。
不过汪毅抬头看了一眼皇后的神情,也明白,这次的相助,也并非没有代价。
只是,他到底也舍不下侄子的一条命,代价再大,也只能受着了,汪毅心中苦笑。
有汪毅在,郭贵人的病情立刻稳住了。
等灌了几次汤药,郭贵人又吐了几次之后,汪毅再诊脉,这才松了口气。
“娘娘,贵人的脉象已经稳住了。”汪毅给静容回话。
静容点了点头“稳住就好,郭贵人这儿就拜托你了,本宫也该回去了。”
汪毅点了点头,恭送静容离开。
静容出了郭贵人院子,郑怀恩就走上前来给静容禀报“娘娘,到前面给皇上报信的人已经回来了,皇上说,此事就交给娘娘处置。”
静容挑眉,看起来竟没有提前回来的意思吗
不过这个也早有所料,静容点了点头“知道了。”
“慎刑司那边也审出来了,今日郭贵人吃过用过的东西都验过了,没有毒,除了这些,郭贵人一早去过的地方,就只有伊贵人的住处,还有豫嫔娘娘的住处,去伊贵人院里,是因为之前伊贵人借了郭贵人一尺布,今儿郭贵人得了新的,就想要去还给伊贵人,去见豫嫔,是因为之前就与豫嫔有约,说今日要去院子里看荷花,不过等过去之后,又不知为什么,并没有去赏荷,两人只是坐在屋里说了会话。”
听着郑怀恩回的这些话,静容面上也看不出喜怒,许久才道“我知道了,待会儿回去,你拿了中宫笺表,去伊贵人和豫嫔屋里传话,就说本宫要搜宫,让他们两人也来我宫中回话。”
这话说的淡淡,但是周围人听了,却都一脸惊讶。
说起来静容也是温和的太久了,久的都让人忘了,她是皇后,是这后宫的主人,她手中的六宫笺表,可以统御宫嫔。
不过郑怀恩到底是个机灵的,没有惊讶多久,立刻应了下来。
等回了宫,看着郑怀恩拿着中宫笺表离开,静容面上也没有改颜色。
赵嬷嬷看着这样的静容也觉得有些忐忑,最后忍着心中不安,小声道“娘娘这次的动作是不是有些大了”
静容却是一声冷笑“敢在宫里下毒,还在本宫还在的时候,这都挑衅到脸上来了,我若是不拿出些手段,这些人还当本宫是死的”
赵嬷嬷再不敢说话了,她是看出来了,娘娘这次是下了狠心了,要杀鸡儆猴。
正说着话,屋外却传来永瑄有些虚弱的声音“额娘,出什么事了”
静容一听到孩子的声音,原本面上的冷冽顿时消退,她急忙起身,迎了出去。
果然看见永瑄,在高平安的搀扶下,往来走。
静容一把揽住他,有些心疼“让你好好歇着,又下床做什么若是再加重了病情,你要心疼死额娘不成”
永瑄却淡淡一笑“额娘,我只是中了暑热,休息了这几日也好得差不多了,总是躺在床上也难受,下来走走却能好受些。”
静容叹了口气,这孩子越大,口里的道理就越多,如今,她算是真的说不过这孩子了。
两人进了屋坐下,永瑄又续上了刚刚的话题“额娘,到底出了什么事了我怎么刚刚听着屋里来来去去好多人”
静容原本不想让这件事打搅永瑄休息的,但是她也了解这孩子的性子,若是不知就里,是不会死心的,因此也只能把这事儿一五一十的给他说了。
说完之后,永瑄的脸也黑了。
“真是胆大包天”他气的咬牙“竟敢在宫中下毒”
静容叹了口气“你皇阿玛如今也传回话来,让我看着处置,只是我觉着,他心里只怕也是恼火的紧,还有你皇祖母那边,也气得不轻,不过这事儿想要处置其实也简单,我看着不是伊贵人就是豫嫔,只是不知为何,她们其中之一,竟然做出此等蠢事。”
“所以你也别忧心,回去歇着吧,很快就会有结果了。”
永瑄也明白额娘的话是真话,不过不让他担心,这也不太可能,只是看着额娘面上的忧心,永瑄到底还是把疑问压在了心底,乖巧的点了点头,跟着赵嬷嬷下去了。
等永瑄走了,静容也松了口气,正在这时,伊贵人和豫嫔也来了。
伊贵人看着被吓得不轻,脸色惨白,整个都在抖,而豫嫔也不遑多让,给她跪下请安的时候,差点就没站稳倒在地上了。
