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王婆子家里倒有罪人田, ”张兴柱道“要是能买着,便是比市价高一些,我都想买来”
“还念着这个事呢”张融融道“罪人田, 最好别碰。倒不是怕有什么纠纷,衙门里出手,正经的拍卖,肯定不会有纠纷。只是兴柱呐,你得想一想, 将来若是生意做大了些,这些事会不会被人翻出来作文章。你也知道县太爷一般很少有连任多少年的, 等过上几年或是十来年,县太爷调走了,这些事就成了旧事, 到时候谁又能真正为你辩得清, 这田来路是正的呢”
张兴柱一凛。
“涉及到田的事情, 这是最重要的事,田地就是朝廷之本啊, 朝廷最恨兼并土地。所以有钱,可以买宅子买铺面都使得, 买地, 却是越慎重越好。朝廷打击最狠的就是大地主。”张融融道“你以为你出了钱就天经地义了你以为出了比市价还高的钱就一定有理了”
“事情要是这么容易就好了。”张融融道“这里面究竟有没有逼迫卖地呢,到时候你有嘴能说得清,人家有耳朵能信吗”
张兴柱惭愧道“我也是傻了,竟不及老姑思虑的周祥。是我想的太容易了”
张融融道“王婆子的罪人田, 县里是不可能卖给一个人的,很大可能是拆开卖,一亩两亩的这样出, 不然县太爷都有嫌疑。所以呢,其它人家买个一两亩的也不妨事,但是我们家不能买。他们买了地后是不会再扎眼了,就是种着,或是给人家种着。但是我们家买了,以后生意做大了以后呢这个就成了大污点。女婿憨厚,他是不懂,所以才需要长辈看着的。都说六亲之故。女婿可是算在族系里的。你是为他筹谋了什么,可是将来,这要是真有人作心思,难保不会被人疑心。”
张融融道“涉及到田的事情,一定要慎重,宁愿不贪这个,也得确保不要埋下祸根。”
“我知道了,老姑,老姑这么一说,我心里就有数了”张兴柱道“万事有老姑看着,我才更妥当呢,这两个,往后还得叫老姑多使使呢。也叫他们孝敬你。”
张融融笑着点头。
大妮拉开门出来了,大牛也不哭了,笑着出来,因为脸肿着,笑起来并不好看,反倒像一颗烂菊花一样。
大妮眼睛红红的。
“小妮去把院子门关上”张融融道。
小妮也知道气氛怪吓人的,忙去将院子门给栓上了。
“大牛来,”张融融道,“这孩子,受苦了”
大牛也不到二十,在现代不就是孩子一个吗,哪怕长的五大三粗的,可是这就是孩子心性。
“别怕,你家什么情况,细细的说一说。”张融融道。
季大牛说话磕巴,因此众人也都不打断他,以免他说不清楚。
大牛说话的逻辑是很断续的,但是听着也能从字里行间的把事情给拼凑出来。
油坊被砸了,家里打了个稀巴烂,人也都受伤了,季二哥还断了胳膊,然后叫了大夫给打上石膏了。季三哥则是头磕破了,那血流如注啊。
季大哥最狠,兄弟们都是拳头打人,他拿着个锤子砸人,能打得过他吗
人人也不及他狠,因此季老爹季老娘是真怕了,这才同意了要分就分。不然都说了大不了一起死。死在一处,也就完了。
这是谁多分谁少分,谁功劳大又扯皮了几天。
还是村里最后实在受不了了,拍板说就老老实实的平分,但是季家三个是咬死了油坊和祖宅,绝对没老四的份,因此,这除了油坊和祖宅以外,其它的全都平分了,尤其是田,村里是绝对平分,连一分一厘都给丈量清楚了,打上田梗,绝不叫再有一点点的纠结,以免以后还要扯皮打架,叫村里都烦人,索性一次性都解决了。反正都这样了。
可以确信的是,三兄弟再不和,但在一点上是一致的,那就是他们贼恨老四。
在他出门的时候,甚至还骂着他,要他死去城里,滚去,永远别回村,否则一定弄死他。村里人是真怕他们三个红了眼,最后把他抢杀了,商议了一下,就派了青壮把他给送回城了。不送回来,留季家,这是要出人命呐。
张兴柱听着不太对劲,与张融融对视一眼,道“你兄弟们都恨不得你去死,是为啥”
季大牛也说不清楚,眼睛红红的,说了半天也说不清楚。
张融融叹气,道“你只说财产是怎么分的,你分了多少,我们就知道了。”
