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哪些人被扣了”公孙佳脱口而出,甚至在太子开口之前
她心里已经急得不行了,因为她得到消息之后通知了外婆家,现在外婆家一个人也没到,是不是被拦在了宫外有没有见机避开是不是被燕王的人马围住了她们会怎么样
这些都是未知
“这些就是其他人了”回答她的是霍云蔚。霍云蔚也有自己的消息渠道,几乎是前后脚的,他就接到了线报与公孙佳的通知,急忙赶到了宫里。
公孙佳心里就更没底了,他都来了,而自己的外婆表哥还没到,这是怎么回事
霍云蔚匆匆对太子一礼道“情况还不算太糟糕。”
太子问道“究竟如何”
霍云蔚道“臣因自己一个人进宫,故而到得早,他们拖家带口又或者有老幼病残的,到得晚。门口并没有他们。”
这一句就给公孙佳解释了为什么没看到靖安长公主等人,她们一大家子,还得换上合适的衣服、带上人,确实会更晚一点。公孙佳恢复了冷静,听霍云蔚继续说“臣来的路上,已经察觉有些不对,似乎有些人在往宫门这里涌动,要是没看错,都是些带着兵刃的人”
“这个已经知道了”太子指了指公孙佳,“她发现了才赶过来的。”
霍云蔚点点头,问公孙佳“京城的防务”
公孙佳道“我接到消息就先见了余泽,他已有所准备,情况不对就立刻关闭城门。又派了元铮出城监视大营的动静,才往从北门进宫,入宫之后听到了敲钟。”
消息交换完毕,章昺已经沉下了脸来开始谴责燕王“燕王置父丧于不顾,扣押宗室、公卿,真是罪无可恕”
霍云蔚道“郡王慎言燕王可没有扣押什么人,只是拦了一拦而已。一道大道,燕王站这儿边,另一边儿可是征北将军的兵马双方都说自己在勤王呢”说的表情越说越冷,唇角带起了一丝冷笑。
章昺心里一震“这”
太子道“这个也知道了”手指又遥点了公孙佳几下。
霍云蔚道“还是药王办事仔细臣跑得更快些,才进宫门,后边儿两拨兵马已在宫门外打起来了亏得宫门只开了一道缝儿,我催他们赶紧关上了,登高往下一看,先是,司徒等文官、宗正等宗室都骑马奔来,被燕王世子带人拦住了”
章晃脑子反应得比纪宸要快得多,先把这一拨人给拦住了“保护”,挟裹在了他们的队伍里。接着继续与纪宸对峙,又一面要叫开宫门。
太子怒道“纪宸就干看着吗司徒他们没有说什么、做什么”
霍云蔚道“嗯,司徒他们倒是斥责来着。可燕王世子说了,他们是来勤王救驾、清君侧的燕王说,他来给亲爹奔丧呢,不知道为什么嫂子派了她的娘家人,不许他进门。外姓人管起了章家事儿来,哪怕他是个混蛋,也不能叫大哥被外人挟持了,哪怕他当不了家,章家兄弟们有资格的多得是”
公孙佳相信,燕王真的会这么讲他要面对的有一部分是如宗正这样的章家老年人,贺州泥腿子,讲得越直白才能越说明问题的严重性才越好传播
而且燕王这一手实在是太狠了,对,他非嫡非长,可太子还有俩一母同胞的兄弟呢,继后还有儿子呢一下子把太子放到一个傀儡的位置上,甭管他之前三十年多么的稳,关键时刻被媳妇儿隔绝了,任谁心里都要瞧他不起。
公孙佳心想,太子敲钟这是敲得对了,要是再晚一点,指不定燕王还会作出什么夭蛾子来
霍云蔚道“这时候,长公主她们赶到了”
“啊”公孙佳出了一声,“带护卫了吗”
“没带多少,奔丧也不兴带多少人,”霍云蔚心说,满天下也就是你,什么时候出行都带两队亲兵,“不过驸马与安国公他们都在,护住了。燕王又劝长公主,道是,纪氏没有少祸害宗室、大臣,长公主是章家的长辈,只管看着,为章家子弟主持公道就行。”
太子恶狠狠地骂了一句“燕逆”章昺心里闪过一丝的慌乱“阿爹这”
公孙佳问道“太尉呢”
霍云蔚苦笑道“就是太尉来了,我看事情不妙才跑了来的”
公孙佳猛地站了起来“这不可能”朱勋怎么可能是站在燕王一边的呢
霍云蔚道“猜到了吧不过没你想的那么糟糕,他犹豫了”
太子轻声念了朱勋的名字“朱勋。”
公孙佳道“他还犹豫什么这样可不行陛下,请准臣等调兵护卫”
章昺急忙说“阿爹,您先回东宫暂避一下那里安”
