想要吗
陆婉吟也这样问自己。
她一直想要的不就是有人能站在她身后, 替她撑腰,替她挡去所有厄运,让她直上云霄, 变成人上人吗
梦寐以求的机会摆在自己面前, 陆婉吟却突然犹豫了。
她想,这真的是她要的吗
屋内安静的出奇,男人的目光落在她身上,轻薄又淡。
陆婉吟听到自己的声音, 从喉咙里涌出来,“不要。”
一句“不要”, 显然不够, 陆婉吟冷着脸,继续道“凭什么扶苏公子说要就要,说不要就不要了”
扶苏双眸一眯, 原本清冷淡薄的面容之上隐显愠色。
他看着眼前的小娘子, 穿着薄衫舞服, 青丝垂落, 略施粉黛, 清丽柔婉。她的面容是天生柔媚的, 并不会让人觉得有冷然之色, 甚至于她的眸子, 也像水波一样温柔。
可惜,这样的一副皮囊之下藏着的,却是一颗冷硬的心。
不是他没有心,而是她没有心。
要如何让一个没有心的人爱上别人
这是一件不可能的事。
陆婉吟话罢, 转身,走到梳妆台前, 拿起方才被扶苏把玩的玉簪,手指略微僵硬地插到发髻之上。
她想,她或许是后悔了。
仅仅只是一个转身,她就觉得后悔。
莫名其妙的“不要”,不是从嗓子里发出来的,也不是从脑子里发出来的,而是从心里。等她反应过来的时候,已经拒绝了。
没有余地了,她放弃了。
陆婉吟缓慢蜷缩起僵硬的手指,指腹摩挲过冰冷的簪子。突然,她的腕子被人握住,那支玉簪到底也没插上去,悬悬地垂在半空中,被男人往外一拨,“啪嗒”一声砸在地上,碎裂成两段。
陆婉吟面露惊色,正欲转身,身子被人往前一按,靠到了梳妆台上。
“你啊”陆婉吟话刚出口,突然感觉自己身子一轻,被人翻转着,勒着细腰,往上一提。
与此同时,男人抬手一挥,梳妆台上摆置着的那些珠钗玉环,金银首饰皆散落一地。
“噼里啪啦”,胭脂翻红,青黛留痕。
梳妆台上一挥而空,陆婉吟被放了上去。她背对着镜子而坐,面前是双手撑在梳妆台上,将她虚揽在怀中的扶苏。
男人身量颀长,与她对视之时,露出白皙纤瘦的下颌线。陆婉吟的目光正直视着他微微扬起的脖颈,又细,又长,喉结轻轻滚动,莫名带出一股压抑的紧张氛围。
“真的不要吗”男人掐着陆婉吟的腰,让她无法动弹。
陆婉吟后背紧贴着冷镜,双手撑在扶苏肩上。
“不要”她自以为说的果决,却不知道颤抖的声音已然泄露出了自己的紧张。
扶苏紧紧盯着她,似乎是想透过她这副皮囊看到里面的东西。
可惜,看不清,看不明,看不到。
他一而再,再而三的往后退,可这个女人总是如此轻易的就能将他激怒。
扶苏伸手,一把掐住她白皙的下颌使劲往上一抬。
“陆婉吟,你是个坏女人。”扶苏的额头抵住她的,语气突然放轻,像是对情人的呢喃。呼吸微重,像是在努力抑制着什么。
如此近的距离,陆婉吟立刻就涨红了脸。
她伸手推拒,男人反剪她双手。
陆婉吟挣扎不过,斥声怒骂,企图吓退敌人,“你下流”
扶苏眯眼,“下流,你知道什么是下流吗”
“就是你这样的”陆婉吟实在是气得狠了,完全不管不顾,只管瞪着人骂。
被骂的人不怒反笑,只是笑意未达眼底。
“呵。”冷冰冰的一个字,伴随着男人俯身过来的阴暗视角。
陆婉吟唇上一凉,心脏猛地一下炸开。
背后是冰冷的镜子,前面是呼吸滚烫的男人。
扶苏的唇,从淡薄的微凉,被她的口脂晕开,变得渐热。陆婉吟挣脱不得,累得气喘吁吁又无法出气,张开嘴的瞬间,男人趁虚而入。
毫无经验而言的两人,男人天生的优势,将陆婉吟激得浑身战栗,紧张不已。
直到陆婉吟几乎喘不过气,扶苏才把她放开。
男人的眸中显出餍足,他盯着她迷离又柔软的眸子,低声道“这才是下流。”
