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23章
沈先生这样的人,怎么会说自己没有一个完整的人格
檀溪觉得不对。
他冷静,宽容,拥有自己的事业,足够的金钱,他温柔待人,尊重他人,他几乎没有任何的弱点。
檀溪怔愣间,沈应淮握住她的手,拉着她往里面走。
已经有好几个月没来,园子一角的玫瑰正鲜红的绽放。
檀溪回头看了一眼。
她之前随口提过一句,如果园子里能够种上花就好了。
沈先生真的种上了花。
房子几个月没人住,但一直有人打扫,沈应淮打开灯,从鞋柜里拿鞋出来,放到她脚边。
檀溪之前住这里的时候还是冬天,那时候就是沈先生给她准备的毛绒拖鞋,上面是一只白色的猫咪。
现在连拖鞋都换了新的。
沈应淮他即使忙工作,长时间没回来,他也能想到这些,然后一一安排好。
“家里暂时没有吃的。”沈应淮进到厨房,挽起袖子,上锅开火。
檀溪问“那您在做什么”
沈应淮“煮点醒酒汤。”
她扑进他怀里时,他羊绒衫上就沾了她身上的味道,是她独有的山栀子淡香,染了酒味。
沈应淮淡淡收下她身上的酒气,然后来给她煮醒酒汤喝。
提起酒,檀溪又问“您给我带酒了吗”
沈应淮“你现在挺喜欢酒”
檀溪回答“我想试试您家的酒。”
沈应淮自己会酿酒,这让檀溪很好奇,她记得小时候在外婆家,外婆会酿白酒还有各种果酒,她偷偷尝过,每次都被辣得眼泪直流。
不知道沈先生酿的酒是什么味道。
很烈还是和他人一样温柔。
“带了。”沈应淮看她期待的眼神,笑道“可以尝一点。”
檀溪清楚自己的酒量,多半招架不住。
头一次看沈应淮在厨房里忙,檀溪盯着他的背影,看他挽起袖子,调整火候,知道檀溪在看他,他回头,靠在操作台边,抬手扣了扣台子。
“盯着我的锅,是饿了”沈应淮在故意逗她。
“没盯锅。”檀溪不是个馋嘴的人,她晚上吃过东西了,现在也不饿。
她知道沈应淮在逗她,她看向他,回答说“我在看先生您。”
她这么直白,让沈应淮听了心里很愉悦。
檀溪慢吞吞的解释“先生,我刚刚真的感觉自己有了一个家,有家人,家里有烟火气,还有人在记挂着我。”
没有责怪她喝酒,反而边逗笑她边给她煮醒酒汤,明明沈先生是个从不下厨房的人。
沈应淮煮的醒酒汤是苹果蜂蜜茶,和檀溪以为的辛辣不同,这反而十分好喝,她捧着水杯,小口小口的喝进肚子里。
檀溪没喝多少酒,只是脑袋有一点点晕,喝过醒酒汤之后,胸口堵着的闷气像被
疏通,她觉得舒服了很多。
她把沈应淮给她倒的这一整杯都喝完了。
檀溪把衣袖放到鼻尖旁闻了闻2,问“先生,我身上是不是有酒味”
檀溪知道沈应淮对气味敏感,不喜欢不好闻的味道,她就会格外在意自己,怕会让他觉得不舒服。
沈应淮笑了笑,说“会有。”
“但混着你身上的味道很好闻。”
她身上什么味道
檀溪自己都不知道,不过看沈应淮的神色,他真的没有不喜欢,檀溪才松了口气。
刚刚沈应淮说他后悔,但他没有再继续说,檀溪心里猜测,但又知道她揣摩不了沈应淮的想法。
她好像也只看到他温柔的表面,并不知道他在这表面下会是一个怎样的人,又经历过什么。
檀溪在浴室泡澡的时候神思乱游,就忍不住反复想他说的话,一下子想到刚见面的时候他说他喜欢她,一下子想到他说自己从来都没有真心。
檀溪虽然发呆,但浴室里热气一起来,她还是马上结束,不然在里面待久了头晕。
她进来时沈应淮就提醒了她的,让她喝了酒之后不要泡太久。
浴室里放着新的睡衣,是按她的身量尺码买的,摘了吊牌,也已经过水洗过一次,衣服上有水洗后的淡香味,檀溪穿上,把头发沾湿的发尾吹了吹,然后从浴室出来。
沈应淮也已经洗过澡了。
他是在客房的浴室洗的,动作比檀溪快,檀溪出来的时候,他正在铺卧室的床单。
沈应淮很久没在这里住,过来打扫的阿姨之前把旧床单被套都拆下洗了,一直没套新的,因为不知道沈应淮什么时候回来。
他自己住的话,本来不打算睡卧室,因为他一个人待着不太能睡着,可能会在书房工作通宵。
但檀溪也来了。
