23、真实

    从贾府回来后, 梅氏便开始准备姜承宗考试用的东西。将去年乡试时用过的考篮找出来浆洗、晒干，再吩咐针线房做几身厚实的单衣。

    初春的天气依然寒凉，但为了防止考生作弊, 朝廷要求进入贡院的学子一律不许穿夹衣。因此为了御寒, 就得多穿几件单衣。

    梅氏忙的时候，姜幼白也没闲着。听姜父说了贡院里的规矩, 便对姜承宗在考场里的饮食有些忧虑。姜承宗养病多年，脾胃虚弱, 下场这几日若不好生注意多半要出问题的。而若因此影响了考试成绩，岂不憋屈。

    所以她便与姜令月商量着给姜承宗特制些食物让他带进考场。

    姜幼白在网上选了半天，最终选定了两种, 一种是现代最常见的运动型食物能量棒，一种便是火锅底料。

    虽然大家之前都没见过这两样东西，但有姜令月在, 做出来不成问题。

    做能量棒的食材多选用的五谷杂粮、各种坚果, 还有黑糖、黄油、奶酪这些高热量的食材。火锅底料不仅做了三鲜和麻辣口味的，还区分清油锅底和牛油锅底。

    本来说让姜承宗先试一试口味, 不想梅氏和姜父知道了也想试一试。最后索性一家子都在老太太处涮火锅吃。老太太和姜承宗吃三鲜的, 其余人皆喜爱牛油麻辣味的。

    用过饭，姜父就看着她们做的能量棒露出一脸深思。“这种食物干燥易保存, 且体积小携带方便, 更重要的是易饱腹。若在军中, 便是一种极好的行军口粮。”

    姜幼白听着这话, 眼神不由一亮，但还是道“阿爹，若是做行军还是有些昂贵的，毕竟里面加了黄油、奶酪还有各种坚果。这三种哪一样可都不便宜。”

    食材价贵, 正是姜父所忧虑的地方。他想了想，道“虽不能作为兵士口粮，但添减一些少见食材给军队上层军官用也是可行的。”

    这倒也是，姜幼白是知道这个时代是没有什么所谓的官兵同食的。即便在战场上，也常常是将军吃肉，士兵吃糠。

    如此，她便道“爹爹，除了这种，我还知道另一种食物既有这样的优点，而且还价低。”

    姜幼白说的便是压缩饼干。这种饼干当然不可能比杂粮更加便宜，但比起能量棒还是价格低多了。

    与姜父介绍了压缩饼干的情况，姜父顿时面露喜色。若真能制出新的军粮，这可是大功一件啊。

    他道“皎皎，这个什么饼干你尽快做出来，若真如你所说，到时为父便上奏给圣上。”

    姜幼白点头应下，想了想又问起姜父如何实验这种饼干的效果。姜父是文官，与军营可是毫不搭边的。

    姜父听了正有些为难时，外面就有小厮来禀“老爷，魏国公来了。”

    箫煦这可真是瞌睡送来了枕头。

    姜父与女儿对视一眼，心里瞬间有了主意。

    姜父去了书房，姜幼白便回了自个儿院子梳洗。才刚吃了火锅，一身的味道。

    才从净房出来，朝露就进来禀道“姑娘，老爷请您去一趟书房。”

    自从姜家搬来京城，姜幼白还从未去过姜父的书房。她一路走来，路上遇到的仆从婆子皆主动避让。

    到了书房门口，孙管家已经等着了。两人来不及寒暄，里面姜父听到动静就立即让她进去。

    书房里，除了姜父与箫煦，姜承宗也坐在下首的椅子上。

    再见箫煦，姜幼白心里不由有些恍惚。他今日一身戎装，周身气势比往日更甚，眉宇间俱是刚毅沉着。完全不见那晚的温和与柔情。

    怎么穿成这个样子就来了

    许是看出姜幼白的疑惑，箫煦就解释道“我才回京城，想着皎皎上回托与我的药许是急用的，身边一时又没有可托付的人，便亲自送来了。”

    姜幼白听了，眼里顿时浮现出一抹笑意。

    有丫头进来奉了茶，几人便坐下说话。姜父道“皎皎，我已经与子规说过了，你便将那两道食物取来给子规看看。”

    姜幼白早料着这一遭，因此一听这话就招手让朝露将手里的食盒放在桌上。

    箫煦见此深看了她一眼，才起身去看食盒里的东西。亲自看过后，他也十分认同姜父的想法。他道“世叔若是信任，我便替世叔带去军中验证一遭。”

    “咱们两家本就不分彼此，子规不必如此。”姜父道，“既如此，这事我便托付给子规了。”

    箫煦郑重道“世叔放心，一有结果我便亲自送来。”

    箫煦还有公务在身，并不能多留。因此事情说完，便要道辞。姜幼白亲自送他出了书房。

    路上，箫煦从怀里掏出一张纸，道“这是你托我试药的结果，一应情况都写在上面了。皎皎瞧瞧可还行”

