57、面圣

    贾母收敛心思, 冷冷的看了一眼王夫人，“若要给宝玉求娶安阳郡主，日后你愿意日日给郡主行礼问安”

    王夫人的诰命品级可远远没有郡主尊贵, 所以娶个地位高的儿媳，性子好还罢，若是个重规矩的，王夫人是不可能摆得起婆婆的架势的。

    王夫人愣了愣, 心存侥幸道“三姑娘瞧着不是那样的人。”

    贾母冷哼一声，不再说话。王夫人心里却有些打鼓，“老太太, 即便是郡主, 将来进了门也是咱们家的人了, 自然该侍奉公婆的。”

    “你若打着这主意，趁早不要与姜家提了。我活了大半辈子, 也没受用过两个儿媳多少，人家圣上亲封的郡主, 便是端茶送水，也是你能受用的起的”贾母讥讽的看向王夫人。

    王夫人顿时面红耳赤。

    贾母见此总算是吐出了一口心里的郁气，“姜家才刚拒绝了王家的亲事, 你这又上杆子去求娶人家三姑娘, 难不成除了姜家天底下没有别人了不成”

    “老太太, 是媳妇儿见识短，想差了。”

    王夫人主动低头，贾母的面色果然好看了些, 态度也变得和缓起来，“左右宝玉年纪还小，你急什么。宫里有娘娘在, 将来看上了哪家姑娘不过是一句话的事。如今顶要紧的是娘娘的事，好在迎丫头马上就要进宫了，她性子柔顺，自然一切都听娘娘的，将来若有幸得个一儿半女，姐妹相互帮扶，总比旁人放心些。”

    如此一通分析劝告，王夫人心里终于舒服了些。也不再芥蒂迎春是大房的人，只想赶紧让娘娘得个子嗣。

    “老太太，既是迎丫头要进宫，那这规矩仪态就要重新教了。前儿我听大嫂子说起一位嬷嬷，是从宫里出来的，若不然儿媳请来教导教导家里的几个姑娘。”王夫人主动提议道。

    贾母果然满意，“也好，不止迎丫头，让家里的几个姑娘都去听一听，日后婚嫁也能有些好处。”

    既然王夫人已经示好了，贾母自然不会对她苛刻，“湘云丫头也住了些日子了，过两日她婶子也该来接了。也好，家里这些日子事情多，也是顾不上她。”

    果然王夫人面上闪过一抹喜色。

    姜幼白随着姜父进宫，姜父去见圣上，她被接去拜见皇后娘娘。

    不想才从皇后宫里出来，迎面就碰到了昨日来宣旨的李内监。“安阳郡主，皇上召您晋见，跟咱家走一趟吧”

    姜幼白有些吃惊，看了一旁的张姑姑一眼，见到她面上的意外，便知圣上许是临时起意。她朝张姑姑福了福身，转身跟着李内监走了。

    圣上除了在后宫，日常多在养心殿，离皇后的坤宁宫有不远的距离。姜幼白在闺阁中娇生惯养，第一次走这么多路难免有些吃不消。即使李内监特意放慢了脚步，到地方时已是香汗淋漓。

    李内监先进去通报，她趁机擦了擦额上的汗珠子。面圣，仪容不整可是大罪。

    养心殿，与她在故宫看到的布置大为不同，金色的盘龙柱，光洁可鉴的金砖，更加富丽堂皇威严赫赫。

    姜幼白恭敬的跪在地上眼神不敢乱看，只鼻翼间隐隐闻到了淡淡的龙涎香。

    龙涎香是古代的顶级香料，价比黄金，是皇家专用的香。

    她一边心里胡思乱想着，一边心神紧绷，感受着落在自己身上打量的目光。

    怪不得古代皇帝被称为天子，当有一个人能操纵所有人的命运生死时，这个人自然比上天还要让人敬畏。

    姜幼白屏着呼吸，一动不敢动，直到听到圣上让她起来的声音，只觉犹如天籁。

    “你便是朕亲封的安阳郡主”与刚才的随意不同，圣上这句话透着一股审视和威严。

    姜幼白忙躬身说了声“是”。先还打算瞧一瞧古代皇帝长什么样，这会儿却打定主意不抬头了。没有特许，直视天颜也是大罪。

    成德帝看着下面的小姑娘眼里划过一丝满意，望了一眼屏风后面，轻咳一声，声音带了些稍许的温和，“你不必拘谨，你是朕封的郡主，也算是皇家的义女。”

    大周朝，郡主历来皆是王府宗女。所以圣上这话也没有说错。

    不过，姜幼白却不敢把这话当真，皇室收义女那是要祭天地告知祖宗的，她这样的只能算是有些身份的臣女。

    身为外臣之女，她不能在养心殿久待，不过一盏茶的时候圣上就让她告退了。

    这回是李内监亲自送她，不想又在宫墙前被人拦住了。又是抱琴，不过这回连她主子也亲自来了。

    “安阳郡主，我听家里母亲常提起你，果真是个伶俐的孩子。”面前的女子一身华贵的宫装，相貌端庄却少了一丝明艳，想是贤德妃贾元春。

    姜幼白见她一副熟稔的态度，微笑中带着一丝生疏，恭敬的福身行礼，“臣女见过贾妃娘娘。”