檀溪看见他铺床单,马上过去帮他,沈应淮手松松捏着单子,对她说“不用。”
他铺床的动作竟然也很熟练,动作很干净利落,檀溪盯着他家居服下隐约出现的手臂线条,盯着多看了两眼。
沈先生这个人有种奇妙的反差,在于他语气和笑都带着柔意,身体却不是,檀溪躺在他怀里的时候感受最清晰,他手臂上肌肉线条分明,连胸膛都是,有练得恰到好处的肌肉。
基因上身材的高大更加让他多了难以描述的压迫力。
睡觉之前,沈应淮给她倒了一杯白开水。
喝过酒之后容易口渴,檀溪喜欢喝水,她床头总是放着一杯。
檀溪今天没有戴助听器,但沈应淮和她说话她似乎也都听见了,他看了几眼她的耳朵,喊她“檀溪。”
檀溪听见了,她拿着水杯抬头,看向沈应淮,等着他说话。
沈应淮很温和的笑了一下,他没说什么。
他只是确认一下。
“过两天你有时间的话,带你去复诊。”
看得出来,药物的治
疗效果很不错,她现在不戴助听器也能听见他正常偏低的说话音量,比较起之前教授说的音量范围,她现在确实好了非常多。
好转起来当然是一件好事,但沈应淮现在希望她不仅是好转而已。
他想把她的耳朵治好。
“檀溪,耳朵是什么时候听不见的”
沈应淮突然问她。
之前发现她耳朵有问题,她窘迫和自卑的表现让他没有多问,那时也因为是,沈应淮根本没有那么多的好奇心。
他从来不会主动去窥探别人的秘密和隐私,那些事情他丝毫不感兴趣。
每个人都有不想让别人知晓的一片秘密之地。
檀溪不知道他为什么突然问这个,不过先生的语气很平常,像确实只是在询问,并且他的神情让檀溪不会觉得有被探究隐私的不适感。
“六岁。”檀溪回答。
沈应淮顿了下。
他没有说话,这时候的打断很不礼貌,他让檀溪继续说下去。
檀溪从来没有跟别人说起过关于她耳朵的事,当初钟柯发现她耳朵的事,问她是怎么了,檀溪都没说,只说她确实一直都有这个病。
她现在简单的三言两语,说她小时候发烧,一段时间的失聪,直到前段时间,原本好转多年的听力又开始变得糟糕。
沈应淮接过她手里的水杯,注意看她的情绪,确定她只是平静的叙述后,他又问“那为什么恶化”
檀溪没有回答。
她抿了抿唇,看起来不太愿意回答这个问题,但也不是真的排斥,而是她在犹豫。
“先睡吧。”沈应淮掀开被子,他坐到床上,靠着床头半躺,然后拍了拍床边,温柔的看向檀溪,示意她过来。
“我最近有点怕热。”沈应淮语气平静,对她说“被子换薄了。”
他们认识的时候是冬天,那时候沈应淮穿得就比较少,檀溪只记得在他怀里睡着很舒服,就像厚实温暖的毛毯,柔软又温热。
知晓对方更多的过去,才能了解得更深入,更有探索的需求,檀溪察觉得出来,先生这是想了解她。
“去年秋天的时候,我发了一次烧,那次反反复复烧了五六天,之后我明显感觉到,我的听力开始减退了。”
檀溪很真诚,她也很坦诚,说“我是因为没有钱,才没有去治的,您遇见我在奶茶店打工,是我想挣钱配一副助听器。”
她承认自己贫穷并且窘迫,她也知道,她所为苦恼的那些钱,对于沈应淮来说,什么都算不上。
他从来不会为金钱苦恼。
沈应淮看着她,眼睛平淡的神色暗沉下来,他看这样的小檀溪在说她没有钱,仅仅因为没有钱,就放弃治自己耳朵的机会,他想起那天夜晚,她穿着玩偶服努力的工作。
沈应淮不想掩饰他的心疼,就像此时此刻,他想如果能再早一点,她能一直在他的庇护下成长,那她或许不用经历听力减退的恐慌。
他没有再对一个努力赚钱的孩子进行指责,他只是有种久违的,心脏被抓紧的感觉。
“过来。”沈应淮开口喊她。
檀溪往他身边走了一步。
沈应淮用一种,她从来没有见过的目光看着她,他眼睛里不再平静,里面有浓烈的,在他身上没见过的情绪。
他朝她伸手,把她抱进了怀里。
他手臂的力气收紧,是檀溪从没感受过的,一个紧紧的拥抱。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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