    姜幼白依言打开纸张粗略的看了看，只见雪白的纸面上是满篇行书，字体大开大合，气势如虹。

    她惊讶道“这是二哥写的”

    箫煦闻言，眼神里闪过一丝自得，点头道“写得不好，让皎皎见笑了。”

    姜幼白听着不由嗔了他一眼，道“我也习行书，往日还自觉练的不差，今日见了二哥的字，才知天外有天，人外有人。”

    “皎皎习的是行书”箫煦面上露出些惊讶，道“其实小楷多适用于女子练。”

    “这我也知道。”姜幼白看了一眼他，道“其实我刚习字时，也学的是小楷。不过后来我爸呃我爹说我的性子不适合学这种字，加之我自己也不喜欢，总觉小楷端方有余，洒脱不足，便改习了行书。我看遍名家字帖，若论潇洒不羁，还就数行草二体。”

    听着姜幼白的话，箫煦心里惊讶更甚。看着她清莹的面庞，一时不知该说些什么。

    “到了。”女子轻灵的声音响起，“二哥快去忙吧，我便送到这里了。”

    箫煦这才回过神来，发现此处已是二门处。他看了一眼姜幼白，面上有些欲言又止，但最终却并未说什么。

    直到他走了，姜幼白身后的朝雾才出声道“姑娘怎么能够与国公爷说那样的话呢时下女子皆以贞静娴雅为品，您这般说岂不是让国公爷误会您是那种离经叛道之人”

    姜幼白听着并不以为意，道“我本就是这样的人，他早晚都得知道。如今早知道了，也能好好想想”

    至于想什么，朝露并未听到。她着急道“姑娘，国公爷他才武双全，您您便是不为别的，也该为自己的闺誉想想啊。”

    “你放心他不是那样的人。”姜幼白笃定道。

    不是哪样的人

    姜幼白前面走了，留下朝露满心疑惑。

    听了姜父的建议，姜幼白和姜令月就着手改进做能量棒的食材，同时也开始试做压缩饼干。

    这日下午，两人正准备去厨房，梅氏身边的木香就来了。“荣国公府派了嬷嬷来送帖子，夫人请二位姑娘去一趟。”

    荣国公府的嬷嬷是来请梅氏和姜令月、姜幼白几人去府里做客的。

    “二十一是我们姨太太家宝姑娘的生辰，因是十五岁的将笈之年，老太太便说要给宝姑娘做生日，正好也请姑太太一家热闹热闹。”

    既是特地来请，不好推据。梅氏笑着应下，说那一日必定到。

    送走了人，梅氏便与两个女儿商量着那日送什么生辰礼才好。

    “虽是个表姑娘，但我瞧那姑娘的才品出挑，得府上老太太喜欢不比林姑娘少。若送低了，怕是不妥当。”

    梅氏的顾虑是有道理的，闺中女子十五及笄，大多人家是要为其举办及笄礼的。这日宾客满坐，送礼自然不能随意。

    但姜幼白知道薛宝钗一家如今客居于贾府，是没有办什么及笄礼的。因此道“阿娘，那位宝姑娘毕竟不是贾府的人，想必生日宴只是各家亲朋聚一聚罢了。咱们若准备太慎重，反而让别人为难。”

    “这倒也是。”梅氏认同了女儿的话。

    二十一这日，姜家早早套了马车，至午时就到了贾府。

    这回是李纨和王熙凤亲自来迎的。

    路上，王熙凤搀扶着梅氏边走边道“老祖宗素爱我们宝姑娘的人品，这才说为她做生日。又她老人家爱热闹，便说除了自家府上的人也叫了姑母一家来。索性姑母也不是外人，娘儿们一起吃酒热闹才好。”

    “是啊，老太太年纪大了可不就喜欢儿孙绕膝的热闹。”梅氏笑着附和。

    及至贾母的内院，上房里早已摆了酒席。吃过饭，大家才说笑着去看戏。

    梅氏跟着贾母王夫人等前面坐了，姜令月和姜幼白坐在后面与三春等人一起。

    点戏时薛宝钗推不过贾母之命，果点了一出西游记。梅氏是客人，贾母便让她也点，梅氏辞不过便点了一出贵妃醉酒，再接着便是凤姐王夫人等人。

    姜幼白一个现代人的芯子自然对这样的传统戏曲无感。戏一开场她便有些无聊。

    转头瞧她左侧的姜令月正看得津津有味，再看自己右侧，不知何时旁边的人从探春竟换成了林黛玉。她一转头就见这位林姑娘看着自己笑。她眉梢微挑，下意识得也露出来一个微笑。

    “姐姐可是不爱看戏”林黛玉笑问道。

    姜幼白不好意思道“若是瞧戏折子，倒还能附庸风雅几句，看戏我是牛嚼牡丹，听不懂几句人家唱的什么。”

    林黛玉好似被她逗笑了，笑罢才道“我那里有戏折子，等会儿便让丫头取来给姐姐瞧瞧。”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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