陆婉吟的眼睫上沾着水雾,还处在震惊之中。
矜持高贵的公子,无耻起来竟是如此让人难以应付,直教陆婉吟丢盔弃甲,步步败退。
趁着陆婉吟发愣的时候,男人双眸一暗,撑在梳妆台上的手往下一滑,掐住她掩在裙裾内的脚踝,使劲一掐。
“啊”陆婉吟忍不住痛呼出声,疼得面色煞白。
男人的手死死掐住她的脚脖子,任凭陆婉吟如何挣扎都不肯放。
屋内动静太大,大丫鬟听到声响,立刻急赶过来。
她推开房门,只见屋内狼藉一片,那位兴宁伯爵府家的小娘子身上穿着舞服,正坐在那被打碎的珠钗玉环之间,面色涨红,满脸的无措,“我不小心跌了一跤,将东西都摔碎了不说,还崴了脚。”
屋内的窗户大开着,沿边粉墙之下,男人屈膝坐在那里,一手搭在膝盖上,一手摇着折扇。薄唇轻抿,唇角有嫣红的口脂晕出,平添几分风情媚色。
秋风徐徐,小娘子软绵绵的声音从里面传出来。
大丫鬟自然不敢苛责什么,只抱怨道“这些首饰、胭脂除了咱们定远侯府自己的,还有那些舞娘们自己买的也混在里头。”
陆婉吟脸上笑意微僵,嘴唇刺刺的疼,“我,会赔的。”
她哪里来的银钱去赔这么多金银首饰
陆婉吟想到扶苏,真是气得牙痒痒。
流氓恶棍天下第一无耻之人
可她明白他的意思。
他捏肿了她的脚踝,就是不想让她跳舞。如今她一瘸一拐,别说是跳舞,就是走路都费劲。
陆婉吟换回了自个儿的衣裳,依旧是那个大丫鬟领着她回去。她一出现,众人就被她一瘸一拐的姿势吸引了。
“方才换衣时,不小心崴了脚。”陆婉吟垂着眉目,声音很轻。小娘子脸上绯红已退,除了时不时不规律跳动的心脏,看模样,似乎已与平日无异。
“腿坏了腿坏了就不能跳了吗”梁含芸嗤笑一声,往定远侯夫人身上一靠,“你装得吧”
木樨宴上,梁含芸明目张胆的刺她。
黎淑华坐在那里,柔声询问,“可要请医士看看”
作为黎家女,黎淑华自然也觉出定远侯府此举古怪且失礼,可这毕竟是定远侯府,不是黎家,她便是要说话,在定远侯夫人这个长辈面前也没有说话的余地,若是硬要说,那就是公然顶撞了。
陆婉吟勉强笑道“不用,只是崴了脚。”
刚才在屋内,她换下舞服之时,清晰的看到她的脚踝之上,是明晃晃的五指掐痕。
扶苏虽不会武,但毕竟也是个男子。再加上她肌肤柔嫩,平日里稍稍磕着碰着,都会留下青紫痕迹,就别说是被男人有心这么一掐了。
如此痕迹,怎么能给旁人看
“呵,矫情。”梁含芸冷哼一声,然后突然像是想到什么,起身朝她走过来。
陆婉吟站在那里,看着梁含芸,攥紧手中帕子。
“我小时也常受伤,你不想医士给你看,不如我给你看看吧”说着话,梁含芸已到陆婉吟近前。
梁含芸是将门女,就算不会武,力气也比陆婉吟大多了。
她一把攥住陆婉吟的胳膊,就要把她往旁边扯。
陆婉吟下意识挣扎,不想身后竟来冒出两个女使来桎梏住她。
这个时候,陆婉吟才觉慌乱。她面色瞬时煞白,整个人气得发抖的同时,又觉得心惊胆战。
她素来认为自己处理事情游刃有余,可独当一面,但如今看来,她那些小把戏在真正的权势面前,就如蚂蚁跳舞一般,简直漏洞百出。
定远侯府,京师权贵,再往上便是皇亲国戚,而就算是皇亲国戚,也不会来管定远侯府的事,更别说是为了她区区一个庶女。
陆婉吟下意识偏头,朝一旁看去。
夫人、女郎们坐在那里,眼神淡漠之余夹杂了一些看戏的揶揄。
陌生人尚且如此,更别说是那些素来看不惯她的了。让陆婉吟惊奇的反而是黎淑华,看着她面露担忧,正欲起身之时,木樨花架后传来一道声音。
“真阳县主这么想看,不如我给你跳”
冷冷清清的一道声音,伴着秋风,夹杂着木樨花香飘散而来。
