高句丽王暴毙, 王世子在国内风雨飘渺之时登基, 上位之初他便立刻定国号为国泰,意为国泰民安。奈何他想法是好, 但现实不配合,各地的兵乱也没有因为他的登基而平复。
国泰王的外家高家是武将世家, 他的外公便是名将, 可这些年被他父亲屡次打压, 目前已赋闲家中。国泰王屡次想让外公复起,替自己镇压叛乱,又怕他这么做会让父亲多年压制高家的心血白费。尤其是高太妃屡次向他提及高家,要他多提拔高家时, 他对高家越发戒备。
可是不用高家将领, 朝中又几乎无人可用, 他试着提拔朝中官员推荐的英才, 可惜这些所谓的英才都是蠢虫, 派他们去镇压各地的叛乱, 镇压不成, 反而被那些叛军都杀了。
遇到危机时国泰王无数次问自己,如果父亲在会怎么办能怎么处理他这些事可是无论他想多久,他都不知道应该怎么办国泰王一把揪住不过登基几个月, 就已有秃顶现象的头发, “父王, 你若在天有灵, 一定要保佑我们高句丽”
国泰王的心腹内侍见主人如此, 迟疑了好一会才上前轻声禀告道“王,刘淑媛求见。”刘淑媛是国泰王长子的生母,也是他的爱妾,要是换了王妃,内侍就不敢在这时候禀告了。
跟冷漠无情、一心只有高句丽的先王比起来,国泰王个性要柔软许多,跟刘淑媛也是真心相爱,即使他目前忙得焦头烂额,想到爱妾亲自来见自己,他忍不住神色转柔,“快让她进来。”
内侍应声而下,不一会一名身形妙曼的美丽女子随内侍入内,她看到国泰王消瘦的面颊,忍不住上前几步,跪在国泰王面前,抱住他的膝盖心疼的问“王几天不见,您怎么消瘦至此”
国泰王扶起爱妾柔声问“阿兰你怎么来了”
刘淑媛劝道“我听人说您已经好些天没睡好了,特地给你熬了安神的汤药,王一会喝了便睡吧,国事明日再处理也不迟。”
国泰王苦笑一声道“我哪有心情早睡”那么多国事压在自己身上,国泰王恨不得把自己劈成两半用,哪里心情休息
刘淑媛闻言问“王还是再为那些刁民烦心”
国泰王长叹一声,“我如今方知道父亲如此不易。”
刘淑媛说“朝中当真无人能处置这些流民”
国泰王苦笑不语。
刘淑媛是国泰王最心爱的女人,自然知道国泰王跟外家的心结,她试探的问国泰王“不能招安吗”
国泰王眉头微蹙,若是旁人说这话他早就训斥了,也是刘淑媛才让他语气平和的解释说“都是一群不堪教化的刁民,留着他们也是养虎为患。”朝中大臣也不是没人提过要招安这些反贼,只是大部分官员都反对,说这些反贼天生反骨,就算招安了也是祸害,坚决要赶尽杀绝。国泰王也不想招安,他新王登基,若不做一番功绩,登基之初就迫于压力招安反贼,将来朝中大臣还有谁服他
刘淑媛听罢国泰王的话,欲言又止的看着他,国泰王微微扬眉,“怎么,你有主意”他也只是逗爱妾而已,他不觉得爱妾能想出自己想不出的法子。
刘淑媛说“陛下若是觉得朝中将领用着不便的话,妾倒是有两个人选。”
“什么主意”国泰王随口问道,他不觉得自己都不能解决的问题,刘氏一个女人能解决。
刘淑媛说“陛下为何不让我阿爷、兄长出兵镇压流寇”
国泰王一怔,刘淑媛是突厥人,据说冒顿单于之后,前朝时不少突厥贵族改姓刘,刘淑媛的曾祖父便是其中之一,刘淑媛的父亲热爱汉学,刘淑媛是突厥贵女中少有能流利说汉语、突厥语和高句丽语的人,是突厥有名的才女。也正是因为她才貌双全,国泰王才如此宠爱她。
突厥全民皆兵,身为突厥贵族,刘淑媛的娘家自然手下有一支彪悍精干骑兵。这些年因为国泰王恩宠刘淑媛,刘家借着刘淑媛得了不少好处。这次国泰王派去镇压叛乱的将领作战失败,刘家父子就动了跟高家抢兵权的心思,所以刘淑媛才会对国泰王如此提议“我阿爷说他可以立军令状,一定会把那些反贼擒下。”
国泰王略一迟疑,“明日你让你阿爷和大兄过来见我。”刘氏是他长子的生母,他嫡妻无子,长子很有可能就是他未来的世子,刘家在高句丽无依无凭,扶植他们比扶植自己外家安全多了。
刘淑媛大喜过望,“妾立刻派人去传话,不敢耽搁王的大事。”
有了领兵人选,国泰王心中大定,也有闲心跟爱妾调笑,“不急,让他们明日来也即可。”
国泰王跟刘淑媛自以为商量的隐蔽,可没想到他们的谈话在半个时辰就被高太妃知道了,先王去世,宫内势力最大的就是高太妃,国泰王到底还太嫩了些。自以为自己能防备的了生母,却不想他在后宫待了多久高太妃又待了多久
高太妃几乎是冷笑的听完下人的禀告,她偏头对自己乳母道“果然不是自己养大的就是不亲。”国泰王是高太妃唯一的孩子,高太妃怎么可能不疼爱奈何这孩子打小不亲自己、不亲她娘家。高太妃神色微黯,难道在儿子心目中他外家还比不上自己侧室的娘家
