严家人来得很快,不仅严夫人自己,连着她家大儿媳也一起来了。
“亲家母,我实在是没脸上门了。那个孽障唉都是我教女不严,我在这里给亲家母陪罪了。”严夫人一进门姿态就放的很低。
梅氏本来满腔的怒火,被她这样的示弱消去了不少。又见此时跟着她来的只有严家大奶奶,心里倒也满意她行事还算有分寸。姜令月作为严家二奶奶,既是严楚楚的二嫂又是姜家的姑奶奶,她今日若是一同前来,到底帮着小姑子还是向着娘家,这是一个两难的选择。显然严夫人也想到了这点,而且并未有为难小儿媳的意思。
因此梅氏虽然还沉着脸色,但态度明显已经没有刚开始的冷淡了。见严夫人带着儿媳给自己行礼赔罪,倒也亲手扶了起来。“亲家母不必如此。我也是被气糊涂了,若有怠慢,还望你别见怪。”
严夫人听了不免松了一口气,一边随着梅氏进了二门,一边语气真挚道“不瞒亲家母说,我也是养女儿的人,人同此心,今日让安阳郡主受了这般大的委屈,全是我家姑娘的错,您生气也是应当的。”
她边说边暗暗打量梅氏,果然梅氏的面色略缓和了些。她就叹了一口气,苦笑道“人常言儿女都是债,我如今也算是体会到了养儿女的苦楚了。不怕亲家母笑话,我家这位二姑娘虽是庶女,但我也从来没有亏待过她。可惜,不是亲生的终究不是亲生的,这孩子从小到大对我这个嫡母都不怎么亲近。自从这两年跟着七公主,越发的有自己的主意了。”这是解释严楚楚的行为都与严家无关。
梅氏听着心里点头,这话她是信的。严姜两家是姻亲,严家不可能指使一个庶女大闹姜家,因为这样做除了损害两家的关系,再没有任何的好处。
严夫人所说虽有为严家开脱的意思,但也未尝不是在诉苦,“我家二姑娘今日前来的事我着实是不知情的,家里老太太一向对这个孙女儿十分纵容,这丫头仗着她祖母的势眼里自然就没了我这个嫡母。我知道这丫头的性子,平时一向对她约束严格,这两日也是我忙着年节下的事疏忽了,才让她惹出这样的事来。我实在是愧对亲家母。”
话说到这里,梅氏倒也对严夫人生不起气了。她想到了姜念儿,从前老太太还在时,她作为当家主母也是对这个侄女儿毫无办法,以至于最终连女儿的亲事也被抢走了。如今面对同样为难的严夫人,她不禁有了一种同病相怜之感。
而且,她不着痕迹的看了一眼立在严夫人身旁的严大奶奶,虽然衣饰宽松,但也不难看出她略显臃肿的腰身。
严家大奶奶有了身子已经四五个月了,这些日子以来都是姜令月帮着婆母管家。而严夫人说自己对严楚楚来姜家的事不知情,那唯一知情者就是姜令月了。因为梅氏之前看过严楚楚带来的年礼,明显是姜令月按照往年的习惯准备的。
所以说,她再要坚持怪严家没把严楚楚看好,最后只能怪罪到姜令月的身上。
虽然生气姜令月行事没有分寸,但此时对着女儿的婆婆,梅氏却不能表现出来。
她想了想道“亲家母,如今再追究谁的责任也是无济于事。关键是此事该如何处置”
严夫人忙认同道,“您说的对,此事说到底是两个小女儿家的争执,依我看咱们还是自己协商解决便是。快过年了,我家老爷这些日子公务繁忙,想来亲家老爷也应该如此,此等小事实在不宜打搅他们。”一心想将大事化小的模样。
严夫人虽厌恶庶女,也恨不得能借着此事将庶女打落尘埃。但到底还是有理智的,她不能为了打压庶女而损了家族里其他女孩儿们的名声。尤其她还有自己的亲女,她总得顾忌着女儿在婆家难做人。
梅氏虽一开始的态度强硬,但同样也不欲张扬此事。毕竟自家皎皎与严家的姑娘发生争执,虽说她们这些人都知道错在严家二姑娘身上,但此事若被传出去也同样会损了自家皎皎的名声。
两人的想法达成了一致,严夫人就提出要见一见严楚楚和姜幼白。毕竟她们两人才是当事人。
梅氏点头同意了,示意身后的许妈妈去请姜幼白,另一个婆子便去一旁的厢房将严楚楚带来。
虽然姜幼白下命令将严楚楚关到柴房,但那毕竟是气话。真如此做了,被严家知道了,还以为姜家动用私刑。
不过,虽然没关去柴房,但也没让她好过。严楚楚被关到一间光线昏暗的厢房里,这里从前是用来堆放杂物的,又阴暗又湿冷,大冬天的呆在这里几个时辰,有多遭罪可想而知。
姜幼白先到,此时她的心绪已经稍稍平复,见了严夫人倒也客气有礼。
严夫人见她如此,倒越发惭愧。人家好好的姑娘,人在家中,祸从天降。此时她心里越发将严楚楚骂了个半死。