静容仿佛没看见他们的不安似得,只淡淡道“都起来说话吧,坐。”
两人不安的谢恩之后,又不安的坐下,根本不敢坐实,整个人看着都忐忑的很,好像凳子上有针似得。
静容却淡然的笑笑,端起茶碗拨了拨茶叶梗,浅浅饮了一口。
“今儿找你们来什么事儿,想来郑怀恩已经和你们说了吧”静容放下茶碗道。
豫嫔吓的不敢说话,伊贵人到底忍着恐惧小声道“听郑公公说了,仿佛是郭贵人那边有些不妥当。”
静容一听这话笑了“是有些不妥当,我头一次听得时候,还以为是个笑话呢,虽说咱们如今到了行宫,但也算是皇家内院了,郭贵人竟然没由来的让人投了毒,你说好笑不好笑。”
这话音一落,豫嫔脚下一软,差点从椅子上掉下来,得亏被她跟前的宫女扶住了。
静容冷冷的眼神移到了豫嫔身上,淡淡道“豫嫔这是怎么了竟坐也坐不住了。”
豫嫔被吓得够呛,结结巴巴道“奴才,奴才听到此等大逆不道的恶事,被吓着了。”
静容听了冲她淡淡一笑“往常看着豫嫔是个胆子大的,没想到竟被这事儿给吓着了,也是奇了。”
这话虽然只是很简单的一句话,但是对于豫嫔这样心中有鬼的人来说,只觉得更加可怖,她整张脸都青了,想要说些什么,但是也不知该说什么。
静容却也不想再和她们闲聊,直接道“今儿郭贵人只去过你们二人宫里,我也不想和你们绕圈子,如今这嫌疑最大的,就是你们二人,这次叫你们过来,也是给你们一个机会,若是有什么冤屈要诉,现在正是时候。”
听着皇后这冷酷的话,伊贵人心下一颤,噗通一声就跪倒在地上“娘娘,奴才是您宫里出去的,您是了解奴才的,奴才往日里再无礼,也就是说说闲话,下毒这种事儿,奴才是绝对做不出来的今儿郭贵人来奴才宫里,也并非奴才邀请她来的,是她自己说要还奴才之前借给她的一尺布,自己过来的。”
“她来了,奴才也就招待了她一些茶水,点心都没上,她就说她和豫嫔娘娘有约,转身就走了,那茶水奴才也喝了,若是有毒,奴才也不能站在这儿和您说啊娘娘您明察秋毫一定要还奴才一个清白啊”
静容听着这话,倒也觉得伊贵人也算是个人才了,虽然吓的嘴唇发抖,这话说的却也有理有据,她微微点了点头“是与不是的,去搜宫的人待会儿就回来了,若是你宫中没有不干净的东西,自然也不会冤枉了你。”
说完她也不看伊贵人,只看向豫嫔。
豫嫔的手在颤抖,被静容这么一看,腿一软也跪了下来。
“娘娘,奴才今日的确与郭贵人有约,但是因着奴才身体不适,我们之约也未能成行,之后郭贵人只是在奴才宫里说了会儿话,也自行离开了,奴才与郭贵人无冤无仇,绝没有给她投毒的动机啊”
豫嫔这话说的好像也有理,自打郭贵人承宠之后,满宫和郭贵人走的最近的就是豫嫔,之前和郭贵人比较要好的伊贵人都不能及。
可是越是这样,静容却越发怀疑豫嫔,豫嫔并非什么心宽大度的人,郭贵人的性子也算不上好,甚至可以说,有时候会有些张扬爱炫耀。
以豫嫔的心性,能忍受郭贵人这么长的时间,已经让静容惊讶了。
毕竟郭贵人的老同事伊贵人,最近一段时间都有些忍受不了郭贵人,和她疏远了。
豫嫔忍了这么久,为的是什么
无非是郭贵人能在和皇上相处的时候,多提她几句,让她也能复宠。
可是静容这段时间看着,只觉得豫嫔这个心思只怕要黄,因为郭贵人并非大度之人,她恨不得自己能够独占皇帝,又怎么会把皇帝的宠爱推给豫嫔呢
她和豫嫔交好,更多的是享受被人捧着的这种感觉,尤其这个捧着她的人,还是位份比她高的人。
长此以往下来,静容觉得多半要出事,但是也没想到,这一出事,就出了个大的。
“既然你说你没有行凶的动机,也好,等到郭贵人醒来,等到搜完宫,此事自有定论。”