乳母不敢回话,高太妃和国泰王是亲母子,亲母子哪来隔夜仇高太妃现在说的是气话,等王过来一劝解,她再大的火气都能消了。事实也正是如此,国泰王是高太妃仅有的孩子,哪怕这个孩子跟自己不亲,又一心想要打压自己娘家,高太妃也只会跟自己生闷气,不会跟自己儿子翻脸,父亲兄长哪有亲儿子重要儿子将来能供奉她香火,给她荣华富贵,这些娘家又不会给她
高太妃自以为国泰王和刘淑媛的对话只有她知道,可没想就在她看下人传来的消息时,她的侄女高王妃也由绯樱之手得到了两人商谈的内容。高王妃听完两人的对话就浑身冰冷,高太妃不计较儿子算计娘家,高王妃却不能不计较,自古皇家清算外戚,只听过有受牵连的皇后、王妃,没听过有太后、太妃受牵连。
就依着王这捧着刘淑媛的劲头,一旦等国泰王坐稳王位,就是她废妃身死之时。国泰王性情懦弱,肯定不敢废正妻,朝中大臣也不会答应,但不废妃却可以死王妃,高王妃可不想用自己的命给刘氏那贱人铺路。她沉吟许久,吩咐贴身宫女一早离宫去娘家,给娘家传信,先王是他们高家一手捧上来的,既然他们都不念着高家的恩情,她为何要给国泰王活路
高句丽的后宫因各自的私心而风起云涌,外面则因为各地兵乱而民不聊生,建德附近来了许多逃难的流民。谢知派出去的将领人数并不多,各地的兵乱大部分还是高句丽本地民众掀起的。这些本来处在最底层的百姓因为一朝翻身而杀红了眼,不仅攻击了官府,还把当地的民户洗劫了一遍。后来朝廷派来镇压的官员又把苟延残喘的民户再次洗劫,高句丽的百姓实在活不下了,只能抛弃一切的背井离乡,逃亡邻国。
谢知和秦纮所在的建德郡是很多人的首要目标。大家都知道想要活下去,只有去建德郡。谢知这些年收留不少流民,一套流程早已做熟,即便不用谢知出面,众人也安排的妥妥帖帖,让谢知安心养胎。
郗二郎、郗三郎也是见惯流民的,这些年南朝也不太平,京城时常有来自各处的流民,然而建德郡收留流民的方式却是他们第一次所见,郗三郎只觉得谢知人美心善,居然连流民中的那些老弱病残都收留,而郗二郎却看得吃惊不已。只要不是丧心病狂的人,绝大部分人看到流民的惨状都会有恻隐之心。
但同情归同情,一人之力究竟有限,即便郗家在最鼎盛的时候都不敢收留这么多人。那么多人一人一口要吃多少粮食可是建德郡居然把来投奔的流民都收留了甚至每天还有一顿饭。别看只有一顿饭,这么多人一天一顿饭要消耗多少粮食这穷乡僻壤的地方当真如此富裕
郗二郎并不知道谢知的米粮是由南朝的谢家供应,虽然今年南北起了战事,可谢知经过这几年的积累,手里并不缺粮。郗二郎看着生机勃勃的建德郡,第一次觉得祖父让他们来这里是英明的决定,或许郗家的出路真在这里。郗二郎屡次想见谢知,想让她给他们兄弟一个机会,但始终没见到谢知。
这倒不是谢知端着架子不肯见两人,而是她生病了。谢知怀阿生的时候很顺利。怀二胎的时候因为她一直有锻炼,身体好,早期甚至连个孕吐都没有。可到了中后期反而身体不舒服起来,吃什么吐什么,不过短短几天功夫人就消瘦了一大圈。
后来看到建德郡来的流民,她身体就更不好,就是公务也是勉强提着精神处理的,每日只处理半天,别的时候都在休息,哪有时间见郗二郎,且她现在体弱的模样也不适合见外客。
众人只当谢知是因身孕而导致身体不适,殊不知这次的毛病是心病引起的。自从谢知让人引导高句丽叛乱后,她就再也没睡好过,无数个夜晚她都从一片血色的噩梦中满身冷汗的醒来,尤其是看到大量逃亡的难民后,她越发辗转反侧,她是罪人,她是害这些人背井离乡、妻离子散的罪人。
也正是这份愧疚,谢知格外的待这次逃亡来的流民,虽然只一天施舍一顿饭,但都是干饭,流民打一碗回家煮一煮,一碗饭可以让他们撑一天了,比施粥好多了。谢知穿着单薄的寝衣,缓缓的走到家中供奉的瑶姬像前默默的诵经。以前谢知信道是为了维持自己的人设,而她现在则是真正将宗教变成自己的精神信仰,她若没有一个精神寄托,谢知怕自己会发疯。此时此刻,谢知无比的思念五哥,若是五哥在自己身边,她会不会好一点请牢记收藏,网址 最新最快无防盗免费阅读</p>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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