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56章 第 56 章

小说:穿进雷剧考科举 作者:李思危
    程岩从礼部赶往仇阁老府上, 就见到庄思宜独自站在仇府大门外,四周一片狼藉。

    此时庄思宜的脸色很难看,让程岩心头一紧,“怎么回事”

    庄思宜语气凝重, “顺天府出动了官兵,张怀野他们全被抓起来了。”

    原来庄思宜接到消息赶来时,恰好遇上顺天府逮捕学生,他便没有出面。

    后来他找了附近的人打听, 得知那些学生本来受府卫所阻,进不去仇府也见不到仇阁老, 只能干着急, 可后来不知发生了何事, 学生们突然冲破了防线,全部涌入仇府中。

    “府卫这么不中用十几名学生都拦不住”程岩感到不可思议。

    庄思宜“究竟是不中用还是别的什么原因已不重要, 关键是仇阁老绝不会善罢甘休。”

    “张怀野他们可在仇府伤人了”

    “好像不曾, 他们刚冲进府中没多久,顺天府就来人了。”

    程岩稍稍放下心, “那情况还不是最坏。”

    两人又在大街上吹了会儿风, 渐渐冷静了些。

    “你方才应该没见到恩师吧”庄思宜忽然问道。

    他口中的恩师, 自然是两人共同的座师关庭。

    程岩摇摇头,“恩师一直没回府,你呢”

    今日他们几人分头行动, 程岩知道庄思宜特意回了趟庄家。

    “基本顺利, 但我二叔就不必指望了。”庄思宜嘲讽地一笑, “不过聊了几句话他便端茶送客,还警告我安分些。”

    程岩拧眉,“那可是你家。”

    庄思宜不想多提,只说如今消息不全,最好再去一趟关府。

    等两人来到关府门前,发现府外已没了人。

    想来是出了这等大事,守在这里的人猜到关庭一时半会儿回不来,便都散了。

    他们在关府一坐又是快两个时辰,直到傍晚才见到关庭,后者直接将他们领去了书房。

    关庭的书房庄思宜还是头一次来,会试放榜后他曾与程岩等人一道来谢师,当时关庭是在茶厅招待他们的。

    此时书房中燃着宁神香,淡香萦绕间几人相继落座,便立刻有下人送来茶点。

    等外人都撤走,关庭端起茶慢慢嘬了一口,开门见山道“下午仇阁老入宫告状,皇上已将此事交由他来处置,并命令麒麟卫协同调查。”

    程岩一惊,“怎么会出动麒麟卫”

    麒麟卫直接向皇上负责,被赋予了掌管刑狱、监察百官之权,是大安历任皇帝最为信任的亲卫。但麒麟卫若非大事,一向只查官不查民,闹事的学生中虽有不少贡士,可都还不是官身。

    关庭放下茶盅,淡淡道“仇阁老暗示此次学生闹事乃背后有人指使。”

    “无耻”程岩在关庭面前难免少了些谨慎,“仇阁老明明知道缘由,大家只是对议和不满,他到这时候还想着派系之争”

    指使还有谁能指使仇阁老暗示的无非就是主战一派

    庄思宜惊讶地看了程岩一眼,就连关庭都愣了愣,随即笑道“你啊”

    关庭语气中的纵容让庄思宜暗自松了口气,又听对方道“不过皇上虽派了麒麟卫协查,但并不太相信他的说辞。”

    程岩“恩师的意思是”

    “皇上多半是照顾他的面子,毕竟他身为阁老,却被一群学生追着到处跑,丢的何止是他一个人的脸,更是皇家的脸面。”

    关庭叹了口气,“只是这些学生怕是要吃点儿苦头。”

    庄思宜皱了皱眉,“可若是仇阁老对学生们用刑怎么办屈打成招下,说不定真有人顺了他的意思,攀咬朝中大臣。”

    程岩“对啊,皇上没有交代吗”

    关庭“只要不闹出人命,皇上暂时不会插手。”

    程岩对皇上的处置颇为心寒,他知道关庭一直是坚定的主战派,便道“学生是不该冲击仇府,可议和本就不对,就算要议和,也该在我们将单国打服后再来商议,如今城被人占着,这样的议和跟投降有什么区别”

    关庭看了程岩一眼,缓缓道“你们知道,主张议和的多是南方官员,他们在南北分卷的事情上退了一步,如今,便只好由皇上退了。”

    程岩和庄思宜都听出关庭话中有话,莫非皇上选择议和,只是一种妥协而非他的本意

    “何况,对皇上而言,南派官员也就代表了南人的意思。”

    程岩皱了皱眉,“我们也是南人,但我们并不支持议和。”