一柄折扇,拨开木樨花,露出半张白皙俊美的脸,薄唇嫣红,透着古怪的暧昧。男人就那么靠在木樨花架旁,半垂着眼帘,神情是慵懒而淡漠的,浑身却又散发出一股餍足的亲和。
扶苏对梁含芸一向疏离又客气,不管梁含芸如何讨好,如何亲近,他总是能隔出最适当的距离。这是他头一次这么跟她说话,尤其还是当着众人的面。
男人站在木樨花架旁,拘着礼数,不近前,只站在那里说话。声音虽不高,但吸引了所有人的注意。
在场年轻的,未婚配的女郎们,谁没有幻想过成为扶苏公子的女人毕竟这个男人是京师内三千少女的梦。而现在,曾经遥不可及的梦,突然站在她们面前,说要跳舞。
虽然很不可思议,但大家都下意识的将目光投向了陆婉吟。
她们想起京师内那些谣传,说陆婉吟对扶苏公子有救命之恩,扶苏公子对她有不一样的情意。
从前,众人听到这些话都是一笑而过,笑那兴宁伯爵府的庶女痴心妄想。可如今看来,这些传闻说不定都是真的
扶苏的这句话是什么意思维护的意思
大庭广众之下,一个男人维护一个女人,这说明什么
身为一个男人的礼仪风度屁那是看上人家了
如果是别的公子出来做这件事,说成礼仪风度也没关系,可偏偏是扶苏公子出来做这件事。
这位从出生起,到现在,二十出头的年岁,换成旁人早就已经通房、丫鬟一大堆了,只有他一个孤家寡人,一轮清月,高高悬挂,仿佛注定要孤独终老一辈子。
没有情史,没有绯闻,不沾女色不对,现在有绯闻了。
众人下意识看向绯闻对象。
陆婉吟低着头站在那里,看不清表情。
梁含芸还攥着陆婉吟的腕子不放,脸上从一开始的震惊与不可思议到现在的愤怒,将一位暗恋少女的心态表现的淋漓尽致。
宴内静的出奇,男郎们那边也安静了下来,只有梁定安因为吃多了酒,所以正趴在桌子上不省人事,完全不知道自己的母亲和妹妹策划了如此一场好戏。
自然,梁定安平日里酒量极好,怎么会一开始就醉倒的呢当然也是定远侯夫人的安排,生恐他在这场戏里闹场,就先给灌醉了。
扶苏见局面僵持,也不急,只淡淡往陆婉吟那边瞥一眼,然后又勾着唇补了一句,“夫人想必是忘了,这舞看多了,也不好,有损家声。”
简简单单一句话,不失礼数又将定远侯夫人欲为难陆婉吟的话也咽了回去。
定远侯夫人怎么会忘记前段日子的香榻案,就是因着他儿说了一句“听说尚书有位贵妾舞姿动人,想一睹风采”,就被下了大狱,险些丧命。
“本就是娱乐,不能跳就不要跳了。”定远侯夫人立刻转了话锋,用眼神暗示梁含芸赶紧放开陆婉吟,然后吩咐女使让舞姬们赶紧出来。
身着舞服的舞姬们鱼贯而入,翩然起舞。丝竹声声,曼妙无比。
众人的视线仿佛都被舞姬吸引,可心思却百转千回。
扶苏公子这轮明月,已入泥潭。
陆婉吟坐在宴案后,脚踝处疼得厉害,可心中却涌起一股难以压制的情绪。
扶苏为她挺身而出,在那么多人面前维护了她。
这说明什么坐实了她与他之间不清不楚,暧昧不明的关系。
陆婉吟想到那个确实不清不楚的亲吻,心中又涌上羞愤。
陆婉吟凭借着脚伤,躲过了这次当众表演,也得以提前回到兴宁伯爵府。
她坐在榻上,看着自己被白布包裹住的脚踝。
“小姐。”
今日木樨宴,宝珠作为丫鬟候在外头,听到一些风声,想帮忙,却无奈束手无策,只能干着急。待宴到一半,看到自家小姐被一个婆子扶着出来,一瘸一拐的走,真是差点被吓出病来。
幸好,自家小姐只是崴了脚。
“没事。”陆婉吟回神,轻描淡写的两个字,将今日所发生的一切归于平淡。
宝珠看着陆婉吟那张平静无波的脸,忍不住红了眼眶。
“小姐,那定远侯夫人实在是欺人太甚”
相比起宝珠,陆婉吟心中却万分平静。早该想到的,从扶苏跟她说出那句,定远侯府不好进的话开始,她就该想到的。
