32、定亲

    四月初八, 姜承两家定亲。

    梅氏本想请荣国府老太君做男方的媒人，奈何贾家之前显出有意亲上加亲的意思，如此这打算就不成了。

    可姜家又在京中少有亲朋, 一时找不出个合适的人选。箫煦知道后, 便主动请缨。

    “建安候府是新贵，一向与清流仕宦联姻。他家夫人是我表姑母, 我请她出面，她定会答应。”箫煦安抚有些吃惊的姜父和梅氏。

    果然, 初八这日建安候夫人一早就来了姜家。梅氏恭敬相迎。

    盛情招待过，建安候夫人便取了姜承宗的生辰八字赶着好时辰去了陈府。

    陈家的嫡女订亲，一家子都十分重视。除了本家的人, 陈夫人和两个儿媳的娘家也来了人。

    见姜家竟能请动建安候夫人，不免大吃一惊。早知姜家背后有关系，不想竟是这么一尊大佛。陈家对姜家的这门亲事不免又重视了许多。

    两家交换过庚帖, 便是正式的儿女亲家了。

    建安候夫人笑吟吟的恭喜梅氏, 又在姜家吃了媒人席，这才告辞了。

    梅氏迎了来家里道贺的亲戚朋友, 在后院吃席。贾府今日来的只一个凤姐。

    “老太太, 太太们可是不得闲”

    “姑母不知道，老太太、太太们本是要来的, 可不巧前儿大老爷得了风寒, 后宝玉又被蜡油烫伤了脸面。一家子人忙着照顾老的看护小的, 只我得了些空, 就赶着给您道贺来了。”凤姐解释道。

    梅氏惊道“如今可怎样了”

    “已经大好了。”凤姐笑着进了梅氏的正房。

    因着今儿的客人多是小官之家的官眷，身份上比不得的贾府二奶奶，梅氏便将她安排在了自个儿房里，让姜幼白姐妹作陪。

    凤姐好容易安生半日, 便在姜家吃过酒席才回了家。

    次日，凤姐儿奉了贾母的命进园子瞧宝玉。不想宝玉屋里泱着一堆人，三春，宝钗，李纨俱都在场，没过一会子连黛玉也来了。

    “哟，今儿怎么这么热闹了”黛玉笑道，“谁下了帖子请来的”

    谁下帖子能把你忘了呢

    凤姐暗笑黛玉的小性儿，想起前两日送的茶叶，不由问她喝的怎样

    果然黛玉喜欢这个味道，其余人倒都嫌淡了。众人便说将茶送给黛玉去。

    左右是送出去的东西，凤姐也不管她们笑闹。

    一旁的宝钗就道“我昨儿打发莺儿去寻你，表姐怎么不在家”

    “我昨儿替老太太去了一趟姜家，可是与你们错过了。”凤姐道，“可有事”

    “也没什么。不过表姐怎么去姜家了”宝钗说罢，眼神一转笑道“难不成是吃媒人酒去了”

    “媒人酒没有，却是吃喜酒去了。昨儿姜家大哥儿订亲，我替老太太和太太送了贺礼去。”

    “姜家表哥订亲了”宝钗愕然，余光瞧见迎春瞬间变得惨白的面色，不由有些后悔之前的多嘴。

    补救似的问道“订的谁家怎么这样快”

    “也不算快，听说两家早就商量着的，不过是等他家大爷考过试才好办”

    凤姐话还未说完，迎春就忍不住难堪和臊意捂着脸跑了。余下诸人不由面面相觑，直到王夫人使人来唤凤姐，探春和惜春、宝钗等人才走了。

    只是大家还没出园子，就有小丫头惊慌失措的跑过来，“不好了，宝二爷和二奶奶疯魔了。”

    三人闻言，顾不得什么，提着裙子就往回跑。

    不提宝玉和凤姐病重，贾家如何。只姜家这里，满席宾客热闹至半夜，才宾主尽欢的的散去。梅氏和姜父总算是了却了一桩大事。

    晚间，梅氏服侍着丈夫歇下，琢磨半晌才道“老爷，宗儿的亲事也妥了，不如让他回乡祭祖”

    “回乡祭祖”

    “是啊。宗儿无论是选官还是留在京中，总要三月后才有消息，这些日子不如打发他回去，好祭拜祖宗。”说罢，又似有不情愿的道“顺道也能去瞧一瞧咱家二姑奶奶。”

    “去看念儿”姜父有些意外的看了眼梅氏，“你这是又想通了”

    梅氏就冷笑道“我这也是不得已。老爷又不是不知道念儿那丫头一月三次的打人来送消息，是好话还罢了偏生说些日子过得如何不如意的话，一会子说婆母苛责她，一会子又说银钱不凑手。老太太整日惦心的什么似的，不是打发人送衣裳就是送银子，直把那点子体己全搭进去了。”

    “我倒不是瞧着老太太那点子银子，只是心疼老人家的身体，如今越发得下不来炕了。前儿还唤了宗儿去，嘱咐他定要将二姑娘接回来。老爷听听，这可是糊涂话不是定是咱们家那位二姑奶奶撺掇出来的。”