公孙佳急急截住了他的话“郡王您要把陛下留在这里吗”章昺这个傻货,是觉得东宫很安全让亲爹先避一避还有没有点担当了你们跑了,把皇帝的尸身留在这儿那太子可就再也没脸见人了
太子摆了摆手,说“有什么好避的章明,你去调动禁卫,不许甲兵入宫郑须,去请皇后过来公孙佳,刚才在后宫做得很好派你的人,去东宫,守好东宫打开宫门让他们进来霍云蔚你去,迎宗室、公卿过来”
“是”
于是章明按剑跑出,郑须急趋向后,霍云蔚正一正衣冠,走上前去,从袖子里掏出个小包出来双手捧给了太子。太子面带疑惑地接过“这是”霍云蔚低声道“玉玺。臣来得晚,就是为了拿它。里面还有几枚有司的印章,没有它们,发不了旨意。”
公孙佳则召来了单宇“听到了照刚才的办把这宫里给我洗一遍太阳出来之后,这宫里作地乱的人手超过一掌之数,你就不用来见我了”
“是”
单宇扭头叫了一声“小秋”小秋带着四个人留下了,五个人缩在公孙佳身后的角落里。单宇又看了一眼,才急跑出去下令“上马跟我来”
太子道“事争从权,你来得及时,她们也不用避着。”
公孙佳心中稍安,直到这一句话,她才在太子的身上感受了一点他与皇帝相似的地方。
太子吩咐完,自己拣了张椅子坐下。
岷王一直不敢开腔,他觉得自己将能做的都做了,之后再做什么就都是画蛇添足了,可是眼前这个情况委实出乎预料,太子没给他派任务,他想了一下,抄着手站到了太子的身后左边。章昺、章明两兄弟也站了过去,他俩站到了右边。
太子心情很不好,坐下之后指了指下手一个位子对公孙佳说“你这脸色还不如我呢坐吧,也不是什么好身子。”
公孙佳谢了座,黄喜想了一下,往公孙佳下手站了。
太子对公孙佳说“那一年,天也很冷,我到你家里看你,心里想,这么小的孩子,又没了父亲,她倒还冷静。唉,我不如你。”
“殿下”
太子道“你是怎么熬过来的我已经开始惶恐了。”
公孙佳知道,这个时候太子未必是需要一个给他指点或者建议的人,他只需要一个合格的倾听者。轻声说“我从未从惶恐中走出来。每天都很愁,时常还要头疼。”
太子轻叹一声“你很果断。”
公孙佳道“您也是。”
两人有一搭没一搭的说闲话,没多会儿,宗室、公卿们就过来了。霍云蔚走在最前面,表情已经不那么焦虑了,平静地说“我先去禀报,诸位先在这里等候。”
进到殿内对太子道“已经安抚下来了,只是燕王与纪宸各带了二十甲士进宫。燕王要保护公卿大臣不被纪宸给暗害了,纪宸要与他制衡。”
太子冷声道“知道了,咱们去看看”
一群人跟着太子,往殿前一站。章昺、章明一左右站在太子身边,公孙佳站在章明的下手,岷王想了一下站在她的对面。
无数的灯笼、火把点了起来,往这里汇集,形成了一个似方似圆的光带,将来人圈了起来。
他们的队伍本来是有秩序的,包括公主、王妃们,也都排着序列站着。但是由于夹了燕王和纪宸以及燕王“保护”的人,这个队伍就显得混乱了。不过公孙佳是从两军对阵敌我混战里能看出态势的人,一眼扫过去倒也把情况看明白了。
公孙佳往下看去,发现外婆等人没有在任何一方的控制之下,而是自成一团,稍稍放心。再找赵司徒,只见他与燕王站得颇近,不过看情况也没有与燕王同谋。纪宸那一边也站了不少人,不能说都是纪氏一党,只能说是更加反对燕王。
公孙佳很想抓着朱勋的领子问一问“您老犯的什么昏”不支持纪宸,你也别在这个时候暧昧不清呀
燕王这个时候还能哭笑作态,先是作出惊喜的表情,上前两步,继而哭出声来“大哥我以为见不到你了你没有被挟持吗你到这儿来,咱们一定不叫那起子黑心的贼打你的旗号干坏事儿”
公孙佳上前一步“殿下在宫中,好得很我们禁卫会保护好殿下的”只恨自己的声音不够大
靖安长公主的声音可就宏亮多了,她向外孙女展示了传说中的“贺州骂街”的威力,指着燕王开骂“小畜牲放的什么屁大郎在自己家里好得很你盼他点儿好”
她不管别的,她外孙女儿站这儿好好的,就代表着太子没问题,燕王再这么搞,就是小贱人在犯贱皇帝死了,她作为一个亲妹妹,难过是肯定的,本来分了几分心思在防范纪家、担忧未来上,结果没想到自己的侄子也动起手来了自家人捅刀子,可比外人捅刀更伤她的心。