豫嫔此时却看着有些底气在了,立刻点头“好,那就等到搜完宫,想来一定能还奴才一个清白”
看着她如此自信,静容倒是有些犹豫了,那毒药处理起来其实也不难,只要路过池子的时候,往里面一丢,那就再无踪迹,豫嫔这样自信,看起来应该已经把毒药处理了。
这样可不好办了。
静容上下打量了一下豫嫔,见她捏着帕子的手,小拇指微微翘着,护甲上的宝石,在日光下显得十分透亮。
静容记得,豫嫔往日里,倒是并没有捏兰花指的喜好,今儿倒是奇了。
她眼神闪了闪,然后对身后的赵嬷嬷道“去把豫嫔手上的护甲卸下来,好好检查一下,我看豫嫔翘着手指,倒像是护甲不合手似得。”
豫嫔心下一惊,急忙把手往后一缩。
这下子,彻底露了馅了,再蠢的人,也看出了她的护甲有些不对。
赵嬷嬷急忙上前,一把扯住了她的手,那护甲锐利的边缘上,有一道光闪过。
静容轻笑一声“用银针试一试,若是指甲里试不出来,就撬开护甲上的宝石,在缝隙里试。”
毒物若是接触过护甲,那么就算把护甲洗了,宝石缝隙里也难免清洗不干净。
这个道理,静容一说,赵嬷嬷便明白了,立刻小心歇下护甲,让人拿下去试。
豫嫔被这么一折腾,一下子委顿在地,她知道,自己完了
那护甲她只是匆忙洗过,本想着灯下黑,戴在自己身上,底下那些人绝对不敢搜她的身,皇后为了脸面,也不敢在没有证据的情况下下这道旨意,而且谁又能想到,自己竟然把下毒的工具戴在身上呢
只是万万没想到,竟然还是让皇后看出了破绽
其实她一开始也不想下毒的,她本来是真心想要和郭贵人交好,希望她能帮自己一把。
可是没想到,没想到
豫嫔恨得咬牙切齿。
霍硕特氏这个贱人,她一文不名的时候,还是个老实的,没成想依照翻身,却轻狂成这样。
不仅不愿意帮她,还可以嘲笑她,说什么这次来热河,还是她求了皇上许久,皇上这才答应带她一起过来。
说什么笑话
她是蒙古藩部出身,皇上每次去热河和木兰,哪次能落下她。
霍硕特氏不过一个小小的台吉之女,竟然也敢这么羞辱她。
更不必提平时在她跟前炫耀这个,炫耀那个,却一点不提帮助自己复宠的事儿。
她当时也是气的狠了,又想到之前三福晋给三阿哥下毒,也是一点没查出来,她就狠了狠心,也给霍硕特氏下了毒。
本以为也能和三福晋似得,遮掩过去,但是没想到,竟然被人发现了
豫嫔此时真的心如死灰。
而赵嬷嬷也很快就验出了结果,她很快就出来回禀“娘娘,奴才刚刚用了银针验毒,那护甲上,的确沾染了毒物。”
静容并不惊讶,点了点头“将那护甲拿去给汪太医再验一验。”
赵嬷嬷领命退下,而静容此时也看向豫嫔。
“豫嫔,你现在还有什么话说”
豫嫔惨笑“奴才还能有什么话说娘娘手段高明,奴才自愧不如。”
静容淡淡一笑“手段高明谈不上,只是你太蠢了,竟然敢在宫里下毒,这样的事儿不查则以,一查就是雷霆之怒,你难道没想到自己会被人查出来吗”
豫嫔能说什么,之前三福晋给三阿哥下毒,也没见查出来了啊,可是为什么自己就被查出来了。
豫嫔不甘心
也因为皇后的轻视而感到愤怒
这念头在豫嫔心中翻滚了良久,只是最终,她还是垂下了头,许低声道“是奴才愚蠢,让娘娘见笑了。”
静容觉得有些不大对,总觉得自己好像是忽略了什么,她皱了皱眉,还要再问,外面却传来永瑄的咳嗽声。
静容一惊,急忙站起身。
“你怎么又出来了”她面上焦急“不是说了,让你好生养着吗”
永瑄对着静容笑了笑,又不动声色的看了豫嫔一眼,轻轻摇了摇头“儿臣无事,只是听闻额娘这儿热闹,过来看看。”
就知道他不会乖乖听自己的话,没想到竟然还学会跑来偷听了,静容有些恼火,却又不忍心冲他生气,只能点了点他的额头,笑骂道“行了,现在看完了,该回去了吧,要是再养不好,赶明去了木兰,你也下不了场”