    姜父听了梅氏的话，不由眉峰紧锁。半晌，似是下定决心道“日后家里的一应书信，你拣那高兴的给母亲送去，余下琐事就不要让她老人家操心了。”

    “那我可就听老爷的了。”梅氏睨了他一眼，压下嘴角的笑意，轻声道。

    又问“那宗儿回乡一事”

    “就依你之言吧”姜父摆手道。

    次日，梅氏就与许妈妈商量姜承宗回雍州一事。

    “这事还得告知陈家一声。这样，你过了午时便亲自去一趟陈家。”

    许妈妈听了此事，十分吃惊。“大爷回乡，先前怎么没听夫人提起过”

    “也是我突然想到的，老爷已经同意了。”梅氏说罢，又意味深长道“正好宗儿出了门，有些事就好办了。”

    许妈妈立即就想到了浅香。难怪夫人这些日子一直没什么动静，原来是等着这一遭儿呢。

    她暗暗思忖，夫人让她看着大爷院里的动静，如今大爷要出远门，怕是浅香那小蹄子得动心思，这个时候可不能出什么差错。

    果然，许妈妈料想的不错。姜承宗从梅氏处回来，就让屋里丫头收拾行装。

    浅香一听他要出远门，不由心里咯噔一下。

    前儿大爷突然定了陈家的亲事，她就有些着急。本打算这阵子与大爷挑明了心意，最好能趁着大奶奶进门前成就了好事。生米煮成熟饭，到时不光更得大爷怜惜，连大奶奶也不好随意处置了她。

    不想这会子却出了这么一件让人始料不及的事。

    屋里的丫头都在忙活，浅香忖了个空挡进了书房，“爷，要不您带了香儿一起去吧”

    “雍州路远，你一个小丫头去做什么。”姜承宗想也不想的否了，又道“这回我带了吉祥和小福，你便在家吧。对了，今儿夫人还说你这些年伺候的好，要给你赏呢。”

    “夫人真这么说”浅香不由有些心热，扭捏道“那夫人说要赏我什么啊”

    姜承宗见她一副含羞带怯的神情，顿了顿，才笑道“夫人说她陪房里有个得意的管事，来求她给家里长子说个好亲。正好就想起你来了。”

    “什么夫人要把我配人”浅香面上血色尽失，眼角含泪，双唇颤抖的道“我我不嫁”

    姜承宗见此，心生一丝不忍。但想起今儿梅氏暗示他的那些话，又心如止水了。

    “陈家姑娘不止样貌好，又知书达礼，不仅不嫌弃咱家门第低，而且还处处抬高咱们家。为着你的前程陈侍郎特地去翰林院打点，为得不过是自家女孩儿能得个好夫君。你可不要在这个时候犯糊涂啊”

    不仅娘这么说，小妹的话也几乎是明示了。“夫妻相处，最怕中间有个第三者插足。同为女子，我自是知道哪个妻子都不愿意丈夫除了自己还有别的人，哪怕是个丫鬟玩意儿也不成。陈家姐姐最是个刚强有主意的，若是哥哥三心二意辜负了她，那将来陈家姐姐也决不会将一颗心放在你身上，到时与你搭伙过日子，表面上的夫妻相和罢了。孰轻孰重，大哥你可要想清楚啊”

    几乎是话落的瞬间，姜承宗就立即想到了身边的浅香。他不由出了一身冷汗，他想斥责小妹没规矩，可怎么也说不出口。小妹自来待他情深义重，今日出格与自己说这些也是为自己好，他如何能恩将仇报。

    “我不日就要出门，怕是赶不上送你出嫁了。”姜承宗狠下心道。

    他从怀里摸出个匣子，递给浅香，“这里面是二十两银子，便算我给你的添妆。”

    浅香看着手里的银子，脑海里一片空白。几乎本能的做出个大胆的决定，一把拉了姜承宗的袖子，凄声喊道“爷，”

    “哎吆，这是怎么了”

    浅香的声音被打断，她惊的一个哆嗦，转头朝门口一瞧，是夫人身边的许妈妈。

    明明许妈妈一脸的和善可亲，但此时在她眼里却比地狱的厉鬼都可怕。

    “这是怎么了浅香姑娘怎么跪着，可是打了什么盏儿丢了什么件儿被大爷训斥了不成”许妈妈似是没听见之前的哭闹似的，一脸笑意的进了门。

    给姜承宗行了礼，才又道“无论是什么，我便舍了脸求个情，横竖大爷念着这丫头往日的忠心，不与她计较了。”

    许妈妈这一语双关，姜承宗立马松了口气。问道“妈妈这个时候来，可是有事”

    许妈妈笑道“也没什么，夫人想着大爷要出远门，特意让奴婢来瞧一瞧大爷的行礼收拾好了没有。”

    说罢，又道“大爷屋里的事一向是浅香总揽，我这便跟着浅香去瞧一瞧也就回去了。”她说着亲自扶起了浅香。

    浅香瑟缩一下，但看着许妈妈刀子似的眼神，终是不敢再生事端，乖乖跟着出门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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