“哎哟哟,你爹才走,尸骨未寒呐你个小畜牲就开始了,我的好哥哥,你怎么就走了呢你睁开眼看看呐”
太子却很稳得住,上前一步,手按在公孙佳的肩膀上,对靖安长公主道“姑姑,别哭,我们都会好好的。”
长公主哭了起来,燕王是哭不过她的,顺势收声,一抹眼泪,还是拿出在宫门口的说辞来“大哥,外臣领兵在京师纵马又闯宫城,他们真的不是要谋反么纪氏世受国恩,却不思效忠,纪氏为一己私力坑害安国公,纪宸虐待部下将领,刻薄寡恩,有功将世之遗孀遗属食不果腹,他们家的狗吃的却是肥肉大哥,你还要护着他们吗”
章晃也为亲爹帮腔,他说又都是纪氏的“不法事”诸如安排自己的门生、家奴做官,排挤名士、清流。在表功的时候给自己人更好的待遇,为“杀良冒功”的师括等人掩盖。又谈到了“贪墨”,克扣部下军饷、吃空饷
活把太子架到火架上烤着了
太子不喜欢纪氏,但是这个时候,他不能顺着燕王的话往下讲,讲了,就等于他站队了纪氏。而燕王之前挑拨得也够厉害的,非常的杀人诛心。
朱勋没有很明确地站在靖安长公主一边喝骂,大概也是因为这个。纪氏太恶心人了,朱勋自己就吃过纪炳辉的挤兑,要是让纪炳辉得势,那大家还能好但是他又不大看好燕王,燕王之所以是现在才跳出来,富贵险中求,可见之前他的声望、能力并没有达到太子的水准。
朱勋道“燕王说话小心些请殿下给咱们一个章程,咱们也好安下心来发送了陛下”
公孙佳眼前一黑,没想到朱勋在这个时候拖起了后腿她明白朱勋的意思,燕王咱们其实是不很待见的,但是太子你,是不是得给咱们一个承诺一个让整治纪氏的承诺
这个时候跟太子谈条件
赵司徒也呆了一呆,站出来说“燕王、征北,你们两个闹够了吗陛下英雄一生,你们竟在这个时候生事,还想闹多大的笑话”他比朱勋明白得多,当然是希望朱勋能快速地把条件谈下来。但是,朱勋话说完了,太子还没动,他就不能让事情变成笑话了。
章晃则是发现了机会,因为无论是靖安长公主的大骂也好,朱勋的谈条件也罢,都没说纪家好话。他知道自己的情况可能不妙,但是他父子是有军中势力的,还能一博如果什么都不做束手就擒,接下来就只好由着太子作践了。他也想要借这个机会谈一谈条件,至少把事情摊开了讲
此时拿下纪氏,他在军中的势力就能与老贺州系的平起平坐了。太子为了江山稳固,也不能马上就对他发难,那他就更有机会了。太子自家后院可不太平,儿子们必有一争,他或可渔翁得利。
章晃道“司徒阿翁走了,要让他走得安宁才是。只为了粉饰太平,就假装无事发生,以致歹人得势、祸乱国家,那才是天大的笑话我们只求一个公平阿翁在世,我们自们就求阿翁决断了”
公孙佳急得要死不为章晃,而是为这些贺州功臣现在真不是谈条件的好时候无他,纪氏在军中的势力还在纪炳辉还在外面就算太子说了,现在要纪炳辉去死,你猜,能不能成
公孙佳当机立断站了出来,说“想要个说法的心我都懂你们都是朝廷的大臣却让太子来断案能断你们的只有天子陛下已经归天了如今你们如今混乱,可见国不可一日无君”转过身来,对着太子跪下,“请殿下即位以澄清天下”
她跪下之后,黄喜跟着就跪“请殿下即位”
赵司徒等人见状也跪下,钟家人更不用说,一齐跪请。接着是贺州勋贵与宗室都醒过味儿来,哪怕旁边站着燕王及其甲士,宗室、公卿们仍然是请太子即位。纪宸等人也一同跪下,声音喊得还挺大。
公孙佳放下心来。
眼下贺州勋贵其实是看朱勋的。因为钟祥过世了之后,钟源又出了意外,所以没有能够顺利地成为贺州功臣们的领袖。而她公孙佳呢,根基还太浅朱勋是郡王,几十年的老将,是长辈。功臣家的纨绔二代、三代们那些服公孙佳的,见到朱勋也都怵。他们更不会完全地服从靖安长公主了。所以长公主也只有骂燕王的份儿,干不了别的。甚至靖安长公主,都不能不认为朱勋说的没道理。
她最担心的是自己跪下之后没能带动贺州勋贵,则太子就有可能被暂时逼到纪氏一方去了。现在,最好
