原祚回到府里的时候天已经黑透了。
正院的灯倒是还亮着, 只是他越往里走便发现越暗,等走到卧房门口时已经几乎看不见灯光了。
他皱眉看着守在门口的锦绣问道, “娘娘呢”
“殿下走后娘娘一直在等着,只是殿下一直没有回来,我们看娘娘熬不住了, 这才劝了她休息, 只是娘娘还坚持要给殿下留灯。”
原祚看了看房间那微弱的几乎透不出来的亮光, 对锦绣的话表示怀疑。
事实上, 原祚一离开,徽媛清醒过来就立即对刚才鬼迷心窍的自己表示了谴责, 并且为了防止原祚回来之后还要继续刚才被打断的事立刻就要睡觉,还是慧娘觉得不好,劝了半天,她才勉强同意留一小盏几乎没有亮光的不知道从哪里找出来的煤油灯。
锦绣觉得自己被看得有些心虚,她低下了头。
不过原祚并没有追究的意思, 他问完就动作轻缓的推开了门。
门里的亮光不出所料的很暗。
他往床边走了走, 床上的人隔着一层床幔,又被厚厚的被子盖着,几乎连轮廓都看不清, 但原祚听着床上的人沉稳的呼吸, 明白这显然不是像丫鬟所说的刚睡下没多久。
他不动声色的掀开床幔。
徽媛闷头闷脑的睡在被子里,原祚只能看见被子里有个球。
他看了看对方完全没有给他留个睡觉的地方的意思, 放下床幔, 打算和前两晚一样干脆还是打个地铺睡, 只是他刚转身就想到明明出门前她还一脸予求予与的躺在自己身下,现在却睡得估计连自己是谁都忘记了。
而且刚才丫鬟还骗自己说她一直在等自己回来。
原祚顿时停下来走向柜子拿被子的脚步,而是转身几步又回了床边。
他三下五除二脱了自己的衣服,站在床边看了看,见床外侧还有些地方,又把人轻轻的往里面推了推。
徽媛顺从的翻了个身。
原祚掀了被子便躺到了床上。
原祚刚从外面回来,身上还带着凉气,而且他掀被子的动作也带来了凉气,徽媛下意识的就往被子里缩了缩。
只是被她睡暖的地方就这么些,她又被原祚推得转了个身,于是便感觉被子里处处都是凉的,她最后又翻了个身回到了原来的位置。
这一下便和原祚靠的极近了。
原祚身体僵硬。
他看着睡得一脸红扑扑的徽媛,下意识的就伸出手将人揽入了怀中。
原祚身上的凉气还没散尽,徽媛突然被这样一个凉凉的物体包围,被冻得迷迷糊糊的睁开了眼睛。
等看到眼前的人之后,她还有些糊的脑子想到这是深夜了,便以为这是晚上的表哥又出现了。
想到他大概看到两人睡在一起又要闹着这会影响孩子了,于是她十分自然的说道,“你还是打个地铺睡吧,这样不会影响孩子。”
还没从被自己妻子要自己打地铺的冲击中反应过来的原祚又敏感的捕捉到了“孩子”两个字。
他不可置信的问道,“孩子什么孩子”
连续几晚睡不了好觉的徽媛困得不行,面对原祚的质问,她语气含糊的说道,“不是你说的孩子都三个月了吗放心,我对你没有任何想法,你安心打地铺睡吧。”
原祚,“”
原祚怀疑自己耳朵出现了问题。
孩子三个月打地铺
好像没有一个字是自己能听懂的。
他看着睡得迷迷糊糊的徽媛,手好像有自己意识似的放到了她的额头上,在发现温度正常后又放到了自己额头上。
很好
两人都没有烧坏脑子。
那一瞬间他好像仿佛看到了绿光,虽然他自己也知道这种可能性极小,但他还是忍不住因为这种猜测出离愤怒了。
原祚从床上坐起来,对着双眼迷蒙的徽媛,一字一句的说道,“沈,徽,媛,你,起,来,给,我,解,释,清,楚”
被原祚冰凉的手一碰,再加上原祚此刻的模样,徽媛终于从层层困意中清醒过来。
想到自己刚才说了什么,徽媛心里顿时咯噔一下。
但这个时辰
徽媛还是不敢确定此刻出现在她面前的是哪个表哥,她只能干笑了一下问道,“表哥什么时候回来的,事情都处理好了吗”
