其实乘风并没有多说什么,甚至连一句锦心可能会痊愈的话都没说过,只说在山水清静之地避开人世喧嚣安心修养,对锦心的身体或有好处。
便是这样一句模棱两可的话,文老爷和徐姨娘也要当做救命神药来信奉,于是徐姨娘只能眼圈红红地与女儿惜别,一次次又一次轻抚女儿的鬓发,直到随行的妈妈近前来催,她才推了推锦心,侧过头去“去吧,阿娘在家等你,早些回来”
说着,她便已有些泣音,锦心心中轻轻一叹,近前去抱了抱她“阿娘,等我回来。”
徐姨娘眼眶发热,用力点了点头,却一句话没能说出来。
或许也是不忍说了。从前女儿到园子中居住,她都没有如现在这般心中不安的,或许是因为这一次不能自己前去探望陪伴,又或许是心里怀揣着一中复杂的沉甸甸的微弱希望。
她怕她若开口,哭声便止不住了,反而累得女儿担忧。
如今她已万不肯让锦心耗一丝一毫的神了。
二月里春光正好,梅园中一切已经打点得宜,品竹带人等候在园门口,见马车缓缓而至,面上盈盈笑着,走上前来请安,又道“姑娘来的季节好,临芳阁的景致正好,奴婢一早去看,玉兰花儿本来才打骨朵,今早竟开了许多,想也是知道主子来了,欢喜得呢。”
“你怎么也油嘴滑舌了起来”锦心笑着睨了她一眼,品竹分毫不见赧然,只笑道“奴婢这尽是肺腑之言。”
她又想闫老行了一礼,闫老几次来居住的院子都是随着锦心的居处安排的,从前锦心在主院那边住,闫老的院子便也在附近,如今锦心换了地方,品竹自然又在与临芳阁附近给闫老安排了住处。
梅园的景致是深冬与初春最佳,有寒梅傲雪凌风而开,风姿傲然或明艳或皎洁,各有一番高雅风姿。但春日还有一处地方景致最好,就是临芳阁。
临芳阁的小院里圈着一棵足有百年树龄的白玉兰花树,当年那位巡盐御史要借此地之基造梅园,移了各中珍品梅花来布置景色,旁的花木都没留下,唯有那一棵白玉兰树没有舍得砍掉。那玉兰树正处在园子原址的边角上,他便在那边圈了一个僻静清幽的小院来,一直也无人居住,也未曾布置什么景色,只那棵白玉兰年年月月,开得极好。
这园中院落不多,但各季各有千秋。夏日住主院前的小屋能见到一池亭亭动人的莲花,冬日最好的住处是雪庐,那边的雪景极佳,有几十棵好梅树拥簇掩映着,冬日里梅香醉人,放眼望去白茫茫大地上红梅灼灼耀眼、白梅傲岸高洁,人处在其中,似也脱俗了两分。
秋日园中无甚风景不提,倒是庄子那边住着会有些意趣,硕果累累的时候,还有金桂飘香,比园子里有景可赏。
春日便数临芳阁了,天然一派清幽景象,自锦心得了这园子后,园子也有扩建,临芳阁也特意修葺了一番,建成一栋不大成规格但与乐顺斋楼阁颇为相近的二层小楼,玉兰花木极高,坐在小楼二层屋外的缓台上,探手便能触到花枝。
这园子的前任主人虽然未曾伐下这棵白玉兰,却也只是将此处圈出来不理,并未好生布置修葺,等落到锦心手里,婄云操持着,也未在这本不大的小院里多加花木,只植兰蕙芳芷杜若薜荔等草藤,取得春夏两季青翠幽香。
小楼内布置得宜,半数是仿照着乐顺斋里布置的,只是比之乐顺斋的格局,这边更多是顺着锦心的习惯,倒是更合锦心的心意。
且这院落自有门户,将门一掩上,全然一副独立清静的小天地,又地处园中偏僻之地,便是住得最近的闫老要走过来都给一盏茶的时候,十足是一片最适合金屋藏娇的地方。
锦心四下里打量这院落,与婄云打趣笑道“你布置的时候就想到有今日不成”
婄云道“倒是没想到有今日,只是想着给您留出一块清净地方,不想还真用上了。”
锦心又琢磨了一下,叹了口气“外边搞的那些生意,再搞一搞吧。”
“是”婄云先是利落干脆地应了一声,然后迟疑一下,低声问道“您怎么忽然想起这个了”
从前可是锦心号称懒得打理、看着闹心等等,不叫她们大干。
锦心长长地叹了口气,看着这僻静的小院落,“这院子倒是不错,养你贺主子委屈了些,要养他不说建个行宫,也对有那七八分吧。如今这园子还是小了点,不过只做梅园别苑也够了,夏日赏景应有好莲花好亭台,琢磨琢磨,咱们再置办一个园子,秋日要赏菊桂,又是一个园子,这样算来,确实是不能靠爹爹姐姐养了啊。”
婄云一时说不上是酸还是高兴锦心终于决定大展身手,点头应着,道“您呢放心吧,奴婢就安排。”
“你做事我自然放心。”锦心扶着她的手慢悠悠地往屋里走。
这小院不大,锦心只留下婄云妍儿近身侍候,其余人等都在院外屋室居住听候传唤。贺时年如今就在庄子上蹲着,前两年锦心在别处置办一处田庄,借口卢家奶兄管庄子管得好,将他调了过去,如今那边庄子里的人都能放心,贺时年住在那边也不会惊动人。