    关庭意味不明地笑了笑,“可皇上听不见你们的声音。”

    那天,关庭始终没把话说明白,程岩倒也理解,毕竟他现在并非恩师亲信,只是对方颇为喜欢的学生。

    但关庭所说的每句话,显然都是有深意的。

    程岩模模糊糊有些想法,但又不敢确定。

    回去地路上,他问庄思宜,“你觉得恩师究竟是何意”

    庄思宜沉吟片刻,“第一,皇上惩治学生,并非因为他们反对议和;第二,对于是否议和,皇上的态度很暧昧;第三,皇上还不确定我们南人的真实想法。”

    简而言之,要阻止议和,其实并非不可能。

    “难道恩师是暗示我们”

    程岩话说一半,就听身后传来马蹄声,他转回头,只见一队官兵策马而来,各个身披铁甲,在阳光下反射出幽寒的冷光。

    麒麟卫

    大安百姓,没有人会错认他们的装扮

    前生程岩曾与麒麟卫打过交道,虽没遭受严刑拷问,但心底多少留下了阴影。

    说起来,他一直以为麒麟肯放他一马是因为恩师在暗中照应,可现在想来,那时候恩师自己都处于弱势,能命令麒麟卫的,只能是对勉帝影响极大的庄思宜。

    程岩心情复杂地看向身旁之人,庄思宜只当他害怕,拉着他的手退到了街边。

    当马队经过他们时,领头之人特意看了两人一眼,视线冰冷而轻蔑,仿佛冷锋过境。

    直到街面上重归宁静,程岩才彻底松了口气,“不知道他们打算怎么查”

    庄思宜做了个“嘘声”的手势,“回去再说。”

    程岩心事重重,尤其路上又见到几队麒麟卫,愈发感到不安。

    临到客栈时,前方突然传来喧闹声,程岩抬眼一望,就见客栈门前站了几人,各个身披铁甲,正是麒麟卫

    “他们怎么来这里”

    正说着,又听一声怒喝“你们凭什么抓我”

    只见两名书生被麒麟卫们拖拽出客栈,其中一人奋力挣扎,口中叫嚷不休。

    “是林兄”

    程岩大惊失色,快步冲了过去,挡在麒麟卫身前道“敢问诸位,他们犯了何罪”

    “原来是会元郎。”伴随着冰冷而嘶哑的声音,一名麒麟卫从屋檐下的阴影处走来,阳光映出他苍白的脸,就像一具失了血的僵尸。

    “此事与会元郎无关,我劝你别多管闲事。”

    程岩瞬间感觉背脊蹿上一股寒气,他认出对方正是刚刚和他们打过照面的头领,于是道“大人,学生并非要多管闲事,而是想知道他们究竟何错之有您抓人,总要有原因吧”

    “没错咱们都是有功名的人,岂是你们说抓就抓的”

    突然响起的附和声,让程岩注意到客栈一楼已聚满了学生,且各个神情愤慨,可惜都被麒麟卫给拦住了。

    “功名”那头领冷笑一声,不屑地扫过众人,最后停在程岩身上,“再劝你一句,让开”

    程岩站定不动,据他所知,皇上只下令麒麟卫协查张怀野等人大闹礼部衙门和仇府一事,可没让他们乱抓学生,这个命令只可能是仇阁老下的,仇阁老想要借此震慑恐吓学生

    他正想质问,庄思宜却抢在他之前道“大人,这并非闲事,您今日无缘无故抓走了他们,焉知日后会不会同样对待我们,咱们只是担心罢了。”

    头领眯起眼睛,他身为麒麟卫,消息最是灵通,当然认识庄思宜,更清楚此人背景,心中不免有了衡量。

    在头领看来,程岩勉强算“简在帝心”,但远不如麒麟卫得皇上信任。可庄思宜不一样,他乃庄敏先的曾孙,一旦出事,庄敏先完全可以直接找到皇上,皇上也势必会追查

    头领心中千思百转,但面上却依旧冷硬,锐利的视线好像要撕碎对方。

    可惜庄思宜并没有被吓住,反而对他笑了笑,头领目光一沉,许久才指着两人道“付学海,与张怀野乃同乡;林昭,昨日曾出入香楠茶社,当时张怀野等人就在茶社中商讨集会之事。”

    “我是去了香楠茶社,可我是去赴友人之约,根本没见过张怀野”林昭简直都气笑了,“难不成你们还要将所有出入香楠茶社的人都给抓了不成”

    “就是付兄从昨天起就一直在客栈,只因为和张怀野同乡就要被抓”

    “对,今科陕省举子好几十人,其他闹事的学生也有同乡,你们都要抓了不成天子脚下,你们如此草率行事,眼里还有没有王法了”

