生女儿是真的看运气, 结亲更是看运气,运气好,结一个像样的有规矩有礼数的人家, 运气不好只能赔本认命。她若不是有爹和姑奶奶还有哥哥们兜底, 哪有今天
大妮对于张融融是真心的孝顺,越活越知道,女儿家如同浮萍,命运若是眷顾你, 能兜得住你,哪怕运气不好, 结亲不利,也还是会有人爱护的。然而, 若是
大妮垂下了眼皮,自从听说季大嫂企图点火把季家油坊给烧了大家一起死以后,她的心里的感受更深。
季大嫂如今也不知如何, 还挨了打,她太轴, 只怕是心里已有心病难医了吧
说实话,大妮若没有张家兜着,若是落到季大嫂那个位置, 她也不知道该怎么办, 也许没有季大嫂那么烈的要大家一起死,左不过是真的受不住了,跳了井就完事了
善良的人,不忍反手还刀,善良的人,懦弱的人, 没本事的人,没用的她,只会狠心对自己下狠手。
所以,有张家兜着的她,是真的很幸福。
大妮再清楚不过自己的定位了,她就是一个没志向,没大用的人。既便所求不多,然而,世道对女子苛刻,若非张家,她想要如今平静安宁平和的生活,是做梦
就算现在的生活,是真的平静的很,她依旧只是做点活,没什么大出息,她已经很满足了,她更知道,兜住这一切的人是谁。她很清醒,冷静而知足。
哪怕没什么用的人,能为家人付出一点微不足道的关切,她就有存在的价值。她创造不了大的价值,但她是真的尽心尽力的关心着爱她的每一个人。
有大妮在,张融融一切都用不着操心。事事都有她想着,生活细节上,有时候兴柱和安平顾及不到的,都有她在。
张融融偏疼她一二分,其实也不奇怪。
季老娘看着送来的头油,闻闻,她也识货,原本就是做油坊生活的,对于油性特别熟悉,这个气味,这个留香,这个油的品质,是真的没得说。
季老娘便知道,张家哪怕投入过多,也绝对倒不了。
她心情挺复杂的其实。
张家若是败了些,也许能迫使大牛和大妮来家生活。张家若是兴旺,这就算了吧,是妄想提都不能提
季老爹隔天就回来了,回来心情就极为沉闷。
“咋了”季老娘紧张的道。
“油坊彻底的黄了,年底说分成不分成,提也不用再提。彻底的没戏了”季老爹道“三个打的不可开交,现在是老死不相往来了。老大还把老大媳妇打了一顿,闹着要休妻。老大媳妇拿着刀要自尽,说,除非杀了她,否则,休妻,没门。她要死也拖着一起死,活也要一起活。想要撇开她,分开她与儿女,除非她死”
季老娘心头一哽,差点吐出口血来。
“我看她是半点没伤心,半点不怕闹大,是铁了心的要老大也别想活好。”季老爹道“这是两个冤家凑在一块了。置气的夫妻也不是这样的。这哪里是置气,这分明是冤家遇上窄路了,谁也别想谁好我来的时候,这两个还在家里大打出手呢。老大媳妇也狠,老大打的狠,她把老大给咬了。这么大一个伤口,深的很。这哪里是小咬,这分明是恨到了极点。她还在村里放话,要是哪天她躺了尸,必是老大给毒杀了,到时候村里若是不给她作主,她就化为恶鬼,叫村里灭村,一个都别想活,她还跑到她娘家去闹了闹,坐在大门口骂她娘家人,说一生几个大老爷们,连娘们也不如,女儿,妹子在婆家被欺负了,连门也不上哪天她要是死在夫家了,到时候一个个都别想好,她要是冤死了,包管把娘家村里也给灭了,一个个的劈腿也生不出来儿子,丧了良心的就这样骂,她爹娘都在家里哭,说是咋生了这样一个要债的”
“这个,这个疯婆娘”季老娘哽着,然后哭了,道“这天杀的,这是要把老大给作死啊。”
比起她当年,可厉害多了。
作妖,必是当年受到的迫害太多,所以反噬了呗。季老爹有话是说不出来,其实,老大媳妇搞成这样,他们是有责任的。尤其是季老娘,更有责任。
可是老夫老妻的,作的孽,也指不出来,只能认命
季老娘难道不知道,她说不出啥话来,只能在那落泪。
“村里人都说她疯了没人敢近她的身。”季老爹道“老大算是栽在她身上了。两口子现在结了仇,都不住一个屋了。她做饭也不给老大吃,叫老大自个做自个吃,这哪里叫夫妻”
