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你个笨蛋念错了”
“啊, 错了吗哪错了”
大汉憨憨地挠了挠头,口中喃喃念道“此路是我载, 此树是我开,要想从此过,留下买路财。”
“没错啊, ”大汉疑惑“费哥, 是不是你记错了”
朱费一脸黑线,跳起来啪一下打在他脑袋上, “你个笨蛋,路是用开的, 树才是载的”
他扶了扶额,“我就不该看你长得凶,交给你念。”
安然仔细看了看两人,刚才那大汉出来时的确看着有几分凶性, 不过此时嘛
整一个憨子。
她摇了摇头,“两位”
两人齐齐身躯一僵, 慢慢转了过来,朱费面上讪讪,尴尬不已,但在看清她面容时, 却是直接愣在原地。
女子穿着一身青蓝道袍,袖手而立,不疾不徐,悠闲淡定, 年纪看起来不过十七八岁,容貌虽年轻,身上却给人以淡淡的压迫感。
尤其是那双妙目转来时,两人连逃跑的勇气都没有。
朱费苦着脸,两人已是饿了些时日,实则他们饿些也没什么,但各自都有老小在,实不忍他们也跟着挨饿,这才出此下策,怎料两人初次行事,没有章法。
“仙、仙姑,”他勉强镇定下来,“小人冒昧相扰,仙姑见谅。”
安然微笑“无妨,只是在下有一事要相询。”
她不计较,朱费喜出望外,“仙姑请问。”
安然唇角微扬,一双妙目与其双目对视,瞳仁幽深,朱费霎时便失了意识。
待他再醒来时,天已暮霭,朱费支起身体,发觉自家躺在一方青石上,大刚还在旁边呼呼大睡,睡出了鼾声。
朱费气急,猛推了他两把,“你个傻子怎么哪儿都睡得早”
“啊”大刚一个翻身起来,“咋了费哥哎,费哥,那兔子是你打的费哥你真厉害。”
“兔子哪来的兔子”
“那啊,”大刚一指青石旁边的草丛。
朱费至青石上跳下来,三两步便跑到草丛里,扒开一瞧,竟当真是两只肥美野兔。
安然已经离了那对初次抢劫的兄弟俩,自他们身上得到的记忆来看,这方世界正陷入战乱,国已不国,民不聊生,四方豪强并起,战乱频频。
安然倒不担心宋绮,她虽修为被封禁,但到底是修行到合体期的大能,岂会因此便丧生在凡人手中。
她在山间寻了一处山洞,盘膝坐下,手掐法诀,以自身精血为引,寻找血亲下落。
宋绮乃是于安然生母,不过片刻,她便于冥冥之中感应到此地往北数百里有一股气息与自己遥相呼应。
当是那处了。
她沉思片刻,起袖一拂,将山洞内自己存在的气息尽数抹去,然后纵光飞出。
她入此界之中虽是瞒过了于曲江,但难保他不会起意查看,还是小心为妙。
与此同时,原东国国疆内,昌黎城。
城主府内,书房灯光明亮,一名侍女在门外轻轻叩击,柔声道“军师,殿下吩咐奴婢给您送来参汤。”
书房内烛火摇曳,窗纸上倒映出一位身着宽袍大袖的窈窕女子影子,女子放下笔,看向门口,朗声道“进来吧。”
侍女推门而入,眼帘轻抬,一扫书案后的女子。
女子双十年华,样貌之绝美平生仅见,然天下绝色美人易得,既有倾国倾城之姿,又有安邦定国之才的女子却是罕有。
侍女心道莫怪有人容不下她,这般女子就不该存在于世间。
她规规矩矩一礼,双手探出,高举过头,“军师请用。”
她动作轻缓,优雅得体,眼角余光瞥见一只素白的手正要接过汤碗。
瓷白的汤碗与那只手并列放在一处,一时难辨哪个更加白皙。
侍女一时失神,却见那只素手在触碰到白瓷碗沿之际突兀收回。
“军师”她压住满心惊骇,语气中带了淡淡疑惑。
她微微抬首,只见书案之后气度高华,从来淡定自若的女子蹙起秀眉,偏首看向窗外。
窗外一轮明月高悬,清冷月华撒向大地,侍女不知道她在看什么,却知晓她失神之时正是绝好的动手机会。
