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 36 章 陷谷

    第36章

    檀溪去洗了脸，把脸上的泪痕洗得干干净净。

    更显得她脸色苍白。

    看到沈应淮回来她本来应该很开心的，她有好多好多的话要跟他说，无数的事要和他分享，还有许多的，因为思念闪过的激动瞬间。

    全部都是，和沈先生有关。

    现在这些有关没办法毫无顾忌和负担的说出来。

    “衣服扣子扣好。”出门前沈应淮提醒她，檀溪没注意听，她懵懵的抬头，正想说能不能再说一遍，他已经伸手过来，帮她把敞开的衣领扣好。

    湖边静谧，圆月高挂。

    檀溪坐在湖边长椅上，沈应淮坐她旁边。

    这是一个，容易让人放松的环境。

    眼前湖面倒映出一轮明月，湖水波澜，弯弯水纹，檀溪静静的看着，觉得那轮明月似乎有落在她的心里。

    睡了那么久出来走走是对的，至少压抑的心情能够在大环境里被释放。

    我猜，是我兄长和你说了什么。”他说猜测，语气已接近肯定。

    他害怕提起会再让她哭，可他们之间，也需要一次开诚布公的谈话。

    这是他们关系真正的节点。

    檀溪小小的应了一声“嗯。”

    她不敢看他。

    沈应淮却看着她，坦诚道“我确实，有瞒着你的事。”

    空气安静了两秒。

    “对你说成为我的女朋友，是出自我个人私心。”

    “说谎的原因是，你对我有用。”

    用一个不好听的词来形容，就是“利用”。

    他利用一个弱小的孩子，一个单纯的甜心，对她说喜欢，然后让她留在他身边。

    实际上，是他故意的接近，获得好感，然后，只为了达成自己的目的。

    无论是那晚她认为的初见，还是跨年夜的偶遇，亦或者，是在她的学校，他在讲座上看向她。

    这都不是偶然。

    甚至可以说是某种程度上的精心谋划。

    “因为我身上有您觉得舒服的味道”檀溪眨了眨眼睛，泪花已经在眼眶里闪烁。

    檀溪想过，他喜欢她的长相，喜欢某一瞬的感觉，仅仅喜欢味道那也没关系，再平淡再浅薄的喜欢，那也都是喜欢。

    可他对她说“利用”。

    这是个很残忍的词。

    “可以这样说。”沈应淮承认。

    他现在不想再骗她，他说实话，说所有的真相，无论她知道或者不知道。

    他看到她努力吸了吸鼻子忍住，不想让自己在他面前太失态，沈应淮等她缓和自己的情绪，没有打扰。

    “但是檀溪，那只是目的，不是结果。”

    月光下他皮肤白的极其细腻，看不见有瑕疵，他眼里的情绪在克制，蓝灰色变得深沉，压抑，像神秘古堡里坐着的绅士。

    他身上柔和材质的衣服贴着她的手背，能感受

    到他皮肤的柔软。

    “你来到我身边以后，和我处在同一个空间里，你的味道渗入到我的生活，让我心情变得愉悦，思绪变得舒畅，那段时间里，我几乎每天晚上都能够睡着。”

    所以让她睡在他隔壁房间，让她不要关中间的门，在工作的时候让她往身边坐，也允许她亲密的触碰。

    这些都来源于她对他有用。

    “那结果是什么”檀溪问他。

    “结果就是现在。”

    “除了刚开始的隐瞒，我没有再对你说过假话。”他说过的话，都没有虚假，就算一开始他没有说出来他真正的目的，但也只是隐瞒。

    “檀溪，你就像是一朵拥有无限生命力的花，遇到你的时候，你的花叶并不那么美好，但你也在努力茁壮成长。”

    沈应淮的语气那么温柔，他摸了摸她的脸颊，眼神望进她的眼睛，“而当你把根茎植进了我的心里，你花叶的枯败时刻牵扯着我的情绪，想法，甚至是人生。”

    用简单的话来说就是，他爱上她了。

    当她像只小蝴蝶在他的房子里打转，当她每天晚上依赖的躺在他怀里，当看着她大口吃饭，看她因为缺陷自卑却坚强，还有

    “我一直觉得我不会沉迷于某样东西，但我确实，很享受和你接吻，想和你有这个世界上，超越其他所有人的，最亲密的关系。”

    这还不是爱是什么。

    这已经是他心脏最温柔的部分，他希望用所有的温柔把她包裹，让她往后的日子里，能百倍千倍弥补曾经的苦。

    他想把这朵花捧在他的手心，用心去浇灌它，让它鲜艳美丽，充满无限的生命力。

    无论他会付出什么，抛弃什么，只要她一直盛开，一直得到。

    檀溪看着他的眼睛，里面有她的倒影，这是第一次她在沈应淮这里听到最真心，也最真挚的话语。

    她从来没有听过别人对她说这样掏心窝子的话。

    这是他的表白吗

    没有多轰轰烈烈，没有多花言巧语，也没有其余人的见证，可那一刻我们伤痕累累，只祈求一点点爱的檀溪，真的感觉到了铺天盖地的浓烈的爱意。

    来自于她的沈先生。

    她眼角的眼泪又控制不住的流出来，但这次不是因为难过，是一种复杂的，她也没办法说明的情绪。

    沈应淮甚至没有再多解释，他知道所有的话说到这里就够了。

    他的心已经非常明显。

    檀溪哭了一会儿，沈应淮才从口袋里拿出纸巾给她，眼泪是发泄情绪必要的当口，在这种时候，她能哭一哭，比沉默着什么都不说要好。

    “如果说，你觉得我们在一起是来源于欺骗，我的隐瞒让你觉得不舒服，那你可以选择分手。”

