悬壶济世(二)

    月上柳梢,夜色缠绵,许大夫的房门被砰砰叩响,半宿没睡的许大夫扬声问了句“谁”

    “爹,是我。”安然温软的声音在外响起,略带惊慌。

    许大夫揉了揉额头,他做了半宿噩梦,眉心一抽一抽的疼,“等会”披衣下床,将桌上的灯点亮,许大夫打开房门,一阵凉风吹了进来。

    扫了一眼女儿身上单薄的寝衣外只套了件外衫,他皱了皱眉,侧身道,“快进来,瞧瞧你,这像什么话。”

    大半夜的,及笄的女儿往父亲房里跑,确实不像话,好在许安然是许大夫一手养大的,也没太多忌讳。

    安然讨好一笑,走进屋内,在椅子上坐下,惴惴不安道,“爹,你有没有林霄的消息”

    “霄哥儿”许大夫倒了杯茶,慢慢喝着,瞥了她一眼,“你就来问这个”闺女外向啊。

    安然点了点头,迟疑了会,轻声道,“我刚才做了个梦。”

    许大夫听闻这句话,瞳孔骤然一缩,握着茶杯的手一抖,险些将茶水洒了出来。

    安然杏目瞪圆,“爹你是不是也梦到了”

    “什么梦”许大夫轻斥道,“梦而已,荒诞无稽,不可信。”

    安然不依,“您要不是也做了梦,我说的时候您怎么可能那么大反应”

    许大夫正要狡辩,安然又道“您可别想蒙我,我又不傻。”

    她此时丁点没有入内时的惊慌,一双杏眼牢牢盯在许大夫面上,不错过他分毫变化。

    半晌许大夫叹了口气,伸手在她发顶揉了揉,将她一头秀发揉得乱糟糟的,这才算解气,“你这丫头,可算机灵了一回。”

    但这回,他宁愿自家闺女愚钝一些。

    端起茶杯,将茶水一饮而尽,许大夫觉得眉心没那么疼了,他叹了口气,看向气鼓鼓的闺女,“说说看,你做的什么梦”

    安然还在气头上,瞪了他一眼,“您先说,我怕我说了您耍赖。”

    这还真有可能,指不定许大夫还觉得她是个孩子,不肯告诉她。

    许大夫又哄了她一会,结果安然一直拿刚才那句话顶他。

    “罢了罢了,”许大夫苦笑摇头,屋内灯光不如何明亮,映照出闺女沉静的眸子,这个年纪的女孩没有不漂亮的,许大夫生出一股骄傲来,他的闺女不仅漂亮,还聪明,小小年纪就把他给噎住了。

    “你让我想想,该怎么说。”他又给自己倒了杯茶,眼神恍惚,刚才升起的喜悦霎时散开。

    该怎么说呢,那是一个噩梦。

    他许茂生自幼跟在师父身旁学医,走南闯北多年,行善救人无数,结果青年时丧妻,好不容易将女儿抚养长大,谁料以为的良人可能也是白眼狼。

    梦里他看到辉煌的金銮殿上帝王指婚,那白眼狼毫不犹豫的应下,矢口否认自己已有婚约。

    这也就罢了,许茂生只当自己的恩情喂了狗,然而那白眼狼比他想象中的还要狠厉。

    白眼狼在殿上否认了婚约,犯了欺君之罪,若有人捅上去,性命难保,为此,白眼狼买凶、杀人,杀手从京城赶赴清水镇,将他们父女杀人抛尸。

    又对清水县的县令威逼利诱,将留在官府的婚书销毁。

    这还不止,清水县县令隔年便死在任上,彼时那白眼狼已然迎娶嘉阳公主,成了驸马爷,又因自身有些才能,颇受皇帝重视。

    许茂生看着那人一路青云直上,途中几次三番为了掩藏欺君一事,清水镇上知道实情的人数年来老的死,少的失踪,可谓凄惨无比。

    “唉,”许茂生幽幽叹了口气,看向安然,“然丫头,我是不信霄哥儿会是如此性情的,他是我看着长大的,虽有些孤僻,但对你绝对真心,我不信他会为了权势而害如此多的性命。”

    安然心道你不信就对了,原本的林霄是什么性情她不知道,眼下这个根本不是原装货。

    “可是,”她纠结地皱眉,衣带被她揉成一团,“我做的梦和爹爹相差无几。”

    “而且,很真实。”她抬头看着许茂生,眼眶隐隐发红,目光却很坚定,“想必爹爹也是,若非太过详细真实,爹爹根本不会将这梦放在心上。爹,不管梦是不是真的,你我都不能再留在这里了。”