侍女手腕一翻,汤碗被她掷向军师,与此同时,一把匕首自她袖中滑出,落入掌心,
她眼眸闪过一抹极明亮的厉色,倏尔冲上前去,观其动作,无一丝犹豫,分明是一名经过训练的杀手。
书案之后,军师在汤碗掷来之前便抓起案上物什,仿佛随手一掷,却刚刚好将汤碗顺着来处打回。
些许汤水落在案上,浸湿了案上书页。
军师秀眉高蹙。
汤碗落在地上,发出一声沉闷响声,被它击落的东西也在地上滚了几圈,一连串声响在这寂静深夜分外刺耳。
“有刺客侍卫速来”
外间有人发觉了不对,高声呼喊起来。
侍女被军师之前所阻而动作微滞,听得外间喊声,她神情流露出一丝狠决之色,她知晓自己只有最后一次机会了,最多几息功夫,最近的侍卫就会赶来,她若不在此之前逃走,便会将性命留在此处。
侍女脚尖在地上轻点,又是举着匕首欺身向前。
军师依旧坐在书案之后,动也不动。
吓傻了吗侍女心想,都说临王军师如何如何厉害,堪称风华绝代,如今看来也不过如此。
匕首锋芒已至军师面前,侍女甚至能嗅到军师身上淡淡的香气。
那香气悠远清淡,不似她闻过的任何一声花草香气。
这是什么香
侍女心思飘远。
然而此时不经意扫过军师眼眸,她才心觉不对,军师的目光清亮明澈,有的只是淡然镇定,哪里如她所想一般是吓住了。
侍女不去多想,事到临头,也无所谓对不对,她速度骤然再加快两分,匕首反射出军师秀气的眉目,只要她再轻轻一划,自此后,这位在乱世之中大放异彩,扶持东国五皇子称王的军师就会自世间消失。
然后就在这一刻,她却无法再向前,也无法再动弹分毫。
她顺着匕首锋刃往下看去,只见她手腕处被一只手握住,五指纤纤,无一丝多余赘肉,也不显消瘦,只放在那里,便如一副精美艺术品,世间再高明的画家也描绘不出它的十分精髓。
侍女此刻却无心去欣赏,她像是看到了什么惊恐无比的场景“你会武”
世人皆知临王军师双绝名声,绝色美貌与绝世才华,却未曾有一人提过她会武。
军师眉目不动,未发一言。
这时终于有侍卫赶到,军师手上用力,将侍女推了过去,侍女顺着这个力道往后一跳,脚尖在地上借力,欲要闯了出去。
不必军师再吩咐,侍卫将之团团围住,几息之后便将之拿下。
侍女见事不可为,也不再挣扎,侍卫首领发觉她神情不对,一个箭步上前,捏住她下颌,迫使其张开。
“想自尽”侍卫首领冷笑一声,咔嚓一声将其下颌卸了,扔给众侍卫“带下去。”
侍卫齐声应是。
侍卫首领转过身,对着书案后的女子恭敬一礼“军师大人受惊了,属下有罪,还请大人移步,属下命人收拾书房。”
“无妨,”书案后的女子出声道,“今时已晚,莫要折腾了,明日再命人收拾,退下吧。”
侍卫首领无有异议,恭敬道“是,属下告退。”
说完他挥一挥手,众侍卫朝军师行了一礼,接着便极为快速退了出去。
书房内霎时安静无比,军师看着地上几滩血迹,微微蹙起眉。
她抬起自己的双手,这双手像玉一般白,几次三番让侍女看愣神,可谓世间女子无一不想拥有。
但军师却不满足。
这双手精美如同艺术品,却不能再放出一个法术。
她掐了一个清尘诀,地上血迹纹丝不动,像是在嘲笑她的无用功,月华越过窗棂,落到书房内的诸物上,一声幽幽叹息响起。
太阳自东方跃出,舒展身躯,尽情向大地洒落光辉。
昌黎城内,安然施了个法诀,光明正大从看守城门的士卒面前走入城中。
非是她不守规矩,只是她并无入城的凭证。
她一路从山间而来,因此界并无灵气,一切消耗全凭体内灵气及丹药,丹药炼化需要时间,因此赶至昌黎城后,她便没再用法力。
她并不知宋绮身份,只知她在此城之内,安然没有急躁,入了城后就直奔茶楼。
