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76章 第七十六回

    锦心一贯是处变不惊的,大风大浪经多了,这点小浪花还不至于叫她变了颜色,澜心好歹跟着文夫人历练了几年,也算大有进益,何况都是自家姊妹谁不知道谁,酥巧是自幼在她们跟前的,她也不避讳,笑呵呵道“快来,看看你家姑娘给我们备了什么好东西”

    “我们姑娘说了,这菜式是加给四姑娘的。”酥巧笑吟吟地说道,言外之意不言而喻,澜心撇了撇嘴,轻哼一声,兀自定定坐在那,满脸写着“我就吃了,能把我怎么着”。

    酥巧抿嘴儿一笑,绣巧上来迎她,帮她打开食盒,里头两碗菜式另有一碟子奶皮山楂酥,点心一看就是外头买来的,锦心也笑了,对酥巧道“替我告诉三姐姐,我很喜欢,谢谢她。”

    “姑娘叫你好生歇着,改日她带你出去吃新鲜的去。”酥巧没多停留,把未心的话转述给了锦心,便行礼告了退。

    比之蕙心与澜心,对大多数文家故交的同等门第而言,未心当下的身份、未来的身份,都更值得她们拉拢。

    因而如今各种大宴小宴,未心反而最忙的那个。

    酥巧来得快去得也快,留下姐俩继续用膳,锦心其实不大有胃口,但澜心虎视眈眈盯着她,她不得不拾起筷子装模作样地吃饭。

    纳征之后,两家在婚事上的脚步又加快了一重。

    其实也没什么好快的了,纳征之后就是请期,王府初步择了几个吉期,文老爷与文夫人商量着,想留蕙心再在家里过一个年,便取中了明年二月初三的日子。

    只是养在身边十几年的女儿,定下了要离家的日子,文老爷与文夫人二人,心里都舍不得。

    这一舍不得,心里就难受又忙乱。

    蕙心算是最镇定的一个了,她近来忙于针线,她出嫁时的霞帔由皇室赐下,凤冠婚服亦然,她只需在遍绣龙凤呈祥的大袖衫上添上几簇自己偏爱的纹饰,她的针线纯熟,这个不算什么。

    要她用心绣又耗费时光的是其余针线物件,有要留给家里人的,也有要带到王府去孝敬婆母的。

    前者是感情上的寄托,一针一线绣得精细;后者绣来要用心,力求完美,更费时间。

    于是澜心几人都少去打扰她,留给她时间静静地一针一线做出那些物件。

    锦心收到回信也是在十月里了,天光正好,只是气候有些冷了,她受不住寒,漱月堂里已烧起了暖炕,东西是随着荀平递进来的箱子一起送来的。

    明面上是锦心从奇珍阁买的一套水晶杯具并两套瓷娃娃、一盒猫眼绿松一类的石头并一些零碎东西,攒了满满一大箱,其实折腾这一回,真正要运进来的,只是那个绣囊罢了。

    小小巧巧,那日早晨锦心随手从炕柜的篓子里抓出来的,看得出谢霄保存得用心,白色素底的锦易脏,但拿回来还是干干净净的。

    婄云或许知道这锦囊里是什么东西,又或许不知道,她就安安静静地顺着锦心的意,不着痕迹地将屋里的婢子们都支走,然后自己走到外屋去守着。

    锦心打开了那个锦囊,里头除了原本她塞进去的那张纸,还多了一张折着的笺子,锦心取出来展开,眼帘微垂着的,漫不经心地瞥了一眼。

    论字迹,乘风的字写得略为潦草,好听了说叫“飘逸”吧,总归没几个字,在纸上写得都快飞出去了。

    看过那张笺子,锦心轻嗤了一声,信手折了折,随意扔进一旁煮着茶的小茶炉里。

    婄云脚步匆匆地进来,连道“那里头总共才没两块炭,您把笺子扔进去,自己坏了茶。”