    “安阳郡主不必多礼。”贾元春笑容亲和，然后问起贾母一干人等。

    姜幼白温婉的回道“贾妃娘娘放心，老太太君老当益壮，身体康泰。”

    “如此我便放心了。”贾元春面露感激，“我头一回见妹妹，该给见面礼，奈何今日出来的匆忙”

    她说着就要褪下手上的一串手串给姜幼白戴上，“这是我新得的，便送给妹妹吧”

    姜幼白打眼一瞧竟是一串红珊瑚手串，立即向后躲了躲，“娘娘贴身的物件，臣女不敢收。”

    也不知这样的手串一共多少件，早在之前箫煦就送了她一串一模一样的，而且据她所知贾元春先前赏了宝钗和宝玉一人一串，如今又有意再送她一串，也不知打的什么注意。

    手串没送出去，贾元春神色深了深，面上不动声色道“你这孩子，与我客气什么。快拿着吧”

    她坚决要送，姜幼白却坚决不收。

    “贾妃娘娘，圣上吩咐老奴送安阳郡主出宫，您”李内监总算出声了。

    姜幼白松了口气，贾元春也敛了面上的不愉，矜持的点点头，“既如此，本宫便不耽搁了。安阳，下回进宫可要去本宫宫里坐坐。”

    姜幼白胡乱行了礼，跟着李内监头也不回的走了。

    “娘娘。”抱琴从旁边过来。

    “给家里的消息送出去了吗”贾元春看着手里没送出去的手串，神色不明。

    抱琴肯定的点点头，“您放心，一早就送出去了。”

    贾元春这才稍稍放下心，神色幽暗的看向了养心殿的方向。

    今日怎么老碰到熟人姜幼白在宫门口看到箫煦时，心里忽然闪过这个疑问。

    “老奴见过魏国公。”李内监小心殷勤的下拜。

    “二哥。”姜幼白缓缓喊了一声。

    箫煦快步向她走过来，“怎么这么久才出来”以他的估计，皎皎该早一刻钟出来才是。

    “路上耽搁了些时候。”姜幼白含糊的解释了一句，又问“二哥怎么在这里”

    李内监在旁边耐心的听他们说话，箫煦没回答姜幼白，而是客气的与李内监道谢，“多谢李公公照看安阳郡主。”说罢隐秘的递过去一个荷包。

    “这都是老奴该做的，国公爷客气了。”李内监顺手接了荷包，“既然魏国公在这里，老奴便告退了。”

    瞧着他远去的背影，箫煦才回过头来看姜幼白，“早前圣上召见，我听闻你和姜世叔也进宫了，便在这里等你们。”

    姜幼白点点头，四下里张望，“我爹应该早就出宫了才是”可是这会儿却并未看到人。

    “皎皎，我刚瞧见世叔出宫了，他旧伤还未好全，我便让他先回去了。我答应世叔送你回去。”箫煦解释道。

    姜幼白沉默了一瞬，才缓缓点头。“好吧那二哥是骑马还是坐车”她说着看向了箫煦的坐骑，一匹十分神骏的枣红色高头大马。

    “坐车吧”箫煦十分自然的率先上了马车，然后回过身来要接姜幼白上车。

    毕竟是宫门口，姜幼白避过他的手臂扶着朝露的手上了车。

    不知道该说什么，她一路都有些沉默。

    “我听说姜世叔并不打算大肆宴请宾客”箫煦轻声问道，声音轻而暖，不复往日的清冷。

    姜幼白点了点头，“我爹余毒未清，太医说不可劳累。”

    说罢，顿了顿又道“再者我爹觉得圣上这次封赏有些重，行事太高调容易惹人非议。”

    箫煦闻言，不以为然道“姜世叔克己奉公，忠君爱国，圣上自然不会亏待有功之臣。皎皎你有之前的献药之功，圣上本就有意封你为县主，不想还没来得及下旨，你又献上新型军粮，郡主之尊是你该得的。”

    原来自己这个郡主是这样来的。

    姜幼白想起圣旨上说自己在京郊还有五百亩良田，不由看向箫煦，“也不知御赐的封田内务府何时能丈量好”

    京城的田产，这可是多少人一辈子都奋斗不来的。至少自家就没有，即便梅氏花了大价钱置办庄子田亩，但近郊的地依然没有买到多少，买了两个大庄子都在京城邻县。

    箫煦理解她的心情，但凡家财土地都是最贵重的，当然早些接在手里才安心，再想想内务府一向的处事手段，他承诺道“我亲自去内务府打招呼，想必不日就会有消息。”

    “谢谢二哥”姜幼白轻声道谢。

    箫煦又道“上回说要带你去打猎，是我失约了。”

    “二哥也是为了公事。”姜幼白并不在意。

    “这样，等你的封地丈量好了，我们去瞧瞧，顺便去骑马打猎。”箫煦提议道。秋季猎物膘肥体厚，更适合涉猎。

    “好啊”姜幼白对自己的庄子充满了期待感。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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