她一路行走似缓实快,然而无论是与她正面相对或者擦肩而过的众人却无一觉得奇怪,都是视若无睹。
她进了茶楼,没有选择在一楼大堂听茶客闲聊,那般太慢了,她要了个二楼雅间,在小二临走时将人叫住。
她扔出一锭银子。
小二机灵,立刻会意,没急着去拿,而是弯腰道“客官可是有什么想问的”
乱世之中,哪怕仅是一茶楼小二也有自己的生存之道。
安然道“我初至贵城,可否说一说贵城有哪些了得人物,免得冲撞了。”
小二面带犹豫,但看了看桌子上那锭银子,压低声音道“贵人的事,我们这些小人不敢多言,只能告知您些名字,多的小人也不知道。”
安然微微一点首。
小二松了口气,说道“您也该知道昌黎城是临王镇守,首先便是临王爷麾下的众位将军。”
他说了几个名字,还有他们在临王军中的职位。
安然点头。
小二许是从未和别人说过这些,谈起来时愈发止不住,越说兴致越高,已经不是为了银子。
尽管他话中多是重复累赘,许还有众多不实之处,但安然没有打断。
她听到小二频频提及军师此人言语之中不乏崇敬,甚至这崇敬之情还在临王之上。
安然心下微有感应。
到她这般层次,若有感应绝非错觉,不出意外,哪怕军师此人不是宋绮,也该是与宋绮有关联之人。
小二与她没什么因果,她不好直接读取他的记忆,只能装出对军师感兴趣的模样,问道“临王军师之名我也耳闻,就是不知这等惊才绝艳的人物是何人教导出来的,想必也是一位大贤。”
“这”小二答不出来“小的却不知,自十年前王都被人攻破,东国王室出逃,皇子公主们死的死,被俘虏的俘虏,战乱不止,大约六年前,军师带着还是五皇子的临王自北山起兵,之后占下昌黎,号称临王,军师美名与才名传遍天下,但其师承的确无人知晓。”
美名与才名
安然不动声色追问“世人敬重,只唤一声军师大人,却不知这位大人唤何名讳”
小二挠了挠头,“这小的怎知道,军师大人是女子,名讳不好言,小的只模糊听人提过一句,似是姓宋。”
不离十了。
安然谢过小二,将银子给了他,为保稳妥,还是模糊了小二的记忆,只让他记得自己似是为一人办了些事,得了赏赐。
小二糊涂不已,但看到手里的银子,这是实实在在的,既然没出事,那说明应该没什么问题,他就没再探究。
安然在雅间坐了半晌,用尽了点的茶水和点心。
此时昌黎城中临王府。
临王是一个十五岁的少年郎,身姿俊挺,恭敬执了师礼,“先生,闻先生昨日遇刺,弟子未去探望,还请先生恕罪。”
宋绮抬手一托,“小事尔,快起,你也知晓我不喜吵闹,刺客而已,不值当大惊小怪。”
确实如此,自临王势力渐长,在诸位豪强之中便惹眼起来,尤其主事之人不过是一小郎以及女子,当他们是软柿子的不在少数。
临王还是端正一揖,这才起身坐下。
用过早膳,临王听闻宋绮欲要出门走走,心中起意,“先生,弟子陪您一起。”
宋绮沉吟片刻“也罢,你到底年少,整日在府中却也不好,何况外面皆是你的子民,你也该去看看。”
临王应了声是,声调微微扬起。
宋绮嘴角勾起,露出一点笑意。
两人都做了伪装,宋绮戴上她一度厌烦不已的纱帽,和临王两人扮作姐弟,带上几个侍卫,便从临王府侧门出去。
虽是乱世,但昌黎城有临王军队镇守,比之外面却是好了许多,沿街叫卖声不断,茶楼酒肆客人喧闹。
宋绮挑了一些店铺进去,随意买了一些,临王好奇她的举动,“先生,您买这些做什么府中皆有。”
宋绮笑道“我自是知晓府中皆有,我买他们不为使用,只是看一看它们的价格。”
临王这般年纪在皇家不算年少,虽如今王室已散,他却极为聪慧,顿时就明白了宋绮的意思,不再多问。
此为民生。
临王心道,先生为百姓亲力亲为,我日后也当如是。
