坠落坠落, 不停在坠落。
整个人漂浮在半空中,无助绝望。
不知过了多久, 耳边是模糊的叫喊声,有人轻轻摇抚摸她的脸颊,哑着声喊她:“醒一醒好不好只要你醒过来, 让我做什么都愿意。”
她似乎听到了低低的抽泣声, 却不知是谁在悲叹。她想睁开眼, 却发现自己怎么都睁不开。整个人都无法动弹,没有力气, 疼痛难忍。她想嘶吼, 可嘴巴里却无法发出任何声音。
她在哪里
这里又是什么地方
蒋妥好像做了一个漫长的, 无休止的梦。忽而, 她惊醒, 浑身湿透。
意识逐渐清晰, 她下意识动了动自己的手, 先是十指并拢捏成一个拳头, 继而缓缓张开。动作自如,不再有半点疼痛和障碍。
天边已经渐渐泛白, 星月缓缓落幕。
蒋妥不止何时又进入混沌睡眠,再睁开眼,阳光已经偷偷撒进屋里。
看了眼床头的电子日历,今天是十一月一日,星期五。
正准备起床,敲门声响起, 是蒋帖在外面,喊:“姐,醒了吗”
“醒了。”蒋妥连忙起床。
双脚沾地的感觉如此真实,她终于明白一晚上做的那个不过是梦。
而距离她那个梦境发生的时间,早已经过去了五个月。
开了门,蒋帖一脸温暖笑意看着蒋妥,说:“今天不能睡懒觉了,等会儿我们得去复查。”
蒋妥点点头。
她记得这个事情。
正是因为昨晚上睡前蒋帖再三吩咐今天要去复诊,她才会再做那个梦。
蒋帖又说:“早餐我也做好了,是你昨天念叨了一整天的皮蛋瘦肉粥。”
蒋妥笑着伸手在弟弟蒋帖这张英俊的脸上轻轻掐了下,“乖弟弟,姐姐最爱你了。”
蒋帖无奈地摇摇头,推着蒋妥去洗漱:“已经多让你睡了半个小时了,得抓紧了。”
“我还得洗个澡,昨晚出了一身的汗。”
“行行行。”
马上就要进入十一月,南州市正是一年四季气候最舒适的时候。
今天的天气尤其舒适,出门只要穿一件薄薄的外套。
出发去医院的路上,蒋帖对蒋妥说:“培凡姐早上走前让我问你,你说的想跟她一起去山里的事情作不作数她今天下午一点大概就要出发,如果你要去的话中午之前给她答复。”
蒋妥嗯了一声,没多想翻开手机给王培凡打了个电话:“你今天下午就要走”
“嗯,你来吗”
蒋妥闻言回答:“来。如果复查结果一切没有问题的话。”
那头王培凡笑:“百分之百没问题的,我先去给你安排个位置。”
挂了电话,蒋帖就再跟姐姐蒋妥确认:“真打算去”
“就当做出去透透气,我这几个月一直闷在家里,都要发霉了。”蒋妥说。
蒋帖了然,也不再多说什么,“那要我陪你一起吗”
“不用了,你都陪了我五个月了,现在我看到你就烦了。”
蒋帖故作伤心。
蒋妥笑着说:“你赶紧去给我找个弟妹才是正事,别一整天的不当一回事。大好青春不用来谈恋爱,你以后会后悔的。”
蒋帖看了眼后视镜里,那辆黑色的豪车一路跟随。
他不禁问姐姐:“那你呢打算什么时候给我找个姐夫”
蒋妥表示懒得搭理蒋帖,闭上眼睛假寐。
不知是否蒋帖提到姐夫二字,蒋妥闭眼的瞬间,脑海里闪现了傅尉斯的身影。
复诊的结果很不错,蒋妥因为那次威亚事故造成浑身多出骨折,如今都已经恢复良好。
都说伤筋动骨一百天,她这整整五个月都在调理休息。而这五个月时间里,贴身给她照料的人一直是蒋帖。再来,王培凡这个闺蜜也一直陪伴在她的身边。
出了医院大门,蒋帖的脚步突然一顿。
蒋妥皱眉:“怎么了”
蒋帖看着眼前这个气场强大的男人,朝蒋妥使了个眼色。
蒋妥这才抬起头。
眼前的人她再熟悉不过。
是傅尉斯。
男人高大挺拔,单单站着不言语,都容易引人注意。数日未见,他的头发似乎更短了些,也显得眉眼愈发锋利。似乎瘦了点,但也掩盖不了衣服下完美的身材。
蒋帖看了眼姐姐,试探性地问:“我先去车库开车”
蒋妥嗯了一声。
蒋帖一走,傅尉斯就朝蒋妥走近一步。
不料,蒋妥下意识往后退了一步。完全是无意识的行为,只因为不知如何面对他。</p>
傅尉斯怔在原地,满腔的热血在刹那间冰冻。马上正午,烈日晴空,而他的心却一点点在发寒。
但他努力微笑着,尽量想要给眼前的人最好的印象。
“有什么事吗”蒋妥问。
傅尉斯张了张嘴,到底还是问:“复诊结果怎么样”
即便他早已经知道结果。
蒋妥勾了勾唇,笑得礼貌却又疏远,她说:“挺好的。”
傅尉斯看了眼她额角那淡淡的伤疤,心里一疼。
他其实有很多话想说,却又说不出口。
自从蒋妥恢复记忆后,两人的关系又恢复到了冰点。
这是傅尉斯最不愿意看到的结果,可他却又庆幸,只要她还活着,一切都好。
蒋妥淡淡看他一眼,知道两人之间相对无言,便示意自己要走。怎料她刚迈开脚步,手腕却被傅尉斯用力拉住:“别走!”