    许茂生被她说准了心事,的确,他被这梦缠了半宿,惊醒又睡下,睡下又惊醒,断断续续,缠得人头疼,可梦中景象依旧记得清晰无比。

    结果半夜女儿上门,告诉他,她也做了同样的梦,这由不得许茂生不重视。

    沉吟片刻,许茂生就下了决定,“罢了,清水镇本也不是你我故乡,当年为父云游到此,你娘诊出有孕,为安全考虑,才定居在此,后来你娘逝世,你年纪太小,为父不得不在此住下,如今要走,那便走吧。”

    然而他还是叹了口气,神情惆怅,这里虽不是故乡,但父女俩在此住了十来年,又有亡妻坟墓在此,不是故乡也胜是故乡了。

    好在许茂生不是优柔寡断之人,那个梦太真实,虽不知真假,但许茂生丁点都不敢拿自己闺女的命开玩笑。

    “你先回去再睡会,天一亮咱们就开始收拾,最好尽快离开。”许茂生很快拍板做好安排,他将现在和梦中对照,此时那白眼狼估计已经应下了婚事,离他买凶、杀人也不远了,但他不敢完全相信梦,万一时间上有偏差呢

    安然面上一片惊讶,心里却为许茂生点了个赞,这决断,简直了

    她离开房间,许茂生在椅子上坐了片刻,起身回到床上,将床里侧的被子掀开,摸出一面牌位,伸指不停摩挲,目光温柔。

    另一边,安然刚回到自己的闺房,一点荧光从窗户飞入她的眉心。

    “宿主,那真不是个好东西”

    系统小五愤慨道。

    安然知道它刚从京城回来,说的必然是“林霄,”好奇道,“他怎么了”

    她虽透过面相隐隐察觉“林霄”有异,魂魄中带有血色,但到底如何,还真不清楚。

    小五一连播放了三个画面给她看。

    第一个是林霄和一花容月貌的妙龄少女在一起的画面,公子翩然,少女娇俏,衣袍猎猎,在轿上相对而立,脚下大浪涛涛,如同金童玉女。

    但要忽略那娇俏少女不是嘉阳公主。

    小五道“这姑娘是左相嫡女戚雅。”

    清水镇离京都太远,离朝政中心更远,安然来到此世不过半月,对朝中都有哪些势力并不了解,但左相好歹是个相爷,手上必然是有实权的。

    “这家伙做的还不止呢,”小五将其余两个画面点开,一个依旧是林霄和一名女子述衷情的画面,另一个则是一名青衫士子醉酒踉跄一脚踩空摔下台阶的画面。

    “这是谁”前者安然匆匆掠过,后者却有些惹人注目了。

    “这是府城的一位士子,那家伙怀疑他可能知道林霄有婚约,因此先将人害死了。”

    小五很生气,“宿主,咱们弄死他吧”

    安然若有所思,她早猜到现在的林霄不是什么好人,但没想到他做起那些事时分外熟练,明摆着是惯犯。

    “不急,”安然口中安慰着小五,有许茂生在,他必然是不甘心林霄没留下只言片语就悔婚的,怎么说也会要个解释,京城早晚要去。

    安然这个身体还需要睡眠,因此和小五又聊了几句,她便上床睡觉了。

    梦本就是她折腾出来的,她不像隔壁院子的许茂生一样辗转反侧,刚一挨上枕头就睡着了。

    药铺的伙计王泉走到铺子门口,刚准备开门,手才碰上门,还没使力门就开了,他一愣,推开门一看,自家东家就在里头坐着。

    “许大夫”王泉呆了呆,“您今个起这么早”

    屋外的光亮照进来,许茂生眯了眯眼,缓了会神,摆了摆,一张口,声音都是哑的,“先把门关上,今天不开门。”

    王泉闻言更呆,瞧着许茂生似乎神色不好,猜测道,“您病了”他手脚倒是麻利,一边问一边折身把门给关上了。

    许茂生摇了摇头,招招手,指着药铺的柜台,“你去数一季的工钱,拿了就回去吧,我和闺女要离开了。”

    “离开”王泉呆呆重复了遍,然后眼里出现了恍然,“是林霄吧,林霄高中了来接您去京都”

    刚被解雇的低落瞬间被羡慕覆盖,“林霄可真厉害,这是光宗耀祖了啊”

    许茂生扯了扯嘴角,没反驳,觉得这个借口很好,不必他和闺女费心找理由了。

    辞退了伙计,许茂生也不惆怅了,忙开始收拾行李。

    房子短时间内恐怕卖不出去,清水镇地方不大,知根知底的,没人买得起,只能放着了,药铺里珍贵的药材要带走,寻常的留些备用。

    银两什么的他们不缺,他行医,对贫家收的虽少,但日积月累也不缺钱。

    一番收拾,发现要带走的其实不多。

    日上三竿,王泉的离开也将他们要走的消息传了出去,陆陆续续有人上门,都被许茂生给打发了。

    第二日一早,又有来贺喜的人,却发现许家药铺已然人走屋空。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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