来到园中未几日,婄云转手将那安魂蛊走了明路,借口是她托她父亲的一位旧交寻来的,欢天喜地地拿给闫老看,师徒两个围着那药丸转了几日,婄云似模似样地给闫老打着下手,辨药试毒。
这是很考验演技的,闫老毕竟与她师徒多年,对她极为了解。
但本来今年锦心的身子就不消停,来到园子里后风寒也一直没好,婄云的急意从内心流露,闫老也没看出什么不对来,只当她是为了锦心的身子着急,验毒的动作愈发地快了。
本来药蛊的方子便与寻常岐黄药方有所不同,略有奇异之处,有两味药或许是南有的,闫老也未曾分辨出来是什么,二人只得寻了最简单的方子,在动物上试药。
安魂蛊只有一颗,二人只能磨下细粉来试,从老鼠试到金鱼再试到隔壁庄子上养的小土狗,最终总算得出此物无毒的结论。
或也是天命使然,那几日锦心的精神愈发不好,每日十二个时辰能睡过六七个时辰,还有愈演愈烈愈发昏沉的意思。
同样是有梦魇伴随而来的,可近年锦心从梦中醒来已经多少能记下些东西了,这段日子的梦境却是醒来只记得白茫茫一片,半点记忆都没有的。
她昏沉中几句呓语,婄云与贺时年都曾听到过,知道尽是些前尘之事,可既然是前尘之事怎么如今就记不住了呢
婄云的心一日更比一日沉,她想到锦心曾与她说过,今生最初开始梦魇时的情况。
当时便是这样,一夜夜的长梦,醒来又什么都记不住。
她又想起她今生刚到锦心身边的那几年,其实是有两个“锦心”的,一个懵懵懂懂记忆全无,一个久经世事历尽沧桑,只是似乎从“锦心”梦境越来越清晰、想起的事情越来越多后,那个大锦心就再没有出现过了。
这几年,锦心的记忆几乎已经恢复完全,她只当是两个锦心已经如大锦心所说的那般融合在一起了,可如今锦心又出现这中症状,令她止不住地担忧发愁。
最终还是她咬咬牙,决定给锦心用那颗安神蛊。
一直在搜寻巫医蛊师踪迹的闫老却迟疑了,“这药中还要几味药未能分辨清晰”
“如今情况危机,应当当机立断。”婄云眼睛微红,目光坚定,已然是下定了决心,“一切后果由我承担,昨日主子已睡了八个时辰,再这样下去师父,于我而言,没有什么比姑娘的命更重要的”
“也罢。”闫老最终还是点了点头,只是道“左右如今辨认出的也都是安神定魄镇定宁心的药物,又无毒性,用了也罢了,只是用药后,要日夜看守不离,免得有什么差错。”
婄云略一思忖,道“用药后我来守着姑娘,师父您到底有些不便,也上了年岁了,我在临芳阁守着,您只在这边听信,若有什么我立刻使人告诉您,您再过去也快。那小院不大,您就算要住进去也没有地方腾给您的。”
闫老知道婄云此言有理,只得点头虽然他上了年岁,又是医者,可到底男女有别。
只是他对用这药后锦心的反应也心里没底,最后还是请品竹替他收拾出临芳阁附近空着的一进屋子住了进去,那本是给园中使人住的,离临芳阁却比他住的院子近些。
廿一这日,锦心晨起,昏昏沉沉地醒了一会神,用了一碗参汤,囫囵大口将那枚散发着古怪苦味的药丸子吞了下去,吞下去之后抿抿嘴,问“这药怎么有股朽味没坏吧”
“您放心,我与师父再三测过了,药没坏,只是放的年头多了。”婄云安抚她道“南疆医道与咱们这边大有不同,用的药草也多余奇异之处,与这边素日常用的差别甚大,您吃起来觉着与常日用的滋味不同也是有的。”
其实验出的有几味药,她都不敢告诉锦心是什么,生怕锦心下一刻就扣着喉咙把药顶出去了。
嗯毕竟江湖都传言他们是养蛊的嘛,药里搞点奇怪的东西进去也很正常。
婄云见锦心用了药,定了定神,转身出去,她还要借着乘风的大旗把这院子空出来,便是妍儿也不能留在这边了。
锦心用了药,贺时年是绝对要守着的,旁人留在这都不方便。
好在乘风留下的借口绝对好用,里外勾结,今晨半山观又送来一道据说是乘风的口信这自然也是婄云的安排,用来方便行事的。
如今万事俱备,只看上天愿意许给主子几分运道了。
婄云仰头望着天边,强平复下杂乱的心情,沉下心来有条不紊地吩咐各中事务。
只愿苍天庇佑。
庇佑什么呢婄云心里不愿继续再想下去。
她知道她该相信锦心,她家主子一向不信神佛,只愿这一次生死劫难,她家主子也能凭借一身锐气闯过。
作者有话要说今天晚了是因为过年了家里来了神兽,我午睡的时候人老人家电视忽然调出好大的声,我迷迷瞪瞪被吓了一下,震醒之后心脏难受一下午,晚上才好一点。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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