等到严楚楚被个婆子推搡进来时,严夫人看她的眼神好似猝了毒一般寒气逼人。
严楚楚对着嫡母有些忐忑,肩膀不由自主的瑟缩起来。
姜幼白冷冷的看了她一眼,对着严夫人就道“夫人,此事只听我一人之词未免有失公允。既然严姑娘也到了,那就一起听一听,若觉得我们有冤枉你的地方尽管指出来。”
她说话时神情坦荡,有理有据,越发衬托得出严楚楚的卑劣。
“这是我的丫头朝露,当时严姑娘与我争执,她就在不远处。因此我与严姑娘说的话做的动作她全都看见了。所以,就让她来复述一遍现场。”姜幼白指着朝露道。
严夫人和梅氏对她的做法满意,独严楚楚看着姜幼白眼里俱是不可置信。
她怎么敢
严楚楚当时一心想着揭穿姜幼白的来历底细,说的那些话不仅针对了姜幼白,同时也是将自己的老底掀开了。而她所倚仗的不过是姜幼白真如她所猜测的那样,也是从未来穿越而来。她们两人有共同的秘密,相互攥着对方的把柄,因此她并不担心对方揭发自己。
即便当时的试探没有让对方亲口承认,但她依然抱着一丝侥幸。即使被姜家的人关起来,她也没有担心,毕竟对方的秘密被她揭穿了,对方想出口恶气也是理所当然。但她笃定对方不敢做的太过分。
可现在姜幼白的这一行为彻底为将她心底的那丝侥幸打破了。
严楚楚听着一旁的朝露一字不差的复述她们的冲突,心里终于明白了她猜错了。
这一场博弈她输了,输的彻彻底底。
只不过,此时大厅里的人除了姜幼白,其他人已经无暇顾及她的感受,俱都聚精会神的听着朝露对方才之事的描述。
朝露“严姑娘对我家郡主的态度十分跋扈,不仅将我家郡主与那些那些戏子相提并论,而且还以下犯上,言辞里俱是对我家郡主身份的不满与轻视。不仅如此,严姑娘话里话外都提及我家郡主的私产庄子,诬陷我家郡主做这些事都是另有所谋”
严夫人随着朝露的话,面色越来越难看,直至最后忍不住倒吸一口气。她知道这个死丫头一向大胆,但却没想到她竟狂悖至此,竟然胆大包天到连圣上指派的差事也敢妄加揣测。此时她面上青红交加,实在羞愧难当。
一旁的梅氏也是同样的面色黑沉。她知道严家的小姑娘欺负了皎皎,却只以为是小女儿孩家的争执,万万没想到她竟歹毒至此,故意诬陷皎皎。
说皎皎对圣上指派的差事另有图谋,这样诛心的话一旦传出去不止皎皎,连着她们整个姜家都要大祸临头。甚至就连作为姻亲的严家,也同样脱不了干系。
默默观察着众人的反应,姜幼白心里不由露出个笑,看来她让朝露出面这一步棋走的不错。
严楚楚一心想知道自己究竟是不是穿越之人,她说的那些话,在她们这两个知情人的心里自然知道对方的目的是试探。但在其他人眼里却未必如此。
就比如朝露,比如严夫人和梅氏,她们下意识的阴谋论才是常态。不然如何解释严楚楚为何会突然发疯对堂堂郡主说出那样大不敬的话,还不就是为了激怒她,好让她在失去理智的情况下掉进早已准备好的陷阱里。
事情发展到这里,姜幼白就知道这件事已经不需要她的推波助澜了,只要严夫人和梅氏有最基本的当家主母的素养,这件事就会如她所想的发展下去。
而罪魁祸首严楚楚,她看着她轻蔑的笑了笑,此时就算严楚楚说出自己所谓的“秘密”,也不可能有人会相信了,反而会觉得她是为了脱罪故意装疯卖傻。因为相比天方夜谈,人们还是更相信自己的认知。
更何况,就严楚楚这种欺软怕硬的人未必有与她同归于尽的决心。
大厅里,气氛静谧如墨,严夫人和梅氏一时都沉默着没说话。严楚楚神色萎钝的跪在地上,从一开始的希翼到侥幸,再到失望,及至最后的绝望。姜幼白津津有味的欣赏着她的表情变化,面上却神色凄惶,老老实实的扮演着一个苦主的形象。
不知沉默了多久,最后严夫人终于打破了沉默,“亲家太太,此事我只怕要告知家里老爷了。今日人多眼杂,这丫头的说辞怕是保密不住了,一旦传出去后果不堪设想。”
听到严夫人主动开口,梅氏不由松了口气,“理当如此,这件事到如今已不是小女儿的几句拌嘴能开脱的了了。圣心难测,咱们确实得提早打算。”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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