此时,郑须又与皇后赶到了,公孙佳发现他们是被自己的人围随护送来了。皇后已经从“公孙佳真的会杀人”的震惊中恢复了过来,可以说几句场面话了“大事已定,国家又有君王、丧事也有了主人,我就可以放心了。你主持吧”
太子召来霍云蔚拟旨,先是皇帝的丧事,让赵司徒牵头、朱勋为副,主持丧事的事宜。然后是改称呼,皇后成了皇太后。
朱勋不大懂怎么给皇帝办丧事,赵司徒主持丧事却有一套,说“该发明诏。还要安抚好京城的百姓”
他说的都是一些明面上的仪式之类,水面下的比如军队的问题,就不能公开谈论。他先是让取白布等等,百官、命妇要换装。然后是不同人服丧的礼仪之类。并没有涉及到什么东宫的人怎么升职,也没有说移宫的事儿。
太子还揣着玉玺呢,扶着太后进殿,还命章昭“扶长公主进来。”无论是燕王还是纪宸,他都没理,这些人却都跟着进殿了。他们带来的士卒却被拦了下来章明回来了他先是在宫门口把这两人带的大部分人给扣下了,又卸了他们的武器,接着安排了一回禁卫的防务,此时才回。
回来一看,两人竟然还带着护卫,是可忍孰不可忍章明是个时刻讲“礼”的人,之前被他们带了人来已是难以忍受,只因情况特殊才暂时忍了,此时不再有顾忌,喝令一声,就两双方的人都绑了拖下去
太子将一包印玺交给霍云蔚,赵司徒亲自操刀,写了昭告天下的诏令,太子看了没问题,用玺,发了。
太子接着发令,给霍云蔚、公孙佳二人加了“同中书门下平章事”,两人从此可以名正言顺的进入政事堂了,并且是“加”以前的职务都还在。这就是所谓“拥立之功”的好处了,原本霍云蔚资历勉强,公孙佳更是过于年轻,但是有了“拥立”,塞进政事堂也没人敢在这个当口说闲话。
接着,太子说“你们二人,要与司徒他们同心协力。”
“是。”
此时纪炳辉也赶到了,他本来坐镇家中,由纪宸带兵出面,清理干净杂事之后他再好登场。哪知燕王行动也很快,太子又很果断地公布了皇帝的死讯,纪炳辉是等不到一个从容压阵的角色了,只好赶了过来。
起了个大早、赶了个晚集,黄花菜都凉了。
太子平静地看着他,说“司空来了”
一旁小宦官递过来一套丧服给纪炳辉罩在袍子外面,赵司徒道“来,列队参拜吧”
纪炳辉深悔自己当时没能与儿子一同前来此时说什么都不合时宜,别人要拜新君了,你是拜呢还是先聊你的小心思
山呼万岁,太子现在可以称为新君,或曰“皇帝”了。吩咐了一句“各司其职。”又点了几个兄弟的名,邀他们一同为“先帝”入敛。
他们还保持着乡下人的传统,儿子亲自给爹换衣服,送最后一程。
霍云蔚抽空走到公孙佳身边说“现在不是高兴的时候,城外还有大军,指不定出什么夭蛾子城门也不能总关着”
“朱翁翁今天可真是不然的话,请他出面就能镇一镇了,也够咱们从容调拨了。”
“殿陛下一定会先对付燕王的,燕王好对付,难的是接下来,他的旧部怎么办这些人你要设法收拢,不收全部,也要一部。再配上你的人,才能应付纪氏。”
公孙佳道“知道。已经监视大营了,我心里已有了点预案。等这一起儿哭过了,我再请示太子陛下。”
“好,忙着吧。”
两人虽然是升了官儿,可不是个好恭喜的场合,也没人对他们说“恭喜”,都先罩了衣服,跪在灵前哭着。靖安长公主这样的宗室女眷又是长辈,还有点优待,余下的人官越小,越往露天里跪着哭,正月的京师仍然寒风嗖嗖地刮,哪怕不伤心、哭不出来的,也被冻得眼泪鼻涕一起往下落。
纪炳辉位置十分靠前,没有觉得不便,可心里不安极了。“拥立”功亏一篑,他本想借机生事的,什么事也没生出来。公孙佳不但活得好好的,还升官了,垫脚石的燕王爷儿俩也当着他们的亲王、世子,正正经经地地灵前哭丧。
纪炳辉哭过一场,爬起来之后往章昺那里走了过去,低声问道“你娘呢”,,请牢记收藏,网址 最新最快无防盗免费阅读</p>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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