两人靠得近,傅尉斯能够闻到她身上淡淡的沐浴露清香,还有专属于她的熟悉气息。
许是意识到自己这一刻粗鲁又莽撞,他连忙放开,“不好意思。”
蒋妥摇摇头,“没事。你还有什么事吗”
傅尉斯鼓起勇气:“能一起吃个饭吗好久不见了。”
是啊,好久不见了。
距离上一次见面,大概是一个月前吧。
那时候她去拆了石膏,也是在医院里碰到的他。这些有意无意的碰面看似是巧合,其实她也知道能有几次是真正的巧合
犹豫片刻,蒋妥摇摇头:“抱歉。”
她回去还要收拾行李,不然恐怕赶不上和王培凡一起出行。
傅尉斯仅存的那点希望化为乌有,他开始有些自暴自弃。脸上的淡笑不再,甚至染上沧桑,他沉着声问:“妥妥,你都忘了吗”
他的喉咙里有些酸涩,甚至快要无法发声。
他还记得那天晚上她答应他的求婚。
可第二天,她却出现了那么严重的事故。
几乎是第一时间,他赶到医院,在手术室外等了整整十二个钟头。
他从不信奉神佛,但那天,他连对西方耶稣也祷告了不下百遍。
可她醒来,却是下意识躲闪他的靠近。
那一刻傅尉斯知道,她恢复了记忆。但他不知道的是,她在恢复记忆的同时,是否也忘了那一段记忆。
蒋妥沉默片刻,见蒋帖已经开车过来,她便朝傅尉斯微微点头:“再见。”
傅尉斯很想伸手拦住她,更想把她紧紧抱在怀里。可他却不知自己该用什么身份。只能看着她的身影从自己眼前消失。
不清楚到底站了多久,也忘了自己身在何处,一直到赵明恭敬走到他的身边颔首:“傅先生,我们要走了吗”
傅尉斯仅存的那点气力似乎突然被什么东西抽走,赵明连忙上前搀扶住他的身子。
= = =
王培凡如今的工作,用蒋妥的话说,就是用公费在旅游。不仅如此,王培凡还趁着在“旅游”的时间在减肥,上次她跟蒋妥一起上称,体重竟然不相上下。
自从减肥后,王培凡似乎是找到了自己的“第二春”,如今给她献殷勤的除了男同事之外,连出门在路上也经常被人搭讪。
蒋妥正在收拾行李的时候,王培凡也风尘仆仆赶回来。
“不着急,你慢慢收拾。”王培凡靠在门框上对蒋妥说了声,转头到了厨房开始找吃的。
虽然王培凡这份工作看似是在游山玩水,但辛苦和劳累也就知道她自己知道。减肥不是她刻意,而是不知不觉间瘦下来的。
在房间里的蒋帖听到动静后出来,他也一直在收拾东西,准备下午离开。
见王培凡在厨房转悠,于是他关心问:“培凡姐,你还没吃午饭”
王培凡有点尴尬,准备拿手机点个外卖应付。
蒋帖制止了她:“我给你炒个蛋炒饭吧,再来一杯柠檬蜂蜜水,你一定会喜欢。”
“那麻烦你了。”
“小事而已。”蒋帖说着动手开始准备,顺便叮嘱王培凡:“再忙也要记得吃饭,自己的身体重要。”
王培凡点点头,看蒋帖的目光略有些闪烁。
那头蒋妥一个人在房间里收拾东西。
其实她的东西不多,但考虑到山上会冷,所以得带一些保暖的衣服,保暖的衣服有些太大,她得想办法好好放置。等处理完衣服的东西后,她开始去整理洗漱用品还有护肤品。化妆品是不打算带了,本也是懒得化妆的人,况且出门就是口罩墨镜鸭舌帽。
收拾到最后,蒋妥打开首饰盒。
首饰盒里有一个平安符,是那次威亚事故之后王培凡给她求来的。蒋妥虽然不算封建迷信,但想了想还是打算带上这个平安符便将它挂在了自己脖子上。
正准备关上首饰盒的时候,蒋妥顿了一下,继而从里面拿出一个实木质地的小小礼盒。
礼盒打开,里面是一枚钻戒。钻戒在灯光的照耀下,光芒四射。
蒋妥盘腿坐在地毯上深吸了一口气,缓缓将这枚钻戒戴到自己的无名指上。
她想到那天晚上自己抱着傅尉斯,一遍一遍地轻咬着他的耳垂,一声一声喊着他:“老公。”
作者有话要说: 不会虐的,放心</p>
本站所有小说均来源于会员自主上传,如侵犯你的权益请联系我们,我们会尽快删除。