定远侯府虽是将门,但上头有一位太子妃在,怎么可能容忍她这般的家世
陆婉吟想着,下意识咬唇,唇瓣一疼,面色咻然一红。
宝珠见状,奇怪道“小姐,你很热吗”
“不热,很冷”
“哦。”面对陆婉吟莫名其妙的脾气,宝珠奇怪地歪头,“对了,小姐,听说今日二小姐差人来过一趟,不过因着你没在府中,所以那下人并没有多留就走了。”
“二姐”陆婉吟转头看她,“有说是什么事儿吗”
宝珠摇头,“没有。”
没有吗那为什么会突然差人过来难道是二姐出事了
陆婉吟立刻从榻上起身,刚刚蹦q出两步又转了回去。
二姐是镇国侯府家的妾,她一个伯爵庶女贸贸然前去,人家必不会让她进门。而且她脚伤未愈,这么出去实在是不雅。
“宝珠,你明日差人去打听一下。”
“是。”
“对了,小姐,明日是伯爵爷的生辰宴。”宝珠提醒陆婉吟。
陆婉吟点头,“我知道,生辰礼已经备好了。”
陆婉吟给兴宁伯的生辰礼是她自己做的一件斗篷,也不是她有什么天大的孝心,只是因为自己做的东西便宜。
陆婉吟想到定远侯府那堆被扶苏摔碎的金钗玉环,脑袋更疼了。
为什么他摔碎的东西要她来赔
她又不是他的谁
兴宁伯爵府虽连门面都维持不住,但伯爵爷素来是个没脸的,伸手问他家夫人周氏讨了银钱,便大兴举办了这场四十大寿。
兴宁伯爵府在京师内的名声素来不好,这次兴宁伯虽发了很多请帖出去,但来的大多是些没什么脸面的。
偶有脸面人家,人没来,送了份礼,也算是到了面子。
“小姐,你知道奴婢方才看到谁了吗”宝珠急匆匆奔进院子里来。
陆婉吟正在收拾准备给兴宁伯的披风,她不感兴趣地问,“谁”
“黎公子”
“黎宇嘉”
“就是他”
首辅的儿子,来参加伯爵府的宴席
陆婉吟皱眉,不明所以。难道是她那位父亲又搭上了首辅府
“小姐,你说这黎公子怎么会过来的”宝珠讶异非常。
兴宁伯爵府这场宴席,明白人都不会过来,就算是过来了,也是碍着情面。如今整个京师,提到兴宁伯爵府,旁人都恨不能唾上一口唾沫,来表示自己的干净,哪里有硬往上凑的。
陆婉吟摇头,“不清楚。”
或许她那父亲什么时候搭上了首辅府也不一定。
此次兴宁伯寿宴,办的是流水席。
三天三夜,丝竹不断,歌舞不歇,女使们端着漆盘穿梭其中,酒香弥漫。
陆婉吟换了件藕荷色的秋衫,坐在宴上,正对面就是黎宇嘉。
黎宇嘉穿了件宝蓝色的袍子,绣纹繁复,一看便知价值不菲。他端坐宴案之后,抬眸朝陆婉吟看来时,眼神意味深长。
陆婉吟下意识抿唇,心中升起一股不好的预感。
兴宁伯旁边,周氏的脸色很不好看,这次寿宴,兴宁伯掏空了她一半的嫁妆。
那些嫁妆,她本来是要给恬儿做嫁妆的。如今被拿了一半,她家恬儿日后入门,可不得受委屈
想到这里,周氏狠狠剜了兴宁伯一眼。
兴宁伯正盯着过来送酒的一个女使看,盯得目不转睛,显然是又想春风一度,寻找青春少女。
周氏面露厌恶,在转头看到陆婉吟时,更是露出一副嫌弃之色。
陆荨恬坐在周氏身边,看似安静吃菜,实则目光兜转。
她知道黎宇嘉是谁。
首辅的儿子,比起定远侯府和卫国公府来也不差。虽并非世代簪缨之家,但如今权势正盛,比起定远侯府和卫国公府也差不多哪里去。这样的一个人物,怎么会来
陆婉吟安安静静坐在那里,头也不抬地吃菜。吃了一阵,她将宝珠唤来,“你去看看我二姐和三姐来了没有。”
“是。”宝珠躬身退出去,半刻后回来,“小姐,二小姐和三小姐的轿子到门口了。”
“嗯。”陆婉吟露出些急切,她左右看一眼,兴宁伯正在跟宾客吃酒,吃得神魂颠倒,爹娘不分,便起身准备回院。