    “扔就扔吧,烧到最后成了灰,也不碍什么事了。”锦心淡定地耸耸肩,“我又不能把它吞了,现下手边又没个烛火什么的,委屈你这茶炉了。”

    这是委屈的事吗

    婄云一时不知该说什么是好,忙查看炉内的炭火,这个炉子单纯只是为了温茶用的,底下两块银霜炭也引不起什么火,好在乘风写字的那张笺子不算很厚密,这会与热炭相触,很快被火星席卷烧化。

    锦心手拄着炕几、支着额头看她,伸出指尖去勾她的小指,手上晃悠悠的不消停,“你就不好奇那张笺子上写的是什么”

    婄云便看向她,眼里似有些委屈,又像是幽怨,垂着眸,低声道“您不愿让奴婢看到,那便不看了吧。”

    “咳咳”锦心一下被呛得咳嗽两声,手中的茶盏烫手似的被她撂下,锦心拍了拍衣袖,状似无事地轻咳两声,道“婄云你没事学什么阿旭,那眼神放你身上怪吓人的。”

    婄云怔了一下,“是么”锦心连忙点头,婄云垂头道“那奴婢往后不学了。婢子只是想,您那边思念贺主子,这样或许能叫您心里好受些。既然您不喜欢,奴婢往后不学了就是。”

    这话听起来属实是怪怪的,不过被婄云这么一闹,锦心方才看到乘风回复心里那点不痛快也都散去了,唇角含着几分笑拄着头看她,忽然问“你对秦若真就半点意思没有啊”

    这几日她记忆恢复得时猛时弱,有些东西忽然想起转眼又忘了都是常态,但婄云与秦若的事,她却是真正想起来了的。

    若她记得没错的话她死前那年秋天,秦若向婄云求亲了。

    而婄云看起来也不像是对秦若全无想法的样子,不然这些年书信往来,就秦若那个絮叨劲,婄云也不会忍他,还把那些鸡零狗碎的事情看得那样认真。

    要知道虽然婄云对着她脾气甚好面人似的,当年那也是腥风血雨里杀出来的,对等闲都没什么宽和脾气,天性里冷得很,秦若能在婄云面前如此造作又没被按着削,婄云对他的容忍可见一斑。

    就秦若那个絮絮叨叨的笔法,又都是些与大事无关的生活琐碎,若是锦心是收信的人,一封两封还好,叫她长年累月地看遥想当年,能在她身边做到这一点的,也只有贺时年了。

    那秦若在婄云那,又是个什么身份呢

    友人故交知己还是心悦之人。

    至少在锦心看来,婄云对荀平,可没有对秦若那个耐性。

    前生是打天下打得无心风月,后来贺时年常年征战在外,秦若贴身护卫在侧,与婄云自然两地相隔,今生眼见有大半的安稳平静时光,她也该为婄云谋划谋划今生事了。

    喜欢或不喜欢、嫁或不嫁,都听婄云的。

    她只希望婄云欢喜。

    婄云猛地听到锦心这样一问,着实一愣,半晌方笑道“您这是又想起什么了。我与秦若看缘分吧,如今他陪着贺主子在京中,那些都是没影的事儿。真要论将来还是等诸事尘埃落定再说吧。有些事情,在信上说不清楚。”

    她与秦若一起出生入死过,一起死里逃生过,若论情分,是有的。

    只是她也不知道,若真走到了一起,靠着这几分情分,他们两个真能白头到老吗

    锦心还是问道“我记着,他向你求过亲。”

    “是。”婄云点了点头,“奴婢拒绝了。当时您身子不大好,奴婢无心他事,只想陪伴在您身侧。”

    锦心看着她的脸庞半晌,还是没把那句“后来呢”问出来。

    如今这世间,她、贺时年、婄云、秦若、荀平俱在,其实已经说明了有些事情。

    婄云不愿她被影响消沉,笑着又道“不过要说喜事,没准过两年还真有一桩,主子您想不想听听”