永瑄做出一副被吓坏的姿态,急忙向静容保证,自己绝不乱跑了,静容这才放他离开。
等打发走了永瑄,静容又继续回来处置刚刚的事儿。
现在伊贵人已经看着平静多了,而豫嫔,看着也恢复了平静,就那么跪在地上,垂着眸,一句话也不说。
静容叹了口气“戕害宫嫔,这是重罪,你既然犯了,那就要有受到处罚的打算,今日你先回去面壁思过,等本宫禀告过皇上之后,再治你的罪”
豫嫔磕头谢恩“奴才遵旨。”
静容叹了口气,也不想多说什么,摆了摆手,就让她们下去。
但是等到豫嫔走到门口的时候,静容突然叫住了她。
豫嫔心下一惊,回过头来。
静容皱着眉看着她,许久才道“你真没什么话要和本宫说吗”
豫嫔听着这话,突然就想起了之前三福晋那张凄凉悲切的脸,不过是二十来岁的人,看着却像是心如死灰的老妪,眼里一点光亮也无,整个人看着像是行尸走肉。
她唯一能感觉到活着的时候,就是和她说起自己怀孕时候的模样,那时候她眼中的光芒,总让豫嫔想起自己。
算了,反正她也活不成了,何必拉旁人陪葬呢
“没有什么说的。”豫嫔平静的看着静容。
静容皱眉,心中的异样越发清晰,只是既然豫嫔都这么说了,她总不能撬开她的嘴巴,便摆了摆手“那就下去吧。”
豫嫔福了福,转身退了出去。
等人走了,静容心中的异样还是没消散,她忍不住和赵嬷嬷说起这事儿“我总觉得这事儿有些不大对,嬷嬷,我心里不踏实。”
赵嬷嬷笑着安抚“娘娘安心,这样大的乱子,娘娘不过一下午就查的明明白白,便是皇上来了,也没二话,娘娘就别再多想了,这事儿清清楚楚,豫嫔自己也认了罪,没什么可质疑的。”
赵嬷嬷这话,多少安抚了一下静容的心,她犹豫着点了点头“说的也是。”
下午乾隆回来了,果不其然,在看了静容调查出来的事情之后,他也很满意“皇后雷厉风行,调查的很清楚,任谁也没想到,豫嫔竟是这样一个丧心病狂之人,可是可惜了霍硕特氏。”
静容没吭气,只看着乾隆长吁短叹。
等他叹完了,又继续道“只是此事,到底不能放到明面上说,豫嫔再怎么说,也是蒙古藩部出身,当年入宫,也是因为她父兄有功,如今若是公布了她的恶事,只怕也会让她父兄不安,不如先把她关起来,等回了宫,找机会让她病逝便是。”
静容听着这话,也觉得心凉,如今郭贵人虽然抱住了一条命,但是人还没醒呢,而且据汪太医所言,日后只怕也会缠绵病榻,寿数也不长久。
乾隆昨个还对郭贵人一副离不得的模样,今儿就能这么冷静的处置害了郭贵人的仇人,只怕豫嫔死了之后,也不会伤了博尔济吉特的名誉。
但是静容又能如何呢
遇到薄情的帝王,她也什么办法也没有,只能勉强跟着符合“皇上考虑的周到。”
至于别的,她一句话也说不出口。
乾隆也没意识到静容的不对劲,只觉得这件事算是处置的十分妥当了,消息也压在宫里,一丝没露出去,心中不妨更加满意皇后,这一晚歇在了静容住处。
静容第二天早上打发了乾隆,就去了太后宫里报告这件事的最终结果。
太后听了之后,先是愤怒,然后又是感慨,最后让人赏了几样药材给郭贵人,这件事也就这么过去了。
静容坐在一边一声不吭,这封建社会的残酷,她不是早就领教过了吗现在又何必多言呢
等从太后宫里回来,静容只觉得整个人都很疲惫。
不过出乎意料的是,永瑄、永璂、宁楚格和永璟几个孩子都在。
永璟今年也六岁了,开始在外面住了,宁楚格更是,来了行宫之后,她就自己挑了个院子住,一副兴致勃勃的模样。
静容心理虽然舍不得,但是也不好拦着孩子出去,便也默认了。
没想到她们今儿倒是都回来了。
宁楚格第一个走上前来,一把抱住了静容“额娘,您终于回来了。”
静容勉强笑笑,拍了拍她的后背“不是说这几日忙着写功课吗怎么又有时间来我这儿了”