往年也都是这样,她在院子里等二姐和三姐来寻她一起。
可惜,大姐不在了。
陆婉吟垂下眉眼,加快脚步。
黎宇嘉见陆婉吟走了,立时抛下身边正在说话的某位不知名男郎,跟了上去。
“宝珠,你去厨房拿些桂花糕,三姐最喜欢吃了。对了,还有我今日一早做的百果蜜糕也拿出来,三姐也喜欢吃这个。沏壶龙井茶来,二姐喜欢。”陆婉吟一叠声吩咐,话语中是掩不住的开心。
“是。”宝珠也被感染,躬身去了。
陆婉吟行在房廊之上,听着身后丝竹袅袅,想着她父亲过寿辰也不全是坏事,起码她还有理由能跟二姐与三姐聚聚,也只有这个时候,镇国侯府和刘老太监那边才会放人。
“陆五小姐。”突然,陆婉吟身前撞出一个人来。
黎宇嘉虽吃了酒,但吃的不多。他歪斜着靠在那里,站没站相,眼神流气。
陆婉吟下意识精神紧绷,猛地往后一退。
黎宇嘉笑眯眯的往前一探,试探靠近她。
陆婉吟又往后退,眼神警惕。
黎宇嘉看出她的意思来,止住自己的动作,只朝空气里嗅了嗅,“陆五小姐用的什么香真香啊。”
陆婉吟被激起一阵鸡皮疙瘩,她忍着恶心,勉强扯出一抹笑,“黎公子喝醉了。”
黎宇嘉低笑一声,“陆五小姐莫怕,咱们马上就是一家人了,怕什么呢”
什么一家人
陆婉吟抿着唇,不跟黎宇嘉搭话,转身就走。
黎宇嘉也没有追上来,他只是站在那里,盯着陆婉吟纤细窈窕的身段,眼神极近下流。
小娘子身上的秋衫虽厚,但掐腰窄臀,显露无疑。
黎宇嘉舔了舔唇,迫不及待地开口,“你父亲已经把你许给我做妾了。”
空荡荡的房廊上,飘荡着黎宇嘉的话。
陆婉吟的面色煞白惨白。
陆婉吟不知道自己是怎么回到院子里的,她头重脚轻,浑身无力,整个人就像是被塞满了棉花,轻飘飘的,然后又被灌了水,沉甸甸的。
“小姐,二小姐和三小姐已经在院子里等你”宝珠笑盈盈地迎上来,话说到一半,就见陆婉吟惨白了一张脸,竟是连站都站不稳。
“小姐,可是脚又疼了”宝珠赶紧上去扶她。
扶苏那一下,捏得很疼,不过也只是疼上那么一两个时辰,陆婉吟休息一晚,脚踝已经好了,只是肌肤之上扔留下一层胭脂薄色,五指清晰。
陆婉吟没有听到宝珠的话,只抬着脚往里走。
二姐陆琼白听到声音出来,看到陆婉吟,当下开口的第一句话就是,“我前日听到父亲跟镇国侯说话,镇国侯本要讨你做小,父亲却说,已经许诺要把你给黎宇嘉做妾了。”
陆婉吟方才听完黎宇嘉的话,早已魂不在,如今又听到陆琼白的话,这才恍惚回神想起来。
昨日二姐差下人过来,难道就是为了告诉她这个消息吗
陆婉吟盯着陆琼白的脸,想笑,可脸已经被风吹僵,完全扯不动。她往前迈步,双腿一软,竟径直往前扑去。
陆琼白赶紧伸手把人抱住。
陆婉吟直觉身上冷的冷,热的热,连眼睛都睁不开。
好累。
若是能一睡不醒,该多好。
陆婉吟开始做梦。
做了很多梦,层层叠叠,五花八门,什么都有。
一会儿是她阿娘握着她的手,告诉她一定要将弟弟照看好。一会儿是扶苏站在她面前,问她,“要不要给你撑腰”,然后就是一场混乱的镜花水月。
画面一转,黎宇嘉立在阴暗潮湿的房廊下,像蛇一样盯着她,告诉她,“你马上就要变成我的妾了”。
最后是她二姐,抱着她,跟她说,“父亲把你给了黎宇嘉做妾”。
好冷。
陆婉吟抱紧自己,她算计了这么久,终归还是这个结局吗请牢记收藏,网址 最新最快无防盗免费阅读</p>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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