    锦心眨眨眼,“什么事儿啊,值得你这样拿出来说。”

    婄云道“可不是咱们绣巧姑娘的喜事吗”

    “你是说荀平什么时候又和绣巧搭上线了,我怎么没察觉到啊”锦心惊了一下,婄云笑道“人都在金陵,能不能搭上线,就看用不用心。我看荀平对娶媳妇这事可是用心极了,如今周嬷嬷都认识他了,没准心里已经取定了女婿。”

    锦心道“不会吧总觉着绣巧还小呢。”

    “不小了。”婄云深深吐出一口气,望着窗外明媚的日光,“如今慢慢相看着,再过两年定亲,然后便是及笄嫁人。二姑娘身边的月巧也已许了人了,绣巧如今的年岁,是该开始相看人家了。”

    锦心定了定神,半晌道“这样也好。”

    她依稀记着,上辈子的绣巧似乎也订过亲,只是没等成亲,文家就出了事。

    后来人到中年,绣巧才与荀平走到一起,如今这样,倒也少了许多波折。

    她本是打算把乘风写给她的回语告诉婄云的,只是被婄云的话一岔,说得就远了,这会话题一停,锦心看出婄云的意思,也就没再提。

    “起风了”婄云站起身来,“奴婢出去瞧瞧,她们廊下的帘子还没挂号呢。”

    锦心点了点头,“去吧。”

    她也缓缓从炕上起了身,走到窗边去。行至门口,婄云听到锦心似乎轻呵了一声,她回头看去,正见锦心指尖轻轻敲着窗棂,眉眼间透着疏恣清冷,清透的眸子又似是一潭静水,从中看不出一丝波澜,叫人“天命啊”

    锦心低声喃喃道“我活一生,何曾信过天命。”

    如今乘风叫她顺应天命自得平安,她这心里,反而有些不安稳了。

    人的命,就是要握在自己手上,由天做主、由他人做主,都叫人心里不安。

    锦心轻轻甩袖,将手负到身后。

    婄云隐约听见她的低喃声,“那就叫我瞧瞧,这天送我如何”

    天送我东风上青云,天送我病骨支离身。

    可我上青云,原借的也不是你的东风,如今,为何要应你的病骨支离。

    锦心指尖轻轻摩挲着那颗明月辉,本就剔透的石头被日光一晃,绽放出淡蓝的月白幽光。

    一饮一啄,天命如是。可我文锦心,何曾信过天命啊。

    或许是有意弥补,今年文从林的生辰,文夫人送来一份极丰厚的礼物,丰厚到徐姨娘拿着,都有些不知所措。

    秦赵氏事后,文夫人从私房中取出一处庄田并一个铺子给文从林作为弥补。便是一直身处局外的锦心都得了许多首饰,徐姨娘那边自然只有更丰没有。

    那次的事现在已经算过去了,文从林小小一个生日,文夫人又送如斯厚礼,熙宁街的铺子,在金陵可以说是千金难求啊,即便是较为偏远的一个小铺子,也值上千的银子。

    这一次的礼徐姨娘没收,捧着去了定颐堂,看她是要与文夫人长谈的架势了,锦心摸摸文从林的小脑瓜,看他捧着她送的小穗子胡乱挥舞,又屈指一敲他脑门“这可是我亲手做的,你若没几天就耍坏了,能明年开始上课的时候就没有了。”

    文从林连忙把穗子揣进怀里,胡乱把衣襟一整,捂宝贝似的捧着心口。

    锦心心里好笑,看着他这模样,忽地又有些感慨。

    这孩子明年便要启蒙入学了,因他的根骨与偏好,文老爷除了为他延请一位蒙师之外,还为他请了武学师父,便是早年那位夸赞他根骨极佳的武林中人,文老爷的朋友,今年四十有三,江湖恩怨痛失妻女后退出江湖,文老爷邀请他,他便顺水推舟来了,二人商定若是文从林拜他为师,承他衣钵,便要奉他终老。