宁楚格身为公主,当然不能动当文盲,不过她并不能和阿哥们一样,去上书房读书,而是乾隆请了懂诗书的女先生,进宫给她教课。
宁楚格这几天正上头呢,静容这儿也少来了。
“额娘是怪我没来陪你吗”宁楚格抬起头,嘟着嘴看着静容。
看她这副卖萌的样子,静容忍不住笑出声,心也跟着软了,捏了捏她的脸蛋,柔声道“额娘怎么会生你的气,行了,别撒娇了,进去说话吧。”
娘几个这才进了屋子。
等进去了,几人坐下,永瑄先开了口“额娘,儿臣看您兴致好像不高。”
静容也没惊讶,这孩子聪明,能看出自己心情不好也是常事。
“只是觉着,为了点意气之争,竟然下毒,只觉得人心难测。”
永瑄看了静容一眼,没在这个事情上展开说,只道“这世上人心隔肚皮,总不是人人都和额娘这般仁善。”
静容没料到这孩子,竟然拍自己的马屁,有些哭笑不得“你这张嘴啊,越来越甜了,怪不得人人都说你的好。”
永瑄抿着唇笑笑,看着有些不好意思似得。
宁楚格在边上却皱着眉道“前几日儿臣还和您说豫嫔和三嫂要好呢,结果这俩人,一个没了丈夫,一个害死了旁的妃嫔,儿臣看着,这宫里该找喇嘛来念念经了,指不定被什么魇着了。”
这话一出,静容心中一震
是了她终于明白什么地方不对了
豫嫔虽然不多聪明,但是也不是蠢笨的,为何就敢给郭贵人下毒,难道她不怕查出来吗
现在看来,只怕有人下了毒,却并没有被查出来,这才给了她下毒的胆量
而这个下毒的人是谁,现在简直不言自明
静容下意识的去看永瑄,却见他那双透凉的眼睛中,意味深沉。
他也知道了
静容心下一慌,再想到之前永瑄那声咳嗽,不会是那会儿他就猜出来了吧
静容的手都在抖。
他既然猜出来了,那为何阻止自己问下去
他不想审出这背后的事儿吗
是了,他定是不想的,若是永璋真是被人毒死的,只怕在乾隆那儿又是一场风波,以乾隆的性子,指不定能做出什么事儿来,当初孝贤皇后没了,他不就发过一次疯吗
现在有人害死了他的儿子,他又会是怎样的情态
更重要的是,自己审出了这件事,乾隆会不会因为此事,对他也有隔阂。
毕竟,毕竟这里面牵扯到的阴私,件件也让人难堪。
乾隆自以为父慈子孝,夫妻和美,家庭圆满,就是个天大的笑话。
而自己作为揭开这个笑话的人,能有什么好下场
静容压制住了内心的情绪,她深吸一口气,颤抖着手,摸了摸宁楚格的头,轻声道“又胡说。”
宁楚格依赖的蹭了蹭静容的掌心,笑着道“儿臣就是在您这儿说说。”说完便轻声笑了起来。
静容垂眸,没有说话。
却听到永瑄道“这种话还是要少说。”
他的语气凉凉,似乎只是一句简单的叮嘱。
宁楚格有些不满的抱怨了几句,但是看着哥哥的眼神,还是老老实实应下了。
永璟趁机取笑宁楚格“姐姐就是太爱说话,人都说言多必失”
宁楚格气的要打永璟,永璂急忙在其中转圜。
听着几个孩子的玩闹声,静容深吸了一口气。
她知道,永瑄的选择是对的,这种事,她不应该插手,而且若是三福晋真的害死了三阿哥,她也能知道其中原因。
她甚至也能理解三福晋的做法。
可是杀人
静容神色变得有些惶恐。
若是自己猜测是真的,那么这件事,就比想象的更加复杂。
可是若如果是真的,自己又该如何
静容知道,她不该再纠缠下去了,豫嫔都闭了嘴,自己纠结再多又能如何
这件事,已经过去了。
静容闭了闭眼,就这样吧,或许自己此生都会受到良心的谴责,可是她,必须要保护她的孩子请牢记收藏,网址 最新最快无防盗免费阅读</p>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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