若是晚上的表哥,自己这么问他肯定会不知道发生了什么事,若是能接上话,那就说明是白天的正常的表哥,但是白天的表哥
徽媛想到自己刚才说的话,顿时觉得一个头两个大。
她十分希望此刻出现的是晚上的表哥。
但是让人绝望的是,此刻原祚对着她皮笑肉不笑的说道,“听说表妹等了我许久,为了不辜负表妹,我便尽快赶回来了,没想到刚躺到床上,表妹就给了我一个惊喜。”
原祚说完目光直视着徽媛道,“表妹现在可否给我解释一下呢。”
徽媛想装作什么都不知道的样子,她茫然的问,“解释什么”
“说说我们那个三个月的孩子。”原祚笑意温柔。
徽媛却觉得浑身起了一身鸡皮疙瘩。
他们刚成婚两天,甚至连洞房都没有,显然不可能有孩子,还是三个月的孩子。
徽媛看着原祚的表情,他该不会以为自己给他戴了绿帽子吧。
一想到这种可能性,徽媛赶紧解释道,“我就是做了个梦,刚才睡迷糊了,还没反应过来而已。”
“做梦”原祚显然不相信,问道“都说日有所思夜有所梦,没想到表妹竟是这么迫切的想给我生孩子。”
徽媛,“”
徽媛只能承认,“是,是啊,这,这个,外祖母说多子多福嘛。”
对不起,外祖母,只能暂时让您背一下锅了。
徽媛在心里告饶了一声,看着原祚的表情十分不自然。
她努力想做出一副害羞的表情,无奈心里又对自己这拙劣的谎言十分不自信,她有一瞬间甚至自暴自弃的想干脆把晚上的事告诉他好了,可是一位皇子隐藏了多年的不为人知的秘密就这么被人揭破,就算自己现在算是他的枕边人,徽媛也不确定自己是否真的可以全身而退。
“是吗”原祚看着徽媛低下头,用手挑起了徽媛的下巴,看着她的眼睛问道,“那表妹想给我生几个呢”
“呵呵呵呵呵”徽媛只能干笑。
原祚看着徽媛这样子也笑了,他问道,“既然如此,那表妹又为何让我睡地铺呢,我不和表妹睡在一起如何能让表妹多生几个孩子呢。”
徽媛没想到原祚还有这个后招等着自己,孩子可以用做梦解释,打地铺呢,他可是已经睡了两晚的地铺了,而且还有什么叫不睡在一起怎么能多生几个孩子,这种事就这么说出来,他还要不要脸了
徽媛的脸色一会青一会儿红,简直想当场晕倒,或者是让眼前的人当场晕倒。
她思考了一下让眼前的人当场晕倒的可能性,最终还是选择瞎编理由。
“我见表哥前两晚都是打地铺睡的,以为表哥今晚也是这样。”她说道。
她自己说完都觉得自己这理由编的简直在质疑别人的脑子。
但原祚却好像信了这话一样,说道,“表妹想多了,若是表妹想的话,我倒是不介意和表妹睡在一起。”
我不想,我介意。
徽媛很想这么说,但最终她只能干巴巴的说道,“一切还是看表哥的意思。”
原祚闻言又笑了,这次仿佛笑得很开心,他道,“我的意思表妹既然想要孩子了,我肯定会帮表妹达成心愿的,毕竟无论因为什么原因,我们现在也是夫妻了。”
原祚一切为了不连累徽媛故意对她冷淡,可此刻一想到她可能会怀上别人的孩子,他就觉得不能忍受,既然人都已经娶回家了,不管他想不想两人都已经有断不了的关系了,自己这段时间又是在做什么呢
想到这里,他看着徽媛战战兢兢的样子,将人搂到怀里,然后轻轻摸着她的头发道,“没关系的,虽然我对你没有男女之情,但是夫妻间该做的,只要你想,我都会满足你的。”
他不愿表妹被别人染指,但是也不想她对自己动心,以免以后若是自己出事会伤心,所以就这样吧,自己尽量满足她,但是让她误会自己对她没有感情,这样有朝一日应该也能脱身吧。
原祚闭了闭眼,摸着徽媛的头发甚至微微的有些抖。
徽媛却是再一次被原祚这话气到了,没有感觉到他手的不对劲。
满足她夫妻间该做的事
今天不知道是谁把她扑倒在床上。
怕忍不住心里的不满,徽媛沉默着不说话。