    那位刀客的名字锦心听在耳朵里便觉着熟悉,想来也是故人,婄云提起才知道文从林上辈子的武功也是与他学的,这不就巧了么。

    只是今生,文从林的刀,不会是用来报家仇的了。

    锦心随意伸了伸手,文从林受宠若惊,红着小脸滚进锦心怀里给她搂着,攥着小拳头自己嘟囔道“过生辰真好,真想日日都过生辰。”

    笑话,锦心平时对他哪这么温柔过。

    不拎着后颈肉敲额头就算是好的了。

    小小的文从林在他生辰这日由衷感叹并真心祈祷希望阿姐今后每日都这般温柔。

    文从林生日过后没多久就进了冬月,天气渐凉,金陵落了初雪。

    云幼卿胎气稳固,日前回家探亲去了,也是为了叫云家那边安心。

    转眼他们夫妻二人成婚也有两年,云幼卿这边迟迟没有动静,文家倒是不急,云家她母亲多有催促,见文家一直没有表露出不满或者给文从翰塞人的意思才放下心来,如今听闻女儿有孕,不知多欢喜呢。

    只是她犯了旧疾,连月来身上都不大好,不能动身来金陵探望,倒是云幼卿的姊姊们并云家的妈妈来了四五趟,今下云幼卿胎气稳固了,便想着回家去探望探望母亲。

    文夫人自然没有不答应的,嘱咐文从翰好生照看她,命人备上许多补品礼物,另外点了一对护卫家丁,护送这小夫妻往苏州去。

    算来他们也走了有两日,家里忽然少了两个人,大家怪不习惯的。锦心在屋里猫冬,文夫人那边早晚请安都给她免了,能少出门就少出门。

    澜心未心早上请安回来径直到了她这边,小厨房已备好了热腾腾的红糖桂花浮元子,还有三四样精细小菜,温了一壶酸酸甜甜的海棠酒。

    澜心见了有些惊讶,道“你怎么舍得把这酒拿出来了,这不是你表姐赠你的吗平日里多宝贝,我还以为得等阿姐要嫁前你才舍得拿出来喝呢。”

    “这不是她带给我的,是去京都时候我叫婄云买来的。”锦心道“我好求歹求,她才允我今儿取出来饮两杯,我表姐带给我的还存着呢,等正月里头,咱们再取出来喝。”

    澜心听了好笑,摇摇头,坐下来道“筛上滚滚的两杯用棉套包着给大姐姐送去吧,她在房子屋里发汗,又没用药,这果酒绵淡,用上两杯也使得。”

    未心道“巴巴地送两杯酒去也不好看,厨房还有浮元子没有再盛一碗给大姐姐吧。”

    绣巧应了是,道“我这就去预备。”

    海棠酒入口酸甜怡人,锦心眉目舒展带笑,婄云在旁看着她这样子,满心的无奈,悄悄道“可就这一回。”

    “嗯嗯,就这一回。”锦心胡乱应着,看样子就知道没往心里去,婄云忍不住想叹气,又有些想笑,欠了欠身,道“厨房里有卤的鸭子,奴婢去瞧瞧好了没有。”

    冬日里,暖炕烧得热热的,外头飘着雪花,热腾腾的一碗浮元子下肚,盏中有热热的海棠酒,身边有至亲姊妹,再没有比这个更舒心的日子了。

    浮元子的馅是卢妈妈调的,她老人家做这个一绝,有黑芝麻桂花馅的,也有红豆沙的,黑芝麻里的桂花是能看出来的,红豆沙中带着一股浓郁的花香,萦绕在口齿间久久不散,却叫人分辨不出是什么的香气。