“她做的吃的,只带孩子们吃,钱和屋都霸占着住着,只叫老大住小屋,老大气的不成,不肯下地干活,她就坐在门口骂,把他当成老牛一样的骂”季老爹落泪道“说是老大有种,明天就药死她,有种就药死她,或是半夜掐死她。以她的烈性,便是死了,这一辈子,他也别想松快”
“这是,这是记恨着当年老大不为她出头呢”季老娘大哭出声,道“是我造孽了。我造了孽了”
季老爹叹了一口气。
现在呢,难道盼着她死掉吗
作了孽跑了,不管了,老大受苦了,然后就要诅咒她快点死吗
何苦来哉呢。
这日子
季老爹反正是这样的心思起不了,可是想一想,老大媳妇也确实是可恨。然而,老大也太作。要是好好的经营生意,油坊还是油坊,兄弟还是兄弟,媳妇还是媳妇,哪怕有点磕碰,关系也不怎么好,到底是打断骨头连着筋的啊。
现在呢
“老大的日子可咋过啊可咋过啊”季老娘再忍不住了,号啕痛哭起来。
大妮进来正好听见,心情无比的复杂,她进不得进,退不得退,眼睛通红通红的,说到底,与其心疼这老两口,或是季老大,她更心疼的是季大嫂。或者说是同情。因为当初,她与季大嫂也没啥交情,或是共患难的情份。当初的她们,都是自顾不暇,都是各自不能自保的泥菩萨。
大妮一时站在那里,没动,想退出去,血液却像冽住了似的,动弹不得。
“老二和老三的日子呢”季老娘哽咽道。
“至少还睡一个屋,无非是吵吵闹闹,骂骂咧咧,日子不还得过生意黄了,他们也只是守着田地和屋子过日子了,与村民们一样”季老爹道“三兄弟不来往了在村里也是一道风景线了。”说罢苦笑了一声。
季老娘哭的不能自已,“我造了什么孽啊,怎么生了这么几个孽障啊怎么就这样了”
大妮这时候要是贸然出现,定然尴尬,干脆把带来的东西放下了,然后出了院子离去。在这个院子里,仿佛回到了过去,不能呼吸一样,只要出来了,拼命往家走,她才觉得没了窒息感,才觉得像活过来了一样。
她不喜欢季家。一点也不喜欢。
经历那番,所剩下的不过是责任和不得不来往的义务罢了。
若说喜欢这两老口,永远也不可能了。
她总是,想要逃跑,不想提,不想听过去的事情,甚至都不愿意再接触那个环境。连回忆或是看一眼,都觉得想要逃跑,想要退缩
当聋子当瞎子没什么不好。她管不好,也管不了。她也无法违背心意说季家没做错。装聋作哑是最好的选择。
她唯一的本事,也只是能保全自身罢了。别的。她无能为力
等季老娘哭够了。才问他,“那三个孽障可打听了你的事”
“打听了,我说我在城里买了住的院子,这个是瞒不住的,所以就说了,然后买了条船,在运河上卖卖馒头,维持生计。”季老爹道“别的也没多说。我们生的儿子,你还不知道吗若晓得我们混的好些,定会来抢。主意打到咱身上来一点也不奇怪。现在油坊上的事是不齐心不来往了,若是要争什么,来抢咱们的,包管齐心协力,你觉得咱们能搞得过他们所以,事已至此,别心软。越心软,咱们错的越多。硬着头皮往前走吧。不管觉得以前错了多少”
直到此时此刻,季老娘才深刻的反省着自己以前真的做错了太多的事情,眼泪就止不住。
然而世间没有后悔药,也绝没有回头的机会。只能硬着头皮往前。
季老爹很清醒。
季老娘道“等以后,咱们百年后略补偿些他们”
“也好。”季老爹应了。只是眼下,是绝对不能露财了。县里的好日子都不能露,更何况是府城的铺面,更不能财露白。否则三个儿子会像鲨鱼一样撕过来把他们生吞了不可
父母兄弟其实就是那么回事,看透了也就透了。真撕破了脸,什么脸面,情感,在利益面前不值一提请牢记收藏,网址 最新最快无防盗免费阅读</p>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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