    “我把选择权交到你的手里。”

    沈应淮是想告诉她，他完全尊重她。

    这次让她来主动，让她来决定这段关系要怎么开始，或者要不要结束。

    分手

    檀溪没想到沈应淮会这么说，她张了张嘴，根本不知道要怎么样。

    要分手吗

    她真的会希望分手吗

    月光像沈先生一样温柔，静静的洒在她皮肤上，她平整的指甲上也泛着月光的莹白，因为情绪强烈起伏的胸口渐渐缓和，檀溪茫然的看着沈应淮。

    “可以想想再告诉我，不用着急。”

    沈应淮起身，向她伸手，“走吧，我们先回家。”

    晚上檀溪是和沈应淮分开睡的。

    她睡到了隔壁房间，同样，没有关上中间的门。

    沈应淮甚至没有上床去睡觉。

    他坐在沙发上，安静的处理工作，夜深后，他看向隔壁房间，被窝隆起小小的一团，安安静静的，一动不动。

    他看了很久。

    然后他起身，轻轻掩上了这扇门。

    给她足够的空间，让她认真去想。

    第二天早上，檀溪睡到自然醒。

    早上醒来第一件事就是量体温，她感觉自己神清气爽，比起前两天好了非常多，夹了七分钟后拿出来，温度显示还有375c。

    还好，低烧而已。

    和之前的高温比起来，现在这样子的温度根本不算什么，檀溪甚至觉得完全不用当一回事了。

    就是烧过之后，喉咙和鼻子都变得不太好。

    伴随着发烧一定是一系列症状，据说这是人体在排出身体里死掉的细胞，不过檀溪张了张嘴巴，发现她连话都说不出来了。

    嘉嘉打来视频的时候，一个劲的问她为什么不说话，檀溪被她逼得开口，结果一句话没说完，嘉嘉已经在视频那边哄堂大笑。

    她形容檀溪现在的声音，特别像一只鸭子。

    檀溪气鼓鼓的，说她不可能再说话。

    嘉嘉一边笑一边哄，说她错了，她们家檀溪就算是鸭子也是最可爱最漂亮的鸭子。

    不过挂视频前她还是犯贱，说希望檀溪在群里发一条语音，她真的有忍不住想让大家也都听一听。

    这样过分的要求，伴随着嘉嘉那口纯正的东北话，莫名让檀溪心情轻松不少。

    沈应淮一早就出去了，他给檀溪留了早饭，檀溪下楼，差不多都吃完，然后又窝回房间里追剧。

    前两天追的剧才看了两集，她本来没什么兴趣，今天又多看了两集，发觉好像还可以，她准备继续看下去。

    沈应淮直到晚上才回来。

    昨天晚上他说分手，檀溪就一直在想这两个字，当主动权被交到她手里，她才发现自己并不是那么有主见的一个人。

    或者说，做决定这件事非常难。

    她会开始回忆他们之间从认识到后来相处的每一个时刻，她在心里数沈应淮爱的细节，才发觉时间过得那么快，原来都马上要一年了。

    沈应淮回家的时候手里拿了一份文件。

    “还记得我送你的镯子吗”

    “在柜子里。”

    檀溪不知道他为什么突然提起镯子，她下意识要拿出来，沈应淮制止她，并拿出这份文件。

    “我说过，如果有一天你不需要了，想要用它来换钱，找我换就可以。”

    他记得他说过的每一句话。

    “我准备了一份文件，如果你真的要和我分手，那镯子就是我给你的承诺。”

    这是沈应淮给她的安全感。

    檀溪虽然喜欢钱，但她不需要很多很多的钱，她原本就没有能心安理得去花沈应淮的财产，说要钱甚至也只是嘴上说说而已。

    他必须要为她做点什么。

    檀溪震惊的看着那份文件。

    她没有接。

    只是他竟然在为可能分手的她安排退路，他什么都为她想到了。

    檀溪看到那份文件，最下面是他的签字，上面写了有条款项目，但是，那一行是空白的。

    她疑惑的看向沈应淮。

    “你自己填。”

    他说“我无法保证我给你的就是你真正想要的，但我希望我的宝贝得偿所愿，所以，我给你的是空白。”

    一个外放的表达自己情绪的沈先生，比之前一年里她所感受到的情感都还要多得多，檀溪的心不由的被握紧。

    “签字。”沈应淮把笔递给她。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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