原祚却像是终于想明白了似的,低下头亲了亲徽媛的头发,声音沙哑道,“到今天还没洞房是我对不起你。”
头发被亲其实没什么感觉,但原祚说完这话却松开了徽媛,然后捧着她的脸,十分认真道,“我现在补给你可好”
徽媛,“”
不好
她刚刚心情才大起大落,现在根本就不愿意被他补偿什么洞房。
她避开原祚的视线,垂下眼睫,低声道,“殿下忙了一晚也累了,不如休息吧。”
原祚顿了一下,然后语气十分肯定道,“你不愿意。”
徽媛此刻也不想管原祚会不会不高兴了,她承认道,“是的,我不愿意。”
“那你方才说的”原祚追问。
刚才的话自然也是假的,但徽媛有胆子承认自己不愿意,却没有胆子承认刚才的话是瞎编的,她只能说道,“我确实做了梦,也确实愿意为殿下生儿育女,但殿下这两晚都不愿与我同床,今晚还大半夜的质问我,一想到殿下将要对我做的一切都是出于勉强,都是因为我们是夫妻,我不愿意。”
原祚听着徽媛这话陷入了沉默。
新婚的头两晚都不愿同床,这确实是一件让人无法原谅的事,第一晚他喝醉了,人事不知,也许这还可以解释,但是第二晚就连自己也解释不了第二晚究竟发生了什么。
原祚想到自己那不知名的毛病,又看着眼前十分认真的说着不愿意的人,不说自己仿佛走在刀尖上的身份,就说自己这随时可能发作,且连自己都不知道,不能控制的毛病,自己怎么能把表妹也拖进去呢。
能够娶了她已经是自己以前不能想的事了,至于两情相悦
原祚收回了这个念头。
原祚收回自己的手,一副满不在意的样子躺了下来道,“既然你不愿意那便算了。”
徽媛其实有一瞬间觉得原祚会生气了,毕竟自己先前说的理由说不上多高明,而此刻又拒绝了对方的求欢,可他却什么都没多说,只是说了一句“算了”而已。
徽媛看着原祚的背影。
他人并不想外界传的那么坏,不是吗
而且他究竟为什么会有这种毛病呢,白天、晚上判若两人。
徽媛其实在得知自己要嫁给原祚之后曾经翻过一些医书,无奈医书上几乎都没有记载过这种毛病,她唯一看到的一则有些相似的病例是说有个人会在受到某种刺激的情况下突然发疯,而那个人之所以如此,是因为曾经经历了一些极为残酷的事,导致一受到一点类似的刺激便会发疯。
那么原祚呢,他也是因为曾经经历过什么吗
这一瞬间,徽媛突然想好好了解一下原祚的过去。
大家都说他是最受宠的皇子,可是一个最受宠的皇子为什么会有这种毛病呢,而且看起来似乎没有人知道的样子。
徽媛慢慢的在原祚身边躺下,她犹豫了一下问道,“表哥生气了吗”
原祚沉默。
徽媛又继续问道,“表哥会对什么事生气呢,什么事会让表哥不能忍受呢”
原祚还是沉默。
徽媛等了一会儿,就在她以为原祚不会回答的时候就听到原祚说道,“你现在这样子就快要让我不能忍受了,你是觉得我不会对你生气吗”
娇软可爱的心爱姑娘就这么躺在自己旁边,还一直用软软的语调和自己说着话,原祚觉得他几乎快要成圣了。
关键是对方刚刚拒绝了自己,他不忍也没有别的办法。
原祚翻过身看着徽媛。
徽媛也明白过来自己刚才有些多话了,她立刻闭上了嘴。
两人这么大眼瞪小眼的看了一会儿,最后徽媛先移开了视线,低声道,“是我多话了,天晚了,表哥睡吧。”
原祚又看了徽媛一眼,最后说了一句,“一个人有所期待才会心生畏惧,我现在没有什么畏惧的,也没有什么不能忍受的。”
他说完这句就侧过了身。
留下徽媛看着他的背影,脑中久久的回荡着他的这句话。请牢记收藏,网址 最新最快无防盗免费阅读</p>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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