    头领的理由太过荒谬,难以说服众人,反倒让学生们再次鼓噪起来,差点儿冲破麒麟卫的阻拦。

    “锵”

    头领手中剑脱鞘数寸,虽未彻底拔出,但威胁已不言而喻,他阴狠地盯着众人,“王法我们乃天子亲卫,我们所执行的就是王法”

    程岩大怒,但又一次被庄思宜抢了话头,“大人,您的意思是说皇上下旨令你们肆意抓捕学生的吗”

    头领面色微变,并不敢直接应承。

    他们虽直属于皇上,但身在官场也要受官场规则束缚,面对阁老的要求,只要无损皇上和麒麟卫的利益,他们都不会拒绝。

    原本这回受仇阁老的嘱托,他还想着只是抓几个没背景的学生,能有什么难的哪知竟如此麻烦

    他的迟疑让许多学生看出端倪,顿时一片哗然,众人情绪也愈发激动。

    推挤中,一名麒麟卫不慎被撞倒,防线有了破口,所有学生一拥而出,竟反过来将麒麟卫团团围住

    气氛陡然紧张起来,所有麒麟卫都拔出长剑,惨白的剑光反射出学生们惊怒的脸。

    那头领瞋目切齿,显然已怒极,他剑指众人大吼“大胆你们敢违逆圣意是想要造反吗”

    哪知林昭竟是个不怕死的,他挣扎道“圣意我看分明是仇阁老挟私报复,你们麒麟卫假传圣意才是大人,你敢对天起誓,是皇上派你们来的吗”

    “对你们敢吗”

    “将仇阁老的意思当做圣意,究竟是谁想造反”

    学生们被热血驱散了恐惧,他们步步紧逼,麒麟卫却只能后退。

    并非麒麟卫害怕学生,而是他们师出无名,不想、也不敢真对这些没有参与闹事的学生动手,一旦激起对方的激烈反抗,很可能酿成大祸,皇上非得剥了他们的皮

    头领心里已盘算着如何能全身而退,但他并不想轻易低头,于是又一次恐吓道“谁再敢往前,别怪我的剑不长眼睛”

    哪知林昭忽然从擒住他的麒麟卫手中挣脱,直接冲到头领跟前,大吼道“你来啊”

    他手指胸口,“我林某无事不可对人言,哪怕是见了皇上,我依然坦坦荡荡就算今天血溅当场,你们也休想泼我脏水,休想辱我清白”

    “放肆”头领暴怒,额头青筋直跳。他的剑尖转向林昭,后者却浑然不惧,浓眉高挑,双眼圆睁,抻着脖子瞪他。

    头领面子上过不去,一剑就刺,他并非真要刺伤林昭,只是想逼退对方,手中其实留有余力。哪知人群中突然蹿来一人,挡在了林昭身前,头领收势不急,只听剑刃入肉之声,那人肩上竟被刺出个窟窿

    “阮兄”

    林昭扶住阮小南,惊慌地喊道。

    头领见误伤了学生,忙乱地抽回剑,鲜血从阮小南的伤口飞溅开来,染红了众人的眼睛。

    不知是谁吼了句“杀人了”,学生们脑子一热,蜂拥扑了上去,直接跟麒麟卫干起来

    不过短短片刻,客栈前已混乱不堪。

    学生们人多势众,加之满腔怒火想要发泄,麒麟卫却心有顾忌不敢大开杀戒,双方竟是战了个势均力敌。

    程岩和庄思宜艰难地从人群中抢出了林昭和阮小南,前者还处于懵逼状态,后者捂着伤口,虚弱地冒出句方言,“瓦无系缩头乌龟”

    程岩“”

    若非此情此景,他真的想笑。

    庄思宜见阮小南伤得不算很严重,稍稍松了口气,可望着眼前的混乱,他又拧紧眉头。

    “这样下去不行,咱们率先对麒麟卫动手,有理也成了没理。”

    麒麟卫乃天子亲卫,他们此举还真有可能被叩上“谋反”的帽子。

    程岩也有着同样的担心,可如今的情势已不受控制,某种意义上而言,确实到了万不得已的境地。

    他心一横,咬牙道“不能被动等着麒麟卫回去告状,我们要先下手为强”

    庄思宜瞬间领会了程岩的意思,眸光一寒,“好,就让皇上听见我们的声音”

    是夜,顺天府大牢。

    张怀野忍着浑身酸痛,和十来个学生盘坐在阴暗的牢房中。

    他们这些人刚被抓进来就被狱卒揍了一顿,此时人人带伤,但都强撑着没有躺倒。

    “张兄,你说上头会如何处置我们”一人小声问道,语气中显露出几分不安。

    “怎么怕了”张怀野笑问。

    那人微有恼色,正欲反驳,就听张怀野道“只要心中无愧,就该无所畏惧,纵然粉身碎骨又有何惧”