    未心好奇地问了卢妈妈一嘴,卢妈妈笑道“那是梅花蕊的香,得取梅花芯子,入一次净水,留下最细的花蕊,红豆熬成沙后放进去,翻一翻即刻出锅。那花蕊进了豆沙里就找不着了,香气却有得寻的,红豆沙入口清香不腻,只是做起来忒费事了,我这老眼昏花的,险些拣错了花蕊。”

    澜心听了一遍便连道“好麻烦。”

    未心倒是嘱酥巧记下方子回去再做,卢妈妈是个好为人师的,听她喜欢,立刻就拉着酥巧传授起经验来。锦心素来只管吃,婄云自然会保证入了她口的都是最和她心意的,这会听卢妈妈说起梅花蕊,忽然又想到的文老爷送给她的那座梅园。

    如今梅园已经安排了人打理,上月送来园中实景图画,看得出各处都修整得不错,锦心算了算,府里这边的梅花开了,郊外的应该也开了。

    她便道“我在郊外有座园子,听说梅花开得最好,还没见到过呢,改日得了空,咱们去办暖炉会吧。等大姐姐好了,咱们一块儿去。”

    锦心说得是很轻巧的,仿佛不过是件细微小事,二人听了却很吃惊,澜心疑惑道“沁儿你几时办了园子了,我怎么不知道”

    “我也不知道啊。”未心在心里算了算,这两年给锦心的分红银子倒是足够办一座园子了,但从前也没听到风声啊,这府里有件事想要悄悄地办瞒过众人的耳目,还是有些困难的,何况还是这等大事。

    锦心轻描淡写地说了一句“秋日里得的,我也没去瞧过,只听说园子里的梅花不错,正好咱们一块去瞧瞧。”

    听说是秋日里得的,澜心与未心对视一眼,心里多少都有些猜测,到底还是没多问。

    若真是父亲为沁娘置办的,恐怕这座园子意义便大有不同了。

    未心凝视着锦心,见她下巴又有些尖了,心中无声地一叹。

    要办暖炉会也不是一时半会的事,还得提前着人去预备,锦心不耐操持这些,自然有婄云替她将章程拟定妥当。

    报与文夫人的时候,文夫人愣都没愣,干脆地就答应了,并问道“园子里的人可都趁手吗若不称手,从家里调两个过去帮着预备也是有的。”

    锦心笑道“园子里的人倒是还算得力。”

    “那就好,那就好。”文夫人点了点头,又道“庄子里应有现成的猎物,但有些野物不是一日半日现成就能得的,日子定下了再知会一声,咱们家现有的也带过去几样。你们姊妹几个,宴席上少备酒水,我看备些香饮子就不错。出门多带妈妈们跟着,若要留宿得提早定下,园子里的人手也要加派,还得有长辈跟着,我再想想你大哥什么时候回来”

    “母亲您就放心吧。”锦心笑道“我们几个都商定妥了,只去玩一日,不在那边留宿。”

    文夫人微微松了口气,又道“不是母亲迂腐,只是你们姑娘家出门,顾忌难免多些。若想在那边住,等明年,去玩的时候叫你们兄嫂同行,有你大哥在,母亲便可以安心了。”

    她叮嘱了许多,又关心了一番锦心的身体,那边有婆子来回话,锦心便顺势起身告退了。

    作者有话要说咱们憋个大的。

    浮元子就是汤圆,海棠酒不是海棠花的酒,是海棠果的酒,北方这边一种小水果,味道酸甜,我家老人会用海棠果晒果干,好吃得一绝。

    感谢在2021122322:09:232021122417:37:56期间为我投出霸王票或灌溉营养液的小天使哦

    感谢灌溉营养液的小天使纳蓝黧20瓶;所念皆星河5瓶;刘耀文老婆、白砂糖1瓶;

    非常感谢大家对我的支持,我会继续努力的,,请牢记收藏,网址 最新最快无防盗免费阅读</p>
本站所有小说均来源于会员自主上传,如侵犯你的权益请联系我们,我们会尽快删除。
笔迷读 All Rights Reserved 网站地图