从一家米铺出来,临王气愤不已“先生,这家店明显仗着战乱抬价,无视百姓苦难,先生且稍待,弟子这便传话让穆将军带人来抓了他们。”
他们一路进了不下五个米铺,其余米价都是寻常,差别不大,独这一家,哪怕临王不知民生疾苦,也看得出他们价格过分高昂了。
宋绮淡淡道“站住。”
临王立刻止住了脚步,半步也不敢多挪,回过身来,委屈道“先生。”
宋绮却不怎么看他,说道“连你都知道他们价格太贵,难道会百姓去买他家的米”
临王呆了一瞬,想起刚才那家米铺似乎的确空荡无人,老实摇头“不会。”
“那就是了。”宋绮神情淡然。
临王乖顺认错,“是弟子冲动了,弟子以为,必是那家米铺老板之前囤积了大量米粮,意要高价出售,谁知先生从别处引来了不少米商,使得他们家有米却无人光顾,但又心下不甘,不肯降价。”
宋绮不置可否“分析得挺好,但事实如何,还需查证。”
临王立刻道“弟子这便派人去查。”
宋绮点头。
临王身后一侍卫朝两人抱了抱拳,转身离去。
宋绮带着临王继续往前走,待到了昌黎城主街道时,宋绮突然皱了皱眉。
她法力虽被封禁,神识也动用不得,但到底曾是合体大能,五感敏锐,方才分明察觉到一道特殊的视线。
为何特殊,特殊在哪里,宋绮说不上来,但直觉告诉她,那道视线于她而言意义不凡。
宋绮思及昨晚刺客袭来之前的那股心悸,本以为是警兆,如今看来该是另有他意,也对,昨晚那刺客于她一点危险都无,怎会生出警兆。
她顺从自己的直觉进了一间茶楼,临王心下疑惑,但什么都没问,跟在她身后走了进去。
小二迎了上来,在身前热情带路,问宋绮道“敢问这位客人可是要寻人”
宋绮目光微闪,淡淡点头。
小二道“那客人请与小的来,您要寻的人正在等您。”
临王没忍住,扯了下宋绮袖子“先生”
宋绮摇摇头。
小二带着他们上了二楼,在左侧第三间雅间前停下,敲了敲门,躬身候在一旁。
宋绮正要推门,又回头对临王道“你去旁边等我。”
临王脸色微变,有些担忧,犹豫了下还是点了点头,低声道“先生小心。”
他分了两个侍卫出来,“你们在这里等先生。”
侍卫应是。
临王这才忧心忡忡带着小二又要了一个雅间。
宋绮推门的手有些不稳,越靠近这里,她的心跳得越快,那种感觉说不清道不明,却让她哪怕变成凡人也没有泪水的眼眶酸涩不已。
雅间是以兰为主的布置,墙角摆着一盆玉兰,屏风上绣的也是空谷幽兰图,然而那尽显娴雅优美的幽兰却也比不上站立着的那人一分一毫。
那人一身青蓝道袍,玉冠束发,双手自然垂于身侧,看人的目光宁静悠远,七分像极了父亲,还有三分却像那人。
宋绮心弦一颤,张了张唇,声音干涩无比“安然”
这个名字是她所起,宋绮到今时还记得她起这个名字时的心情,身为母亲,她固然希望女儿在道途上勇往直前,却也更希望她一生安然宁静,无波无澜。
安然点了点头,郑重一礼“母亲。”
这一礼,她是代于安然而行,于安然金丹心魔不是其他,正是她的父母,她说是未见过自己母亲,其实不然,在三岁之前,她父母双全,三岁之后,宋绮发现了于曲江的真实身份,原主才被带回万魔宗,只是原主没有记忆罢了。
这些原主不记得,但安然翻看她的记忆中却有。
但尽管不记得,于安然心中这个母亲依旧有一席之地,而且于曲江并未隐瞒她她的身世,她与父母之间徘徊纠结,久而久之,成了心魔。
作者有话要说 晚安明天见好困,小天使们也早点睡。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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