    微光下,他的双眸闪烁着星亮的光,“就算朝廷不理解、皇上不理解,但百姓会知我们的勤勤之意,会明白谁才是真心为了大安”

    众人静默了一瞬,片刻后,一名举子佯作轻松道“我还是头一回进牢房,这里又脏又矮,又湿又暗,真像那首正气歌里所写的。”

    张怀野轻声一笑,“余囚狱中,坐一石室”

    众人跟着笑起来,却听张怀野低低念了下去,“室广八尺,深可四寻”

    他的声音微哑,但语调平淡舒缓,宛若催眠,稍稍缓解了众人的烦乱。

    一句一句,渐渐有学生小声附和,突然,张怀野拔高了声音,“孟子曰吾善养吾浩然之气”

    “吵什么”

    一名狱卒提着长杆而来,敲打着狱门,“都给我安分点儿”

    张怀野理也不理,声音更大,“彼气有七,吾气有一,以一敌七,吾何患焉况浩然者,乃天地之正气也”

    那狱卒勃然大怒,长杆伸入牢门缝隙,猛地抽在张怀野肩上。

    张怀野闷哼一声,口中不停

    “天地有正气”

    声音不止来自于他,还来自于牢中其他学生。

    狱卒耳中一阵嗡鸣,不知是不是错觉,他只觉得牢房都震了震。

    “下则为河岳,上则为日星”

    一声声仿若擂鼓,狱卒愣了片刻才回过神来,拿着杆子乱抽乱打,“你们这帮酸儒,还想不想出去了”

    可不管他怎么咆哮着让众人闭嘴,回答他的却是一声响过一声的嘶吼。

    狱卒气得直骂娘,尽管他拿“出去”来威胁学生,可他心里知道这些学生们彻底得罪了仇阁老,已是前程无望、性命堪虞,哪里还能出去

    既然如此,他也不必顾忌

    狱卒摩拳擦掌,想将张怀野拖出来折磨一番,就当杀鸡儆猴了,哪知还不等他叫人来,就有一名狱卒惊慌地冲了进来,“不、不好了外面围了好多学生”

    狱卒一顿,“围着做甚”

    “喊、喊冤。”

    狱卒冷哼一声,似是不屑,“有多少人”

    “不、不清楚,只怕有上千人。”

    “”

    寂静过后,是张怀野狂放的笑声,他强撑着站起来,猛扑到牢门前,双手抓着门杆,目光兴奋而炽热,好似一团烈火。

    张怀野死死瞪着已经傻掉的狱卒,几乎是歇斯底里地喊着

    “是气所磅礴,凛烈万古存”

    所有学生高声应和“当其贯日月,生死安、足、论”

    这一夜,顺天府的牢狱中始终回荡着一首正气歌,反反复复。

    这一夜,京城爆发了大规模的学生集会,他们从四面八方涌聚到顺天府,向世人宣告不论身在牢里或是牢外,不论来自南方或北方,他们所有学生同心同情,都只为了同一个主张

    所谓“秀才造反三年不成”,但在历史的浪潮中,永远不缺乏读书人的声音。

    学生们当然不是要造反,他们手持血书,以沉默表达诉求一是主张停止议和,二是要求释放学生,三则是呼吁严惩国贼

    而学生所指的国贼,自然是指以仇阁老为首的议和党。

    被学生们打成了卖国贼的仇阁老,是从梦中被惊醒的。

    当他听说数千学生带着血书包围了顺天府,整个人脸色赤白,汗如雨下。

    他知道,自己将面临人生中的大劫,劫难并非来自那些学生,而是这件事暗藏的压力与危机。

    他的政敌们不会放过这次机会,主战一系更不会放过这次机会,他们会煽风点火,推波助澜,利用学生们的仇恨和怒火,将他从阁老的位置、从礼部尚书的位置上拉下来他们想将他打入尘埃,一世不得翻身

    这是一场生死存亡的战争,不是学生死,就是他亡

    “来人来人”素来注重仪表的仇阁老衣衫不整地往外冲,抓着仇府的大管事道“去,快去请京卫、麒麟卫、顺天府的人马通通出动,抓捕学生”

    大管事早已吓得两股战战,“老爷,可、可咱们叫不动京卫啊。”

    “少废话京城出了这么大的事,京卫营还想置身事外”仇阁老唾沫狂喷,“我马上进宫面圣,出了事由我担着快去”请牢记收藏,网址 最新最快无防盗免费阅读</p>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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