季大牛这才道“油坊和祖宅,分了四份,三个哥哥一人一份出息,然后爹娘一份出息,算养老的。田分了五份,我得了一份。家里的钱财,都分了五份,我也得了一份”
哦怪不得这前三个恨死了季大牛了。这哪里分了一份,是分了两份了。
因为一旦分家,父母得到的养老的钱财和田宅什么的,是可以由心分配的了,也就是说在他们死后,可以平分给四个儿子,也可以只给一个。
“你娘是不是说了什么”张融融道“说他们百年后他们得到的那一份怎么整”
“娘叫我带来了,在这里呢,这一个包袱里是我的,这个是爹娘的”季大牛道。
张兴柱嘴角抽了抽,这是直接给老四了啊。
“娘说怕留在村里要被抢了,就叫我收着。”季大牛道“娘在分家契书里说了,将来钱财给谁不给谁,她们说了算,任何人不得不满,不得干涉。大哥知道是给我了,就说,养老的事他不管。爹娘休想住在长子家里面。现在爹娘就住在分到了的祖宅里”
然后絮絮叨叨的说了祖宅被分成了四份,然后爹娘占了一份,连厨房里的锅碗和农具水井什么的都作了划分,十分细,细到分毫必较的程度。
张兴柱听的不对劲。既然都在契书里写了,那么,为啥还要叫大牛给带来呢,他们收着不就得了
张兴柱道“大牛把这两个包袱打开,我瞅瞅。”
季大牛忙应了。
张兴柱先去看季大牛的包袱,里面是田地的地契,村里盖了章作了公证的。然后就是分到的钱财了,都是银子。张兴柱也没细数,但看一看,也有百来两的样子。
但是另一个包袱,则多了几样东西,一份是祖宅的契书,当然只是四分之一的数,然后是油坊的出息归属,是四分之一的数。这本没什么。但是跟这些比起来,藏在百来两碎银下面的一张银票让张兴柱黑线不已。
季家老爹老娘藏私了。
张兴柱将银票递给张融融看。又去看大牛的脸色,大牛对这些没什么知觉,只一个劲的对大妮笑。这熊孩子,怕是对这些都没个数。毫不在意这轻重的样子。
也不知是有福没福啊。
张融融看了一眼就沉默了。然后没叫小妮和王安平,以及大妮看。而大牛,只怕一路连包袱都没打开过。
村民们也不好奇,只想快点把麻烦甩出去,省得季家打的要死要活的还累的他们拉架,这几天他们也累的够呛。
村民不是不爱热闹,但是平常吵嘴的小热闹,就没有不爱看的,但打成这样万一打出人命来的,谁会爱这个热闹,巴不得赶紧的结束,他们可不想再牵扯进去了。因此哪怕心里疑心,也没有一个人多事要大牛看看这个那个的好奇心。
张融融淡定的将银票折了起来,然后放进了包袱里,道“兴柱把两个包袱都给扎上,系上,拿来一口箱子,放进去,锁了,我先收着。这个事太大,可不是我们张家能作主的。我看着亲家迟早是要进城的,到时候再商议。这本是大牛和亲家的钱。我们不好作主。”
得,一会子扔了进空间先放着吧。
“大牛,东西先放我这,放心不”张融融笑道。
大牛道“嗯,姑奶奶先收着吧,本来我带进城也是要交给大妮的。”
大妮的表情就挺一言难尽的,她再笨也知道这里有事情。他乐意交给自己保管,只怕她的婆婆公公不乐意呢。她也不乐意管。因此也不言语。
这呆子,怕是都不知道这里面的轻重。季老爹老娘是把全部身家压他身上了,以后养老,是搁着他了。
张兴柱蹙着眉,当下也没说什么,把东西收了,然后锁了,放到张融融屋里去了,又把屋子给锁上了。
打发走了孩子们,姑侄二人才到了僻静处说话。
“多少”张兴柱睁大了眼睛,不敢相信的道。他之前是看到银票,但不知道有多少。
张融融又张开了五根手指。
五百俩,还真是五百俩
张兴柱惊愕之余,便是呵呵冷笑了。季家这两老货,好会藏私啊。这财产,是隐匿没分的啊。
娘的,这钱还不能露面,露了面,以后季家三兄弟要知道,能把大牛给打死。也不知道他们是疼小儿子,还是自个儿太会藏私。这是把大牛和大妮都给扯进去了。包括他们季家。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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